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

。首先,是他的学历和法律出身是第一流的。他拥有多个学位,全都是在东部名牌大学拿的,在他就读的每一所大学里他都是高材生。接下来就是因为他作为一名法学教授在法学和整个人文学科的发展方面所做的开创性的、范围广泛的理论研究所获得的奖励。然后就是他被提名为联邦上诉法院法官,并很快成为他那个班子的首席法官。他在上诉法院任职期间,最高法院从未推翻他的任何一个获多数票通过的意见。在那些年里,他已建立起一个井井有条的关系网,利用它不遗余力地追求他目前的位置,现在,他要不遗余力地牢牢把握住它。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简单的真相(4)

    他自己挣来了这个位置。没有谁恩赐给他什么。这是他的又一个坚定的信念。在美国,只要你努力工作,就可以获得成功。没有人有权等待任何施舍,不管你是穷人、富人,还是中产阶级。美国是个充满机会的国家,但是你得为得到机会而工作,得为它流汗,为它牺牲,才能得到它的慷慨赠与。拉姆齐没有耐心听别人找不能成功的理由。他出生于一个极度贫困的家庭,父亲是个整日口出恶言的酒鬼。他从母亲那儿也得不到什么安慰;父亲已经摧残尽了一切她可能曾经有过的母性。那不是一个能看到什么希望的人生起点,更看不到他目前所占据的位置。既然他能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并达到辉煌,那么别人也可以做到。如果他们没有做到,那是他们的错,除此之外,他不愿听任何别的说法。

    他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一个新的开庭期刚刚开始。一切进展顺利。但还是有一个障碍。千里之堤,溃于蚁x。他就有那么一个蚁x。那有可能给他带来惨败,使他功亏一篑。目前可能还不至于影响事情的进展,可是未来五年怎么办?这些麻烦最好早点解决,将来成了气候爆发出来,就会失去控制。

    他知道伊丽莎白?奈特差不多是他的一个对手。她和他一样聪明,也许还一样难以对付。她的提名获得通过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了这点。一个老头子们的法庭里有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女人。从她来这儿的那天起他就在试图影响她。当他认为她在骑墙观望时,他就指派她做评判,这样她就要起草一个综合大多数人意见的草案,他希望这一责任能将她稳稳地拉进自己的阵营。他曾试图将她拢进自己的羽翼之下,指导她弄清最高法院错综复杂的工作程序。可是,她仍然表现出了极为固执的独立倾向。他曾经目睹其他首席官越来越变得自满自得,放松警惕,结果被别的更为勤勉的人夺取了领导权。拉姆齐下定决心,决不做这样的人。

    “墨菲很关心‘钱斯案’。”迈克尔?菲斯克对莎拉?伊文斯说。他们正在最高法院大楼二楼莎拉的办公室里。迈克尔是个身高一米的英俊小伙子,有着运动员匀称健美的身材。大部分书记员在最高法院都只有一年的工作期限,此后,他们就会去私人律师事务所、公共服务或学术机构工作,并一路升迁到显要位置。迈克尔则在这儿开始了他第三年的工作,这几乎是没有先例的。迈克尔一直担任托马斯?墨菲官的高级书记员,墨菲官是最高法院里有着传奇色彩的自由派官。

    迈克尔的确有着令人惊叹的头脑。他的大脑就像一架钞票分类处理器:倾倒进他脑子里的资料可以被飞速整理分类,送到合适的位置。他可以将复杂的事实像棋子一样在脑子里往前默走数十步,预测它们将如何互相影响和向前发展。在最高法院,他埋头苦干,研究那些全国性的要案,和他打交道的都是些和他一样有高智商的精英分子。迈克尔发现;甚至在精确的、显示智力的话语环境里,也有时间和机会把问题说得比刻板的法律词句所表明的东西更深刻些。他从没有想过要离开最高法院。外面的世界对他没有吸引力。

    莎拉显得对此事很关切。在上一个开庭期,墨菲投票赞成审理“钱斯案”。口头辩论已经做了安排,出庭备忘录正在准备。莎拉25岁,一米六八的个头,身材苗条而有曲线。她的脸型很漂亮,长着一双大大的蓝眼睛。她浓密的头发呈淡褐色——夏天则会变成淡淡的金黄色——似乎总是散发着一种令人愉快的清香。她是伊丽莎白?奈特官的高级书记员。“我不明白,我以为他在这个案子上是支持我们的。这个案子正合他的胃口。小人物反对大官僚。”

    “他也坚决主张维持先例。”

    “哪怕那个先例是错误的?”

    “你是在对唱诗班讲道,莎拉,可是我想我得使点劲儿。没有他奈特就没法得到五票,你知道的。甚至他投了她的票她也可能凑不够五票。”

    “好了,他想怎么样?”

    大部分时候他们的工作就是这样进行的。这就是有名的书记员关系网。他们像最无廉耻的政治贩子一样,为了给他们各自的官拉到赞成票而四处活动、争辩、乞求。为了某个裁决中的措辞、某个特殊的角度、增加或删减而公开游说拉票是有失官们的身份的,但不失书记员们的身份。实际上,书记员们大部分都为自己在这些程序中所起的作用而感到骄傲。这就像一个巨大的、无休无止的谣言专栏,它可以左右国家的利益。这些初出茅庐的25岁小青年的手里所掌握的权力,不会比这更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简单的真相(5)

    “他没有必要反对奈特的立场。但如果她最终在讨论会上得到五票,裁决书得把它表述为一个非常勉强的平手。他不会过河拆桥。二战时他在军队里服役。他最重视自己的这一经历。他相信这一点值得受到特别的尊重。你在起草裁决书草案时必须明白这一点。”

    她感激地点点头。法官们的背景经历在法官们做决定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比大部分人所以为的要重要得多。“谢谢。不过奈特得首先起草那份裁决书。”

    “当然她要先起草。要知道,拉姆齐不会投票推翻‘费尔斯案’和‘斯坦利案’。在讨论会上,墨菲可能会对钱斯投支持票。他是资深官,他要在裁决书上签字。如果她在讨论会上能得到五票支持,他会让奈特知道她欠了他什么。如果奈特不负众望——就是说如果裁决书上没有露骨的、空泛的语言——我们就都没事了。”

    “美利坚合众国对钱斯案”是本开庭期最重要的案件之一。芭芭拉?钱斯曾经是美国陆军士兵。她的多名男性上司曾经威、s扰、恐吓她,迫使她反复与他们发生性关系。这个案子曾经通过军方内部渠道解决,结果是其中一个男人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被关进了监狱。但是,芭芭拉?钱斯不满足于这一结果。离开军队后,她以伤害罪起诉军方,声称军方纵容那种敌视她和其他女性新兵的环境存在。

    案件通过适当的法律渠道艰难地、缓慢地流动,钱斯在每一个站点都输了。这一事件揭示出了法律的y暗面,这个y暗面终于像一只大金枪鱼一样跳进了最高法院的门槛。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现行法律说钱斯没有“钱斯”'英文中钱斯(chance)”的意思是“机会”'打赢这场官司。军方实际上对军内个人的任何伤害有起诉豁免权,不管这种伤害里有没有军方的过失。但是最高法院的法官可以改变法律条文。奈特和莎拉?伊文斯在幕后努力工作所要做的正是这一点。托马斯?墨菲对这一目标的实现是至关重要的。墨菲可能不会支持完全推翻军方的豁免权,但是如果钱斯获胜,至少会在军方豁免权这堵铁墙上捣它一个d。

    在一个案子还没有开始审理时就谈论它的结果似乎为时过早,但是在很多情况下,口头辩论中很多法官虎头蛇尾。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部分人已拿定主意。在整个程序中,辩论阶段主要是法官们展示自己的立场和对同行表示关心的机会,他们往往使用一些过激的假设,类似心理恐吓战术,就好像在说:“如果你要这样投票的话,法官兄弟,瞧瞧会出什么事儿。”

    迈克尔站起来低头看着她。莎拉在迈克尔的催促下又签订了一年的工作合同。莎拉在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小农场里长大,在斯坦福大学接受高等教育,和这里的所有书记员一样,一旦离开最高法院,在职业上会有辉煌的前途等待着她。一个人的履历表上有在最高法院工作的经历,就有了一把打开一个律师愿意留下来工作的任何地方的金钥匙。这一点对某些书记员产生了消极影响,他们会因此自我膨胀,做不出与名声相符的成绩。不过,迈克尔和莎拉都是那种始终如一的人。这就是除了她的聪明、漂亮和她爽快、平稳和谐的个性,促使迈克尔一星期前向她提出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的一个原因。一个他希望很快就得到回答的问题。也许是现在。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

    莎拉期待地抬头看他。

    “你考虑过我的问题吗?”

    她知道这个时刻会到来。她已回避得太久了。“我一直在想着的就是这件事。”

    “有人说,要是拖那么久,就是一个糟糕的信号。”他开玩笑说,可是那幽默显然是强装出来的。

    “迈克尔,我很喜欢你。”

    “喜欢?噢,天哪,又一个糟糕的信号。”他的脸突然开始发热。

    她摇摇头。“我很遗憾。”

    他耸耸肩膀。“也许不及我的遗憾的一半。我以前从来没有要求什么人跟我结婚。”

    “实际上你也是第一个向我求婚的人。我没法告诉你我感到多么受宠若惊。你的好意我全领了。”

    “除了一件事。”迈克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在轻轻地颤抖。他全身的皮肤似乎突然发紧,好像身体要胀破皮肤。“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不是那种人,认为你可以在一段时间里学会爱某个人。要么爱,要么不爱,不可改变。”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简单的真相(6)

    “你会找到爱你的人的,迈克尔。那个女人将非常幸运。”莎拉感到很尴尬。“我不希望这意味着我会失去我在最高法院里最好的朋友。”

    “也许会。”莎拉正要抗议时他举起一只手。“我只是开个玩笑。”他叹了口气。“我不想让我的话听上去像自我本位主义,可是从来没有人在任何事情上拒绝过我,这是第一次。”

    “我真希望我的生活也是这么顺利。”莎拉笑着说。

    “别,你别羡慕这个。它使拒绝变得百倍地难以接受。”迈克尔向门口走去。“我们还是朋友,莎拉。跟你交往很有意思。我很聪明,不会放弃这样的朋友。你也会找到你爱的人的,那个人也将非常幸运。”他加上下面一句话时,没有看她的眼睛。“顺便问一句,你已经找到他了吗?”

    她稍稍吃了一惊。“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这叫第六感觉。要是你知道你所失去的人属于谁,失去就会容易接受一点。”

    “没有别的人。”她很快回答说。

    迈克尔看上去并没有相信。“以后再聊吧。”

    莎拉凝视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心里非常不安。

    “我还记得来法院的第一年。”拉姆齐凝视着窗外,脸上泛起笑意。

    他坐在伊丽莎白?奈特,最高法院资历最浅的官的对面。伊丽莎白?奈特45岁,中等身高,身材苗条,黑色的长发随意往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她的脸部轮廓分明,没有皱纹,好像从来没有在室外呆过。奈特迅速地建立起了作为口头辩论中的最善于发问者和全法院工作最不要命的法官的声誉。

    “你对那时候的事一定是记忆犹新吧。”奈特在办公椅上往后仰仰身子,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日程表上还没有做完的工作。

    “那完全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她凝视着他。现在他两眼直视着她,两只大手合抱着他的后脑勺。

    “我花了五年时间才把事情理出个头绪来,真的。”拉姆齐继续说道。

    奈特竭力忍住不笑出来。“哈罗德,你太谦虚了。你肯定是在进这个大门前就已经把这儿所有的事情都琢磨清楚了。”

    “认真地说,那真的要花时间。我还跟许多杰出的榜样们一起工作。菲利克斯?阿伯内西,老汤姆?帕克斯。尊重别人的经验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那是一个我们都要经历的传帮带过程。不过你肯定比大部分人都进步得快,”他很快又加上一句,“不过,在这儿,耐心的确是值得珍视的美德。你来这儿才三年。我把这儿当做家已有二十多年了。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奈特暗自笑了。“我知道你对我在这个开庭期快结束时牵头把‘合众国对钱斯案’列上诉讼事件日程表感到有点不安了。”

    拉姆齐坐直身体。“这儿的人说的任何话你都不要相信。”

    “恰好相反,我发现书记员们的小道消息非常准确。”

    拉姆齐重新将身体往后仰。“嗯,我得承认我对此有点感到惊讶。这个案子没有提出什么需要我们介入的没有解决的法律问题。还需要我说得更多吗?”他举起双手说道。

    “是你的看法吗?”

    拉姆齐脸上的微红褪去了一些。“是过去50年本法院做出的裁决的看法。我要求你做的只是给予本法院的先例以它应该得到的尊重。”

    “你会发现没有谁比我更尊重本法院。”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在我们听完‘钱斯案’的口头辩论后,我会很愉快地进一步听取你对此案的观点。”

    拉姆齐懵懂地看着她。“那将是一个很短的讨论,因为它不需要花很长时间进行表决。坦率地说,辩论结束时,我将至少得到五票,而你得不到。”

    “嗯,我已说服另外三个法官投票赞成审理这个案子。”

    拉姆齐好像要笑出声来。“你很快就会知道,投票同意审理一个案子和投票判决之间有巨大的差别。其他人是保险的,我会得到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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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点危机(1)

    序幕

    1969年9月

    大多数人在生活中总是在祈祷,希望他们千万别看到有那么一天,自己不得不回答这样的问题:“我是谁·”但是,赖萨姆·帕克·斯莱特并不是这样。尽管事隔30年,他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刚刚毕业不久,他是个少尉,正在参加佐治亚州本宁堡的步兵基础科目训练。第一次连队集合时,他发现自己在列队中就站在一个同班同学旁边。这位同学显然很勉强地加入了军官队伍,因为他在班上以倒数第一的名次毕了业,属于笨拙一类的学生。他生得又高又瘦,样子难看,一套士兵干杂役时穿的劳动服挂在身上,使他看上去就像一顶松松垮垮的帐篷;他的脚特别大,走起路来是个外八字;他那个鹰钩鼻子格外凸出,伸到了帽舌下方,仿佛一艘船的船头;他的胡须浓密,到了中午,看上去就好像他这天早上根本就没有修面一样。在西点军校,人们常常称他为“非同寻常的人”,或者干脆称他为“异人”。正因为他是个学生,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对于大家的玩笑,“异人”也把它当成玩笑,采取了宽容的态度。他对军事活动有着一股天生的热情,结果使大多数人都改变了对他的怀疑;甚至有一些人,一开始还以为他很难坚持军校四年的艰苦生活,最后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他的团里有人常常说他很怪僻,但是“异人”是个很正常的人。在学生当中,这是一种能补偿许多罪过的诨号。

    现在他已是一名军官,诨号虽然有人叫,但没有人说他怪僻了。“异人”是个少尉,如同步兵军官基础科目训练队里其他人一样,是美国陆军的正规军官。他又添了几分严肃,这是有道理的:“异人”已经主动要求立即分配他去越南战场。过不了几个月,一旦结束预备军官训练,他就是作战队伍中一名步兵排长了。

    由于意识到赴战场之前没有多少空闲时间,他利用去本宁堡报到前的两个月假期完成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两件大事:一是和一位中学毕业才一年的家乡姑娘结了婚;二是蓄了胡须。这两件事对于他开始陆军军官的生涯似乎谈不上有多大意义,但是作为学生,在大学的四年生活中既不能结婚,也不能蓄胡须。“异人”运用军校学生那种被扭曲的思维逻辑,似乎认为:不准他结婚,不准他蓄胡须,就因为他是学生;现在他应该结婚,应该蓄胡须,这对军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因此在基础科目训练的第一天,“异人”出现在列队里,那浓密的胡须已经按照部队所规定的方式作了精心修饰,只留到嘴角边,其余的地方全都刮得干干净净。连队的同学,包括斯莱特在内,都认为那胡须使“异人”变了样,让他看上去,嗯,还真有点儿军人的味道。他也处处表现得像个军人的样子。他和年轻的妻子在佐治亚州哥伦布市本宁堡附近的山茶花公寓大楼里租了一套很平常的公寓,位于底层,周围带有花园。他驾驶的是一辆崭新的卡威特汽车。佐治亚州八月的天气酷热难当,但至少在一大早,太阳的威力尚未降临之前,他那身劳动服看上去还是笔挺,那双军靴被他用唾沫老练地擦得分外明亮,两只大脚趾所在的地方闪闪发光,仿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黑玛瑙。这时的“异人”可以说是strac——这是个军队词汇,说明他在外表装扮上特别讲究,非常老道,整个人看上去气宇轩昂,具有军人那种威武的风采。

    但是出现了一个问题,实际上还不止一个问题。两名上尉奉命到这个排里来担任“顾问”。这对他们俩只是一种临时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