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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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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看着燕子红。

    “中午吧!我也不喜欢那两个总在门口守着的卫兵。中午时,我想办法让他俩

    睡上一觉,进出就方便了。”

    太阳越升越高,很快就到了屋顶上。阿彩和董重里上了由独立大队队员拉的黄

    包车,往相反方向走了两条街,再换乘另一辆也是由独立大队队员拉的黄包车,还

    将身上衣服换了,才直奔目标所在的小楼。

    小岛和子果然明白他们的企图,早已等在门后。

    “子墨君睡着了,你们带他走吧!”

    “卫兵哩?”

    “也睡着了。”

    阿彩不放心地走过去看了一眼,斜躺在椅子上的那个日本人正好动了一下,阿

    彩没有犹豫,手起刀落,将一把尖锐的匕首迅猛地刺进用土黄色军装裹着的胸膛。

    接下来又借着身体的惯性之力,拔起匕首割断了第二个日本人的喉咙。

    “他们睡着了!我往汤里放了安眠药。”小岛和子叫了起来。

    “你的药失效了。”阿彩不由分说。

    董重里很快就将人事不省的柳子墨扛到楼下。小岛和子伤心地表示,柳子墨是

    她的爱人,请阿彩和董重里不要对他有任何伤害。离开小楼的情形与来时完全相同,

    经过一番有计划的绕行,他们才回到住处,掀开地d上的盖子,将毫无知觉的柳子

    墨放了进去。等到街上响起让人心惊胆战的警笛声,屋里早已恢复平静。

    各种各样的人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在门外的街上蹿来蹿去,不时有人闯进门来

    问一些让阿彩和董重里暗暗发笑的问题。阿彩在春满园和老四季美汤包店的短暂经

    历,让他们只注意她那头假发。让阿彩觉得为难的倒是那种不全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你真的戴着假发?“那个经常带人上门盘查的男人想摘下阿彩头上的假发。“不行

    !哪根指头敢动,我就剁掉哪根指头!”阿彩的话惹出一声冷笑,男人一挥手,他

    身后的那些人便蜂拥而上,将假发强行摘下,扔在地上踢来踢去。阿彩没有动,董

    重里弯下腰试了几次,才将散乱得再也无法称为假发的假发捡起来。一无所获的军

    警们迅速将大肆搜索的范围扩大到武汉外围,董重里也借口再给阿彩买一副假发,

    到归于平静的咸安坊探听动静去了。

    看看这一带没事了,阿彩掀开地d盖子跳了进去,扬起巴掌对着柳子墨的脸不

    停地扇。“难怪,武汉三镇都晓得我是癞痢,原来是你这狗嘴说出来的!”阿彩左

    手累了又换到右手,她恨死了柳子墨。最后一群上门搜查的人,无意中说起柳子墨

    眼光厉害,只在老四季美汤包店里瞟了一眼,就敢在门外同十三哥打赌,说阿彩头

    上戴的是假发,如果不是假发,就将小岛和子佩戴的银手镯送给十三哥。“我让你

    说!你说呀,再不说,我就将你的牙全敲掉!”吃过安眠药的柳子墨连翻身都不会。

    “明人不做暗事,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董先生不办理我与杭九枫离婚的事情,

    那就说明这些时他对我的好感,都被你这黑手抹去了。小岛和子能得到你的爱,雪

    柠也能得到你的爱,为什么我就得不到?都是你们这些高人一等的家伙从中作梗,

    坏我的好事。等到我也坐着小汽车在街上跑来跑去,莫说是二老板,就是大老板,

    我也要——”阿彩用手在柳子墨麻木的脖子上重重比画一番,不管他有无反应。

    董重里拿着新买的假发回来时,只看见阿彩在门后站着。相隔半条街,与站在

    二楼窗后的小岛和子遥遥相对。董重里根本没想起他和阿彩打赌的事,阿彩主动说

    :“还是你看得透,我输了,我保证不说二话。”

    “这事还没完。我们的努力还有可能前功尽弃。”

    一九四零年五月的最后一个夜晚,柳子墨刚刚苏醒,就将董重里的担心变成事

    实。已经到了夏季的武汉,地面和墙壁都是湿淋淋的,躺在地d里的柳子墨全身上

    下尽是水珠子,他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冲着头顶上的一线微光大声喊叫。听到声音,

    董重里马上俯下身子,贴着通气孑l 说:“柳先生,我们是来营救你的。现在的情

    形还很危险,你得安心地躲上几天,再找机会出城。”夜又深了一些,阿彩在窗后

    听了好半天确认外面没有任何异常,董重里才将柳子墨放出来透透气。

    “我又没有要求,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子墨的话让董重里大为惊讶:“难道你忘了梅外婆受过的侮辱?觉得日本人

    还不够凶残?你不愿意回天门口,想留在这里助纣为虐?”

    这些话没有打动与往日判若两人的柳子墨。从窗外照进来的路灯光散落在屋子

    里,幽幽的柳子墨不需要更多的光芒。“董先生,我记得雪柠和梅外婆都对你说过,

    邓裁缝的旗袍店是那位名叫娜塔丽娅的俄罗斯贵妇最早开办的。救小岛和子的正是

    她。”小岛和子投海的地方正是当年与柳子墨初次见面处,那是一座临海的断崖,

    遭到qg的小岛和子一点也没犹豫,仿佛脚下遥远的大海是一张能供生命安睡的大

    床。“当时,娜塔丽娅正与几个在日本流亡的俄罗斯贵族在海上游玩,看到有人从

    断崖上掉下来便赶了过去。”复活的小岛和子一直躲着,直到小岛北战死在天门口,

    才不得不露面。这些年,小岛和子全靠娜塔丽娅的接济与帮助。“日本人抓住我的

    消息,很快就上了东京的报纸,为了能来武汉,小岛和子报名当了慰安妇,在上海

    一带过了几个月连畜生都不如的日子,直到在那些排着队往她屋里钻的日本士兵中

    找到一个愿意捎信的人。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消息,偶然在什么地方碰上她,那种嘎

    白的样子,会让人以为她是鬼魂!小岛和子虽然没有死成,可以活下去的日子并不

    多。而且,她怀孕了。”柳子墨请阿彩和董重里不必对梅外婆、雪柠和已经略懂人

    事的雪蓝有所隐瞒,将一切如实转告她们。

    “你不要自作多情,小岛和子很开通,所以才出手相助。”

    “那是一颗飘零的心,不用爱来安放,很快就会死去。”

    柳子墨不肯离开汉口,必须躲藏时,他也没有令董重里为难。

    他觉得,莫看小岛和子能够大难不死,已经没有承受与自己再次离散的能力。

    僵持了两天两夜,董重里动了恻隐之心。阿彩却不依不饶:“你为什么要当众

    揭我的短?为什么?你好好记着,我这人报复心很重,你若说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

    理由,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的头上也长出癞痢来。”

    不等柳子墨开口,董重里抢先接过话题:“这是哪来的话!你我不辞艰辛,将

    人伦道德放在一旁,冒着生之危,死之险,来到龙潭虎x一样的地方,履行营救柳

    先生的大义,事情到了最关键处,你却将一己之私夸得比天还大。”

    二人争论起来,柳子墨反而在一旁化解,从他俩住进咸安坊,将生长在天堂的

    燕子红放在窗台上,他就明白这是冲着自己而来,且不说真动起手来太危险,单单

    将小岛和子丢在举目无亲的武汉,也是他所于心不忍的一件事。是自己一时心血来

    潮想得不周,以为那样做就能激走阿彩,并不是存心侮辱她。

    “其实,你们最应该问我,为什么不带小岛和子一起回天门口。

    在这儿只有我了解,让她去天门口,那将是天门口的灾难,也是她的灾难。算

    我求你们,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这里的事就会有所了结的。所谓一了百了,到时

    候你们不再帮忙,我也会想办法回去的。如果当年雪茄能忍下那一口气,阿彩你也

    落不到今日这种地步。“

    董重里明白,柳子墨的弦外之音是说,若不是往日被雪茄抛弃,阿彩不大可能

    成为现在这种样子,敢用刀在别人胸脯上捅出一只只血窟窿,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阿彩不满柳子墨对她说的那些话,一声声地斥责他,既然不明白她如今所追求

    的梦想,就不要说些黑白不分的混账话。

    又过了一天一夜,阿彩才同意董重里放柳子墨回去。临走时柳子墨叹息:“我

    有何德何能,这半辈子,就遇上两个好女人。”

    阿彩说:“你记错了,应该加上我,一共三个好女人。”

    柳子墨说:“只要不杀人,你还有机会做个好女人。”

    一场经过精心谋划的营救,以最出人意料的结局收场。不肯走的柳子墨走后,

    不肯走的人变成了阿彩。

    站在窗后的董重里,透过在风中轻松摇动的燕子红久久地望着不远处的小楼,

    一群群的日本人不停地进出其中。

    阿彩不时过来看上一阵,每次来她都要贴着董重里的后背静静地站一会儿,又

    静静地离开,只有最后一次例外。“我们不走了,好吗?只要你不走,我这里什么

    都能丢得下。”说到一半,阿彩已伸出双手温柔地搂住董重里的腰。董重里不轻不

    重地挣脱开来:“我去邓裁缝那儿看看。”董重里往门外走,阿彩在身后叫起来:

    “你们真不明白我是个好女人吗!”董重里回来后,见阿彩依然情绪难平,就说:

    “不管好还是不好,这辈子我只有杨桃一个女人。”阿彩发出一声冷笑:“雪柠若

    是也像我这样喜欢你,你还能不动心!”董重里不说这些了,他让阿彩收拾一下,

    等邓裁缝一到,将一应琐事交代清楚了,马上启程回天门口。“不!我不走,就这

    样一无所获,我是不会离开武汉的。”阿彩的恶劣态度丝毫没有影响董重里:“起

    码在未来几年,傅朗西也好,杭九枫也好,都还统治不了这儿。早早地一个人守在

    这里,完全是活受罪!”说着话董重里已经动手收拾自己的东西。

    阿彩又温柔起来:“就这样,再住几天吧!”她一次次捉住董重里的手,又一

    次次地被挣脱。

    邓裁缝在外面咳嗽一声:“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

    董重里赶紧请他进来:“武汉太大,反而容不下我们。”

    阿彩却不讲情面,她说,这只是董重里的意思,她还没有住够,不想就这样人

    不人鬼不鬼地离开,董重里想走尽管走,说什么她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不如街上那

    些看上去既没有本事,也没有本钱,却敢花枝招展的女人。邓裁缝盯着他俩的样子

    好心相劝,夫妻俩莫说出门在外,就是在家里也要同心协力,这一趟来武汉也不用

    太遗憾,虽然没有登上春满园的大舞台,台下的这出戏,该勾魂的,该动情的,该

    提心吊胆的,全都还演得很出色,有这样的经历,去阳逻、团风也好,去兰溪、武

    x也好,那些码头虽然也会欺生,但比武汉强多了,打开场面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偏要在这里!我就不信武汉三镇的女人个个都能找上好男人!”阿彩将话

    说过头了,邓裁缝不再看她,一心一意地与董重里说些善后的事情。邓裁缝也要求

    董重里再住上两天,并不是还有扯皮拉筋的事要弄清楚,而是他正在为梅外婆和雪

    柠做几件秋季衣服,想托他们带回天门口。董重里却说他连一个小时都不能等,说

    完这些话后就得动身。实际上他也是这样做的,他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气说出立即

    离开武汉的决定后,阿彩惊讶得不敢相信,邓裁缝做的衣服,可以让雪柠她们变得

    更美丽,女人出于嫉妒不肯帮忙还能理解,男人哪会放弃这种可以从雪柠她们那里

    获取好感的事情!处处显得诚实可靠的董重里结结实实地告诉邓裁缝,如果他有机

    会去天门口走一趟,就会明白自己这样做,于情于理没有差错的。

    半个小时以后,董重里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走!”

    阿彩失望地眨着眼睛:“你也像杭九枫,却更可怕。”

    “走吧!废话少说。”

    “没想到你这样不爱听我说话。”

    出城之后,阿彩和董重里在阳逻镇附近的一个垸子里小住几天。留在后面探听

    消息的独立大队队员追了上来:董重里的预感一点也没兑现,咸安坊上没一点不对

    劲的地方,日本人并没有像董重里想像的那样大肆抓人,邓裁缝的旗袍店门前一如

    既往地美女如云。董重里成了一行人当中最不高兴的,往回走的一路上沉默寡言,

    想听说书的人提起过多次,却没有得到过一次满足。阿彩明白董重里内心的想法,

    在白莲河边,她问,回到天门口,见着梅外婆和雪柠,能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们,

    柳子墨娶了死里逃生的小岛和子,秋后的某一天,他们会有一个孩子降临人世。董

    重里没有被阿彩问得哑口无言,他要阿彩莫为这样的事c心,更不要用一己之心来

    揣测天下人。阿彩很想告诉董重里,不要总是像对待猫狗一样对待她。两天后,阿

    彩在西河右岸的一座小山上远眺天门口,像当初下山时一样灿烂地笑着。随行的独

    立大队队员们凑在一起小声议论,女人身边有了一个男人,上上下下的模样就要大

    变一场。

    一0二

    曾几何时,董重里没想到自己会重回独立大队。白云苍狗,日月如梭,董重里

    再次离开独立大队的决定却是从回来的第一天就想好了。

    与留守樟树凹的独立大队主力会合的第二天,阿彩就要离队去见一个人。董重

    里以为这个人是杭九枫,他在心里哼了一声:“天上飘的抓不到手,又要回头将地

    上跑的用绳子系在腰上。”来去只有短短十天,阿彩白嫩的脸庞上就浮现出一层焦

    黄。在不得不与阿彩同睡一张床的那段日子里,董重里的心里就有了一条界线,将

    自己与阿彩彻底分开。阿彩的极度疲倦似是夫妻间贪恋天伦之乐的征兆,董重里当

    然不会去做细致入微的分析与琢磨。“九枫他们现在哪里?”“你忘了自己说过他

    像土匪?要进土匪窝,就得用黑布蒙上眼睛,我又不像常天亮有本事看见鬼!”阿

    彩不说,董重里也不多问。董重里决定下山时,阿彩拦在路上提醒,切莫让雪家女

    人迷得不明白自己该哪一面朝前。阿彩要董重里早些回来,过些时她还要离队外出

    一趟。董重里还是没有往深处想,这一阵天门口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一片安宁,以女

    人的水性之心,杨花之情,不偎在某个男人身边才是不可思议。阿彩一肚子怨气还

    没散,硬说董重里此去天门口,是想用柳子墨的消息来取悦梅外婆和雪柠:“你以

    为她们爱听小岛和子的故事?等见面了你才明白什么叫打错主意!”董重里走在通

    往天门口的路上,心里很想学杭九枫也骂一句癞痢婆。

    湖北省国民政府天门口乙类测候所的招牌被风雨吹打了几年,和旁边那块新添

    的黑板一比便显得更旧了。黑板上用粉笔写着当天的气温、风力,有时候还会预报

    第二天的大雨或小雨、晴或y、多云或少云。董重里进入镇内那天,测候所的黑板

    上清楚地写着:“今日天气晴朗,少云,最高气温35c,最低气温26c,阵风二至

    三级;预计后半夜有零星小雨,明日白天各项气象指数大致与今日相似。柳子墨先

    生因故没来测候所值班,以上预报为实习者雪柠所观测并推断,只可作为日常起居

    或出外劳作之参考。”董重里被这段话弄得心里一沉,先前犹豫不决的心一下子坚

    定起来。他没有去雪家,转过身来一边叫着段镇长,一边跨进九枫楼。董重里被撤

    的县长之职,已经依照鄂东行署的命令由马鹞子暂时代理。

    由马鹞子主持当地军政大事,对于代表独立大队一方的董重里来说并不是一件

    太坏的事情,依照马鹞子的秉性,西河沿线军情、政情和民情不会立即发生很大变

    化。董重里一说要军饷,段三国就笑:“这几个月独立大队跑到日本人占领的白莲

    河一带袭扰了几次,据说收获颇丰。董先生刚回来,是不是不了解实情?”仿佛由

    于女婿正在代理县长,段三国说话时底气比从前厚实许多。董重里本来就是将这事

    作为借口,不让别人注意自己下山的真正目的,他要段三国多少筹集一点,段三国

    也会意地要常天亮带着账本,先去雪家要二十块银元,等到年底再一起算总账。董

    重里连忙拦住常天亮:“钱就不要了,想办法找些治枪伤的碘酒和磺胺给我们,多

    少都行!”段三国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吩咐常天亮按董重里说的去有西药的人冢

    问一问。常天亮刚出门,段三国就告诉董重里,驻扎在天门口一带的自卫队被马鹞

    子撤走了一半。董重里明白这话的意思,明确地说,自己之所以答应傅朗西的请求

    重回独立大队,就是不想让独立大队再与自卫队开战。“我同梅外婆议论过这事,

    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可马鹞子不放心,好几个月没有你的音信,他还以为你是在

    搞y谋诡计。”段三国这种往深处试探的话,对董重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写在测

    候所门前黑板上的那些文字,将董重里的心堵得结结实实的,有关营救柳子墨的事,

    他不可能说出来。

    常天亮还没回,董重里装着到街上走走,路过铁匠铺时,将事先用米汤写好的

    一封信秘密交给林大雨,让他通过更加秘密的方式送到傅朗西手上。这才是董重里

    来天门口的真正目的。在信中董重里坦言自己当初答应接替傅朗西,只是要借独立

    大队之力营救柳子墨,如今这个心愿已经不了了之,况且以天门口为中心的独立大

    队传统活动区域久无战事,因此自己已没有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