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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看上的那套写字间的位置和朝向都很好,我们得快点,不然会被别人买走……”

    苏忘静静地听着。

    “小时候你也写过《我的理想》之类的作文吧,当时写得多麽兴奋,还真的是理想,完全与现实脱节。长大後才知道理想是需要很多东西来支撑的,比如人脉和金钱……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傻?”

    “不会。”苏忘想说有梦想的人都不是傻瓜,可他觉得这话太r麻,就直压在舌头下面。

    “我们需要钱,需要一笔不少的钱……我想了很多办法,哪里能赚就往哪里扑,但是真的没想到……”纪北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了,“没想到我们能弄出那麽好的作品……刚才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就想,就算拿不到奖金也值得了,真的……”

    苏忘心有所动,觉得身体里有什麽东西轻轻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消失。

    两个人再度背靠背地陷入沈默。

    又过了一会儿。

    “马桶……”纪北再次叫他。

    “嗯。”苏忘继续摆着聆听的姿态。

    “你是不是五音不全啊?唱歌怎麽这麽难听?”

    “……”

    摄影比赛的最终结果据说要夏末才能评出来,进入七月以後,城市的温度就再也不能让人心生好感。

    报社发了半年奖金,二十来个小编小记围在一起商量怎麽热闹一下,有人提议郊游,有人提议k歌。

    纪北明显发现苏忘的脸色在听到“k歌”二字後变了一下,於是举手加入支持郊游的队伍里。

    结果头头开会时突然宣布要提前准备周年庆特刊,一群丫头小子的热情顿时被浇得再不见半点火苗。

    那段时间纪北被调到特刊组,专管特刊的图片,不再参与普通采访,一个星期里除了排版那天能在办公室看见苏忘外,根本没什麽机会跟他见面。

    如果遇到苏忘在排版那天临时出任务,要见他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比如七月末八月初这段时间,两个人整整十天没能瞅上对方一眼,哪天冷不丁突然碰上,说不定能呆上三秒──这谁?

    所以纪北在近两周没碰到苏忘本尊的时候突然看见他端坐在二扣的理发店里,也着实愣了一下。

    当时苏忘刚洗完头发,头上还包着毛巾,边看杂志边坐在理发位上等人“伺候”。

    纪北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後,从镜子里打量他,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苏忘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纪北突然皱着眉问道:“你是谁?”

    脑袋包得跟印度阿三的人刚掀了掀嘴皮,纪北又抢着说:“你不是苏忘,但是和他长得……”话没说完就听到身後有响动,回转身看到苏忘刚从洗手间出来,正一脸怪异地盯着他。

    二扣及时登场,拍着纪北的肩头说:“吓到了吧?之前我也吓了一跳,他俩除了发型和服装,完全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纪北大张着嘴左看看右看看,然後狠捏了自己一下。

    苏忘走过去站到印度阿三旁边,“我介绍一下,这是谢沐阳。这是我同事,纪北。”

    纪北听後觉得奇怪,“谢?不姓苏吗?”

    苏忘牵了一下嘴角,没打算解释,倒是旁边的谢沐阳开口了,“我们的确是双胞兄弟,因为某些原因不同姓而已。”

    苏忘略有些吃惊地转过头去看他。

    谢沐阳笑了笑,“苏忘提到过这家店的发型师手艺很好,於是我拜托他无论如何也要带我来试试。”边说边扯了一下苏忘,“很久没回家了,得换个精神点的。”

    纪北问谢沐阳:“怎麽你一直在外地?”

    谢沐阳笑着点头,“不孝子啊……”

    纪北偏着脖子打量谢沐阳的表情,而後又调转视线去看苏忘,嘀咕道:“的确是一模一样啊……我说马桶,你兄弟比你和蔼可亲多了,你看人家,笑起来多帅,再看你自己……啧啧。”

    谢沐阳一听狂乐,不怕死地问苏忘:“你的绰号叫马桶?”

    苏忘脸上立刻乌云密布,风雨欲来,捞了纪北就往後门走,“二扣,那个人麻烦你了。”

    纪北被他半压住肩膀连拖带拉,连挣扎都有些困难,只能放声大叫“救命”。

    二扣装作什麽都没看到没听到,举着剪刀露出职业笑容,“谢先生决定换什麽发型了吗?”

    出了後门就是只够一人通过的小巷,苏忘把纪北推到墙上摁住,身体前倾,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刚才你和那家夥说什麽了?”

    “什麽什麽啊?”纪北背抵在硬墙上很不舒服,扭了几下,和苏忘粘得更近,额头被对方的鼻息喷得又痒又热。

    “谢沐阳,你和谢沐阳说什麽了?”

    纪北用手盖住自己的脑门,“没说什麽……”

    因为对方的动作而猛然发现两个人的距离过近的苏忘连忙後退半步,“没说什麽你怎麽知道他不是我?”

    纪北一脸疑惑,“什麽意思?”

    苏忘左右张望了一下,没人,於是说:“我和谢沐阳长得很像吧?”

    纪北疑惑地点点头。

    苏忘继续,“我敢说如果我们穿同样的衣服,换同一个发型,连亲生父母都可能分不出,谢沐阳刚才包着头的,你怎麽知道他不是我?”

    纪北还疑惑着,“什麽怎麽知道……他跟你明明就是两个人……”

    苏忘有些头痛地闭了闭眼,叹气道:“这麽说吧,你为什麽没把他错认成我?”

    “不知道。”

    太阳x在跳舞,“不知道?”

    纪北无辜地看着他,“我真不知道,反正我看他两眼就知道他不是你。”说着说着声音渐小,“本来就是不同的人,却偏要把区别的地方一一列举出来,有什麽意义?”

    那句话像带着什麽魔咒一般让苏忘整个人怔住。

    是啊,本来就是不同的人,何必心心念念地要寻找不同?这与画地为牢又有什麽分别?

    他因沈思而松手放开了纪北。

    纪北揉了揉被按得微有些发痛的肩膀,语气有些抱怨,“平时酷得能冻死人,没见你这麽激动过……”

    苏忘低下头,“你不明白。”

    “你什麽都憋在心里不说,我想明白也没办法明白。”眼见苏忘的脸色变了一下,纪北双手抱胸,摆出无所谓的样子,“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今天什麽都没看到,放心,我嘴严。”

    苏忘怀疑地斜了他一眼,“真严?”

    纪北扯着自己的嘴巴嚷嚷,“看这弹性!看这形状!绝对严!”

    纪北的嘴唇比一般人的厚,轮廓分明,嘴角自然上翘,平时没表情的样子也像是带着隐约的微笑。

    据说长着这种唇形的人天生带桃花运,不过纪北却知道,那是迷信,完全不能信。

    此时苏忘看他不停地拉扯自己的嘴,怕他拉坏了,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去阻止。

    当他的手指碰到纪北的唇角时,突然被电了一下。

    两人都有感觉,这个缩手的同时那个也向後仰头。

    刚才……苏忘下意识地搓了一下手指。

    刚才……纪北的嘴角有些抽搐。

    好诡异啊……於是他们一起大眼瞪小眼地呆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北哭笑不得地哼哼出声,“大热天,的,居,居然也有静电……”

    苏忘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唔。”

    纪北下巴都僵了,抓住理发店後门门把,“我去看看二扣,你,你自便……”

    苏忘还在看自己的手,“唔。”

    “今天的事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你放心,放一百个心……”

    “唔。”

    “……作为补偿,你要请我去酒吧喝酒……”

    “唔。”

    “哈!答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瞬间回神,某人抓狂,“纪──北──!”

    虽然成功地让苏忘承诺了请自己喝酒,但纪北却是打心眼里没指望过他会履行。

    所以当两天後苏忘在晚上十点左右打电话找他出去的时候,他还真的仔细研究了一下当晚的天体有没有异像。

    平时老把“小孩子小孩子”挂在嘴上,别说酒吧,稍微沾酒字的东西都不让他碰,这次居然主动邀约,实在有些奇怪。

    纪北一路上都在想苏忘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一进酒吧门就跟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冲来冲去地找人。

    苏忘在离吧台很远的角落,一个人霸了一张大桌。

    纪北走过去时一眼就注意到桌上有几只空啤酒瓶。

    他迅速四下望了望,“喝这麽多了?一个人?你那个双胞胎兄弟呢?”

    苏忘一只手撑着下巴,半张脸被暗橘色的灯光照着,另外半张脸则隐藏y影中。

    他把纪北拉到他旁边,努了努嘴,“他回他该回的地方去了……来,陪我喝。”

    纪北顺从地坐下,随手拿起桌上一瓶开了盖的啤酒就灌,一口气干到了底。

    过完瘾後他抹了抹嘴,抬起头来看苏忘。

    双眼已经适应了昏暗,很容易就能看到苏忘脸上和脖子上的创口贴,再仔细一点,短袖衬衫下面似乎还隐藏着什麽。

    纪北眼皮跳了一跳,迅速拉过苏忘的胳膊把袖子一翻,露出巴掌大一块膏药,“怎麽回事?”

    苏忘可能喝得有些高了,一改平日的冷洌,懒洋洋地想抽手。

    纪北使出九成力气不让他抽走,眉头紧紧皱起,“怎麽受伤的?”说着又摸了摸他的脸和脖子,“这又是怎麽回事?”

    苏忘别过头,错开纪北的手,“废话真多。”

    纪北抿着嘴看着他,眼底隐隐有火在烧。

    苏忘掀了四个酒盖,递给纪北一瓶,无言地示意他只需要喝酒,不用说话。

    纪北嘴抿得更紧,过了好一会儿才脸色稍霁地接过还在冒烟的酒瓶,“好,你不说我就不问,但是别忘了,我们是哥们,别让我今天醉得不明不白!干!”

    话是这麽说,但嘴唇碰到瓶口的时候却只是浅浅尝了一下──今天的苏忘太反常,肯定遇到了什麽事,如果陪他一起疯,以自己的破酒量,最後很可能两个人都回不了家,至少得有一个人清醒……

    纪北打着小算盘,一边尽可能阻止苏忘继续喝一边想从他嘴里套出话,而时间则像偷玉米的猴子一样迅速跑过,等人回过神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一截调皮的尾巴。

    苏忘一直到凌晨才真正喝醉,半仰在沙发上说胡话。

    纪北把耳朵贴在他嘴上才听见,全是破碎的词句,什麽“笨蛋”,什麽“一个人回来坦白个p”,什麽“有些事要两个人一起担”,还有些就比较离谱了,比如“别打了”,比如“会出人命的”,再比如“你先出去等爸冷静了再说”等等,像极了家庭伦理剧的台词。

    纪北心想他大概被他爸打了,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父亲有什麽理由打一个26岁既独立又正直的儿子。

    他半俯视地盯着在沙发上醉得一塌糊涂的人。

    平时没什麽表情的脸因为酒精而发红,连鼻头都染了色,双眼没闭紧,仔细看的话能发现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抖。

    就连醉了都不难看,一点都不。

    纪北有些嫉妒。

    只是平时很难得见到苏忘这样没有防备的样子──冰山一角融化後,整个人从表情到姿态居然都带着种说不出地寂寥。

    纪北心里生痛。

    其实从一开始发现苏忘受伤他就觉得有些痛,如今症状加剧,无法停歇。

    他用一根手指不停地搓苏忘脸上的创口贴,喃喃自语,“这麽帅的脸,怎麽会有人舍得下手?”

    苏忘像是听到他说话一样,闭着眼嘟囔了一声,“等爸冷静了……就好……”翻身换了个姿势。

    纪北的眼神暗下去,轻轻地唤道:“马桶。”

    苏忘醉得毫无反应。

    “如果他不是你爸,我会帮你讨回来。”

    还是没反应。

    “喂,我说真的……”

    凌晨两点,纪北把苏忘连拖带扛弄回报社宿舍,像老妈子一样伺候。

    脱鞋,擦脸,喂水,还得时时防止他呕吐。

    好不容易捣腾完了,苏忘在纪北的床上打着小呼噜,纪北半瘫地靠着床边坐在地上。

    头一仰就能枕到苏忘的手臂,纪北先小试了一下,发现对方睡死了完全没反应,就干脆把脑袋完全放上去。

    人r枕头感觉不错,只是有些烫。

    房间里没开灯,开着窗,城市的夜晚并不黑,天是被霓虹灯映成的暗红色,斜斜地照进室内。

    床头柜上放着从苏忘身上摸出来的东西,手机,钱包,和钥匙。

    纪北有些亢奋,半点睡意都没有,无聊地一伸手,把那些东西摸过来玩。

    钥匙没什麽好玩的,手机也是最普通的手机,打开钱包,纪北第一眼就看到一张相片。

    他顿了一下,连忙撑起身体,往窗口边靠。

    光线还是弱,弱到看不清相片里的内容,於是纪北在苏忘的手机上随便按了一个键,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

    两个男人,一个笑得花枝乱颤,一个没有表情。

    明显是偷拍,技术不咋的,拍的时候手还有些抖。

    只是纪北注意到笑得很开心的那个人和苏忘长得一模一样。

    是他兄弟,姓谢的那个。

    不过另一个就不认识了……纪北刚想集中光线研究研究,屏幕就很不争气地黑了。

    他再按了一个键,正好按在通话记录上,那上面显示着有七、八个来电未接,来电人,丘航。

    看照片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说不出为什麽,全身的力气也像被抽干,只像懒懒地躺着。

    於是重新瘫坐回去,把苏忘的东西随手放在身边。

    “啊……”一个大大的呵欠。

    似乎终於想睡了。

    纪北闭上眼,依然把头压在苏忘的手臂上。

    苏忘哼了一声,动了动。

    纪北气沈丹田,脖子用力,硬是没让他翻身。

    苏忘又哼了哼,低声说着什麽。

    纪北翻起来趴在他肩膀边,睁大眼,“马桶,你说什麽?”

    苏忘吧唧着嘴,鼻子动了动,“……老丘……”

    纪北似乎觉得有什麽东西从下巴开始往上涨,渐渐漫过眼底。

    有那麽一瞬间,想干脆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摇醒。

    陪酒的,搬人的,做老妈子的人都是自己,你干什麽要在梦里喊另一个人的名字?

    纪北心想你若是喊个女人的名字我也就当你发春了,可丘航他明明是个男人啊!

    扁了扁嘴,纪北一脸不高兴地伸手捏住苏忘的鼻子,看他因为无法呼吸而皱了皱眉,继而张开嘴,觉得心里稍微舒坦点。

    可是没多久,苏忘又说话了,还是喊老丘。

    “丘你个鬼大头!”纪北龇牙咧嘴。

    “……老丘……你,你骗人……”苏忘闷声闷气地嘀咕。

    “骗什麽人了?”

    “唔,三得利的啤酒……难喝……”

    “……”

    最近纪北老觉得有人在尾随苏忘。

    本来像他这种粗枝大叶的人是不大可能注意到的,可那个大热天还戴帽子口罩的男人已经在报社门口出现了三次,每次都一见到苏忘就掉头往旁边的小路走,待苏忘走远一点又悄悄地尾随其后。

    实在可疑。

    所以当那个人第四次出现在报社门口时,本该和苏忘在报社门口分手的纪北再也看不下去了,搭着苏忘的肩说要跟他一起走。

    苏忘问:“去二扣那?”

    纪北一边小心地拿眼角往后瞄一边点头。

    苏忘摸了摸自己后脖子的头发,“头发又长了……”

    正中纪北下怀,“一起啊,我给你洗。”

    苏忘略带怀疑地看着他。

    纪北差点跳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剪不好难道洗都不行?我告诉你,洗头发和按摩是基础中的基础,我以前在理发店当小工就会了!”

    苏忘忙安抚道:“我没怀疑你的技术……”并转移对方注意力,“你以前还在理发店当过小工?”

    纪北将双手背在身后,跳到苏忘前面倒着走,正好能够监视跟踪苏忘的人。

    他边倒退边说:“初中毕业后干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去的夜校。”

    苏忘有些惊讶,“初中毕业就工作?”

    纪北苦笑了一下,“我爸去了,当时家里没什么钱,供我念高中有些困难……”

    苏忘听后歉意地挠了挠头,“啊……抱歉。”

    纪北豪爽地摆了摆手,“没什么,我现在不是挺好?”说着像想起什么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我傻了怎么说这个,你的母亲不也是……”

    苏忘点了点头,没答话。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沉闷。

    纪北绞尽脑汁想新话题,急得满头大汗,完全没注意自己已经倒着走到了人行道边缘。

    人行道和公路交界的地方有一步阶梯,纪北脚下踩空的那一刹那下意识地挥舞双手找东西抓,可周围什么都没有。

    水平视线里没有苏忘,只有离他们十步之远的帽子口罩男,已经停下来半隐藏在路边水果小摊旁。

    两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第一是,会摔得很惨,第二是,跟踪别人的都是变态。

    不过第一个念头并没有机会变成现实,因为苏忘已经快步移到了他斜后方,用两只手牢牢地揽住了他的腰。

    纪北被苏忘半抱住,眨了眨眼,咽了咽口水,一副完全弄不清状况的呆样。

    而同时,他左耳的一排耳环在夕阳下的照s下,好像商量过一样逐一闪过银光。

    苏忘轻笑了起来。

    纪北见鬼一般叫道:“马桶!”还好附近人不多,只有几个路人快速地瞥了他一眼。

    “什么?”苏忘哭笑不得地放开他。

    “你又笑了!”纪北兴奋地说,“你终于又笑了!”

    苏忘敛住笑容,“有什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