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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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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堪堪刺到第三十六剑,郭靖右手中指曲起,扣在拇指之

    下,看准剑刺来势,猛往剑身上弹去。这弹指神通的功夫,黄

    药师原可算得并世无双,当日他与周伯通比玩石弹、在归云

    庄弹石指点梅超风,都是使的这门功夫。郭靖在临安牛家村

    见了他与全真七子一战,学到了其中若干诀窍,弹指的手法

    虽远不及黄药师奥妙,但力大劲厉,只听得铮的一声,剑身

    抖动,那书生手臂酸麻,长剑险些脱手,心中一惊,向后跃

    开,叫道:“住手!”

    渔、樵、耕三人一齐跳开,只是他们本已被到墙边,无

    处可退,渔人从门中跃出,农夫却跳上半截被推倒的土墙。那

    樵子将斧头c还腰中,笑道:“我早说这两位未存恶意,你们

    总是不信。”那书生收剑还鞘,向郭靖一揖,说道:“小哥掌

    下容让,足感盛情。”

    郭靖忙躬身还礼,心中却是不解:“我们本就不存歹意,

    为何你们起初定是不信,动了手却反而信了?”黄蓉见他脸色,

    料知他的心意,在他耳边细声道:“你若怀有恶意,早已将他

    们四人伤了。一灯大师此时又怎是你的对手?”郭靖心想不错,

    连连点头。

    那农夫和渔人重行回入寺中。黄蓉道:“但不知大师的对

    头是谁?送来的玉环又是甚么东西?”那书生道:“非是在下

    不肯见告,实是我等亦不知情,只知我师出家与此人大有关

    连。”黄蓉正欲再问,那农夫突然跳起身来,叫道:“啊也,这

    事好险!”渔人道:“甚么?”那农夫指着书生道:“我师治伤

    耗损功力,他都毫不隐瞒的说了。若是这两位不怀好意,我

    等四人拦阻不住,我师父还有命么?”

    那樵子道:“状元公神机妙算,若是连这一点也算不到,

    怎能做大理国的相爷?他早知两位是友非敌,适才动手,一

    来是想试试两位小朋友的武功,二来是好教你信服。“那书生

    微微一笑。农夫和渔人横了他一眼,半是钦佩,半是怨责。

    就在此时,门外足步声响,那小沙弥走了进来,合十说

    道:“师父命四位师兄送客。”各人当即站起。

    郭靖道:“大师既有对头到来,我们怎能就此一走了事?

    非是小弟不自量力,却要和四位师兄齐去打发了那对头再

    说。”

    渔、樵、耕、读互望一眼,各现喜色。那书生道:“待我

    去问过师父。”四人一齐入内,过了良久方才出来。靖、蓉见

    到四人脸上情状,已知一灯大师未曾允可。果然那书生道:

    “我师多谢两位,但他老人家说各人因果,各人自了,旁人c

    手不得。”

    黄蓉道:“靖哥哥,咱们自去跟大师说话。”二人走到一

    灯大师禅房门前,却见木门紧闭,郭靖打了半天门,全无回

    音。这门虽然一推便倒,可是他那敢动粗?那樵子黯然道:

    “我师是不能接见两位了。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郭靖

    感激一灯大师,胸口热血上涌,不能自已,说道:“蓉儿,大

    师许也罢,不许也罢,咱们下山,但见山下有人啰唣,先打

    他一个落花流水再说。”黄蓉道:“此计大妙。若是大师的对

    头十分厉害,咱们死在他的手里,也算是报了大师的恩德。”

    郭靖的话是冲口而出,黄蓉却是故意提高嗓子,要叫一灯大

    师听见。

    两人甫行转过身子,那木门忽然呀的一声开了,一名老

    僧尖声道:“大师有请。”郭靖又惊又喜,与黄蓉并肩而入,见

    一灯和那天竺僧人仍是盘膝坐在蒲团之上。两人伏地拜倒,抬

    起头来,但见一灯脸色焦黄,与初见时神完气足的模样已大

    不相同。两人又是感激,又是难过,不知说甚么话好。

    一灯向门外四弟子道:“大家一起进来罢,我有话说。”

    渔、樵、耕、读走进禅房,躬身向师父师叔行礼。那天

    竺僧人点了点头,随即低眉凝思,对各人不再理会。一灯大

    师望着袅袅上升的青烟出神,手中玩弄着一枚羊脂白玉的圆

    环。

    黄蓉心想:“这明明是女子戴的玉镯,却不知大师的对头

    送来有何用意。”

    过了好一阵,一灯叹了口气,向郭靖和黄蓉道:“你俩一

    番美意,老僧心领了。中间这番因果,我若不说,只怕双方

    有人由此受了损伤,大非老僧本意。你们可知道我原来是甚

    么人?”黄蓉道:“伯伯原来是云南大理国的皇爷。天南一帝,

    威名赫赫,天下谁不知闻?”一灯微微一笑,说道:“皇爷是

    假的,老僧是假的,‘威名赫赫’更是假的。就是你这个小姑

    娘,也是假的。”黄蓉不懂他的禅机,睁大一双晶莹澄澈的美

    目,怔怔的望着他。

    一灯缓缓的道:“我大理国自神圣文武帝太祖开国,那一

    年是丁酉年,比之宋太祖赵匡胤赵皇爷陈桥兵变、黄袍加身,

    还早了二十三年。我神圣文武帝七传而至秉义帝,他做了四

    年皇帝,出家为僧,把皇位传给侄儿圣德帝。后来圣德帝、兴

    宗孝德帝、保定帝、宪宗宣仁帝,我的父皇景宗正康帝,都

    是避位出家为僧。自太祖到我,十八代皇帝之中,倒有七人

    出家。”

    渔、樵、耕、读都是大理国人,自然知道先代史实。郭

    靖和黄蓉却听得奇怪之极,心道:“一灯大师不做皇帝做和尚,

    已令人十分诧异,原来他许多祖先都是如此,难道做和尚当

    真比皇帝还要好么?”

    一灯大师又道:“我段氏因缘乘会,以边地小吏而窃居大

    位。每一代都自知度德量力,实不足以当此大任,是以始终

    战战兢兢,不敢稍有陨越。但为帝皇的不耕而食,不织而衣,

    出则车马,入则宫室,这不都是百姓的血汗么?是以每到晚

    年,不免心生忏悔,回首一生功罪,总是为民造福之事少,作

    孽之务众,于是往往避位为僧了。”说到这里,抬头向外,嘴

    角露着一丝微笑,眉间却有哀戚之意。

    六人静静的听着,不敢接嘴,一灯大师竖起左手食指,将

    玉环套在指上,转了几圈,说道:“但我自己,却又不是因此

    而觉迷为僧。这件因由说起来,还是与华山论剑、争夺真经

    一事有关。那一年全真教主重阳真人得了真经,翌年亲来大

    理见访,传我先天功的功夫。他在我宫中住了半月,两人切

    磋武功,言谈甚是投合,岂知他师弟周伯通这十多天中闷得

    发慌,在我宫中东游西逛,惹出了一场事端。”

    黄蓉心道:“这老顽童若不生事,那反而奇了。”

    第三十一回鸯鸳锦帕

    一灯大师低低叹了口气道:“其实真正的祸根,还在我自

    己。我大理国小君,虽不如中华天子那般后宫三千,但后妃

    嫔御,人数也是众多,唉,这当真作孽。想我自来好武,少

    近妇人,连皇后也数日难得一见,其余贵妃宫嫔,哪里还有

    亲近的日子?”说到此处,向四名弟子道:“这事的内里因由,

    你们原也不知其详,今日好教你们明白。”

    黄蓉心道:“他们当真不知,总算没有骗我。”只听一灯

    说道:“我众妃嫔见我日常练功学武,有的瞧着好玩,缠着要

    学。我也就随便指点一二,好教她们练了健身延年。内中有

    一个姓刘的贵妃,天资特别颖悟,竟然一教便会,一点即透,

    难得她年纪轻轻,整日勤修苦练,武功大有进境。也是合当

    有事,那日她在园中练武,却给周伯通周师兄撞见了。那位

    周师兄是个第一好武之人,生性又是天真烂漫,不知男女之

    防,眼见刘贵妃练得起劲,立即上前和她过招。周师兄得自

    他师哥王真人的亲传,刘贵妃哪里是他对手……”

    黄蓉低声道:“啊哟,他出手不知轻重,定是将刘贵妃打

    伤了?”

    一灯大师道:“人倒没有打伤,他是三招两式,就以点x

    法将刘贵妃点倒,随即问她服是不服。刘贵妃自然钦服。周

    师兄解开她的x道,甚是得意,便即高谈阔论,说起点x功

    夫的秘奥来。刘贵妃本来就在求我传她点x功夫,可是你们

    想,这门高深武功,我如何能传给后宫妃嫔?她听周师兄这

    么说,正是投其所好,当即恭恭敬敬的向他请教。”

    黄蓉道:“咳,那老顽童可得意啦。”一灯道:“你识得周

    师兄?”黄蓉笑道:“咱们是老朋友了,他在桃花岛上住了十

    多年没离开一步。”一灯道:“他这样的性儿,怎能耽得住?”

    黄蓉笑道:“是给我爹爹关着的,最近才放了他。”一灯点头

    道:“这就是了。周师兄身子好罢?”黄蓉道:“身子倒好,就

    是越老越疯,不成样儿。”指着郭靖,抿嘴笑道:“老顽童跟

    他拜了把子,结成了义兄义弟。”

    一灯大师忍不住莞尔微笑,接着说道:“这点x功夫除了

    父女、母子、夫妇,向来是男师不传女徒,女师不传男徒的

    ……”黄蓉道:“为甚么?”一灯道:“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想,

    若非周身x道一一摸到点到,这门功夫焉能授受?”黄蓉道:

    “那你不是点了我周身x道么?”那渔人与农夫怪她老是打岔,

    说些不打紧的闲话,齐向她横了一眼。黄蓉也向两人白了一

    眼,道:“怎么?我问不得么?”一灯微笑道:“问得问得。你

    是小女孩儿,又是救命要紧,那自作别论。”黄蓉道:“好罢,

    就算如此。后来怎样?”

    一灯道:“后来一个教一个学,周师兄血气方刚,刘贵妃

    正当妙龄,两个人肌肤相接,日久生情,终于闹到了难以收

    拾的田地……”黄蓉欲待询问,口唇一动,终于忍住,只听

    一灯接着道:“有人前来对我禀告,我心中虽气,碍于王真人

    面子,只是装作不晓,哪知后来却给王真人知觉了,想是周

    师兄性子爽直,不善隐瞒……”黄蓉再也忍不住,问道:“甚

    么事啊?甚么事闹到难以收拾?”一灯一时不易措辞,微一踌

    躇才道:“他们并非夫妇,却有了夫妇之事。”

    黄蓉道:“啊,我知道啦,老顽童和刘贵妃生了个儿子。”

    一灯道:“唉,那倒不是。他们相识才十来天,怎能生儿育女?

    王真人发觉之后,将周师兄捆缚了,带到我跟前来让我处置。

    我们学武之人义气为重,女色为轻,岂能为一个女子伤了朋

    友交情?我当即解开他的捆缚,并把刘贵妃叫来,命他们结

    成夫妇。哪知周师兄大叫大嚷,说道本来不知这是错事,既

    然这事不好,那就杀他头也决计不干,无论如何不肯娶刘贵

    妃为妻。当时王真人叹道:若不是早知他傻里傻气,不分好

    歹,做出这等大坏门规之事来,早已一剑将他斩了。”

    黄蓉伸了伸舌头,笑道:“老顽童好险!”

    一灯接着道:“这一来我可气了,说道:‘周师兄,我确

    是甘愿割爱相赠。岂有他意?自古道:兄弟如手足,夫妻如

    衣服。区区一个女子,又当得甚么大事?’”

    黄蓉急道:“呸,呸,伯伯,你瞧不起女子,这几句话简

    直胡说八道。”那农夫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你别打岔,成

    不成?”黄蓉道:“他说话不对,我定然要驳。”在渔、樵、耕、

    读四人,一灯大师既是君,又是师,对他说出来的话,别说

    口中决不会辩驳半句,连心中也是奉若神圣,这时听得黄蓉

    信口恣肆,都不禁又惊又怒。

    一灯大师却并不在意,继续讲述:“周师兄听了这话,只

    是摇头。我心中更怒,说道:‘你若爱她,何以坚执不要?倘

    若并不爱她,又何以做出这等事来?我大理国虽是小邦,难

    道容得你如此上门欺辱?’周师兄呆了半晌不语,突然双膝跪

    地,向着我磕了几个响头,说道:‘段皇爷,是我的不是,你

    要杀我,也是该的,我不敢还手。’我万料不到他竟会如此,

    一时无言可对,只道:‘我怎会杀你?’他道:‘那么我走啦!’

    从怀中抽出一块锦帕,递给刘贵妃道:‘还你。’刘贵妃惨然

    一笑,却不接过。周师兄松了手,那锦帕就落在我的足边。周

    师兄更不打话,扬长出宫,一别十余年,此后就没再听到他

    的音讯。王真人向我道歉再三,跟着也走了,听说他是年秋

    天就撒手仙游。王真人英风仁侠,并世无出其右,唉……”

    黄蓉道:“王真人的武功或许比你高些,但说到英风仁侠,

    我看也就未必胜得过伯伯。他收的七个弟子就都平平无奇,差

    劲得很。那块锦帕后来怎样?”

    四弟子心中都怪她女孩儿家就只留意这些手帕啦、衣服

    啦的小事,却听师父说道:“我见刘贵妃失魂落魄般的呆着,

    心中好生气恼,拾起锦帕,只见帕上织着一幅鸯鸳戏水之图,

    咳,这自是刘贵妃送给他的定情之物啦。我冷笑一声,却见

    一对鸯鸳之旁,还绣着一首小词……”黄蓉心中一凛,忙问:

    “可是‘四张机,鸯鸳织就欲双飞’?”那农夫厉声喝道:“连

    我们也不知,你怎么又知道了?老是瞎说八道的打岔!”哪知

    一灯大师却叹道:“正是这首词,你也知道了?”

    此言一出,四大弟子相顾骇然。

    郭靖跳了起来,叫道:“我想起啦。那日在桃花岛上,周

    大哥给毒蛇咬了,神智迷糊,嘴里便反来覆去的念这首词。正

    是,正是……四张机,鸯鸳织就……又有甚么甚么头先白。蓉

    儿,还有甚么?我记不得了。”黄蓉低声念道:“四张机,鸯

    鸳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

    对浴红衣。”

    郭靖伸掌一拍大腿,道:“一点儿也不错。周大哥曾说美

    貌女子见不得,一见就会得罪好朋友,惹师哥生气,又说决

    不能让她摸你周身x道,否则要倒大霉。蓉儿,他还劝我别

    跟你好呢。”黄蓉嗔道:“呸,老顽童,下次见了,瞧我拧不

    拧他耳朵!”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那天在临安府,我

    随口开了个玩笑,说他娶不成老婆,老顽童忽然发了半天脾

    气,颠倒为了这个。”郭靖道:“我听瑛姑念这首词,总好像

    是听见过的,可是始终想不起来。咦,蓉儿,瑛姑怎么也知

    道?”黄蓉叹道:“唉,瑛姑就是那位刘贵妃啊。”

    四大弟子中只有那书生已猜到了五六成,其余三人都极

    是惊异,一齐望着师父。

    一灯低声道:“姑娘聪明伶俐,果真不愧是药兄之女。刘

    贵妃小名一个‘瑛’字。那日我将锦帕掷了给她,此后不再

    召见。我郁郁不乐,国务也不理会,整日以练功自遣……”

    黄蓉c嘴道:“伯伯,你心中很爱她啊,你知不知道?若

    是不爱,就不会老是不开心啦。”四大弟子恼她出言无状,齐

    声叫道:“姑娘!”黄蓉道:“怎么?我说错了?伯伯,你说我

    错了么?”

    一灯黯然道:“此后大半年中,我没召见刘贵妃,但睡梦

    之中却常和她相会。一天晚上半夜梦回,再也忍耐不住,决

    意前去探望。我也不让宫女太监知晓,悄悄去她寝宫,想瞧

    瞧她在干些甚么。刚到她寝宫屋顶,便听得里面传出一阵儿

    啼之声。咳,屋面上霜浓风寒,我竟怔怔的站了半夜,直到

    黎明方才下来,就此得了一场大病。”

    黄蓉心想他以皇帝之尊,深更半夜在宫里飞檐走壁,去

    探望自己妃子,实在大是奇事。四弟子却想起师父这场病不

    但势头凶猛,而且缠绵甚久,以他这身武功,早就风寒不侵,

    纵有疾病,也不致久久不愈,此时方知当年是心中伤痛,自

    暴自弃,才不以内功抵御病魔。

    黄蓉又问:“刘贵妃给你生了个儿子,岂不甚好?伯伯你

    干么要不开心?”一灯道:“傻孩子,这孩子是周师兄生的。”

    黄蓉道:“周师兄早就走啦,难道他又偷偷回来跟她相会?”一

    灯道:“不是的。你没听见过‘十月怀胎’这句话吗?”

    黄蓉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啦。那小孩儿一定生得

    很像老顽童,两耳招风,鼻子翘起,否则你怎知不是你生的

    呢?”一灯大师道:“那又何必见到方知?这些日子中我不曾

    和刘贵妃亲近,孩子自然不是我的了。”黄蓉似懂非懂,但知

    再问下去必定不妥,也就不再追问。

    只听一灯道:“我这场病生了大半年,痊愈之后,勉力排

    遣,也不再去想这回事。过了两年有余,一日夜晚,我正在

    卧室里打坐,忽然门帷掀起,刘贵妃冲了进来。门外的太监

    和两名侍卫急忙阻拦,但哪里拦得住,都被她挥掌打了开去。

    我抬起头来,只见她臂弯里抱着孩子,脸上神色惊恐异常,跪

    在地下放声大哭,只是磕头,叫道:‘求皇爷开恩,大慈大悲,

    饶了孩子!’

    “我起身一瞧,只见那孩子满脸通红、气喘甚急,抱起来

    细细查察,他背后肋骨已折断了五根。刘贵妃哭道:‘皇爷,

    贱妾罪该万死,但求皇爷赦了孩子的小命。’我听她说得奇怪,

    问道:‘孩子怎么啦?’她只是磕头哀求。我问:‘是谁打伤他

    的?’刘贵妃不答,只哭叫:‘求皇爷开恩饶了他。’我摸不着

    头脑。她又道:‘皇爷踢我的死,我决无半句怨言,这孩子,

    这孩子……’我道:“谁又来踢你死啦?到底孩子是怎生伤的?’

    刘贵妃抬起头来,颤声道:‘难道不是皇爷派侍卫来打死这孩

    子么?’我知事出跷蹊,忙问:‘是侍卫打伤的?哪个奴才这

    么大胆?’刘贵妃叫道:‘啊,不是皇爷的圣旨,那么孩子有

    救啦!’说了这句话,就昏倒在地下。

    “我将她扶起,放在床上,把孩子放在她身边。过了半晌,

    她才醒了转来,拉住我手哭诉。原来她正拍着孩子睡觉,窗

    中突然跃进一个蒙了面的御前侍卫,拉起孩子,在他背上拍

    了一掌。刘贵妃急忙上前阻拦,那侍卫一把将她推开,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