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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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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始对我更注意,更和善,有时他来,我正在读书,他拍拍我的肩头,说:“读吧,

    小家伙,读吧,对你有好处的。你似乎有一点儿聪明;可惜,你不尊重长辈,对任何人都反

    抗。你想想看,这种顽皮劲儿会把你引到什么地方去呀?小家伙,这会把你引进牢狱里去

    的。读书是好的,但必须记住,书不过是书,要自己动脑筋才行。鞭身派里有一个叫达尼洛

    的教诲师,他竟说新书旧书,全都无用,便把书装在袋子里扔进河里了。不错,这当然也是

    愚蠢的事。这也是亚历克萨沙搞的鬼……”他越发频繁地记起那个亚历克萨沙,有一天,他

    到铺子里来,板着脸担心地对掌柜说:“亚历山大·瓦西里耶夫在这里呀,在城里,是昨天

    到的。我找了又找,没有找到,他躲起来了呀。我在这里坐一会儿,说不准他会来……”掌

    柜不友善地回答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任何人也不知道。”

    老头儿点了点头说:

    “正应该这样。对于你,一切人不是买主便是卖主,再不会有别的什么人呀。好,弄杯

    茶喝喝吧……”我提了一大铜壶开水回来时,铺子里已有几个客人:鲁基安老头儿高兴地微

    笑着,门后边的暗角里,坐着一个陌生人,穿着暖和的外套,长统毡靴,腰里系一条绿带

    子,帽子歪歪地掩到眉毛上。他脸上没有什么特点,看上去很文静,而且谦虚,象是一个失

    了业而且为此十分伤心的掌柜。

    彼得·瓦西里耶夫并不向他那边瞧,严厉而重声地说着什么,他抽搐似地一直在用右手

    碰动帽子,好象要画十字似地举起手来,把帽子往上碰,碰了一下又碰一下,差不多要碰到

    脑顶心了,然后又拉下来,几乎连眉毛都要掩祝这种神经质的动作,使我记起外号叫“兜里

    装死鬼的伊戈沙”。

    “我们这条泥水河里,游着各种鳕鱼,把水弄得更脏了,”彼得·瓦西里耶夫说。

    长得象掌柜的那个汉子,低声而沉静地问:“你这是说我吗?”

    “就算是说你吧……”

    这时候,那汉子低声而十分诚恳地问道:“唔,那么你怎样说你自己呢,汉子?”

    “自己的事,我只对上帝说。这是我的事……”“不,汉子,这也是我的事,”新客人

    严正有力地说。“对于真理,不能背过脸去,人不能故意把自己当瞎子,在上帝跟前,在众

    人跟前,这都是极大的罪过。”

    这人称彼得·瓦西里耶夫汉子,我听了很痛快,他的平静而严正的声音,也使我激动。

    他说话的样子,好象善良的神父在念“主啊,我们生命的主宰。”他一边说,一边渐渐把身

    子向前弯倒,越出椅子,老在自己的脸前挥舞着手……“不要责备我,我还没有象你那样被

    罪恶染污……”“茶炊开了,在翻腾作响,”老鉴定家轻蔑地说,但那一个不管他的话,继

    续说下去:“只有上帝知道,是什么人更染污了圣灵之泉。兴许就是你们这些咬文嚼字的书

    呆子的罪过。总而言之,所谓书呆子是一种死板的人,我不是书呆子,我也不会咬文嚼字,

    我只是一个活着的平凡人……”“我可知道你是个怎样的平凡人,我听够了。”

    “是你们把大家搞糊涂的,很简单的东西让你们搞得乱七八糟,汉子,你们这般书呆

    子,伪君子……你懂不懂我的话?”

    “这就是邪道。”彼得·瓦西里耶夫说。那人把手掌放在眼面前,好象念着掌心里写着

    的字,动着手掌,激烈地说:“你们以为把人们从这个牲口棚赶进那个牲口棚,就算对他做

    了好事吗?可是我——却不以为然。我要说人应该成为自由之身。家庭、妻子、你们的一

    切,在上帝面前有什么用处呢?所以人们应该摆脱那些互相争夺,打得头破血流的生活,摆

    脱一切金银财宝,这一切都污秽不洁。灵魂的教主不在地上的原野,是在天国的山谷间。我

    说,摆脱一切,斩断一切罣碍,打破世俗的网,这种网是反基督派织成的……我走的是正直

    的大路,我灵魂不动摇,不接受那黑暗的世界……”“但是面包、水和衣服,你用不用呢?

    这也是世俗的东西呀。”老头儿讥刺地说。

    但是这些话也没有触动亚历山大,他更加热心地说着,虽然他的嗓子很低,但却象吹喇

    叭一般:“汉子,你最宝贵的是什么?只有上帝是唯一可宝贵的。

    站在上帝面前,从你的心头斩断地上的罣碍,放弃一切,上帝会看见你:你是一个人,

    上帝也是一个。于是你就可以走到上帝身边,这是走近他的唯一的路。这样灵魂才能得救。

    弃去父母,弃去一切,要是你的眼睛诱惑你,你就把你的眼睛挖掉,为了上帝,物欲死而灵

    魂活。这样,你的灵魂,便燃烧于永世万年……”“那就把你喂臭狗去吧,”彼得·瓦西里

    耶夫说着站起来。

    “我当你从去年起变乖了一点,不料变得更蠢了……”老头儿摇摆着身子,从铺子里走

    到廊下去。这行动使亚历山大感到了不安,他诧异而慌张地问:“你要走吗?……呃……为

    什么?”

    但是和气的鲁基安投着安慰的眼色说: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于是亚历山大就朝着他说:

    “说到你,也是个世俗的忙人。你也说一些无用的话,这有什么意思呢?什么三呼阿利

    路亚,二呼阿利路亚……”鲁基安对他笑笑,也走到廊底下去了。现在,他就对着掌柜很自

    信地说:“他们敌不过我的精神,完全敌不过。象火上的烟一样,消失了……”掌柜抬眼向

    他一望,冷淡地说:“我对这类事不过问。”

    这人似乎不好意思起来,拉拉帽子喃喃地说:“怎能不过问?这是不能不过问的

    事……”他低头沉默地坐了一下,就被两个老头儿叫去,三人一起,也不告别就走了。

    这人好象黑夜的篝火,在我眼前突然闪耀,明亮地燃烧了一下,又熄灭了,使我觉到他

    的厌世论里,有一种什么真理。

    晚上,我找个时间把他的话对作坊里的画工头说了。他是一个沉静和蔼的人,名字叫伊

    凡·拉里昂诺维奇。他听完我的讲述,对我解释:“这好象是一个逃避派。这是一种教派,

    他们一切都不承认。”

    “那么他们怎样过日子呢?”

    “逃避着过日子,永远在四方流浪,所以把他们叫做逃避派。照他们说,我们同土地以

    及与它有关的一切都没有因缘。

    因此警察把他们看做危险人物,要捉……”我虽然过着痛苦的生活,但我不明白:怎样

    可以逃避一切呀?在当时围绕着我的生活之中,我觉得很多有趣味有价值的东西,因此亚历

    山大·瓦西里耶夫的影子,不久就在我的记忆中淡下去了。

    但是在痛苦的时候,他的影子常常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在野外灰黯的路上走着,向森林

    走去,白色的不做工的手抽搐地提着拐g,而且喃喃:“我走正直的大路,我不顾一切。罣

    碍——这种东西,把它斩断吧……”同他并排走着的是外祖母在梦中所见的父亲:他手里拿

    着核桃木的g子,他后面跟着一条花狗,舌头颤动着……

    十三

    圣像作坊在一所半石造的大房子里,占两间屋子;一间有三扇窗向院子,两扇向园林;

    另一间一扇窗对园林,一扇对街。窗子都很小,四方形,装有玻璃。玻璃已经陈旧得模糊

    了,不大愿意地把淡淡的冬天的阳光,透进作坊里来。

    两间屋子都挤满了桌子,每张桌子边上坐着一个俯着上身的圣像画工;有时候一张桌子

    坐两个人。天花板上挂着一些装水的玻璃球,它们收敛灯光,发出白色的寒光,反映到方形

    的圣像板上。

    工场里很热闷,有二十来个从帕列赫、霍卢伊、姆斯乔拉来的“圣像画工”在那儿工

    作。大家都穿着敞开领口的布衬衫,帆布裤子,赤脚或是穿着破鞋。工匠们头上蒸腾着劣等

    烟草的烟雾,四周围飘着亮油、干燥油、臭j蛋的气味,飘着松香油一样慢吞吞的、忧伤的

    弗拉基米尔的歌:现在的人多么不害羞——小伙子当着人们迷住了大闺女……还唱别的许多

    歌,都是听了挺不痛快的,不过这个歌唱得最多。歌中拉长的腔调,并不打扰思索,也不妨

    碍用貂毫的细笔,在圣像的“服装”上画出皱纹,给圣徒突骨的脸上画出痛苦的细纹路。窗

    下,涂金师戈戈列夫,敲着小小的槌头,他是一个爱喝酒的老头儿,鼻子大而发青。在这边

    唱着的懒洋洋的歌声里,不时添进了他的枯燥的槌声,好象虫儿咬着树干。

    每个人对于画圣像都不热情,不知是哪位凶恶的聪明人把这个工作分成了一连串琐细

    的、丧失了美的、不能引起爱好和兴味的作业。斜眼的细木匠潘菲尔是一个狠毒y险的人,

    他把自己刨好胶好的各种尺寸的桧木板、菩提木板拿来。害肺病的青年达维多夫把它们刷上

    底漆。他的伙伴索罗金,加上一道“底漆”。米利亚申用铅笔从图像上勾下一个轮廓。戈戈

    列夫老头便涂上金,并在上面刻出图样。画服装的画上背景和服装。以后,没脸没手的圣像

    就竖立在墙边,等画脸的来画。

    挂在神帷里和祭坛门上用的大圣像,没有脸,没有手脚,只有袍子,或是铠甲和天使长

    的短衫,立在墙上,远远望去是很不愉快的。这些五彩的木板死气沉沉,缺少使他们活起来

    的那种东西,但好象本来是有的,只是后来奇异地消失了,这会儿却留下自己累赘的袍子。

    画脸的画好了“身体”,圣像便交给另外一种工匠,他照涂金师敲出的模样,涂上“珐

    琅”。写文字有写文字的工匠。

    最后涂亮油是工头自己动手。工头叫伊凡·拉里昂诺维奇,是一个安详的人。

    他的脸是灰色的,小小的胡子也是灰色的,尽是丝线一样的细毛,眼睛也是灰色,特别

    凹陷而且充满悲哀。他笑得很好,但人家无法对他笑,总觉得有些不适合似的。他很象柱头

    苦行僧西梅翁圣像,跟西梅翁一样瘦,一样干瘪,连他那呆钝的眼睛也好象透过人和墙似看

    非看地凝视着远方。

    我到作坊来几天之后,画神幡的师傅卡别久欣,顿河的哥萨克,喝醉了酒跑进来。他是

    一个漂亮男子,气力很大,进来时咬着牙齿,眯细着女人样的甜蜜的眼,默不作声地挥起铁

    的拳头,见人就打。这个身材不高而匀称的汉子在工场里乱窜,好象猫在老鼠窝里一般,大

    家都狼狈地避往屋角,在那里互相叫嚷:“打呀。”

    画脸的叶夫根尼·西塔诺夫用凳子砸狂暴者的脑袋,把他碰昏了。哥萨克人坐在地上,

    大家马上把他按倒,用手巾捆起来。他象野兽一样想把手巾咬断。叶夫根尼就发狂地跳上桌

    子,两肘靠紧腰边,做着向哥萨克人扑去的姿势。他是高大个子,浑身结实,一扑下去,准

    把卡别久欣的胸骨压得粉碎。但这一刹那间,穿着大衣戴着帽子的拉里昂诺维奇走到他身

    边,用指头威吓着西塔诺夫,认真而低声向工匠们说:“把他抬到门廊里去,让他醒醒

    酒……”把哥萨克拉出了工场,把桌椅摆好重新坐下做工。大家交换着简短的言语,谈论哥

    萨克的气力,预言总有一天他打架会被人打死等等。

    “要打死他不容易,”西塔诺夫好象讲他熟悉的工作一样很沉静地说。

    我望着拉里昂诺维奇,不解地想着:为什么这些强壮狂暴的人这样容易服从他呢?

    他告诉大家应该怎样工作,就连本领高强的工匠也都听他的话。他教卡别久欣比教别人

    更多,对他讲的话也更多。

    “卡别久欣,你既然叫画师,就得画得好好儿的,用意大利的风格。油画一定要有温暖

    的色彩的统一,可是你,白色用得太多,把圣母的眼睛,弄得那么冷冰冰的,带一股肃杀之

    气。把脸颊画得跟苹果一样红,眼睛同它配不上,位置也安排得不对,一只看着鼻梁尖,一

    只却移到太阳x去了。结果脸部没有神圣洁净的感觉,却变成狡猾庸俗的样子。你不用心工

    作,卡别久欣。”

    哥萨克人听着,歪着脸,接着,女人样的眼睛不怕羞地笑着,发出好听的声音说,因为

    喝醉过酒,嗓子略略带嗄:“嗨嗨,伊凡·拉里昂诺维奇,大老爷,本来这不是我的本行。

    我生来是音乐师,却当上了修道士。”

    “只要努力,什么事情都能干好。”

    “不,我是什么人呀?叫我当个赶车的,带上三匹骏马,嗨……”说着,他突出了喉

    结,悲伤绝望地唱起来:哎嗨我要给三马车套上黑栗毛的快马,奔驰在寒冷的黑夜直奔向我

    爱人的家。

    伊凡·拉里昂诺维奇温和地笑笑,整一整灰色忧愁的鼻子上的眼镜,便走开了。立刻有

    十几张嗓子和着他的歌声,变成一股强力的流,好象使整个工场都飘浮起来,匀称的调子震

    动得工场直发抖:路熟了马儿知道哪里是姑娘的家……艺徒巴什卡·奥金佐夫的手停止了倒

    蛋黄,两手拿着碎蛋壳,发出美好的童声高音和唱。

    大家被歌声陶醉,忘掉了自己,呼吸混和在一起,生活在同一种感情里,斜眼望着哥萨

    克。当他唱歌的时候,全工场都承认他是自己的领袖。大家都被他吸引住,注视着他两手的

    挥动,象要飞翔的样子。我相信,要是这时候他停止了歌唱,喊一声“把一切都捣毁。”那

    么,所有的人,连最规矩的工匠,也一定会在几分钟内把工场捣个稀烂。

    他很少唱,但他的豪放的歌声,永远是同样不可抵抗的和胜利的。不管人们感到怎样沉

    重,他都能使他们激动起来,燃烧起来,大家都鼓起劲,发出热来,组合成一个强大的机体。

    这些歌使我对于歌手本人,对于指挥他人的美的威力,发生热烈的羡慕,有一种极为激

    动的感觉钻进心里,胀痛起来,想哭,想对唱着的人们叫嚷:“我爱你们。”

    害肺痨的黄脸达维多夫,蓬乱着头发,也奇怪地张大了嘴,好象刚从蛋壳里剥出来的雏

    鸟儿。

    只有在哥萨克领唱的时候,才唱豪放快乐的歌。平常总是唱凄凉而且声音拖得很长的

    歌,哼着《不害羞的人们》、《林荫下》和关于亚历山大一世的死:《我们的亚历山大怎样

    检阅自己的军队》。

    有时候,由工场中本领最高的画脸师日哈列夫发起,试唱圣歌,但总是失败的回数多。

    日哈列夫总是用一种特别的、只有自己懂的调子,这便妨碍了大家的合唱。

    这是一个四十五六的人,干瘦,秃头,头上长着半圈象吉卜赛人一样的鬈曲的黑头发,

    眉毛象胡子一样粗黑。浓密的尖下髯,使得他那张纤细微黑的不象俄国人的脸显得非常动

    人,但中部高隆的鼻子底下突出着一撮硬毛的唇髭,因为有他那样的眉毛便显得是多余的

    了。他的两只蓝眼睛不一般大,左边那只显然比右边的大得多。

    “巴什卡。”他用男高音向我的同伴,那个艺徒喊。“带个头唱《赞美主的名。》大家

    听着。”

    巴什卡在围腰上擦擦手,开始唱:

    “赞——美……”

    “……主的名,”几个人接上来,日哈列夫不安地嚷:“叶夫根尼,低一点。把声音沉

    到心底里去……”西塔诺夫象敲木桶一样使出隆隆的声音喊叫:上帝的仆人们……“不对不

    对。这个地方应该唱得天摇地动,窗子门户都会自个儿打开来。”

    日哈列夫整个身子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中抖动,他的奇怪的眉毛,在额角上一会儿

    上,一会儿下。他的嗓子走了样,指头有空中弹着无形的琴弦。

    “上帝的仆人们——明白了没有?”他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地方,应该穿透外壳一直

    刺到中心。仆人们呀,赞美上帝哟。为什么还不明白呀?你们都是有血有r的人。”

    “您是知道的,这个地方我们从来也没唱好过,”西塔诺夫客气地说。

    “那就不用唱了。”

    日哈列夫生气地动手做工。他是最好的画师,能够画拜占庭风格、法国风格以及“艺术

    派”的意大利风格的圣容。

    有了神帷的定货,拉里昂诺维奇就同他商量——他很熟悉圣画的原作,例如费奥多罗夫

    斯克、斯摩棱斯克、喀山等珍贵的有灵圣像的摹作,都经过他的手。但他观摩原作的时候,

    就大声地罗唣:“这些原作把我们拘束住了……必须坦白地说:拘束住了。……”虽然他在

    工场里占着重要的地位,却不比别人骄傲,对待艺徒——我和巴维尔也很和气。他想教我们

    学会手艺,除了他,谁也不管这件事。

    他是一个不容易了解的人,一般说来,是一个y沉的人,有时整星期跟哑巴一样默默做

    工,奇怪而陌生地望着所有的人,就好象看他初次相识的人一样。他虽然很喜欢唱歌,但在

    那种时候,他不唱,甚至好象连听也听不见了。大家互相目语,留心他的动作。他身子屈在

    斜立的圣像板上,这圣像板立在他的膝上,半截靠住桌沿。他的细毛笔仔细地画出超世绝俗

    的y沉的脸,而他自己也象是y沉的超世绝俗的人。

    忽然,他气恼地发出清晰的声音:

    “先驱——什么意思?驱字——在从前,就是走字,先驱便是先走的人,再没有别的意

    思……”工场里悄然无声,大家斜眼望着日哈列夫笑,在静寂之中,听到奇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