我摇了摇头,「五百,多一分钱也不给。」

    那摊主苦笑道,「讲老实话,阿拉收购过来都要八百块。算啦,侬再给几个车马费,一口价,八百五!」

    我盯着他,「阿拉不跟侬计较,八百五就八百五!不过阿拉有个条件—」我晃了晃手里的表,「这块表是在哪里收购的?向谁收购的?什么时候收购的?」

    那摊主上下打量我,「侬不会是公安局的吧?」

    我灵机一动,啪地把表一摔,嘴里的上海话变成上海普通话,「你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跟我走一趟吧!」

    那摊主立刻就急了,「阿……我……我凭什么跟你走!我又没做犯法的事体,这块表……是上个月在闸北区收购的,你不相信可以去调查!」

    我抱起胳膊,以一种将信将疑的目光看着他,「闸北哪里?」

    摊主毫不犹豫地回答说,「闸北东风里!」

    我心想真他妈的无巧不成书,老子就是在东风里泡大的!

    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东风里的地上有多少块石砖房上有多少块瓦!

    于是我的心里更有数了,语气也就更冲,「谁卖给你的?有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那摊主使劲儿皱着眉头,「不晓得叫什么名字,年纪满大,六七十岁,秃顶,脸上……」

    我的大脑搜索引擎立刻激活,也就两秒钟的功夫就锁定了结果,我不动声色,「是不是脸上有一道伤疤,鹰勾鼻子,说话有点漏风?」

    那摊主一拍大腿,「没错!就是他!就是他!原来你们早就盯上他啦,我就觉得他不像个好人!同志,他是不是……」

    他压低声音,「是不是国民党派来的特务?」

    我严肃地批评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不该打听的事情就不要乱打听!」

    说罢我从衣兜里掏出钱包,「给你……这是八百五十块,数清楚!」

    那摊主愣了一愣,「谢谢侬!谢谢侬!阿拉还以为这块表是赃物,侬要拿走充公哩!」

    我正色道,「做我们这一行的要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块表是你买回来的,所以要把钱还给你!」

    那摊主感慨不已,「好同志!多少年都没遇到过像你这么遵守纪律的好同志了!」-

    4-

    当晚,我揣着那块表,回到东风里。

    东风里解放前叫做「东福里」,后来因为文革期间上海「东风派」的司令部就设置在这儿,所以把名字都改了,而且沿用至今。

    我所说的那个秃顶、脸上有刀疤、鹰勾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