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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馥解语-第8部分

    ,眼珠转了几转又转回来,搓着后脖颈,“行吗?”对征询别人意见这种事非常不习惯。

    葛棠噗哧直乐,“亡羊补牢?”

    百岁哼哼笑,“管它亡羊补牢还是走形式,你非得要听,我也不含糊。纯爷们要能伸能缩。”

    “能屈能伸。”葛棠纠正他。

    百岁急了,“到底行不行?”

    “不行。”葛棠平静地摇头,“不用送我,让人赶紧开车回去吧,天黑了不好走。”

    百岁斜眼,“闹别扭是吧?”挑起她蜷进衣领里的一缕头发,不太专心地说,“我觉得你猜出来我是怎么想的,干嘛非跟我较这个真儿啊?”

    葛棠说:“有些事稀里糊涂也就稀里糊涂了,有些事,不能不较真儿。”

    他抱着这种别人结婚我也结的心态,她如果接受了,要被自己鄙视一辈子。

    结婚嘛,可不就是一辈子的事儿。谁能不较真儿呢?

    小流氓的婚姻逻辑

    百岁这几天心情不好,尤其在接到板二那个神叨叨的电话时。

    板二爷自称门面宽路子野,说认识一巨牛逼的大仙儿,“哎,两口子按他给挑的那时辰结婚,婚后百分百都生儿子。”

    百岁不屑,“那回头都哪娶媳妇儿去?计生委的没给丫灭了?”

    板二大笑,“瞧您这心操的!说真的大亮给日子定了没有,哪天喝喜酒,我这儿好提前准备份子啊。”

    百岁说:“份子即刻送来,酒就拉倒吧,戒了。”

    不顾板二的追问,手机扔进被窝里,自己横躺在上,仰望天花板发呆。

    冰蓝色灯光,照着六棱晶体颗颗交相辉映,仿佛繁星缀耀在墙壁上。

    葛棠说他卧室这个灯不正经。

    怎么就不正经了?百岁站起来,踮着脚,伸手拨弄吊灯周边的水晶串子。这是满屋子最柔和的物什了,为什么说它不正经?

    脚底下一波接一波的震动,打断了不甘心的猜癔。铃声自蚕丝被下传来,呜咽一般细碎。

    百岁使脚挑开了被子,双脚并拢夹住手机,起跳,想用带球的技巧把手机抛起来。不料床太软,一脚踩下去的力道几乎泄不到头,半点反弹也没借到,刷地冒了身汗,绊倒在床上。

    低咒着抓过手机,看也不看地接起来。

    不算清脆的女声,“喂,你干嘛呢?”

    百岁直觉地摒息答道:“啥也没干啊……”

    话没落,听筒里传来笑声。

    百岁这才察觉不对,一看屏幕,原来是葛萱。

    她们姐妹俩的声线相似,乍听还是很容易混的,但笑声就明显不同了。

    葛萱笑得很有感染力,哈哈嘿嘿的,明明没什么可乐,别人只听她一笑,也不知不觉跟着笑了。

    葛棠却总像在冷笑。很短很轻地哼哼两声,听了就感觉这笑得好不彻底。

    好像只有在江齐楚面前,她笑得才天真可爱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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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百岁曾一度认为葛棠喜欢江齐楚,喜欢她亲姐姐的男人,由此断定这妞心术相当不正。

    百岁自己就心术不正,最讨厌跟自己一样的人了,同族相憎嘛。

    回过头想想,第一次为自己的想法深感不耻,真是好大一条乌龙。他都不敢跟葛棠提起这事儿……

    “喂喂,百岁儿,能听见吗?”葛萱催他应声。

    百岁回过神,不大耐烦地,“说事儿。”

    葛萱向来不懂眼色,何况这会儿也看不见,兴致勃勃叫他来家吃鹅头。

    百岁气呼呼道:“不吃,刚宰完人,戒斋。”

    葛萱咂着嘴,“你最爱吃的那家,我排了一个多小时买的。”

    百岁咽咽口水,“你吃完再说,要不就说完再吃。”

    “哈哈,太辣,停不下来,越吃越想吃……”声音猛地提高,“小棠你去哪儿?一会儿百岁过来,你等他一起回呗。”

    百岁哼道:“合着抓我过去当司机。”

    葛萱老实承认,“江楚今天限号。你最近没在北京吗,怎么待这么老实?也不说来打麻将,我们仨人只能斗地主。”

    百岁建议,“赶紧生,生出来就够局儿了。”

    葛萱失笑,“少扯。明天过来玩吧,小棠把钱输光了,答应明天给我们做好吃的,让你沾沾口福。”

    百岁咦了一声,纳闷葛棠居然能输到那么惨,嘴上只是说:“她明天又不上班,今晚儿还折腾回去干什么?”

    葛萱压低声音,“这你都不知道,有约会呗。”

    百岁沉着脸,“谁约的谁去接。”

    葛萱批评他,“你咋这么不懂团结友爱,她不是你姐吗?”

    百岁气得半死,“姐?她要是我媳妇儿我就去接她。”

    葛萱笑道:“给你告小棠,你占她便宜……喂?”电话挂得好快,“哎?这小子到底来不来?”放下鹅头擦了手,准备再拨号。

    葛棠靠在门口,大声叹气,“我答应做好吃的,就是为了堵你嘴,结果你还是把这丑事给张扬出去了。我反悔了,明天你上阁楼拨黄花菜吃吧。拜拜。”

    她说得半真半假,葛萱也就不知该信该疑,对着门板吐吐舌头,拿起电话又放下了,“江楚,你说她不是真约了唐宣,要不怎么走这么早……”

    江齐楚坐在吧台边,单手托着下巴,望向准贤妻的眼神尽是无奈。

    葛萱提高声音,“问你话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江齐楚点化道:“小棠今天打牌那才叫心不在焉。”

    葛萱困惑,“要不,约唐宣过来?”

    江齐楚惯性地放弃,“怀孕的人别太动脑筋了。”走过去,拍拍她的头,“去洗个澡睡觉吧。”

    葛棠就怕再待下去,连葛萱也发现她的不专心,追问起来,和百岁的事,说还是不说呢?

    不说无妨,隐瞒就有罪了。这就好比你可以见死不救,但不能故意去杀人。

    公交车一辆一辆进站出站,葛棠等了很久,去看站牌,才发现自己要搭的那路车早已收班。无奈只好多走几步去坐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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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齐楚家这边坐地铁很方便,只不过葛棠从地铁站出来,再到自己住的地方还有段距离。好在是周五,人们普遍晚归,出站通道熙熙熙攘攘。

    这让葛棠想起刚来北京,遇见小偷和唐宣的那天。

    发现她被小偷盯上的人肯定不止唐宣一个,却只有他出声。后来提起这事儿,葛棠说唐宣,实在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人。

    这年头人缺的东西多了,良心可算是其中一样。

    唐宣只是说:“我不知道你的标准是什么,说实话我也是头一回路见不平一声吼。”

    轻描淡写,半玩笑的一句,并没说:因为对方是你,我才会吼那么一声。

    他不会做令葛棠尴尬的事。

    唐宣从来都不那么咄咄逼人的,更不是那种一声不吭玩绝交的人。

    虽说平白无故猜测别人遭遇意外很不吉利,但葛棠控制不住自己往坏的方向猜想。

    脚步从迟疑到完全停住,转了个方向,又走回地铁站。

    “雾发妩天”还正是营业高峰期,站班的小工拉开玻璃门,热情地招呼葛棠。

    葛棠扫视一圈,没见唐宣人影。

    前台招手唤她过去,“唐主没过来,还以为跟您出去玩了呢。”

    葛棠笑笑,没多说。

    小工端来一杯水,“姐你最近没在北京吗?”

    葛棠敷衍说工作忙,粗略算下自己多久没来,也难怪小工问出这话来。

    前台问:“要不要给他打电话?”

    葛棠连忙摆手,“甭打了,没事儿,我刚好路过,进来看一眼,你们忙吧。”

    喝光了水,起身离开。

    唐宣究竟是多少天没过来了,前台为什么会以为他们出去玩了?越想越不安,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才翻到号码,滴的一声提示,没电自动关机了。

    葛棠在路口站着,郁闷直咬嘴唇。打牌输得一塌糊涂,拉下面子来找人又找不到,手机居然也跟着捣乱。这一天真够不顺的,没想到坏运气远不止于此。

    手机没电了,可唐宣总得找到啊,心悬在半空总不是个事儿。直接去他家又太唐突了,葛棠于是拦了辆出租,想着尽快回家给手机充电。

    眼看着就到家,出租车意外熄火了。司机歉意地看着葛棠,“要不您少给十块钱再打个车过去?”

    葛棠看看自家小区方位,说远不远,目测在两个红绿灯开外,有等空车的工夫,走着也到了。于是按表交了车资,步行回去。空气还不错,全当散步了。

    路上行人不多,但车来车往,街灯明亮,也没太大安全问题。不过葛棠每次走夜路,都不受控地想起小时候听姐姐讲的故事。

    葛萱说,她听同学讲的,晚上走路时,身后如果有人叫你名字,绝对不要回头,一回头喉咙就会被吸血鬼咬住。

    她还听人说,人肩上有两团火,从哪边回头,哪边的火就灭了。所以走夜路一定要从一侧回头,如果两肩的火都灭掉,鬼就能上身了。

    只要一想到无数种背后灵在盯着自己肩上的火团,葛棠就毛骨悚然,一个人走路从来不敢回头看。

    她怕黑、怕鬼、怕一个人,长大了之后,又怕遇见坏人。

    要是百岁在就好了。百岁自己就是坏人,肯定不可能怕同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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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灯下影子随着她的移动,忽长忽短,忽而重叠,忽而交错。这一段脚程葛棠走得莫名不安,总感觉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又不敢回头看,脚下越走越快,身后的步伐也加快。

    冲到楼门前,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

    小区里树影婆挲,对门社区便利店的灯箱微露白光,几栋楼的窗户大抵也都亮着,还不到就寝的时间,间或有居民往来。

    葛棠定了定神,手伸进背包里找钥匙。

    单元门的感应灯坏了,怎么跺脚大喊都不亮,翻了半天才摸到钥匙开门。

    身后有人不确定地低唤,“葛棠?”

    葛棠全身的汗毛滋一声竖起来。

    百岁走过去,奇怪地拍拍那个僵硬的身体,“你怎么才到家?手机也不开……”过长的质问被猛扑进怀里的人打断。

    葛棠吓得不清,一双手环在他脖子上搂得死紧。

    百岁难得见她这么热情,可惜来不及喜悦。他被勒得上不来气,又不知发生什么事,没有推开她,艰难地问道:“你干什么?”

    葛棠这才想起,她抱着的正是吓自己险些丢魂的罪魁祸首,放了手恼火道:“你来干什么!”

    百岁本来就揣着火,一碰就着,听见这话直接爆发了,“来找你不行啊!”

    葛棠气势上被压住,抱怨声也弱了,“谁说不行了?来就来呗……”

    百岁没耐心听,勾着她的腰重新按回自己怀里。

    葛棠想问他干嘛鬼鬼祟祟跟来,张嘴却被吻住。挣了几下没挣开,拳头落在他肩上敲敲打打,最后警告地咬了下他的嘴唇。

    百岁不痛不痒,唇离开,手还没放,圈着她嘿嘿笑道:“我喜欢你这种懂得反抗的类型。”

    葛棠又捶他一下,也使不上什么力道,被百岁捉了拳头攥着上楼。

    葛棠惊甫未定,进家门半天还有些呆。百岁催她洗澡,她就进浴室,百岁说饿,她就去煎蛋。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乖得匪夷所思。

    百岁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摸摸她脑门。

    葛棠对他的行为不加阻止,也不过问,盯着火候的眼神认真到了专注的程度。

    掌心下触感冰凉,没有异样症状,可那迟滞的表现又确实反常。百岁摇摇头,不再徒劳诊断,干脆问本人,“你怎么回事儿,不舒服?”

    葛棠嘟囔着说:“还不都是你给吓的。”

    百岁冤得冒火,“我上你们家来能把你吓成这样!你怕啥?藏了j夫啊?”

    葛棠白他一眼,心说再没比这人说话更缺德的了。关掉煤气,把蛋盛进盘里递给他,“你反正也要过来,怎么不去江哥家接我一趟?”

    百岁狼吞虎咽,烫得直呵气,含糊不清地说:“我接你干嘛,找不着家啊?”

    葛棠咬牙,实情像抬杠一样说出口,“这么晚了我自己走害怕。”

    百岁完全不理解,“十一点来钟,路上人比鬼都多,怕什么?”三颗煎蛋解决掉,盘子扔进洗碗池,转身从冰箱里取了两片面包撕着塞进嘴里,又翻出一袋牛奶,递过去,“别热太烫了。”

    葛棠疑惑道:“你晚上没吃东西?”

    百岁满脸挑衅,“吃了,不行又饿啊?”还是刚才呆呼呼的那只葛棠可爱。

    葛棠同情地评价他,“漏肚子。”取杯子倒牛奶,放进微波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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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岁不忿,“我在这儿走来走去的等你,消耗多少能量呢——哎?你姐给我打电话时你不就出门了吗?这么半天去哪儿了?”

    葛棠被他一句话提醒,竖起食指点了点,想起要给唐宣打电话。

    手机连上充电器,拨号,总算通了,却是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能通话就好,葛棠落下心头一块石,伸个懒腰长吁了口气。

    电话很快打回来,唐宣说:“刚在订机票,你找我?”

    葛棠说没什么特别事,“今天路过你店里,他们说你好几天没过去了。”

    唐宣笑道:“哪有好几天!我前儿中午到的海南,陪加东过来接他老婆。加东你知道吧?顾加东。”

    “接老婆为什么让你陪着?”问完马上想到了,“两口子吵架啊?”葛棠心想唐宣倒是和事佬的上乘人选。

    “小误会。”

    “小误会,两天还没把人劝回来?”

    唐宣轻笑一声,“这么远来都来了,顺便陪他们俩人重度个蜜月。”

    葛棠会意,“噢。”懊恼自己不够机灵。

    唐宣明显是去散心了,想必是与她有关,所以才没联系,问起也不直说,偏她还刨根问底,简直存心找不自在。

    这么一想,脸窘得发烫,随便又说两句,匆匆挂了电话。

    百岁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掐着杯子,大模大样地从她手里拿过手机。

    按通话记录,看见“十六”两个字,哼一声丢开。仰头喝光牛奶,表情倒像喝了一大杯酸梅汁,“你别告诉我刚才就是去找他了。”

    葛棠抬手抹去他嘴唇上方的一道白印。

    百岁斜眼看她,“别告诉我,你和我结婚得先问过他意见。我就日了!”

    葛棠忽略句尾行为,“这和那是两码事儿。”

    眼仁维持斜视角度,百岁说:“哪和哪两码事儿?我就想问你一件事:为什么不愿意跟我?”

    葛棠笑容微僵,烦燥道:“那你又为什么非得要结婚呢?”

    他根本就是从小到大任性惯了,某件事即使原本没有多想要去做,一旦被拒绝,他也会恣气为之。

    她能拒绝他的心血来潮,就能拒绝他的赌气坚持。

    葛棠没想过要这么早结婚,而且是和百岁这样的人结婚。他能否正常地组建一个家庭,她没信心。但她喜欢这个人,如果他认真提议,她也愿意从现在起认真去考虑、去同家人商量。

    前提是他得尊重婚姻,理解这种行为的意义所在。

    本想先晾着他不理,可他却把求婚这事儿当成乐子,情绪一到张嘴就来。

    结婚对他来说是儿戏,那她这个结婚的对象呢?玩具?在他紧锣密鼓的逼迫下,她慌着挣扎的模样很搞笑吧。

    看着因她抛出的问题而怔愣皱眉的人,葛棠几乎心灰意冷,“百岁儿,别动不动就说要结婚。起码,你得弄明白这代表什么吧?不是监护人转移……”

    玻璃相撞的轻响打断她的话,百岁把空杯子放到茶几上,直起腰,正视着她的一双眼瞳清可映人,“你先把话听完整了,我是要跟你结婚。我不是因为想结婚才找你,是因为你,我才想结婚。明白了吗?”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加了重音,听起来结结巴巴甚是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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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棠却笑不出,只剩下震惊。

    这番话从百岁口里说出,她只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望着葛棠那双茫然瞪圆的眼,百岁在她眉心位置啾地一吻,将这半石化物质拥入怀中,忽然体会到江齐楚面对葛萱的无奈。

    “我收回刚才的话,别呆乎乎了。”他的女人还是精明一点儿好,要不太累了。

    这一天,怪事别样多

    一直以来都被她认为最不懂正常生活为何物的孩子,对感情和婚姻,竟然能做出这样一番简单又无懈可击的逻辑。

    葛棠不免重新打量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