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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马民很高兴地看看他,“今天好热样的。”他见他脸上汗水涔涔,衣襟也汗湿了,“我这一辈子,也和你做了二十年的朋友了,你还是第一次送东西给我吃,”马民占周小峰的大说,“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孝你个死。”周小峰骂了句。

    周小峰走后,马民对彭晓说:“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

    我和他斗杂嘴斗惯了,都不生气的。生气也只是在当时那一下,睡一觉就忘了。“

    “我觉得你们两个人很好玩的。”彭晓看着他说。

    “是的是的,我们无论怎么你骂我我骂你也骂不开。”

    马民说,“三天两头,在电话里还要相互骂几句的。这是一种发泄怨气,也可以说,是对自己发泄怨气。”

    护士小姐走进来,将马民要的止疼药放到床头柜上。马民吃过药,不一会眼睛皮就睁不开了,脑壳仿佛一下子坠入了五里云雾一般……

    38、离婚(四)

    马民住了一个星期院,出院时,手臂仍然有点隐隐作疼,但至少举起手机时手不那么抖了。出院的这天早晨,他醒得很早,坐在床上没事,就给彭晓打了个电话,直接打到她家里,电话是她丈夫接的。她丈夫声音很平和他说:“哪位?”

    “我找彭晓。”他对手机那头的男人说。

    当时手表上的指针告诉他,此刻还不到七点钟。“彭晓你的电话。彭晓你的电话。”

    他听见彭晓的丈夫在手机那头说。他怀疑他们两人还在床上。因为彭晓隔了将近一分钟才接电话,却并没听见人走路的脚步声,而且说话的声音也很含糊,甚至吐词都有点困难一样——那是从睡眠里刚刚走出来的声音:“喂,哪位?”

    “彭晓。”

    “你哦,”她没有说出“马民”两个字,“这么早就打电话罗?”

    “我今天出院,怕你赶来,所以打个电话给你。”

    “怕我白跑一越是罢?”她在那边说,笑笑。

    “你丈夫接的电话?”

    “当然是我丈夫,还有哪个?”她在那边又笑笑,“我觉得你问得有味。”

    “问了一句蠢话。”马民承认,他觉得她的声音很甜,好像清泉在他耳边流淌一样。

    “你丈夫不会有意见罢?”他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这么说。

    “我想不会有意见罢?”她说,又笑笑。

    “起来了吗?”

    “还没有,在床上接的电话。”

    不知怎么回事,马民听到她这样回答,心里十分酸楚,“电话放在床上了?”

    “分机放在床头柜上。”她解释说,“冬天里,有时候睡下了,又要从热被窝里爬出来接电话,好痛苦的,就装了这台分机。”

    “现在电话一响,就可以只伸出一只手了,”他说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酸,便故意这么强调一句,“不要从热被窝里爬出来?”

    她笑笑,“是这样吧。”

    “好罗,”马民又沉默了几秒钟,“就这样。我上午出院,你不要来了。”

    马民放下手机时,心里很不舒服,似乎在吃她丈夫的醋一般,又觉得自己忙着为她离婚,可她照样每天晚上同她丈夫睡一个床,当然就免不了照样同她丈夫干那种事。我要么就不离婚,就同她一样。要么就尽快离婚。他想。她在她丈夫面前还蛮从容不迫,我真有点佩服她。他怀疑她是从她丈夫身上爬过来接的电话,既然电话是放在床头柜上,那八成是这样。这就是说,她守株待兔,并不像我这么迫切地要离婚。他想。

    他离开医院时,长沙市下了立夏以来第一场大雨。自从立夏后,长沙就未下过一场作古正经的大雨了。有时候乌云在上空汇集着,天y沉沉的,可是只是滴了几滴雨,路面都舍不得打湿,乌云又跑到距长沙几百里外的郴州急急忙忙地下着,使那里的人民不得不奋力抗洪抢险,而长沙市外的农民却在努力抗旱。这是一九九四年夏天,这个夏天有点古怪。马民钻进自己的桑塔纳时,衣服都被这场凶猛的大雨打湿了一半。马民自语说,好大的雨啊,回去。他开着车朝家里奔去。他心里想,不知道天天是叫我“臭爸爸”

    还是亲热地叫我“爸爸”,别人都不重要,天天对我很重要。

    我要在她身上把父亲的责任尽到最大的程度。我有一个星期没看见过天天了。他想。

    他没有掏出钥匙开门,他只是拿着防盗门上狮子头嘴里的拉环磕了磕,把肺叶里的气运到丹田里存好,声音洪亮地叫了声女儿的大名:“马艳天,马艳天开门。”

    女儿在里面答应道“哎,就跑过来开门了”。“爸爸,”女儿脸上颇高兴。

    “马艳天。”马民看着一个星期不见了的女儿说,走了进去。

    女儿立即就扑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你这个小爸爸到哪里去了?”女儿说。

    马民坐到沙发上回答:“爸爸有事。爸爸在做装修业务。”

    女儿撒娇地把头枕到他胳膊上时,他蓦地感到手臂一疼。“你莫睡在爸爸手上,爸爸手疼。”马民说,把女儿扶正坐好,“让爸爸看你几眼,爸爸好久没看你了。”

    女儿立即冲他做了一个鬼脸,眼睛一眯,嘴一横。“我是妖怪,”女儿说。

    马民很高兴,什么烦恼一见到女儿就没有了,他想。“你妈妈呢?”他说。

    女儿把自己的头倒到马民的胸脯上,“爸爸,你今天不准出去,要陪我和妈妈,陪一天听见吗?”

    “你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都喜欢。”

    “爸爸跟妈妈离婚,你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一起?”

    “我不晓得,”女儿说,脸上生出一种茫然,“我不想要你们离婚。你们一离婚,我跟妈妈过就没有亲爸爸了,我跟爸爸过呢,又看不见妈妈了。我不要你们离婚。”

    妻子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头发乱蓬蓬的,脸上一派灰暗的土色,凄凉不堪,两只大大的眼睛令马民感到不好受地看着马民。马民觉得这两片目光里含满了凄苦。马民的记忆里,他母亲也是这种眼神。马民想起他和妻子谈爱的时候,他们每当吃中饭和晚饭时,都在一起,那时候妻子脸上是很漂亮的。他脑海里闪现了一个场景,那便是华光电工厂食堂前的那片草地和花坛,妻子坐在花坛旁的石凳上吃饭,春天的阳光照在她脸上,使她的脸红喷喷的而且很妩媚。马民想起妻子那个时候的美丽,心里产生了一种遗憾似的内疚。马民正想说什么,女儿告状说:“爸爸,刚才妈妈打我。”

    “为什么打你?”

    “我写了一个小时作业了,妈妈还要我写字。”女儿说,“你不回来,妈妈对我好恶的。昨天晚上,妈妈还打我。爸爸,我怕妈妈。”

    女儿是从来也不怕妻子的,妻子常常因为女儿不听她的话,而背着女儿问马民应该怎么办,这一点马民太清楚了。现在女儿居然说出了怕字,马民心里不觉一惊。马民看着妻子那张丑陋的甲虫形状的脸,“你为什么接连不断地打她?”他简直是气愤地大声问。

    妻子冷笑一声,偏过那张松弛且丑陋的脸,走进了卧室。

    “你这样搞,我越要跟你离婚。”马民咬牙切齿地说。

    “离就离,你怕我还怕。”妻子躺到床上说,“我一个人带着天天过。”

    “天天,你是跟妈妈还是跟爸爸?”

    “我不晓得。”女儿聪明地回答,“我又想跟妈妈,又想跟爸爸。”

    “你只能跟一个,你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我想不出来。”

    马民瞧着女儿,觉得女儿只能这样回答了。他走进卧室,妻子睁着两只黄黄的大眼珠瞅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瞅着。“我就写离婚协议书,你肯签字不?”

    “你写罗,我签。”妻子坚决地说。

    “这是你说的?”

    妻子横他一眼,折过头去,一张脸深深地埋在枕头上。马民走出来,走到客厅里坐下。他心里十分难过,他脑海里又出现了华光电工厂前的那片花坛,蝴蝶飞来飞去,蜜蜂在这朵花上那朵花上采着蜜。妻子当年年轻貌美的倩影与这个生机勃勃的花坛一并在他脑海里跳跃着,那个时候他在华光电工厂是很骄傲的,身边总是走着美丽而温顺的王珊,为此年轻人都有妒忌的眼光盯着他,团委书记张头更是一脸的醋意,因为他占有了珊珊的爱情。女儿看着他,“爸爸,我不想要你跟妈妈离婚。”女儿说,“我怕你们离婚。”

    “你过来,妈妈是怎么打你的?”

    “妈妈只是打了我的p股几下。”

    “疼不疼?”

    “只是有一点点疼。”

    “现在还疼不?”

    “不疼了。”

    “天天,过来,不要理他。”妻子在里面吼了声。

    女儿看着马民。马民说:“莫听她的。她是个神经。”

    妻子满脸气愤和坚决的神气地走了出来,伸手要把女儿拖进卧室里去。马民赶紧把天天搂到自己怀里。“你做什么?”马民厉声说。

    “我要她进去搞学习。”妻子说。

    “不学习。”马民大声说。

    “我就是要她看书学习。”

    马民觉得妻子变得不讲道理了。马民看着妻子的脸,发现她的脸上的肌r在颤栗,目光也是那种惊恐的被伤害了的目光。马民心里很不好受,自己毕竟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你站开点,”马民护着女儿的身体说,“今天我在屋里,你别想碰她。”

    妻子冷冷一笑,一脸怪相地重新走进了卧室。马民觉得警报解除了,松口气,坐到沙发上,点上了支烟。女儿伴着他坐着,手放到了他大腿上,马民问女儿:“天天,你妈妈每天做按摩吗,告诉爸爸?”

    “我不晓得。”

    “难道你妈妈做按摩你都没看见?”

    “没做,反正我是个神经就神经到底。”妻子在卧室里扔出来一句。

    马民又问女儿:“天天,你爷爷乃乃(他是指妻子的父母)来看过你们吗?”

    “昨天来了。小姨昨天白天也来了一下。爸爸,我想看电视?”

    “不准看。”妻子在卧室里大声嚷道:“你敢看,看我打你不!”

    “看,”马民支持女儿,“爸爸同意你看。”

    妻子又走出来,脸上仍然是那种荒凉和没有意志的表情。“不准你看啊,”妻子说。

    “看,爸爸同意你看。”马民说,直视着妻子。

    女儿不敢去打开电视机,马民就走过去把电视机打开,但妻子几步上去就把电视机关了。马民冲上去又打开电视机,妻子又走过去关。马民吼道:“你敢关!”

    妻子却把电视机关了,然后折过头来看着马民。马民觉得妻子回过头来时脸上充满了紧张,目光里含着恐惧。马民从妻子这张害怕他的脸上,看到了母亲的面孔,母亲曾经也是这种表情展现在他和丈夫面前,马民心里一软,本想推她一把的,但改变了主意。

    “你是没打得是不?”马民吼道,又走过去打开了电视机。

    妻子这一次没关了,而是对女儿说:“进去搞学习。”

    女儿犹豫着是不是进去,马民却站在与妻子斗争的立场上说:“看电视。爸爸同意你今天不搞学习。”

    妻子冷笑一声,一张浮肿难看的脸上,布满了不知所措的茫然,她的眼睛望了眼马民,又把两片浑浊的目光落在女儿脸上,但她没说话,再一次地走进了卧室……

    39、离婚(五)

    马民的手机响了,是王经理叫他去打“三打哈”。“来罗,玩几盘罗。”

    马民想他又想抓收入了。“不行,我现在有事。”马民说,“改天玩。”马民今天不想当马大猪。“我工地上尽是事,屋里也有事情。下次陪你们玩个饱。”

    马民不敢出门,他担心自己一出门,妻子就会打女儿。妻子怄了气,总要出,那么只好找女儿出气了。马民见妻子一时不会出来寻衅了,就让天天看电视,自己走进自己的卧室。桌上一层灰,床上也有灰尘,手一摸灰就到手上了。马民就迈入厨房,从门背后取块抹竹席的手中,放到龙头下打湿,拧干,随便抹了抹床铺,桌子。马民躺到床上,看着窗外,天上仍下着雨,但不像刚才那么凶猛了。手还有点疼,他点上了支烟。他瞧着墙上那幅《荒原上的阳光》,我就是那条牛,他想,没改。他今天对这幅画有了点新的认识。阳光是捕捉不到的,他想,你怎么去抓阳光呢?

    你能把水抓住吗?你只能抓住石头,抓住草,但阳光是没法抓的。

    阳光只能感受,而不能捕捉。他又想起早上打电话给彭晓的事。电话是她丈夫接的,从手机里传出的声音,那是个轻漫的家伙。说不定昨天晚上他照样干着彭晓呢。彭晓曾对他说,她和他丈夫干这种事时,她没有激情,但她不能不让他干,他是她现在的合法丈夫。

    “你要晓得他是我丈夫,”她笑着瞟着他,“你吃醋就不对。”

    “我没吃醋。我只是随便问问。”马民找个借口说,“也是关心你才问。”

    彭晓笑了,那是一种摸透了他内心的笑容。“他一个星期和我做一次爱,有时候两次。不过我和他没有激情,做义务劳动一样。”

    “做义务劳动”马民笑笑,“我只晓得我读初中的时候,班主任总是号召我们做义务劳动,那时候是去帮孤寡老人挑水做煤。不是你这种义务劳动。”

    彭晓笑得把头都埋了下去,“马民,莫吃醋好罢?”

    “我是针对你说的义务劳动一事说的。不是吃醋。”

    这是上两个星期在招待所里的事,当时两人做完爱,坐在沙发上休息时就说了上述的话。现在马民联想到早上这个电话,忽然对彭晓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一样。她同时跟两个男人睡觉呢,她有什么蛮值得我爱的?他想。爱情是绝对自私的,爱情不是两个人可以共有的,更不是公共财产。可是她现在的位置就处在我和她大夫之间,她两边的爱情都一点不剩的接受。既跟丈夫做a,又跟我做a,这样的爱情我破釜沉舟地去力争,有什么意义?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再发展下去就太危险了,再这么以此类推地下去,他的爱情就会变得一钱不值。阳光是捕捉不到的,他这么说。他为了避免“新思想”在他脑海里捣蛋——在此以前他还真没这样想过,重新走进了客厅。

    “爸爸,”女儿对着他一笑,又和他亲密无间了,“你这个小爸爸。”

    什么爱都不及血缘的爱来得结实。他想。“天天,等下我们出去吃中饭。”马民说,亲昵地觑着女儿,“爸爸带你到金天地下餐厅去吃,你最喜欢去的。”

    “谢谢爸爸。”女儿说,赶紧亲了马民的脸一下。“要妈妈去不?”

    马民考虑到女儿在家里的处境,说了声:“随她去不去。”

    “妈妈”,女儿离开马民,走进卧室,“妈妈,我们去金天吃饭去,起来起来。”

    妻子在里面回答女儿说:“我不去。”

    “我要你去。”女儿说,“爸爸好久没带我们出去过了。起来,走。”

    “莫搞,我会打你,你还吵罗。”妻子对女儿凶道。

    马民对女儿说:“天天,我们莫理她。我们现在就走,爸爸带你出去玩。”

    女儿忙高兴地跑出来,问他:“爸爸,我穿那套漂亮的公主裙要罢?”

    “随便你。”

    女儿走进卧室,换了那身漂亮的公主裙,走出来,居然脸上红红地瞅着父亲,好像怕羞一样。马民立即很高兴。“你好漂亮的,爸爸爱你。”马民说,“爸爸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别人都对爸爸不重要。”马民这样说,一是告诉睡在床上的妻子,要她重视女儿;其次,也是告诫自己,因为近来他的心事似乎不全在女儿身上了。

    他这是要强化自己的思想,就好像军队里为了提高战斗能力,搞强化训练一样。

    马民摸了摸女儿的头,走过去把电视机关了。忽然觉得妻子一个人在家里很可怜,就步入卧室,瞧着躺在床上,头发稀乱的妻子说:“你一起去不?一起去你就打扮一下。”

    妻子横他一眼,“不去。”妻子说了这两个字就把那张土色的脸扭到了另一边。

    马民想你不去未必我还要强迫你去,对女儿说,“走,去潇洒去。

    “走,”女儿一脸兴奋地学他的话说,“去潇洒去。”

    马民觉得女儿说话的神态很可爱,很暖他的心,觉得自己活着,不好好培养女儿还培养谁?现在自己这么活着,应该说又累又潇洒。自己一心要离婚,其实也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离婚面临的又是结婚。马民把女儿钟爱地搂到胸前,对妻子道:“拜拜。”

    女儿忙快活得不得了的模样学道:“拜拜。”

    马民带着女儿在金天地下餐厅吃完午饭,又跟女儿买了一袋牛r干,一袋她喜欢吃的旺旺,这才开着车回家。在车上,马民问女儿:“你最喜欢哪个?”

    “最喜欢爸爸妈妈。”

    “只能最喜欢一个呢?”马民说,“爸爸妈妈中,你第一喜欢哪个?”

    “第一喜欢爸爸妈妈。”

    “我是说,只能喜欢一个的话,你喜欢哪个?”

    女儿想了想,脸上布置着天真的笑容,“我喜欢爸爸又喜欢妈妈。”

    马民没有再问。两人回了家,妻子依然如故地躺在床上,显然什么都没有吃。马民心里既产生了恨又升起了怜悯。你自己就不晓得吃饭,马民想,反正要跟你离婚,随你去。但马民心里毕竟不愿意看见她这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