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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什麽时候你也我送一次啊!”丘航趴在窗户上不顾形象地瞎喊。

    苏忘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拦下另一辆。

    上车後他重新掏出钱包,把刚才的照片取来看。

    那是他在w市时用手机给谢沐阳和谢承阳在餐桌上照的相,下午去报社前专门加急打印了出来。

    当时也不知道为什麽,看着谢沐阳在谢承阳身边那麽高兴,心里一动,就神使鬼差地摸出了手机,学狗仔队那样悄悄地按下快门。

    光看长相,很少有人分得出自己和谢沐阳,加上照相的时候光线不够好,五官有些模糊,乍一看更能糊弄人,别说丘航了,就连谢父谢母都不一定能看出谁是谁。

    “……分不出来也正常啊……”他把谢家兄弟的相片放回钱包,又从另一个夹层里取出第二张。

    有些发黄的黑白相纸上,苏妈妈柔和地对着他笑。

    彼时出租车上正小声放着80年代的抒情歌,细腻的女声蚊子哼一样地在耳边旋绕不去。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酒精开始发挥作用,意识飘忽不定。

    想起之前丘航让他多笑笑,苏忘撇了撇嘴──装酷装了这麽些年,就算想笑,嘴角也是僵的啊……

    说得容易。

    苏忘答应过纪北去二扣的新店照顾生意,但他“贵人多忘事”,加上春天工作忙,到真正想起来并决定行动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

    那天苏忘在报社赶稿赶到晚上10点,晕头晕脑地往回走,走到平安路分岔口时正好遇到人行红灯,他看着路牌上“平安路”三个字,毫无预兆地就想起“40号”。

    敲了敲太阳x──平安路40号,好像谁说过……什麽地方来着?

    思维还在转,脚已经自发自愿地改了向,朝平安路走去。

    平安路是条双车道的小路,附近多居民区,平时车流量不大,一过晚上9点半就没什麽人在大街上溜达,清净得很。

    苏忘借着昏暗的路灯找门牌,从一位数的号直找了百来米才找到40。

    夹在两栋7层老房子中间的双层店铺,估计也是十来年前的建筑,不过外面贴着瓷砖,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正门已经关上,挂着“结束营业”的牌子,旁边的滚动轴也安静地展示着它的条纹,平时转起来花里古哨,不过就是红黄蓝三色条纹而已,是理发店的标志。

    这才想起平安路40号是纪北朋友新开的的法廊。

    苏忘双手揣在裤兜里,身体向前倾,发现厚重的门帘後似乎透着微弱的光。

    他把脸贴在门上,想找个缝隙打望打望,鼻子刚碰到冰冷的玻璃就听到身後似乎有人声。

    几乎是条件反s地屏住呼吸,侧进y影里,半眯起眼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从店铺的另一边,和隔壁房子相邻的小巷里走出一个人,抱着个大纸袋一边念念叨叨一边走到路边张望。

    苏忘竖起耳朵,听见他大概说着什麽“为什麽这套就不行”,“真挑剔”,以及“审美观有问题”等等。

    那人在路边站定,转了个角度,让苏忘看清楚他那颗把头发染成粉红色的脑袋。

    记得纪北的朋友里有个绰号叫粉头的,大概就是他。

    苏忘心中暗想,正想走出去跟他打个招呼,粉红脑袋却突然跺了一下脚,“不行!我一定不能妥协!”说完又抱着那个大袋子往回走。

    可怜苏忘半句话哽在喉头没出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一边小心地深呼吸一边轻手轻脚地跟着粉红脑袋,原来理发店的後门就在巷子里。

    粉红脑袋进了门径直朝里走,苏忘在门自动关上的前一秒伸出脚卡出它,里面很快传来两、三个不同音质和音量的声音,有些吵吵。

    苏忘也进了门,沿着惟一的通道走到另一扇门前。

    那门是向里开的,没关严实,橘色的灯光漏了出来,印在地上有两寸宽。

    只听见里面一个人说:“叫你还回去就还回去,哪来的废话?”

    苏忘听出是纪北的声音,不知道为什麽有些乐,移了移步子,躲在门後继续听。

    另一个声音说:“凭什麽你说不好就不好啊?老孟都没说不好!”

    这是之前那个粉红脑袋的声音。

    第三个声音有些小,“我也没说好……”

    苏忘一愣──原来老孟是个女孩。

    纪北的声音拔高,“拍照片的是我不是你,我从镜头里看觉得不好就不好,你有什麽资格说好?”

    粉红脑袋辩驳道:“婚纱不都是这样吗?白的,一层层的,那你说什麽样的好?”

    苏忘听见有人拍桌子的声音,随即是纪北的声音,“我说过很多次不要这种上世纪的东西,脖子袖子全包上了……你就不能借一套时尚一点的?就不能借套低胸的?”

    老孟的声音依然很小,“低胸……饶了我吧……”

    粉红脑袋似乎压根就忽略了老孟,只针对纪北,“那种婚纱只有几个大点的影楼有,需要走关系的,兄弟!你有那种关系吗?有的话自己借去!我就只有从红娘事务所借的关系而已!”

    一时间没人说话,大概十秒锺後,苏忘听见纪北一声叹息,“粉头你先冷静一点……”

    粉头也叹气,说:“连借了三套你都说不行,剩下时间不多了,你要我怎麽冷静?”

    再次无人说话。

    就在苏忘以为他们要以沈默收场的时候,出现了第三个声音,有些哑有些低。

    他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速说:“这样,让老孟试穿一下吧,实在不行……阿北,能不能拍出复古的感觉?”

    纪北说:“换风格倒没关系,但是……”

    老孟突然有些惶恐叫起来,“不要!我坚决不染头发!”

    第四个声音再起,“算了,今天先试试衣服,粉头,你把衣服给老孟,你也去换自己的,给你们10分锺。”

    室内又安静了,隐约听见人走动的声音,细碎地,忙碌地。

    苏忘暗想第四个人大概就是店主吧,好象是叫什麽“二扣”。

    这麽看来,那人估计也是他们一帮子人里的老大,比较权威,一两句话就能让纪北和粉头停止争吵。

    从他们的对话里大概能猜出几个人想拍婚纱照,纪北负责摄影,老孟是新娘,粉头是新郎……那麽,那两个人打算结婚?因为没钱去影楼拍所以找纪北帮忙?

    苏忘平时并不会这麽八卦,这次却因为事关纪北,让他突然有了兴趣。

    报社的头头曾经提过几句,说纪北的图片角度新颖、灵活,是个可塑之材,端看如何引导。

    苏忘也想知道除了新闻图片和商品展示图,纪北还能拍出什麽样的照片。

    他眼里的普通人生,会是什麽样?

    在他镜头里看到幸福美满,又是如何?

    苏忘很久没有这麽好奇了,好奇得宁愿像个做贼的一样躲在门後,只为满足一个还没怎麽成形的希望。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那边终於又有了人的声音。

    先是纪北,“你看,老孟穿那套,整一个30年代上海滩妇女,发型却是这个时代的火暴产品,搞什麽啊,穿越时空的前卫?”

    然後是明显很不服气的粉头,“30年代上海滩妇女也很有魅力啊!”

    纪北又说:“我还没说你,老孟穿越也就罢了,我忍!你这是什麽?不穿西装的时候人模人样,怎麽一穿西装就变得歪瓜裂枣了?挺胸!叫你挺胸你挺腹干什麽?”

    粉头气势先消下几分,“我……不习惯……”而後又再次雄起,“我早说了让别人来,我一穿西装就别扭,你偏不信!不干了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

    纪北嚷嚷:“别别别!别脱啊你!,二扣,你说说他!”

    二扣没开腔。

    苏忘实在太想知道里面的情况,歪着脖子从门缝向里看。

    只见两个人背对着他,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人白婚纱一人白西服,一个粉红脑袋,一个……他揉了揉眼睛……那是什麽颜色???翠,翠绿?!

    苏忘被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後脑勺撞到了身後的东西。

    他喊了一声“痛”,双脚没站稳,整个人向前扑,扑开虚掩的门,直直地向那一红一绿撞去。

    粉头眼疾手快捞过老孟闪到一旁,露出之前被他们挡住的纪北。

    纪北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忘“飞”过来,准确无误地把自己压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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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

    三声痛呼分别来自纪北、苏忘和粉头。

    纪北眼泪都快被出来了,一边用双手撑住身上的苏忘一边甩了一记白眼给粉头──你又没事喊什麽喊?

    粉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那什麽,帮你喊喊……

    苏忘皱着眉头翻到旁边坐下,伸手拉纪北,“没事吧?”

    纪北揉着木木的肩胛骨,一脸迷惑,“马桶?你怎麽在这里?”

    苏忘面无表情,“想来剪头发,结果发现关门了,正好……”说着他指了指粉头,“正好看见他,就跟他从後门进来了。打扰到你们做正事?”

    纪北尴尬地笑笑,“也不是什麽正事……”

    苏忘拍拍p股站起来,环顾四周,身处的房间不到四十平米,装潢摆设和一般发廊没什麽区别。

    他转了转身,正好和粉头脸对脸。

    粉头一见他就呆了,微张着嘴,两眼发直。

    旁边的老孟顺着粉头的视线一看,也张开嘴。

    两颗脑袋凑到一起,与红头绿头大苍蝇无异。

    苏忘不明所以地回转头去看纪北,正好迎上房间里最後一个人,也就是二扣的目光。

    二扣一看到苏忘的脸,脸部肌r有些抽抽,正想说什麽,被如梦初醒的粉头以“嗷”的一记嚎叫打断。

    “纪──北──!”

    纪北一个激灵,仰头并腿,“喳!”

    “你有这麽个人怎麽不早点说?!”

    “啊?”纪北傻眼。

    “还说没人选,非让老子穿西装,这不是人吗?”粉头两步跳到苏忘面前,拉起苏忘的胳膊乱晃荡,“这身材,这长相,这气质,这,这这这……这不是人吗?”

    苏忘心说我的确是人。

    纪北被他这麽一阵抢白,老半天摸不着头,“马桶他怎麽了?”

    “怎麽了?”粉头龇牙咧嘴地把脑袋凑到纪北面前,“当初你让我做模特的时候怎麽说来着?说你不认识其他合适的人!这是什麽?呃……怎麽我觉得他有些眼熟?算了,说正经的!这个人不是比我合适千倍万倍?”

    纪北指着自己,“我……说过?”

    老孟附和道:“说过说过!”

    纪北转头去看二扣,二扣也点了点头。

    粉头激动地开始解西装纽扣,“不干了不干了,以後你让我端茶倒水干什麽都可以,就是别让我做模特……”

    纪北连忙阻止他,“你别!这事你一个人说了不算啊,你觉得马桶合适,老孟和二扣还没说话呢。”

    老孟和二扣难得异口同声,“我们没意见!”

    纪北欲哭无泪,“你们……别闹了。马桶他不可能答应的他成天做稿子都忙得要死……”

    话还没说完,苏忘闲闲地c了一句,“说来听听。”

    纪北两只手都按着粉头,初听到苏忘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只顿了一顿,还在说自己的,“我们报社采编合一,他又要采访又要排版还要配合广告部应酬,哪里……诶?马桶你说啥?”

    苏忘见他终於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有些好笑地扬了扬眉毛,“你们在玩什麽,不妨说来听听。”

    粉头抢先说:“我们没玩,我们在赚钱……”

    苏忘拉了把椅子,也不等人邀请就自动坐下了,“赚钱就更好了,我有兴趣,说吧。”

    纪北的表情像看到恐龙复活,“马桶……你平时不像是会管闲事的人啊……”

    苏忘将双手揣进裤兜,“别婆妈,快说。”

    二扣不知道什麽时候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到苏忘对面,“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我们打算参加影楼的摄影比赛,主题是‘旅途’,惟一的要求是跟婚纱有关……”

    苏忘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说到摄影纪北就来劲,一掌把二扣拍到旁边,自己占了他的位置,和苏忘面对面,“我的设想是用8张相片来讲一个故事,背景就在这个城市。”

    “以故事的形式吗……嗯,有点意思,继续说。”

    纪北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我想的故事是,女主角想从婚礼上逃跑,却怎麽都无法摆脱一直尾追其後的新郎,他们你追我赶地走了很多路,经历了漫长的旅途,最後决定还是要在一起。”

    苏忘说:“为什麽还是决定在一起?”

    “诶?”

    “我的意思是,难道不能在经历了漫长旅途後,男主角觉得再追下去也是徒劳,干脆放手?”

    粉头c嘴道:“可那样的结局太悲哀了……”

    苏忘看了他一眼,“谁规定每个故事都有好结局?”

    老孟说:“但是婚纱照不是要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吗?”

    苏忘说:“幸福这种东西从来赢不过现实……与其让整个故事大团圆,不如给个悲剧让人怀念和伤感……”

    “不!”纪北突然打断,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左耳上那一排耳环,盯着苏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他们圆满收场!而且你也看到了,粉头拒绝出演男主角,我们希望你能做我们的模特。”

    苏忘说:“即使你现在算是有求於我,也坚持自己设想的结局?”

    纪北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坚持!”

    苏忘突然想笑,咽了咽口水忍下去,“就不怕我因为道不同而拒绝?”

    纪北一怔,挠了挠头,“呃……我没想到……”

    苏忘更想笑了,问道:“比赛截止日期是?”

    纪北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个,有些发愣,“啊?”

    还是二扣比较在状态,“下个月29号。”

    苏忘嘟囔了一句“不就是我生日”,心下稍微一算,说:“就是还有不到50天?现在的进展到哪里了?”

    “进展?”粉头“哧”地笑了一声,“现在连服装都没定下来,其他的什麽选景排时间就更别说了。”

    “比赛的奖项设计是?”苏忘又问。

    这方面老孟似乎记得更清楚,她掰着手指头说:“一等奖一名,奖金十万,二等奖三名,奖金一万,三等奖十名,奖金两千,还有若干入围奖。”

    “不用说你们的目标是一等奖吧?”苏忘语气肯定。

    纪北总算从神游中回归,“那当然!有了那笔钱就……总之,我们一定要拿到一等奖!”

    苏忘看着他突然精神抖擞地捏了捏拳头,嘴角攒着笑,眼里流光溢彩。

    心里便有些触动。

    那是一个有梦想的人才有的样子,坚定,勇敢,乐观,甚至耀眼。

    苏忘下意识地调开眼神。

    “怎麽样?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再度邀请的人是发及肩长的二扣,他眉毛上一左一右的两颗银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苏忘看了看粉头和老孟,那两人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脸上却满是不容被忽视的期待。

    最後仍将目光放回在纪北身上。

    “马桶,来不来?”纪北认真地问。

    苏忘沈默三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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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北把拭镜纸撕开,卷起来,用毛茸茸的那头扫镜头。

    苏忘换好衣服走过来,瞄了他一眼,“你的麂皮呢?”

    “上次给弄丢了,这几天忙,一直没来得及买新的。”纪北边说边抬头,快速看了一眼苏忘,放下手中的东西,帮他整领结。

    自从苏忘答应做他们的模特,这已经是纪北第九次看他穿新郎的西装了,或许也是最後一次──今天的拍摄任务完成後,他们这个临时摄影小组也会宣告解散。

    纪北还记得,当苏忘第一试穿新郎的西装时,粉头老孟二扣包括自己全都惊了。

    那是粉头去租的第四组婚纱套装,终於能让纪北满意──女式的偏银灰色,带着点朋克风,配得上老孟的发色,男式的则有些像欧洲中世纪的骑士服。

    苏忘冷俊的气质似乎特别称那种略带华丽的风格,一出更衣室就被二扣他们三个围在中间挨个握手。

    二扣说革命成功与否,全靠你了。

    粉头说早知道有你打死我也不会献丑。

    老孟说不如我们假戏真做?

    二扣和粉头一起给了她两下。

    老孟抱着被砸痛的脑袋又蹦又跳。

    而纪北则足足一分锺无法动弹──他一直知道马桶长得帅,眉直眼利,脸削鼻挺的,但却完全没料到换上纯白西装的他像被什麽光环给罩住一般,凭空添了几分富家公子的潇洒。

    苏忘拉了拉衣领,走到纪北面前问他,“很奇怪?”

    纪北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脸上热辣辣一片,“啊?”

    “我穿这衣服很奇怪?”苏忘又问了一遍。

    纪北慌慌张张地拿起相机,“让我对对先……”说着他将镜头对准苏忘,自己从取景框里看过去。

    苏忘有些僵硬地摆了个pose,纪北差点笑场。

    “你不用摆pose,我就看看。”纪北边笑边引导他,“脸向左偏一点,对,抬高一点,ok。”他按了一下快门。

    继续引导,“别紧张,笑一下。”

    苏忘愣住。

    纪北说:“怎麽了?笑啊。”

    苏忘随便裂了裂嘴权当笑过。

    纪北黑线,“别敷衍我,想点高兴的事情。”

    “比如?”

    “比如……我咋知道你有什麽高兴的事?自己想!”

    “想不出……”

    “使劲想!”

    “……”

    不过那已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情。

    这40多天以来,苏忘一直没问纪北为什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