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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北京女孩的青春史诗:俏东四-第2部分

你干嘛呀,你有病呀你,欺负女的算什么本事!”

    她这么一句已经让琳琳和展唯感到意外了,原来她也有大声说话的时候。这时翟晨站到若寒身边,说:“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

    若寒用没抬起的右手指指冉琳琳,说是她告诉我的。翟晨扭头看过去,似乎对琳琳没什么印象:“你是谁?咱们以前见过?”

    琳琳使劲点了一下头:“嗯,你忘了,上礼拜在乐团的排练厅,我被余玲按到钢琴后面了。”

    翟晨想起来了,缓缓点头,还没张嘴呢,就又听胖三儿话了:“翟晨你想好了没有?我不想为难你,大家以前是朋友,以后还要和平共处。但我也得讲义气,我不能伤我最好的朋友。”

    翟晨冷笑道:“你可真会找词儿,听着就跟策反国民党似的。”

    胖三儿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些无奈也有些不耐烦:“我不跟你斗贫,我他妈说不过你行了吧?我他妈翻脸不认人行了吧?我什么都认了,但怎么着你今天都得给我一个说法。你是要琴还是要韩钧?”

    翟晨嘁了一声:“你哩哩??说半天,我就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你想要跟韩钧好可以,我们没人拦着,那你得把小鼓楼放下,你以后也别拉琴了,那个什么比赛也甭参加了,琴放我们这儿,哪天你俩吹了我再还你。”

    “这是余玲的主意?”

    “老天的主意。”

    老天还真给面子,立即打了个响雷,胡同里猛地一亮,继而大雨瓢泼而下。胖三儿自顾说了句什么翟晨也没听清,所有的声音都被水声淹没。大水好像流进了翟晨的心里,又凉又冲,她都快站不住了。琳琳上前扶她,她身子就更软了。一起了三年的姐妹又能算什么?反过来机关算尽地害你,最后还是一个陌生人来帮自己解围。她想着想着,眼泪就把脸上的雨水都冲下来了。

    她脱下雨衣,三下五除二地套在琴上,包好,径直走向前方的林川,把琴推向他:“拿着,你们不是要吗,拿着呀!”

    林川刚要伸手接,就见展唯一个箭步上来把琴夺下,冲翟晨说:“不能给!你是拉琴的没了琴你还怎么训练怎么比赛?你怎么向家里交待?”

    翟晨说:“你给他们吧,我以后也不想拉了,小鼓楼已经没了,我再也不想训练也再不想比赛了。”然后她吸了两下鼻子,续道:“谢谢你们了。”

    雨越下越大。

    展唯无话可说了。小鼓楼在今天彻底地沦为了一个悲剧,抑或是一个闹剧。所有的辉煌与成就都随着这场大雨变成了历史,变成了一段**的记忆。她展唯作为一个外人什么也挽回不了。

    翟晨对她说:“给他们吧。要不我看着这把琴心里也烦。”

    展唯只好把拿琴的手伸向林川。

    林川接过了琴。

    事情在瞬间得到了解决,胖三儿比较满意。他挥挥手,带着他的一干兄弟6续从狭小而又灌满泥汤的胡同里撤走,胶鞋蘸水的声音让周围煞地冷清了下来。琳琳看见蒋天威和林川走的很慢,甚至一直在回着头,但他们什么也没说,他们最后也走了。

    三、抢琴(2)

    那个晚上让冉琳琳很难忘,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秘密生裂变的过程,过程中的各种冲突与纠缠让她触目惊心。她忽然在后来跳出过一个念头,那就是人与人都是这个样子,爆只不过是早晚而已,快慢而已,有些一直没有爆的,只不过当事人死了,没有捱到那个时刻罢了。

    展唯更加实际,她和若寒陪着翟晨说话。她们找了一个屋檐,很高很大上面长满了草的那种。其实这个时候阵雨已经退去,外面淅淅沥沥地掉着水珠,就像是水龙头没拧紧一样,让人有些憋闷。若寒先帮翟晨出主意,说你赶紧告诉韩钧吧,这事只有他能解决。让他出面去找胖三儿要琴,说几句好话就行。要不然你们家这关你就过不去。

    “不行,”翟晨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不能告诉他,他会跟胖三儿翻脸的,说不定还会打起来。我可不能当红颜祸水。”

    “咳,”若寒撇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再说胖三儿和他是兄弟,怎么可能说打就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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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晨正眼看她,表情严肃:“绝对不行。你可千万别捅到韩钧那儿去。”

    说着她站了起来,好像以此表决心似的。展唯仰头问:“那乐团那边怎么办?你家里怎么办?”翟晨说:“我明早就去乐团找老刘,把小鼓楼解散的事告诉他。家里……我就跟他们说我把琴放学校了,反正也不是没有过。能瞒一天是一天吧。”冉琳琳拧着眉毛:“那怎么行,一把大提琴少说也得几千块,哪能说不要就不要啊。”若寒刚要说那把琴是两万块钱买的,就被翟晨把话抢了去。她说:“有用的时候,再便宜也珍贵。现在没用了,搁哪儿都觉着占地儿。再说他们又不是不给我了,万一胖三儿哪天又跟李晓洁臭了,说不定良心现呢。”说着她还冷笑了一下,“哥们义气,就是这种东西。”

    在翟晨已经决意退出乐团的时候,展唯和琳琳却刚刚踏上这个舞台。对于曾经无数次混迹于各种业余比赛和表演的她们来说,能够走进真正的管弦乐团简直是一个质的飞跃。她们是接到排练通知时还在食堂吃饭,展唯记得很清楚,当时不知哪个喇叭里还放着《恰似你的温柔》,听得自己昏昏欲睡。然后白老师甩着刚刚涮完的饭盆靠近她们,絮叨说你们昨儿个训练怎么没去?展唯已经听岔了,嘴里的米饭都来不及嚼,说没人告诉我们要去训练呀。白老师歪头问冉琳琳:哎我记着昨天在第二阶梯教室前告诉你了呀。我没认错人吧?冉琳琳眼睛唰一下就瞪圆了:没认错,就是离得太远我没听清,以为您跟我打招呼呢。

    不用问就知道琳琳又挨了展唯的踹,但她们心里都是异常的轻松和自信。金子在哪儿都会放光,乐团承认她们的水准,那就说明自己十多年的琴没有白学。展唯甚至建议两人都买一双像样的皮鞋去,因为她知道金帆乐团是有西式演出服的。事实上她真正心仪这个乐团就是从那套西服开始的,那上面还带一个红色的蝴蝶结,看上去可爱死了。

    买这种铺张的行头还得去隆福寺,那条大街和里面的隆福大厦百货云集,是北京当时最大的购物中心之一。冉琳琳的妈妈在库房当仓管,据说每周都能看见成车的货物走进走出,数不尽的繁荣。就拿隆福大厦的一层来说,全是时下最流行的化妆品和饰物,价格不菲而且皆为品牌效应,销路却好得出奇。二层三层是服装和鞋类,也是大厦最拥挤和繁忙的地方。展唯带着琳琳眼睛都挑花了,终于在售货员的建议下各自买了双达芙妮黑色皮鞋。那阿姨还认识琳琳她妈,紧着问她们是不是去相亲。琳琳笑着说我们演出要用,阿姨别提多羡慕了。后来下楼时展唯又逛了半小时的化妆品,然后对琳琳说要不你后面库房看看你妈去吧,反正来也来了。琳琳左手扶着楼梯右手抱着鞋,眼睛盯着地上一小格一小格的瓷砖,闷了半天才说:我还是想拉四重奏。展唯早就料到她贼心不死,因为小鼓楼的两个琴手没了,她们两个正好可以凑上去。她这点小九九,展唯一看便知。

    但是她毫不留情地泼了盆冷水。她说你别做梦了,翟晨已经明确表示不拉了,没有大提,那叫四重奏么?而且咱们两个水平也不行。再说了,以后谁再为个男的打起来,你能主事吗?

    琳琳美好的蓝图被展唯两片嘴唇扯碎,只得把所有乐趣寄托在乐团上。但她真正进了乐团以后,才现其中的繁文缛节数不胜数,例如合练时不能穿硬底鞋、头长短必须统一、要随时给编曲组递交心得等等,诸如此类,巨细不遗。尽管琳琳不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但架不住脑子有时不够用,无意间就违反了好多规章制度。白老师三天两头在剧场外面等她,刚开始只是以谈心为名告诉她一些注意事项,后来琳琳老是不长记性,白老师也就不留情面了,当着众人张嘴就批评她,好在琳琳也不挂心,坐在谱台前吐吐舌头,下回还照犯不误。为这事白老师还找过展唯,说这冉琳琳上中学时就这样么?看着挺老实本分的一姑娘,怎么干起活来跟二青似的。展唯从没听人这么经典地形容过琳琳,憋着笑说您甭管她,她打小就这德行,脑子少根弦。白老师说我不管她就麻烦了!你说说咱们强调过多少回穿演出服排练时不准戴饰物,她每次都弄个熊猫盼盼的圆牌儿别胸前,一按还亮灯,那天在剧场刘参谋还以为谁一边拉琴一边抽烟呢!

    三、抢琴(3)

    过了两天琳琳还就真不再耍弄她的小圆牌儿了,她玩腻了。她开始没完没了地揉一个小球,不时地还扔到地上看它弹来弹去。后来展唯才知道,那个特能跳的小球就叫“弹力球”,是最新的一种橡胶玩具,差不多就是哄小孩用的,琳琳却玩得乐死不疲,为此还得罪了同声部的余玲。余玲当时正在椅子上读谱子,也许是对编曲有什么意见,眉头拧得跟毛线团似的。这时琳琳的小球横冲直撞地过来了,把余玲弹了一个眼冒金星。她站起来大叫道是谁这么欠呀!琳琳不好意思地走过去,边道歉边捡球,最后还伸手去帮她揉脑门。余玲使劲一扒拉说你是不是有病呀?整天弄这么一东西你要烦死谁呀?余玲又开始威了,就像某个日本动画片里的能战士变身一样,转化成了她最擅长的形态。周围人愣愣地看着琳琳满脸通红地干笑,余玲又把头偏过去看谱子,她这一生气又有些对眼了。

    这时剧场大门一响,走进了一个人。那人身材高瘦,寻摸了一会儿,径直走过来,冲余玲说:“刚才给你的谱子有一段没编好,节奏跟打击乐的错位了。”

    琳琳先认出来了,那是韩钧。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几乎忘了这个曾经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韩钧还是那么帅,而且头短了些,显得更精神了。他看着余玲一脸阴郁地坐在那里没反应,又抬眼看看被晾在一旁的冉琳琳,问她:“怎么了?”

    琳琳还未回答,余玲先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怎么了?合半天都合不上,你也不早说,我这个席没法当了!一边谱子没法用,一边底下人还给你捣乱,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韩钧说:“你又吃多了吧你?”

    余玲坐下,在椅子上狠狠地甩白眼,韩钧却没看见,他在四处观望。然后他问琳琳:“尹若寒儿去了?这一阵来乐团了吗?”

    琳琳摇摇头。韩钧问余玲:“她们三个一直没来排练?”

    “谁?”

    “小鼓楼的另外三个。”

    他没有单问翟晨和李晓洁,因为前者的情况他可以当面去问,至于后者,恐怕他是不想知道。余玲察觉到什么,口气逐渐恢复正常:“是不是又要演出了啊?”

    她猜中了一半,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是接受验收。市里从音乐学院找了教授来给学院的乐团考评,核出来的分数要作为评选艺术示范校的指标。其实各个高校的分数早就出来了,是按近年来获得的大小奖项论定的。燕华音乐学院的成绩不错,所以市里更要确认一下,怕里面有水分。

    市里来人,学院当然不敢怠慢,主管乐团的王副院长牵头开了两个下午的会,出了三个方案来应对。第一个是管弦乐团整体来演奏一曲《蓝色多瑙河》,这是乐团的强项,去年凭这个还拿了区里的二等奖。后来有人出来否决,说现在弦乐部正属于青黄不接的时候,上届大四的精英都毕业了,低年级的心也野了,排练时一下少了好几**。王副院长说那就让管乐的人挡挡吧,随便演个轻车熟路的,什么拿手上什么,自己掌握尺度。这回轮到白老师表悖论了,她说这也不太好吧,都知道咱们金帆乐团是挂着管弦乐的名字出去的,而且弦乐更金贵一些,要是光拿管乐应付,恐怕不妥吧?

    王副院长就是要把这句话逼出来,他早就现了,自从乐团走上那个所谓的巅峰以来,就没有人正经玩活了。每周三天的训练基本流于形式,学生们到剧场或者排练厅照个面就各奔东西了;每月两次的例会也没人牵头了,有两个声部长偷偷打了退团报告,人都没影了也没谁出来顶替;编曲组那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偶尔让编曲组交上几篇谱子也是漏洞百出。王副院长说这真是新鲜了,都以为自己功德圆满了是么?都打算就此养老了是么?要都是这么想的那赶紧报上来,我批他退休!

    白老师赶紧瞅刘参谋,分析了一会儿他那眼神,然后向副院长建议:要不就干脆让小鼓楼那个弦乐四重奏上吧,别看规模小,那含金量可是最高的。

    三、抢琴(4)

    刘参谋最开始还拿着架子,说这我得回去问问,小鼓楼好久没合练了,而且我一直没看见翟晨她们。她们也大三了,估计忙着实习和家教呢。王副院长正在端茶,不知是烫着手了还是真生气了,嘭一声就把杯子撂下,说:关键时刻,都得给我顶上去。这关乎学校的名声和荣誉。当年咱们乐团挣了那么多荣誉,最后去澳大利亚演出时为什么轮不到咱们?就因为学校太小,知名度低。以前是学校带着乐团走,好不容易现在世道变了,学校可以沾乐团的光了,咱还不把以前该捞的给捞回来?这样也算是给学校做贡献啊。

    最后他说,我做主了,管乐出一个曲子,小鼓楼出一个曲子。

    这就是第三个方案,余玲知道了后当然要冷笑。她面朝众人质问韩钧:“哟,这回你找到我啦?您这个大编曲这回要出什么大作呀?可惜您忘了,小鼓楼解散的事是您一手促成的,是您让我们各回各家的。这次又往回找吧,您当我们是下三滥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韩钧料到她要唱这一出,说:“不是我要你演,是你们那个老刘头。我就是来通知你的,你有什么想法跟学校去说。”

    余玲问:“翟晨同意了么?”

    “不知道,我回去问问她。”

    余玲暗自得意,看来翟晨被胖三儿抢走琴的事马上就要暴露给韩钧了,那肯定热闹非凡。胖三儿之前也跟余玲她们放话了,谁来说情都不会还琴。而依韩钧的性格,更不会善罢甘休。朋友妻不可欺,俩人没准就因此决裂了。谁叫李晓洁从小是和胖三儿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呢,胖三儿也是仗义得稀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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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钧之前还真不知道翟晨琴被抢了的事,他虽然是编曲,但很少去乐团,而且最近消极怠工,很久都没有认真改过谱子了。那天晚上他去她系里找翟晨,等了半天她才慢吞吞地从实验楼里走出来。韩钧以为她生理期到了,也没多问什么,半推半就地带她去附近的饭馆吃饭。在饭桌上他说了小鼓楼要演出的事,说得很轻描淡写,翟晨听得更是随意,都没有应声。韩钧以为她习以为常了,便说那你回去好好练练吧,把琴也好好调调。

    过了半晌翟晨才开口:你不是说小鼓楼已经解散了么?怎么现在又要演出?她竟用了和余玲差不多的口气来质问,韩钧突然特别反感。他抬眼看她,说随你的便,拉不拉是你的事,是学校的事,闹脾气也要分场合。打个喷嚏还要看看冲哪个风向呢,别到时候自己给自己埋坑。

    翟晨就不明白了,怎么变成她闹脾气了呢?要是连他都这么定性那自己可真就太冤了。可是她没有再反驳什么,她是说不过韩钧的,自始至终,他都威慑着她。他就是这样大男子主义,谁也别想做他的说客。

    吃完饭翟晨说今天得回东四,不能耗太晚。韩钧这才说今天又不是周末干嘛回家?翟晨说天凉了,想拿一些换季的衣服。

    于是他骑车把翟晨送回东城,回来的路上突然想去找胖三呆会儿。他们上大学以来“后海四雄”聚少离多,尤其是胖三儿,天天神龙见不见尾的,这回见着他指不定又变成哪副德行了呢。他这么想着便骑向了后海。没想到刚进胖三儿家胡同门口时就看见了蒋天威和林川的背影。俩人跨在自行车上原地不动,相互间还小声说着什么。韩钧骑过去踹了一脚蒋天威的后轱辘,还挺使劲。蒋林二人一齐回头,然后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