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白妮妮,从打我认识她那天起,她就没清醒过。
实际上她患有精神分裂症,俗称神经病,而且越到晚年就越他妈的严重。
不过有一次我去看望她的时候,她正安静地站在窗前,脸上带着笑容——我忽然发现她很美,是那种略带羞怯欲说还休的古典之美——她冲我招手,「你听!你听!钢琴的声音……是斯坦威钢琴的声音……多美呀!」
其时正值黄昏,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我听到了汽车喇叭声小孩子的追逐
嬉闹声还有葛优那孙子在邻居家的电视机里装丫挺的——谁穿谁精神…
可我就是找不到钢琴声——还是斯坦威的钢琴声。
当然,我没必要跟一个病人较真,而且她的自我感觉很好——她侧耳聆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看上去简直有些妩媚了。
后来我把这件事儿讲给白洁听,她叹了口气,「我妈从小就练琴,那时侯她有一部斯坦威钢琴……别的事情她全都忘记了,唯独这部钢琴她忘不了。」
我问,「那这部琴呢?去哪儿了?」
白洁摇了摇头,「不清楚,大概是文革的时候被抄家抄走了吧!」
我说,「现在该平反的都平反了,当年你们家被抄走的东西,应该找他们要回来。」
白洁白了我一眼,说,「要?找谁要?」
我理直气壮,「是谁抄的就找谁要!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嘛!」
白洁用手指点了点我鼻子,「你这个傻瓜!那时候我还没下生,我哪知道是谁抄的呀?」
我想了想,「听说有一个「落实政策办公室」专管这些事儿,要不咱们去问问吧!」
白洁撇嘴,「问也白问,再说我得上班,哪来的时间啊。」
我一把搂住她,涎着脸说,「你想想看……万一要是能要回来,那咱俩可就发啦!你外公是大资本家,没准儿给你外婆留下点儿金条什么的……没有金条有汇丰的股票也行啊!」-
2-
秋天,白妮妮去世,享年五十有五。
她去时候没什么痛苦,脸色平和,彷佛死对于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们将她的骨灰盒安置在长青公墓,那里风景不错,有山有水,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斯坦威的琴声。
那天的白洁一路上都不说话,直到我们要下山了,她才吐出一句,「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的亲人了!」
我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她,「瞎说!难道你老公我不是你的亲人吗?再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