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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部分

那便过来!”这时天将傍

    晚,暮色入厅,众人眼中望出来均有朦胧之感,慈恩的脸色

    更显得y森可怖。

    突然之间,猛听得黄蓉哈哈大笑,笑声忽高忽低,便如

    疯子发出来一般。众人不禁毛骨悚然。郭芙叫道:“妈妈!”武

    三通、耶律齐同声叫:“郭夫人!”众人心中怦怦而跳,均想

    她女儿陷入敌手,以致神态失常。但见她将打狗棒往地下一

    抛,踏上两步,拆散了头发,笑声更加尖细凄厉。郭芙叫道:

    “妈妈!”上前拉她手臂。黄蓉右手一甩,将她挥得跌出数步,

    随即张开双臂,尖声惨笑,走向慈恩。

    这一下连裘千尺也是大出意料之外,瞪目凝视,惊疑不

    定。

    黄蓉双臂箕张,恶狠狠的瞪着慈恩,叫道:“快把这小孩

    儿打死了,要重重打她的背心,不可容情。”慈恩脸无人色,

    将郭襄抱在怀里,说道:“你……你……你是谁?”黄蓉纵声

    大笑,张臂往前一扑。慈恩的左掌虽然挡在身前,竟是不敢

    出击,向侧滑开两步,又问:“你是谁?”

    黄蓉y恻恻的道:“你全忘记了吗?那天晚上在大理皇宫

    之中,你抓住了一个小孩儿。对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你弄得他半死不活,终于无法活命……我是这孩子的母

    亲。你快弄死这小孩儿,快弄死这小孩儿,干么还不下手?”

    慈恩听到这里,全身发抖,数十年前的往事蓦地兜上心

    来。

    当年他击伤大理国刘贵妃的孩子,要南帝段皇爷舍却数

    年功力为他治伤,段皇爷忍心不治,那孩子终于毙命。后来

    刘贵妃瑛姑和慈恩两度相遇,势如疯虎般要抱住他拚个同归

    于尽。慈恩武功虽然高,却也不敢抵挡,只有落荒而逃。黄

    蓉当年在青龙滩上、华山绝顶,曾两次亲闻瑛姑的疯笑,亲

    见她的疯状,知道这是慈恩一生最大的心病,见他手中抱着

    孩子,无法可施之际便即行险,反而叫他打死郭襄。武三通、

    袭千尺、耶律齐等都道她是疯了,以致语出不伦。只有一灯

    才暗暗佩服黄蓉的大智大勇,心想便是一等一的须眉男子,也

    未必便有此胆识,有人纵能思及此策,但“快弄死这孩儿”之

    言势必不敢出口,眼见慈恩如此怨气冲天,凶悍可怖,他轻

    轻一掌,岂不立时送了郭襄的性命?

    慈恩望望黄蓉,又望望一灯,再瞧瞧手中的孩子,倏然

    间痛悔之念不能自已,鸣咽道:“死了!死了!好好的一个小

    孩儿,活活的给我打死了。”缓步走到黄蓉面前,将郭襄递了

    过去,说道:“小孩儿是我弄死的,你打死我抵命罢!”黄蓉

    欢喜无限,伸手欲接,只听得一灯喝道:“冤冤相报,何时方

    了?手中屠刀,何时方抛?”慈恩一惊,双手便松,郭襄便直

    往地下掉去。

    不等郭襄身子落地,黄蓉右脚伸出,将孩儿踢得向外飞

    出,同时狂笑叫道:“小孩儿给你弄死了,好啊,好啊,妙得

    紧啊。”她这一脚看似用力,碰到郭襄身上,却只以脚背在婴

    儿腰间轻轻托住,再轻轻往外一送。她知道这是相差不得半

    点的紧急关头,如俯身去抱起女儿,说不定慈恩的心神又有

    变化。

    郭襄在半空中稳稳飞向耶律齐。他伸臂接住,但见郭襄

    乌溜溜的一对眼珠不住滚动,张开小嘴正欲大哭,鲜龙活跳,

    不似有半点损伤,一怔之下,随即会意,料想黄蓉知道郭芙

    莽撞,才将幼女掷给自己,当即伸掌在婴儿口上轻按,阻止

    她哭出声来,大叫:“啊哟,小孩儿给这和尚弄死了。”

    慈恩面如死灰,刹时之间大彻大悟,向一灯合十躬身,说

    道:“多谢和尚点化!”一灯还了一礼,道:“恭喜和尚终证大

    道!”两人相对一笑,慈恩扬长而出。裘千尺急叫:“二哥,二

    哥,你回来!”慈恩回过头来,说道:“你叫我回来,我却叫

    你回来呢!”说罢大袖一挥,飘然出了大厅。一灯喜容满面,

    说道:“好,好,好!”退到厅角,低首垂眉,再不言语。

    黄蓉挽起头发,从耶律齐手中抱过郭襄。郭芙见母亲如

    常,妹子无恙,又惊又喜,扑在母亲怀里,说道:“妈,我还

    道你当真发了疯呢!”黄蓉走到一灯身前,行下礼去,说道:

    “侄女于无奈,提及旧事,还请大师见谅。”一灯微笑道:

    “蓉儿,蓉儿,真乃女中诸葛也!”厅中诸人之中,只有武三

    通隐约知道一些旧事,余人均是相顾茫然。

    裘千尺见事情演变到这步田地,望着兄长的背影终于在

    屏门外隐没,料想此生再无相见之日,胸口不禁一酸,体味

    他“你叫我回来,我却叫你回来呢”那句话,似乎是劝自己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心中隐隐感到一阵惆怅,一阵悔意;但

    这悔意一瞬即逝,随即傲然说道:“各位在此稍待,老婆子失

    陪了。”黄蓉道:“且慢!我们今日造访,乃是为求绝情丹而

    来……”裘千尺向身旁随侍的众人一点头。众弟子齐声唿哨,

    每处门口都涌出四名绿衣弟子,高举装着利刃的渔网,拦住

    去路。四名侍女抬起裘千尺的坐椅,退入内堂。

    黄蓉、武三通、耶律齐等见到渔网阵的声势,心下暗惊,

    均想:“这渔网阵好不厉害,不知如何方能破得?”便这么一

    迟疑,大厅前门后门一齐轧轧关上,众绿衣弟子缩身退出。武

    氏兄弟仗剑外冲,砰的一声,大门合拢,两兄弟的双剑挟在

    门缝之中,登时折断,看来大门竟是钢铁所铸。黄蓉低声道:

    “不须惊惶!出厅不难,但咱们得想个法儿,如何破那带刀渔

    网,如何盗药救人?”

    公孙绿萼随着母亲进了内堂,问道:“妈,怎么办?”裘

    千尺见兄长已去,对方好手云集,知道此事甚为棘手,但杀

    兄大仇人既然到来,决不能就此屈服,好言善罢,微一沉吟,

    说道:“你去瞧瞧,杨过和那三个女子在干甚么。”此言正合

    绿萼心意,她点头答应,向“火浣室”而去。

    行到半路,听到前面有人说话,正是杨过的声音,接着

    小龙女回答了一句,好似说到“公孙姑娘”四字。这时天已

    全黑,绿萼往道旁柳树丛中一闪,心道:“不知她在说我些甚

    么?”放轻脚步,悄悄走近,见杨过和小龙女并肩站立,听杨

    过道:“你说此事全仗公孙姑娘从中周旋,委实不错。但愿神

    僧早日醒转,大家释仇解怨,邪毒尽除岂不是妙?……啊哟!”

    这“啊哟”一声呼突如其来,绿萼吓了一跳,不知杨过蓦地

    里遇上了甚么怪事。

    她心中关切,情不自禁的探头张望,朦胧中只见杨过摔

    倒在地,小龙女俯身扶着他的左臂。杨过背部抽搐颤动,似

    在强忍痛楚。小龙女低声道:“是情花之毒发作了吗?”杨过

    只是呻吟:“嗯……嗯……”竟痛得牙关难开。绿萼大是怜惜,

    心想:“他已服了半枚丹药,再服半枚,情花之毒便解。这半

    枚灵丹,说甚么也得去向妈妈要来。”

    过了片刻,杨过站起身来,吁了一口长气。小龙女道:

    “你每次发作相距越来越近,更是一次比一次厉害。那神僧尚

    须一日方能醒转,便算他能配解药,也未必……也未必……

    你这番苦楚,可也难受得很啊。”她本想说“也未必来得及”,

    但终于改了口。杨过苦笑道:“这位公孙老太太性子执拗之极,

    她的解药又藏得隐秘异常,若非她自愿给我,否则便是将谷

    中老幼尽杀了,钢刀架在她颈中,也是决计不肯拿出来的。”

    小龙女道:“我倒有个法子。”杨过早猜到她的心意,说道:

    “龙儿,你再也休提此言。你我夫妻情深爱笃,若能白头偕老,

    自然谢天谢地,如有不测,那也是命数使然。咱两人之间决

    不容有第三人拦入。”小龙女呜咽道:“那公孙姑娘……我瞧

    她人很好啊,你便听了我的话罢。”

    绿萼心中大震,知道小龙女在劝杨过娶了自己,以便求

    药活命。只听杨过朗声一笑,道:“公孙姑娘自然是好。其实

    天下好女子难道少了?那程英姑娘,陆无双姑娘,也是重情

    笃义之人。只是你我既然两心如一,怎容另有他念?你再设

    身处地想想,若有一个男人能解你体内剧毒,却要你委身以

    事,你肯不肯啊?”小龙女道:“我是女子,自作别论。”杨过

    笑道:“旁人重男轻女,我杨过却是重女轻男……”说到此处,

    忽听得树丛后瑟的一声响,杨过问道:“是谁?”

    绿萼只道被他发觉了踪迹,正要应声,忽听一个女子的

    声音说道:“傻蛋,是我!”只见陆无双和程英从树丛后的小

    路上转了出来。绿萼乘机悄悄退开,心中思潮起伏不定:“别

    说和龙姑娘相比,便是这程陆二位姑娘,他们的品貌武功,过

    去和他的交情,又岂是我所能及?”她自见杨过,便不由自主

    的对他一往情深,先前固已知他对小龙女情义深重,但内心

    隐隐存了二女共事一夫的念头,此刻听了这番话,更知相思

    成空,已成定局。她自幼便郁郁寡欢,今日万念俱灰,决意

    不想活了,漫步向西走去。

    她神不守舍,信步所之,浑不知身在何处,心中一个声

    音只是说:“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山石彼端忽然隐隐传来说话的声

    音。绿萼一凝神间,不禁微微一惊,原来神魂颠倒的乱走,竟

    已到了谷西自来极少人行之处,抬头见一座山峰冲天而起,正

    是谷中绝险之地的绝情峰。

    这山峰腰有一处山崖,不知若干年代之前有人在崖上刻

    了“断肠崖”三字,自此而上,数十丈光溜溜的寸草不生,终

    年云雾环绕,天风猛烈,便飞鸟也甚难在峰顶停足。山崖下

    临深渊,自渊口下望,黑黝黝的深不见底。“断肠崖”前后风

    景清幽,只因地势实在太险,山石滑溜,极易掉入深渊,谷

    中居民相戒裹足,便是身负武功的众绿衣弟子也轻易不敢来

    此,却不知是谁在此说话?

    公孙绿萼本来除死以外已无别念,这时却起了好奇心,于

    是隐身山石之后侧耳倾听,一听之下,心中怦的一跳,原来

    说话之人竟是父亲。她父亲虽然对不起母亲,对她也是冷酷

    无情,但母亲以枣核钉s瞎了他一目,又将他逐出绝情谷,绿

    萼念起父女之情,时时牵挂,此刻忽又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

    才知他并未离开绝情谷,却躲在这人迹罕至之处,想来身子

    也无大碍,登时心下暗喜。

    只听他说道:“你遍体鳞伤,我损却一目,都是因杨过这

    小贼而起,咱俩不但敌忾同仇,也是同病相怜。”说着笑了起

    来,对方却并不回答。绿萼颇感奇怪,暗想父亲是在跟谁说

    话啊?听他语气中微带轻薄之意,难道对方是个女子么?

    只听得公孙止又道:“咱们在这人迹罕至的所在相逢,可

    说是天意,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一个女人“呸”的一声,

    嗔道:“我全身为情花刺伤,你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尽说些风

    话,拿人取笑。”绿萼心道:“啊,原来是今日闯进谷来的李

    莫愁。”只听公孙止忙道:“不,不,我怎不放在心上?自然

    要尽力设法。你身上痛,我心里更痛。”

    与公孙止说话的正是李莫愁。她遍身为情花所刺,中毒

    着实不轻,幸好她满腔愤怒憎恨,怨天尤人,不动男女之情,

    身上倒无多大痛楚,但知花毒厉害,亟于寻觅解药,谷中道

    路错综,乱走乱撞,竟到了断肠崖前。公孙止却在此已久,他

    有意来此僻静之处,以便避过谷中诸人,然后俟机害死裘千

    尺,重夺谷主之位。两人曾交过手,都知对方武功了得,见

    面后均想:“我正有事于谷中,何不倚他为助?”三言两语,竟

    尔说得甚是投契。

    公孙止于当年所恋婢女柔儿死后,专心练武,女色上看

    得甚淡,但自欲娶小龙女而不可得,抑制已久的情欲突然如

    堤防溃决,不可收拾,以他堂堂武学大豪的身份竟致出手去

    强夺完颜萍,已与江湖上下三滥的行径无异,此时与李莫愁

    邂逅相遇,见她容貌端丽,心中又即动念:“杀了裘千尺那恶

    妇后,不如便娶这位道姑为妻,她容貌武功,无一不是上上

    之选,正可和我相配。”哪知李莫愁心地狠毒,用情却是极专,

    她一生恶孽,便是因“情”之一字而来,这时听公孙止言语

    越来越不庄重,心下如何不恼?但为求花毒的解药,只得稍

    假辞色,敷衍对答。

    公孙止道:“我是本谷的谷主,这情花解药的配制之法,

    天下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只是配制费时,远水救不得

    近火,好在谷中尚余一枚,在那恶妇手中。咱们只须除灭了

    她,那便甚么都是你的了。”最后一句话意存双关,意思说不

    但给你解药,这绝情谷的主妇之位也都属你。天下只他一人

    知晓解药制法,这话原本不假,情花在谷中生长已久,公孙

    止上代的祖先损伤了不少人命,才试出解药的配制之方,为

    了情花有阻拦外人入谷之功,因此并不芟除,而解药的方子

    也是父子相传,不入旁人之手。虽是裘千尺,也只道解药是

    上代遗存,方子已然失传。但袭千尺那枚解药现下只剩半枚,

    公孙止却不知悉。

    李莫愁沉吟道:“既是如此,你先头岂非白说?解药在尊

    夫人手中,而尊夫人又已与你反目成仇,便算杀她不难,解

    药却如何能够到手?”公孙止踌躇未答,过了半晌,说道:

    “李道友,你我一见投缘,我纵死亦不足惜。”李莫愁淡淡的

    道:“这个可不敢当。”公孙止道:“我有一计,能从恶妇手中

    夺得灵丹,但盼你答应我一件事。”李莫愁勃然道:“我一生

    闯荡江湖,独来独往,从不受人要胁。解药你肯给便给,不

    肯便索罢休。我李莫愁岂是哀怜乞命之辈?”

    公孙止武功虽然甚强,但一生僻处幽谷,便是江湖上最

    厉害的人物也均不知,纵然略有所闻,也是得自数十年前裘

    千尺的转述。近十年来赤练仙子李莫愁声名响亮,武林中无

    人不知她貌如桃李,心若蛇蝎,这公孙止却懵懵懂懂的一无

    所悉,听她这几句话说得甚有气派,只有更喜,忙道:“你会

    错我的意思了。我但盼能为你稍尽绵薄,欢喜还来不及,岂

    有要胁之意?只是要夺那绝情丹到手,势不免伤了我亲生女

    儿的性命,因之我说得不甚妥善,也是有的。你千万不可介

    意。”

    公孙绿萼隐身大石之后,听到“势不免伤了我亲生女儿

    的性命”这句话,不由得全身一震。

    李莫愁也感诧异,问道:“解药是在令爱手中么?”公孙

    止道:“不是的,我跟你实说了罢!那恶妇性情固执暴戾之极,

    解药必是收藏在隐秘无比的处所,强要她献出,势所不能,

    只有出之诱取一途。”李莫愁点头道:“确是如此。”公孙止道:

    “这恶妇对人人均无情义,心肠恶毒,无所不至,惟有对她亲

    生女儿却十分爱惜。咱们瞧准了这点,由我去将女儿绿萼诱

    来,你出手擒她,将她掷在情花丛中。这么一来,那恶妇不

    得不取出绝情丹来救治女儿。咱们俟机去夺,便能成功。只

    可惜这绝情丹世间唯存一枚,既给了你,我那女儿的小命便

    保不住了。”李莫愁沉吟道:“咱们也不必用真的情花来刺伤

    令爱,只消假意做作,让她似乎中毒,那便既可夺丹,又能

    保全令爱。”公孙止叹道:“那恶妇十分精明,我女儿倘若只

    中假毒,焉能瞒得过她?”说到这里,忽然声音呜咽,似乎动

    了真情。李莫愁道:“为了救我性命,却须伤害令爱,我心何

    忍?看来你原来也舍不得,此事便作罢休。”公孙止忙道:

    “不,不,我虽舍她不得,可更加舍你不得。”李莫愁默然,心

    想除此而外,确也更无别法。公孙止道:“咱们在此稍待,过

    了夜半,我便去叫女儿出来,凭她千伶百俐,也决想不到她

    爹爹有此计谋。”

    两人如此对答,每一句话绿萼都听得清清楚楚,越想越

    是害怕。那日公孙止将她和杨过驱入鳄鱼潭,她已知父亲绝

    无半点父女之情,但当时还可说出于一时之愤,今日竟然如

    此处心积虑,要害死亲生女儿来讨好一个初识面的女子,心

    肠狠毒,真是有甚于豺狼虎豹。她本来不想活了,然而听到

    二人如此安排毒计图谋自己,却不由得要设法逃开,好在四

    下里山石嶙峋,树木茂密,隐蔽之处甚多,于是轻轻向后退

    出一步,隔了片刻,又退出一步,直退至数十丈外,才转身

    快步走开。

    她走了半个时辰,离绝情峰已远,知道父亲不久便要来

    相诱,连卧房也不敢回去,凄凄凉凉的坐在一块岩石之上,寒

    风侵肌,冷月无情,只觉世间实无可恋,喃喃自语:“我本就

    不想活了,爹爹你又何必设这毒计来害我?你要害死我,尽

    管来害罢。真是奇怪,我又何必逃?”

    突然之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s进了心里:“爹爹用心狠

    毒,此计果然人妙。反正我要自尽,何不用此计向妈妈骗取

    灵丹,去救了杨大哥的性命?他夫妻团圆,总不免要感激我

    这一心一意待他的苦命姑娘。”想到此处,又是欣喜,又是伤

    心,精神却为之一振,四下一看,瞧清了身在何处,举步走

    进母亲卧房。

    她经过情花树丛之时,折了两条花枝,提在手中,走到

    母亲房外,低声叫道:“妈,你睡着了么?”裘千尺在房中应

    道:“萼儿,有甚么事?”绿萼叫道:“妈,妈!我给情花刺伤

    了。”说着张臂便往情花枝上用力一抱。

    花枝上千百根小刺同时刺入了她身体。她自幼便受谆谆

    告诫,决不能为花刺刺伤,幼时因无体内情欲诱引,偶尔被

    小刺刺中,亦无大碍,后来年纪渐大,旁人的告诫也越加郑

    重。十余年来小心趋避之物,想不到今日自行引刺入体,心

    中这番痛楚却更深了一层。她咬紧牙关,又叫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