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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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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玲幽幽地叹口气,道:“可惜我的武功差得太远,否则您老人家便不用这么担心了。”猿长老想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忍住。朱玲明知他本想提及灵药之事,但可惜结果不提,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乞讨。

    猿长老道:“石轩中不久以后要和于叔初比斗的那场剑会,的确万分凶险呢。”

    朱玲听了猿长老此言,陡然记起石轩中说过的话。他说只要自己禁止他再动武,他便永不和任何人动手。心中为之一动,不由得细细寻思。

    “日后对付鬼母,更加危险。以我看来,这次除非不碰着鬼母,若果碰上的话,两人之中,必有一人丧生。”

    朱玲惊道:“猿长老这话怎说?”

    “这一回鬼母冷婀为了免除后患,一定布置好一切。等到和石轩中比剑,她一定会拼着身受重伤,也要杀死石轩中。然后立刻由手下保护着隐匿起来,努力练功恢复原状。”

    朱玲想了一下,觉得猿长老的话大有道理,不由得秀眉锁在一起,默默无语。

    猿长老起来走了一圈,停步道:“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石轩中现在已是势成骑虎,为了师门以及一身令誉,更为了天下正邪两派的存亡,非出头上碧j山和鬼母决一死战不可。你在这段期间内,必须努力使他过得愉快,勤加用功。”

    朱玲听到这里,已伤心得玉容惨淡,珠泪纷抛。

    猿长老叹口气,道:“我的话太残忍了,但不说又不行。啊,我想起一个地方,你们可以在那里愉快平静地度过一段日子,保管不会有人打扰你们……”他突然住口,想了一想,道:“不行,我忘了你们要吃饭,不像我可以食果子甚至树叶草根度日。看来你们最好到d庭湖去,住在天鹤那儿。我会叫天鹤暂时让出地方,不会打扰你们。而我和天鹤在附近,也比较安全些。等到于叔初约定的日子来临,才兼程赶到襄阳去。”

    朱玲欢然道:“那好极了,不知石哥哥有没有别的主意?”

    石轩中忽然接口道:“我没有更好的主意。这次凶险把我吓怕了,最好还是和猿长老、天鹤真人两位住在一起。不过要天鹤若仙长让出地方,未免太不尊敬。”

    猿长老道:“左右不过一个月工夫,这一点倒不必考虑。”

    于是就这样决定下来,三人现赶路南下d庭。那猿长老神出鬼没,有时在投店后才见到,有时在路上碰到,真不知他是如何走法。

    一路上石轩中屡屡问朱玲作何决定。那是向关于他要不要约斗于叔初以及鬼母之事。朱玲明知这是石轩中一生事业中的重大关键。他是武林中人,除了争取名声。主持江湖正义以外,无复何求。因此他不忍石轩中在这即将达到巅峰时,忽然抛弃了一切的成就。若果她那样做了,岂不是太过自私。

    她广路上反复地想道:“名誉固然是一件虚无的东西,但却是切切实实地存在于世上。假如他从此封封收山的话,他永远会在梦中和人比剑。”她不禁浮起传惜英雄的情绪。英雄的光荣,就是从危险上建筑起来。没有危险的话,一切都变成平凡,黯然无光,这个矛盾在内心中冲突着,一时实在委决不下。

    但这一路他们倒是走得十分写意。晚上投店时,因猿长老不在一起,因此他们不必故作姿态,干脆就要一个房间,夜夜同类共枕。虽然他们没有做出逾越礼教的事,但这等温柔滋味,石轩中已感到心满意足。

    这天已到了d庭之滨,两人一同走到湖边,正要雇船。忽然听到一声极为清越的哨声,从波心隐隐随风传来。

    石轩中笑道:“猿长老已比我们走快一步,这刻已转回头来接我们渡湖了。”

    朱玲道:“侠义中人到底不比黑道枭雄,这可是我自己亲身感受到的。若果猿长老是我的师父,我们便不至于这样地历尽千辛万苦,那样有多好啊!”

    石轩中道:“你这番话固然有道理,但我觉得还是像现在好些。我们历经无量劫难之后,更会珍惜我们所获得的一切。我们会好好地享受幸福,绝不会大意放过。但假使我们顺顺利利地结合了,日后我们回想起来,便不觉得像我们此刻那么动人。”

    朱玲樱唇一噘,道:“现在话说得轻松,但当日我们分开时,哪敢想像到会有这么一个美满的结局。当时多少辛酸苦楚,又向谁诉。”

    石轩中伸出猿臂,温柔地拥住她,道:“你莫埋怨命运了。我们能有今日,已该十分满足,更应日夕以两瓣心香,感谢上天之赐。”

    正说之时,湖波上出现了一点舟影,石轩中遥瞥一眼,道:“均儿已驾舟和猿长老一道来接我们,啊,连天鹤老伯长也亲自出迎,真是当受不起。”

    朱玲已知天鹅道长乃是青城派长老,当年在天下高手中,乃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连猿长老在当时也得让他一筹。这般高人居然亲自迎接,可见得石轩中如今已挣到了什么地位。芳心大忧之下,美丽的面庞上,流露出一片明艳光辉。

    石轩中微讶道:“玲妹妹,你高兴什么?啊,你真美,纵使如今百花齐放,但在你面前,也得黯然失色。”

    朱玲悄悄道:“石哥哥,你几时学会这一套?我瞧你越来越不老实了。”

    “是么,我倒不觉得。”他大笑道:“我只晓得说出衷心所感的话。刚才的话的确是我真真实实感觉到的,你要说是不老实,那也无法。啊,你真美。”他又赞了一声。朱玲一向自负绝艳,对于这位石哥哥的话,更是百分之百地相信。为了想多听他赞美的话,故意颦眉道:“你哄我呢,我哪里就值得你这样连声称赞。”

    石轩中忙道:“咦,你今日怎的不相信起我的话来。我说你美,一定就是美,而且美不可言,不论是嗔是喜,都美得无法形容。”

    朱玲听到十二万分受用,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石轩中瞧得双眼发直,道:“假如有人说你不美,他一定是个瞎子,不然就是昧住良心。你知道我会怎样对付这个人么?”朱玲想了一下,真不知道一向光明正直的石哥哥,处此情形之下,如何处置。

    石轩中道:“我会用手段迫他拿出良心来,甚至不惜用武力。”

    朱玲格格娇笑起来,忽然想起石轩中叫她不要埋怨命运的话来。这句话反过来,也就等如说幸福最容易忽略,快乐最易消逝。由此便想到他们如不能好好把握幸福的话,一切的欢乐,可能变为过眼烟云,比春梦还要短促。

    忽听石轩中倏然朗声道:“老仙长和猿长老居然乘舟而来,石轩中实在担待不起。”

    话声虽不高亢,却远传数里。那只尚在里许外的小舟,乃是由阮均c桨。猿长老站在船头,曹颜鹤发的老道长却站在船中,同向他们这边眺望着。

    天鹤真人喜见石轩中重来,还带了如花似玉的白凤朱玲。当下笑道:“石大侠别来无恙,贫道今日得见俪影以双,履临此间,衷心快慰,莫能言宣。”

    阮均振吭大叫道:“石师伯,均儿来接你们啦,我史哥哥呢?”

    石轩中暗自怔一下,轻轻对朱玲道:“我们真是什么都忘了,你的兰儿和我的思温,都不知流落在何方。”

    朱玲道:“他们都不是夭折之相,又有一身武功,相信必无大碍。”

    石轩中轻嗟一声,便朗朗应道:“均儿你好,思温没有与我同行,详情慢慢告你。”

    片刻,小舟如掣云飞般s到湖边。猿长老招手道:“你们快下船来,有什么话到那边再说。”

    朱玲惊道:“您老这么说法,莫非发现了什么?”

    猿长老笑道:“纵然发现了什么,凭这儿这些人,还会怕事么?不过我想你们既安静地居住一个时期,最好还是尽量隐秘些。”

    天鹤真人笑道:“猿长老火性大减,比起昔年恣意行事的脾气,不可同日而语。”

    猿长老火眼一眨,道:“老兄我告诉你,当日我叫他们到你这里来,就是要让他们安安静静地度过这段日子。假如你我办不到,这个人可就丢大啦,此时不宜说太多风凉话呢。”

    天鹤真人脸色一沉,道:“贫道虽说隐遁多年不理世事,但冲着你这句话,贫道非管一次闲事不可。”

    猿长老大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未已。此数言可以移赠青城旧友。”

    石轩中和朱玲上了船,阮均双臂一振,铁桨划水,小船如箭般s向湖心。

    石轩中介绍朱玲认识天鹤真人,老道长拂髯笑道:“久闻朱玲姑娘芳名,如今一见,果然是国色天香,怪不得石大侠倾心至此。你们两位一是绝世美人,一是当代大侠,真个珠联壁合。但愿上天赐福。”

    朱玲道:“谢谢老仙长美言,这次南下,扰及老仙长清修,实在不安。”

    天鹤真人道:“老实说,这个d庭湖得蒙芳踪侠影光临,方见生色。贫道隐遁已久,幸得你们把衡山旧友引来,正不知如何谢谢你们才好。”

    正说之际,舟行权速,已可望见湖滨。石轩中趁这时便告知阮均说,当日在碧j山上,他因败在鬼母手下,故而跳下悬崖。自此后,便不知史思温去向。

    阮均现出焦虑的神色,石轩中忙道:“思温这他孩子虽然血性过人,但我跳崖之前,曾嘱他要继承我的遗志,好好练武报仇雪恨,扫荡妖氛以造福苍生。他坚决地答应了,所以他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苦练武功,绝不会自寻短见,均儿你大可放心。”

    阮均环眼大睁,脸上露出喜色,道:“这就好了,日后再相逢时,史大哥的武功一定更加精进。”

    天鹤真人道:“史思温天资卓绝,气度高华,为人极是沉毅。异口必可继石大侠之后,为之大放异彩。他自有遇合,均儿毋须过念。”说着话间,小舟已冲入一片野草中。左曲右旋,走了一会儿,小舟突然搁浅。

    众人弃舟上岸,在野草中走了半里左右,眼前豁然开朗。先是一条极长的石路,两旁均植着柏树,齐整美观。石路上十分洁净,连落叶也见不到一片。光是这开头的景象,已令人浮起进入仙境之感。

    只见一位少女,站在石路的尽头,扶着柏树,一直向这边张望。石轩中笑道:“那位白姑娘还在此地,石轩中这次重来,已历经大劫。今日履踏仙境,不禁颇具恍如隔世之感呢。”

    朱玲因不知这段往事,是以心中微微浮起一丝不安。要知石轩中俊美无伦,恍如玉树临风。兼之气度自高,令人自然仰慕。故此朱玲最怕女性们向他倾心。虽然不会怎样,却也不是味道。

    天鹤真人道:“此姝实堪怜悯,贫道已亲自向五十年前水域上第一位高人d庭君程同的夫人说过,拜列在她门下。但因此女先天极弱,虽服过千年兰宝,已脱胎换骨,化弱为强,但对练武尚未合适。而那千载碧兰的神效,也无法完全发挥。程夫人看贫道薄面,居然远离故居,到昆仑山采药,预计日内即可再返。”

    石轩中听过那d庭君程同,一身气功玄妙莫测,能够在水底潜居个把月不须出气换气。更别出心裁,独创了两件兵器,一是形如利剪的屠龙剪,剪口四面皆刃,可以扫劈刺载之外,尚加以独门手法的剪字诀。另一样兵器乃是护身的玄龟甲,传说是取自百年老龟壳,先用药水弄软,并且缩得又薄又小。将之压平后,那龟甲便变成一块长约一尺宽约七寸的薄板。用时可以悬在胸前及背心两处,除了仙兵宝刃以外,难动此甲分毫。

    那d庭君程同已于三十多年前去世。程夫人因膝下只有二女,均已出嫁。此时感到一切世缘,如虚如幻,便杜门不出。好在d庭君程同威名极盛,水道中人一向崇仰为大宗师。对于程夫人所居的菱花坞水月宫,周围二十里以内,相约不得s扰,直迄于今。

    石轩中道:“那好极了,不过她的仇人武功极为高强,复仇之愿恐怕不易达到呢!”

    际均c嘴道:“石师伯,你以前不是许诺过白姊姊说,你要帮她手刃仇人的么?那厮纵然武功高强,但怎能和师伯相比。”

    朱玲听了此言,心中留下一个疙瘩。大家走到石路尽头,只见那白娟娟眉目秀丽,一双消限只管凝瞧着朱玲。朱玲更加不舒服,但面上依然露出笑容,先向她点点头。

    白娟娟向石轩中见过礼,忽见朱玲展眉一笑,美如天仙,不觉看得呆了。

    朱玲故意携着她的手,问道:“你为何这样瞧着我?”

    白娟娟道:“我听过老仙长说,世上最美丽的人,便是石师伯的好友白凤朱玲。现在见到玲姑娘,才知道老仙长的话一点不错。”

    石轩中笑道:“老仙长是世外高人,原不该说这种话。”

    猿长老呵呵大笑,调侃道:“天鹤老友,这一回你何词以对?”

    天鹤真人诵声无量佛,道:“贫道被纠缠不过,只得将贫道听到的传言告诉他,其实贫道还未见过朱姑娘。不过今日一见,却足以证明江湖传言不讹。”

    这时大家已步入草地上,但见四下花光如海,在这等深秋中,一点儿也找不到萧瑟秋意。

    朱玲嗟道:“在这等福地仙境中,小住数日,定可涤尽尘俗。”

    天鹤真人道:“两位若是不嫌弃,尽管在此长住。贫道并无眷恋之心,你们不算是夺人所好呢。”

    众人边走边谈,最后在石屋内落座。天鹤真人为石轩中朱玲两人安排一下,即命阮均去卖些柴米之类。大家欢谈了好久,这才一起离开,任由石、朱这对情侣,徜徉于这片小天地中。

    且说史思温自从碧j山下来,心中悲愤难抑,但又无可奈何。如今他只好找个地方静居,锻炼师门剑法,以期日后剑术有成,然后找回师门至宝青冥剑,再上碧j山,和鬼母冷婀决一死战。

    想到要找隐居之地,便在伤脑筋。如今他囊中已不宽裕,而他又不能像其他的江湖人,可以靠水吃水,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偷一家伙。

    史思温惘然想了好久,突然记起天柱峰乌木禅院。听师父说过不久以前,因寻自己而上天柱峰。结果竟替佛门解了一劫。那血印大师马是峨嵋三老中赤阳子的传人,平生见多识广。自己现下访惶无计。光是谈到统剑,如凭自己穷思苦究,只怕不能达到天下无敌的阶段,因此务必找一位高手随时请教。血印禅师却正是最佳人选。当下更不犹疑,直奔皖山天柱峰而去。中午时分,便抵达乌木禅院。

    那乌木禅院静静地屹立在峰顶后面的一座悬崖边,峰高风寒,的确是绝俗超尘的地方。

    史思温见到一个和尚,便说出自己姓名来历,请谒血印禅师。乌木禅院的僧人受过石轩中之恩,立刻带领入院内,当下见到血印禅师。

    血印禅师问他来意,史思温告以石轩中败于鬼母手下,终于跳崖之事。

    血印禅师矍然动容,嗟讶良久,才十分痛心地叹息道:“像令师这等当代大侠,实在不该有英年夭折。若果天心如此,老衲夫复何言?”

    史思温见这位德行深重的大和尚也露出情感激动的痕迹。想起那磊落光明的师父,不由鼻子一酸,洒下两行热泪。血印禅师安慰他好一会儿,便着人鸣钟召集本院僧人。钟声三响之后,余者犹在缭绕,已有十二名和尚鱼贯进入禅房。

    血印禅师起身朗声道:“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本座必须告诉诸位。”

    十二名和尚一齐合十躬身道:“敬请主持大师赐示。”

    血印禅师沉声道:“石轩中大侠已因赴碧j山和鬼母决战,不幸落败,石大侠自己跳下悬崖。”

    这十二名和尚中,其中有两位目睹当日石轩中大显神威,将y山苦海双妖击退,正是身受其恩的人,闻言不由惊悲交集,长叹连声。

    血印禅师庄重地道:“道慧,你以本院最隆重的葬礼,鸣钟一百零八响,好送石大侠英灵西行。”道慧和尚恭应一声,面含悲容,疾出禅房。

    片刻间,钟声悠悠升起,隐含凄侧之意。登时天柱峰顶,为之凝结住一层愁云。

    史思温见师父如此得人敬重,触景伤情,虎目中泪珠直流下来。

    钟声响了十响,忽然寂然无声。众人等了一会儿,仍然不曾再响。正在惊疑之际,道慧和尚且步入禅房。只见他面上恢复平静安详之色。

    血印禅师道:“道慧,钟鸣十响,乃是迎宾喜欢之意,你难道不知么?”

    “弟子岂有不知,但适才弟子鸣钟十响时,老方丈忽然现身,含笑制止弟子再敲下去。弟子其时心悬石大侠安危,故此大胆上前请示。老方丈却含笑摇首不言,只挥手令弟子离开钟楼。”

    血印禅师微噫一声,仰首寻思一会儿,才道:“生死本属天数,在俗家人而言,生则喜庆,死则悲戚。老衲等为天下苍生着想,故而含悲送行。但家师既然离关现身制止,说不定石大侠仍在世上。但也许他老人家为五大侠着想,认为浮生本属虚幻。既然摆脱尘缘,西归福地不应为他悲悼之意也未可料。”

    史思温听老禅师如此解释,倒不知信他那一个说法才好。但却收住眼泪,道:“史思温敢代家师向各位大师致谢盛意,正是存殁皆感。”

    当下其余十二名和尚皆散去。史思温便向血印禅师说出要觅地练剑之意,请血印禅师指示明路。

    血印禅师沉思有顷,突然决定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