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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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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这番痛楚却更深了一层。她咬紧牙关,又叫了几声:“妈!”

    裘千尺听到呼声有异,吃了一惊,忙命侍女开门,扶绿

    萼进来:“我身上有情花花刺,你们不可近前。”两名侍女骇

    然变色,大开房门,让绿萼自行走进,哪敢碰她身子?

    裘千尺见女儿脸色惨白,身子颤抖,两枝情花的花枝挂

    在胸前,忙问:“你怎么了,怎么了?”绿萼叫道:“是爹爹,

    是爹爹!”她怕母亲的目光厉害,低下头不敢望她。裘千尺怒

    道:“你还叫他爹爹?那老贼怎么了?”绿萼道:“他……他

    ……”裘千尺道:“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绿萼一抬头,遇

    到母亲一对凛凛生威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寒战,说道:“他……

    他和今日进谷来的那个貌美道姑,在断肠崖前鬼鬼崇崇的说

    话,我躲在大石后面,想听他说些甚么……”这几句话半点

    不假,此后却非捏造谎言不可,绿萼只怕给母亲瞧出破绽,说

    到这里,又低下头来。

    裘千尺道:“他两个说些甚么?”绿萼道:“说甚么同病相

    怜,甚么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们……他们一起骂你恶妇长、恶

    妇短的,我听着气不过……”说到这里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

    来。裘千尺咬牙切齿,道:“莫哭,莫哭!后来怎样?”绿萼

    道:“我不小心身子一动,给他们知觉了。那道姑……那道姑

    便将我推入了情花丛里。”

    裘千尺听她声音有些迟疑,喝道:“不对,你在说谎!到

    底是怎样?休得瞒我。”绿萼出了一身冷汗,道:“我没骗你,

    这……这难道不是情花么?”裘千尺道:“你说话的语调不对,

    你自小便是这样,说不得谎,做娘的难道不知?”绿萼灵机一

    动,咬牙道:“妈,我是骗了你,是爹爹推我入情花丛的。他

    恼我跟你、帮你,和他作对,说我只要娘,不要爹。他……

    他拚命要讨好那美貌的道姑。”

    裘千尺恨极了丈夫,绿萼这几句话恰恰打中她心坎,登

    时深信不疑,忙拉住女儿手掌,温言道:“萼儿不用烦恼,让

    娘来对付这老贼,总须出了咱娘儿俩这口恶气。”当下命侍儿

    取过剪刀钳子,先将花枝移开,然后钳出肌肤中断折了的小

    刺。

    绿萼哽咽道:“妈,女儿这番是活不成了。”裘千尺道:

    “不怕,不怕。咱们还有半枚绝情丹未用,幸好没给那无情无

    义的杨过小贼糟蹋了。你服了这半枚丹药,花毒虽然不能除

    净,只要你乖乖的陪着妈妈,对任何臭男子都不理睬,甚至

    想也不去想他们,那便决计无碍。”裘千尺苦受丈夫的折磨,

    杨过又不肯做她女婿,恨极了天下的男人,女儿如能终身不

    嫁,正合她心愿,可说再好也没有。

    绿萼皱眉不语。裘千尺又问:“那老贼和那道姑呢,他们

    在哪里?”绿萼道:“我从情花丛中挣扎着爬起,没敢回头再

    看,他们多半仍在那边。”裘千尺暗自沉吟:“老贼有了强助,

    必来夺回此谷。谷中弟子多半是他的心腹亲信,事到临头,必

    定归心于老贼,最多也是袖手旁观,两不相助,决不会出手

    与他为敌。我手足残废,所仗的只是一门枣核钉。这暗器出

    其不意的s出固是威力极大,但老贼既有防备,多半便奈何

    他不得,如他手持盾牌来攻,我便一筹莫展。那便如何是好?”

    绿萼见母亲目光闪烁,沉吟不语,还道她在斟酌自己的

    说话是真是伪,生怕她问个不休,终于查知真相,自己一番

    受苦不打紧,取不到解药,杨过身上的毒质终是难除。她一

    想到杨过,胸口一阵大疼,“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裘千尺伸

    手抚摸她头发,道:“咱们取绝情丹去。”双手一拍,命四名

    侍女将坐椅抬出房门。

    绿萼自杨过去后,一直想知道母亲将半枚丹药藏在何处。

    曾听母亲说过,丹药决不能藏在身边,否则任谁都可杀了她,

    一搜即得,心想她手足残废,行动须人扶持,决不能窜高伏

    低,也不能藏之于甚么山d僻谷,想来定是藏在府第之中。但

    她数十日来到处查探,丹房、剑室、花园、卧床,没一处不

    详加察看,始终瞧不出半点端倪,这时见母亲命侍女将坐椅

    抬向大厅,不由得大为讶异,心想大厅是人人所到之处,最

    难藏物,何况此刻强敌聚集于厅,正是为这半枚丹药而来,难

    道丹药便在敌人面前,任具予取予携么?

    大厅前后铁门紧闭,众弟子手提带刀渔网监守,见裘千

    尺到来,上前行礼。为首的弟子躬身道:“敌人绝无声息,似

    是束手待毙。”裘千尺哼了一声,心道:“井底之蛙,当真不

    知天高地厚。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今日闯进谷来的这些人

    物,焉是束手待毙之辈?”说道:“开门!”两名弟子打开铁门,

    另有八名弟子提着两张渔网,在裘千尺左右护卫,相率进厅。

    只见一灯大师、黄蓉、武三通、耶律齐诸人都坐在大厅

    一角。裘千尺待椅子着地,举手说道:“这里除了黄蓉母女三

    人,其余的我可不究擅自闯谷之罪,一齐给我走罢!”黄蓉微

    笑道:“裘谷主,你大难临头,不知快求避解,兀自口出大言,

    当真令人齿冷。”裘千尺心中一凛,暗想:“她怎知我大难临

    头?难道她已知那老贼回谷?”冷冷的道:“是福是祸,须待

    报应到来方知。老妇人肢体不全,以残废之身,还怕甚么大

    难?”

    黄蓉自不知公孙止已回绝情谷,但鉴貌辨色,眼见裘千

    尺眉间隐有重忧,与适才出厅时飞扬狠恶的神态大不相同,料

    想谷中或有内变,因此出言试探,听裘千尺虽然说得嘴硬,自

    己所料却多半不错,说道:“裘谷主,令兄是自行失足摔下深

    谷而死,绝非小妹所伤。但若你对此事始终耿耿,小妹不避

    不让,任你连打三枚枣核钉如何?只是打过之后,小妹不论

    死活,你却须赐赠解药,以救杨过之伤。小妹倘若死了,这

    里许多朋友决不记恨,仍然助你解脱大祸,以退内敌。你这

    项买卖做是不做?”

    黄蓉这般说法,实是让对方占尽了便宜,眼见裘千尺除

    核枣钉厉害之外别无伤敌手段,而大声说出“内敌”两字,更

    是打中她心坎。

    裘千尺心想:“当真有这么好?”说道:“你是丐帮帮主,

    谅必言而有信。我打你三枚枣核钉,你当真不避不让,亦不

    用兵器格打?”

    黄蓉尚未回答,郭芙抢着道:“我妈只说不避不让,可没

    说不用兵器格打。”黄蓉微笑道:“裘谷主要泄心中恼恨,小

    妹不用兵刃暗器格打就是。”郭芙叫道:“妈,那怎么成?”适

    才她长剑被枣核钉击断,知道这暗器力道强劲无比,倘若真

    的不让不格,母亲血r之躯如何抵挡得了?黄蓉却想:“过儿

    于我郭家一门四人均有大恩,此刻他身上剧毒难解,说甚么

    也要叫老太婆交出解药。她这枣核钉自是天下最凌厉的暗器,

    任她连打三钉确然十分凶险,稍有疏虞,不免便送了性命。但

    若非如此,她焉肯交出解药?”

    黄蓉说这番话时,早已替裘千尺设身处地的想得十分周

    到,既要让她泄去心中若干怨毒郁积,又乘着她内变横生、忧

    急惊惧之际,允她御敌解难,而泄愤之法,正是她惟一能以

    之伤人的伎俩,纵是裘千尺自己,也提不出更有利的方法来。

    但裘千尺觉得此事太过便宜,未免不近人情,哑声道:

    “你是我的对头死敌,却甘心受我三枚枣核钉,到底包藏着甚

    么诡计,甚么祸心?”

    黄蓉走上前去,低声道:“此处耳目众多,只怕有不少人

    对你不怀好意,我要在你耳边说几句话。”裘千尺向弟子扫s

    了一眼,心想:“这些人大半是老贼的亲信,确是不可不防。”

    便点了点头。

    黄蓉凑过头去,悄声道:“你的对头不久便要发难动手,

    小妹自己何尝不是身处险地?咱们快快揭过了这场过节,小

    妹不论死活,大伙儿便可并肩应敌。再者杨过于我有恩,我

    便送了性命,也要求得绝情丹给他。人生在世,有恩不报,岂

    不与禽兽无异?”说罢便退开三步,凝目以望。

    裘千尺听了“有恩不报,岂不与禽兽无异”这话,心中

    也是一动,暗想:“若不是杨过这小子相救,我此刻还是孤零

    零的在地底山d中挨苦受难。”但这念头便如闪电般一瞬即

    过,善念消退,恶心立生,冷冷的道:“任你百般花言巧语,

    老妇人铁石心肠,不改初衷,来来来,你站开了,吃我三钉!”

    黄蓉衣袖一拂,道:“我拚死挨你三钉便了。”说着纵身

    退后,站在大厅正中,与裘千尺相距约莫三丈,说道:“请发

    s罢!”

    武三通等虽然素知黄蓉足智多谋,但裘千尺枣核钉的厉

    害各人亲眼所见,这时见黄蓉空手站立,无不心中惴惴。郭

    芙更是着急,走过去一拉黄蓉衣袖,低声道:“妈,咱们找个

    地方,我把软猬甲脱下来给你换上,那就不怕老太婆的棺材

    钉了。”黄蓉微微一笑,道:“以软猬甲挡枣核钉,那又何足

    为奇?你且看妈妈的手段。”

    只听得裘千尺道:“各人闪……”那“开”字尚未出口,

    枣核钉已疾s而出,直指黄蓉的小腹。这枚枣核钉的去势真

    是悍猛无伦,虽是极小的一枚铁钉,但破空之声有如尖啸。黄

    蓉“啊”的一声高叫,弯腰捧腹,俯下身去。

    郭芙和武三通等一齐大惊,待要上前相扶,啸声又起,这

    第二枚枣核钉却是向黄蓉的胸口。黄蓉仍是一声大叫,摇摇

    晃晃的退后几步,似乎便要摔倒。

    裘千尺见黄蓉果然如言不闪不格,两枚铁钉已打中她身

    上要害,这两枚铁钉的力道,便岩石也s入了,何况血r之

    躯?但黄蓉身中两钉,虽似已受重伤,但竟不摔倒,显是苦

    苦支撑,要再受自己一钉,裘千尺心下骇然,暗想:“先前见

    这女子娇怯怯的模样,不信她有甚能耐可当丐帮的帮主。如

    此看来,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想她身中两钉,决计性

    命不保,就此报了深仇,不禁欣然喜色,波的一声,第三枚

    枣核钉又从口里喷出。这一次却是s向黄蓉的咽喉,要使铁

    钉透喉而过,杀害兄长的大仇人立毙于当场。

    黄蓉说出甘受三钉之时,尚未筹得善策,只是知道非此

    不足以换得解药,纵然身死,也是报了杨过的大恩,但其后

    与裘千尺一番低语,稍有余裕,心念电闪,已有了计较。先

    一阵郭芙的长剑被枣核钉打断,黄蓉拾起剑头,藏在衣袖之

    中,待枣核钉打到,一弯臂便将剑头挡在钉s到之处。只是

    钉剑相撞,必有金铁之声,她两次大声叫唤,便将这声音掩

    盖了过去。这一巧招裘千尺果然并未发觉。

    黄蓉有意装得身受重伤,既可稍减对方怒气,也可保全

    她一谷之主的身份。但第三枚枣核钉直指咽喉,倘若举起衣

    袖,以袖中暗藏的剑头挡格,必被裘千尺瞧出破绽,自己便

    算毁了“不避不格”的诺言,处此情境,只得行险,当下双

    膝微微一曲,待枣核钉对准嘴唇飞到,她胸腹之间早已真气

    充溢,张口用力吐出,一股真气喷将出去。她知道这枣核钉

    来势所以这般凌厉,全凭真气激发,若以气敌气,则敌远我

    近,大占便宜,枣核钉纵不从空堕落,来劲也必急减。哪知

    裘千尺独居山d,手足既废,整日价除了苦练这门枣核功夫

    之外,心不旁骛。黄蓉功力既不及她深厚,又须处分帮务、助

    守襄阳,生儿育女、伴夫课徒,哪能如她这般苦心致志?因

    此一股真气喷出,枣核钉来势只略略一缓,劲力仍是猛恶无

    比。

    黄蓉心中一惊,铁钉已到嘴唇,当这千钧一发之际别无

    他法,只好张口急咬,硬生生将铁钉咬住了。这一下只震得

    满口牙齿生疼,立足不稳,倒退了两步。她先前倒退乃是假

    装,这次却真是被铁钉来势冲击而退,也幸好她应变奇速,退

    步消势,否则上下四枚门牙非当场跌落不可,饶是如此,也

    已震得牙齿出血。

    旁观众人齐声惊呼,围了拢来。黄蓉一仰头,波的一声,

    将枣核钉喷出,钉入横梁,皱眉道:“裘谷主,小妹受了你这

    三钉,命不久长,盼你依言赐药。”裘千尺见她竟能将枣核钉

    一口咬住,也自骇然,眼见两枚枣核钉明明s入她体内,何

    以仍然直立不倒?侧目向绿萼望了一眼,心想:“我儿中了情

    花之毒,别说杨过不允婚事,他便当真是我的女婿,这半枚

    绝情丹也岂能给他?”但自己亲口答应给药,言入众人之耳,

    总不能立时反悔,她双眼一转,已有计较,说道:“郭夫人,

    咱两人虽然是女流,但行事慷慨有信,当胜须眉。你挺身受

    我三钉,如此气概,世所罕有,我甚是佩服,解药便可给你。

    我若少待有事,仍盼各位援手。”

    郭芙只道母亲当真中了铁钉,叫道:“我妈妈若受重伤,

    这里大伙儿都要跟你拚命。”转头向黄蓉道:“妈,老太婆的

    钉子打中了你身上何处?”

    黄蓉不答女儿的问话,向裘千尺道:“小女胡言,谷主不

    必当真。小妹生平说一是一,自当相助谷主退敌,便请踢药

    是幸。”武三通等听黄蓉说话中气充沛,声音爽朗,半点不像

    受了伤的模样,渐渐宽心。

    这一层裘千尺也已瞧出,心下惊疑不定,想道:“她有如

    此武功,我纵要反悔,也不容易,只有以诈道相待。”于是点

    头说道:“那么我先多谢了。”转头向女儿道:“萼儿过来,我

    有言吩咐。”

    黄蓉一生之中,不知对付过多少j猾无信之徒,裘千尺

    眼光闪烁不定,如何逃得过她的双目?她知裘千尺决不肯就

    此轻易交出解药,只是要怎生推脱欺诈,一时自是猜想不出。

    只听裘千尺道:“将我面前数过去的第五块青砖揭开了。”

    绿萼大奇:“难道那绝情丹竟是藏在砖下?”黄蓉一听,暗赞

    裘千尺心思灵巧:“这绝情丹如此宝贵,不知有多少人在亟亟

    图谋。她藏在这当眼之处,确是使人猜想不到,砖下所藏当

    是真药无疑。她决不会事先料到有此刻的情势,因而在砖下

    预藏假药。”裘千尺如命人赴丹房或是内室取药,黄蓉倒也难

    知取来的绝情丹是真是假,这时见她命女儿揭开青砖,却是

    少了一层顾虑。

    绿萼数到第五块青砖,拔出腰间匕首,从砖缝中c入,揭

    起砖块,只见砖下铺着灰泥,全无异状。

    裘千尺道:“砖下藏药之处,大有机密,不能为外人所知。

    萼儿,俯耳过来。”黄蓉知道裘千尺狡计将生,当下叫声“哎

    哟”,捧腹弯腰,装得身上伤势发作,好让裘千尺防备之心稍

    杀,以便凝神听她对女儿的说话。岂知裘千尺也已料到了此

    节,在绿萼耳畔说得声音极轻,黄蓉虽是全神贯注,也只听

    到“绝情丹便在青砖之下”九字。但她早料到绝情丹是在青

    砖之下,这九个字听来一无用处,此后只见裘千尺的嘴唇微

    微颤动,半个字也听不出来,再看绿萼时,但见她眉尖紧蹙,

    只是“嗯、嗯、嗯”的答应。

    黄蓉知道眼前已到了紧急关头,却不知如何是好,正自

    惶急,忽听得一灯大师道:“蓉儿过来,我瞧瞧你的伤势如何?”

    黄蓉回过头来,见一灯坐在屋角,脸上颇有关切之容,心想:

    “他一搭我的脉搏,便知我非受伤。”于是走过去伸出手掌。一

    灯伸出三指搭住她的脉腕,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老婆婆说……阿弥陀佛……砖下有两瓶……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东首的藏真药……阿弥陀佛……西首的藏假药

    ……阿弥陀佛……叫女儿取西首假药……阿弥陀佛……假药

    给你……阿弥陀佛……”

    一灯大师口诵佛号之时,声音甚响,说到“砖下有两

    瓶”这些话时,声音放低。黄蓉只听他说了“老婆婆说”那

    四个字,即明其理,知道一灯大师数十年潜修,耳聪目明,远

    胜常人。佛家原有“天眼通”、“天耳通”之说,佛经上言道,

    具此大神通者,当深处禅定之际,“能闻六道众生语言及世间

    种种音声,通达无碍”。这般说法过于玄妙,自不可信,但内

    功深厚、心田澄明之人能闻常人之所不能闻,却非奇事。裘

    千尺对女儿低声细语,一灯大师在数丈外闭目静坐,一字一

    语听得明明白白。他知丹药真假关连杨过性命,佛家有好生

    之德,岂能见死不救,于是告知了黄蓉。

    黄蓉待他念两句佛号,便问:“我的伤能好么?”“枣核钉

    能起出么?”每问一句,刚好将一灯所说“东首的藏真药”、

    “西首的藏假药”那些话掩盖了。裘千尺向两人望了几眼,但

    见黄蓉脸有忧色,只是询问自己的伤势,一灯不住的说“阿

    弥陀佛”,哪料得到自己j计已为对方知悉。

    绿萼听母亲说完,点头答应,弯下腰来,伸手到砖底的

    泥中一掏,果有两个个瓶并列;她心中一酸,暗道:“杨郎啊

    杨郎,今日我舍却性命,取真药给你。这番苦心,你未必知

    道罢?”当下摸了东首那瓷瓶出来,说道:“妈!绝情丹在这

    儿了!”她伸手在土下掏摸,只有她才知这瓶子原在东首,裘

    千尺和黄蓉却都以为是从西首取出。

    两个瓷瓶外形全然相同,瓶中的半枚丹药模样也无分别,

    裘千尺倘不以舌试舐药味。也是难分真假。她见绿萼取出瓷

    瓶,心道:“先前我还防这丫头盗丹药去讨好情郎,现下她也

    中了情花之毒,自是救自己性命要紧了。”她生性褊狭狠恶。

    刻薄寡恩,决不信世上有人甘愿舍却自己性命以救旁人,说

    道:“咱们信守诺言,丹药交给郭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