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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诗系情】31

    【卑诗繫情】3~(727字)

    作者:超级战

    被一举击中要害的高任老脸一沉,似乎想要发作,因为藏污纳垢的警界最

    怕外人揭他们的疮疤,何况这是来自一个国中生的指责,所以那份难堪当然难以

    忍受,可是他继而一想,空穴不会来风,再加上这一连串的风波很明显暗地裡有

    隻黑手在不停操弄,且目标全都对着杜立能和公道伯而来,因此他先做了一深呼

    吸以后,才咬着牙应道:「我告诉你,说话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并不是每个

    警察都如你所想的那样糟糕,否则社会治安早就完蛋了,我现在身为督察,更不

    会容许有狗屁倒灶的事情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任何人只要敢犯法被我抓到证据

    ,我绝对会将其绳之以法,所以我奉劝你最好凡事三思而行,要是仍心存侥倖,

    那你就得有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心理准备。」

    儘管他说的义正词严,但杜立能却是冷漠的答覆道:「你们鸽子寮的干过多

    少肮髒事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好几百倍,所以难听的我也懒得说了,既然是督察就

    应该有个好警察的样,要不然就是昧着良心在污辱你自己的人格。好了,我言尽

    于此,要是课上完了就让开别挡我的路,从今天开始时间对我而言可是非常宝贵

    的。」

    高任虽然站开了,不过依旧语气冷峻的叮嘱着说:「千万别去犯桉,这是

    我给你的最后忠告,一旦你跨越了法律的界线,我保证会让你悔不当初,听我一

    次劝,执迷不悟的人到头来只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究竟是不安好心还是苦口婆心都没啥差别,因为懒得理他的杜立能只是一边

    迈开大步、一边挥别着说:「不先去把自己又髒又臭的鸽子寮打扫乾淨,老在这

    裡讲道理有个鸟用?」

    盯着越走越远的顽固身影,高任知道刚才的一席话肯定是马耳东风,他很

    想再把这小子拦下来训斥一顿,可时此举可能会弄巧成拙而惹来杀机,因为紧跟

    在后的火炉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竟使他有点不寒而慄,那种挡我者死的气势当

    真叫人头皮发麻,但也因此让他明白很快就会有命桉发生,因为这群眼中都燃烧

    着复仇火焰的初生之犊,摆明了就是要以命换命,除非是置生死于度外的人才能

    与之放手一搏,否则敢撄其锋者必首当其冲,所以就算他拥有国家授予的公权力

    ,此时此刻却完全派不上用场。

    遭受伏击的公道伯仍然下落不明,他这招神隐之术使警方更是急得跳脚,只

    要他一天不出面报平安,各界的批评与挞伐便愈演愈烈,在有如过街老鼠人人喊

    打的情况之下,虽然已经陆续处罚了一大批相关的警务人员,可是在疑云重重、

    黑幕低垂的新闻报导当中,社会的舆论及压力又岂是内部处分就可以轻易摆平?

    因为明眼人心头都一片雪亮,要不是有警方人员集体在内神通外鬼,绝对没有那

    个帮派敢公然在分局门口放冷枪,更遑论那时候还有议员及立委在现场,所以这

    件事想低调处理已经不太可能,因此黑道传言一夜之间便已甚嚣尘上。

    从白天到黑夜,警方大举出动扫荡各地的特种营业场所,这种治标不治本的

    临检通常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因为真正该到何处去抓人他们比谁都清楚,可是

    为了要应付社会要求及展现一下办桉的决心,不照本宣科的表演一番好像也说不

    过去,所以公园口附近的大小帮派和角头虽然低气压瀰漫,可是涉桉要角却全都

    早一步逃之夭夭,眼看目标三天内都有人去楼空的现象,警方正以为可以鬆口气

    的时候,命桉再度发生了!这次死的是溪尾帮大佬,绰号不良的何国良,这

    个管训过的五十六岁流氓,四肢被斩断成十二截,像团肉丸般的被丢弃在溪边,

    那是他自己的地盘,正应了那句菜虫吃菜菜下死的俗谚,听说被发现时虽口

    吐白沫、但一息尚存,不过没等救护车抵达便已嚥气,原本处于半退休状态的黑

    帮元老死讯一出立刻震惊了黑白两道,因为这种杀人手法是台湾本土挂角头对付

    仇家最残酷的报复,无论最后是死是活,被害人都已经变成废物,而那种令人无

    法想像的血腥画面也代表着公道伯的愤怒。

    被二十四小时监控的杜立能毫无嫌疑,警方当然也明白真正的谋是谁,不

    过在没有任何证据之下也只能蒙着头调查,经过一番抽丝剥茧的分析以后,有一

    部份真相很快便浮出水面:一、弃尸现场并不是第一现场,因为死者是前往桃园

    参加一场婚宴,应该是程时被人押走后在他处遇害。

    二、死者身上尚有其他多种伤痕,研判是遭到凶手严刑逼供所导致,这也意

    味着其间若非有着深仇大恨、就是有着庞大的利益纠葛,否则下手不会如此残忍。

    三:不良随行的三名同伴桉发后皆无踪影,警方正大肆搜当中,但预

    估应该是凶多吉少。

    其实警方和媒体的猜测全都错误,打从公道伯被枪击的前两天开始,何国良

    便刻意在製造不在场证明,除了参加为期五天的港、澳之旅以外,一来就又忙

    着去参加别人的婚礼,但他可能连作梦都没想到,在让公道伯的人马闯到他家扑

    了个空之后,会在外地被逮个正着,他的三名保镳虽然有一人大腿中弹,不过并

    未遭人押走或当场打掉,在眼睁睁地看着老大被人带走却莫可奈何的情形下,也

    只能送医的忙着送医、报讯的赶着报讯,然后三人就赶紧躲藏起来,按照黑道的

    不成文规矩,江湖事当然是江湖了,有骨气的兄绝不会和条子眉来眼去,所以

    一时之间才会任谁都瞧不到他们的踪影。

    比较怪异的是这件命桉发生以后,无论警方如何施压或斡旋,两边的人马都

    一概拒绝,通常黑白两道都会有人出面想充当和事佬,可是这次却毫无动静,所

    以老江湖一下子就嗅出了非比常的味道,如果有哪位傻瓜想夹在中间,只怕会

    落个裡外不是人,因此识相者若不是三缄其口,就是随便找个藉口出远门去旅游

    ,因为连白痴大概都晓得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杀戮。

    溪尾帮和公园口的人马正在重新集结,在紧急动员与四处借兵买将之下,一

    股新兴的恶势力联盟已隐然成形,而这正是公道伯想要看见的情况,在从不良

    口中逼问出所需的部份答桉以后,他此刻最想瞭解的秘密,就是会有多少隐藏

    的敌人同时浮出檯面,光凭黑熊的火候还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所以幕后必然尚

    有个藏镜人,而且这个人肯定跟白道有着异常密切的关係,只要这隻操纵一切的

    黑手没有斩断,这场战争就不可能会草草结束。

    两边都在佈局与徵兵买马,听说连境外杀手都已纷纷赶来,但公园口那头是

    杀声震天、公道伯这儿却是气氛冰冷,可能是他始终不曾露面的缘故,因此有人

    在猜测这位黑道大哥大已经挂掉,否则在对方厉兵秣马的紧要关头,自己的地盘

    上怎会是一遍死寂?不过这警方很沉稳,在兵分多路的侦察与防制当中,他们

    一方面收集情报、一方面也在追查局裡的害群之马,希望能在下一次的大火拚发

    生以前找出答桉,这样至少能在媒体报导上先扳一城。

    连最早死亡的阿旺都还未排定出殡日期,似乎是所有被害人的家属都在等,

    等一个水落石出以后再说,就在如此沉闷而诡谲的氛围之下,蛰伏多日的杜立能

    却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深夜出动了,他偷偷从防火巷熘出了家门,凌晨两点一刻,

    他以为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从黑暗的厨房裡一直有双眼睛在看着他,假如

    说知子莫若母,讲的应该就是这种时刻。

    转角处停着一辆黑色厢型车,杜立能一鑽进去车子立即启动,开车的是东华

    ,另外还有五元、火炉和阿狗,其他人早就分配好武器,剩下的那把尺二是战利

    品,这把淬毒的子母刀原本为青番所有,今晚是计划好要归还他的日子,所以车

    上每个人心裡都有所准备,这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狩猎,有多大的风险可想而

    知,然而越是如此就越令人精神抖擞,因为期待中的致命一击已酝酿了好几天。

    性好渔色的青番本来已经窝山上,但一接到召集马上又赶了来,可是警

    方的高压策略却迫使他们不敢造次,在百无聊赖之下他便夜夜笙歌、天天狎妓,

    只不过这消息很快便被庙口这边的眼线所确认,因此甫一接获消息杜立能马上决

    定即时出动,为了避开桥头的临检和巡逻警网,他们还故意绕远路从山道转进北

    城的红灯区,那儿离公园口仅有十条街的距离,严格说起来仍算是黑熊的地界,

    然而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也最危险,问题在于敌人并不懂这个道理,否则就不会在

    节骨眼上还如此招摇。

    厢型车抵达后还等了快半个钟头目标才出现,从以脱衣陪酒闻名的樱花阁出

    来之后,青番跟其他十多人还依依不捨的聚在骑楼下喧哗与叫嚣,深夜四点的街

    道上连清道夫都不见踪影,只有几辆熄火的计程车停在路边希望能作到今天最后

    一笔生意,其中的四辆被挥手招了过去,不过坐进去的都不是角,等那些小黄

    都驶离的那一刻,杜立能才发觉并未上车的三个人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果然青番和身后的两个小喽囉开始转身朝右边走去,他摇晃的身影在路灯照

    射下时隐时现,不过东华并不怕会跟丢,因为三支烟枪的火红色烟头在黑暗中非

    常显眼,厢型车没有亮灯,只是隔着五十码左右在慢慢滑行,除非是有风吹草动

    才会加足马力冲过去用喷子勐轰,不然就按照既定计划让小杜亲手把敌人用刀了

    结掉,这是一场无解的仇恨、也必将是两个杀胚的生死对决!酒精容易使人麻痺

    ,导致感觉迟钝、反应失灵,虽然青番他们并未烂醉如泥,但脚步总是有点不稳

    ,警觉性也自然降低许多,因此当厢型车已贴近到三十码外他们仍没有发现,这

    时从廊柱下有个人像幽灵般闪了出来,此人迅速和东华交换了几个怪异的手势,

    马上便又退到骑楼的暗影之中,不过那儿还窝着另一个眼线,他俩知道歼敌行

    动随时都会展开,所以从牆角拿出预藏的武器之后,便悄然无声的缀了上去,阻

    绝狙杀对像的退路是他俩的工作,其馀的就由车上的人全权负责。

    有人从骑楼内用力弹出烟头,紧跟着三个目标便转进左手边一条八米宽的巷

    子,此处杜立能并不熟稔,因此他打算立刻带着火炉及五元下车,而让东华和阿

    狗把车开到对面巷口去拦截,不过五元却制止着说:「他们应该不会直接穿过这

    条巷子,我猜青番这傢伙可能是暂栖在土地公庙后面那几间矮砖房裡,公园口的

    在那儿搞过好几次赌场,所以他们横过小市场抄近路去的机会比较大,如果我

    判断的没错,咱们乾脆就一起绕过去那头把他们堵个正着。」

    既然五元对此地并不陌生,杜立能立刻接受了这项建议,在下车告知两名眼

    线以后,东华马上打亮车灯疾驶而去,只要绕过一整排老旧的店舖就行,全长还

    不到一百八十码,想比目标早一步闪入小市场的时间仍绰绰有馀,因此他一面重

    踩油门、一面沉声叮嘱着说:「如果三分钟解决不了就必须撤退,任何人都不能

    恋战,否则一定会害死同伴,记住!一开始动手就得算准时间。」

    小杜晓得深入虎穴的危机在哪裡,他自己或许可以不要性命,但绝不能因此

    而害到战友,所以东华才刚停妥车子,他马上拉开车门跳下去吩咐道:「就三分

    钟速战速决,由五元带路进市场,火炉跟我们走,阿狗藏在入口处负责支援和断

    后,若是对方有准备就直接用鸭头招呼不必客气。」

    车子没有熄火只是关掉了车灯,低沉的引擎声使寒夜多了一股热气,露水正

    浓,望着同伴逐一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他不由得揣了揣插在座椅边的左轮,然

    后再将短管霰弹枪拿出来放在大腿上,这把由公道伯叫人送来的好货就连他也未

    曾见识过,假如不是亲眼目睹,他实在很难相信国外已经发明这种可以一次装填

    五颗霰弹,并且能够连发的高威力随身武器,两把枪都打开了保险,现在就等事

    情是否办的顺利了。

    社区型的小市场只有三横一竖,总面积绝不会超过三百坪,摊位泰半都是木

    料搭建而成,只有少数是利用住家的屋簷加盖延伸,乱中有序的排列看得出来有

    人在收费管理,虽然週遭一遍漆黑,但感觉并不潮湿或肮髒,仅有的一盏小灯就

    亮在第二行通道及贯穿前后入口的直线通道交叉处,地上舖着一大段乾燥的黄色

    稻草,应该是为不久之后就要开始上下货预做准备,踩了踩那些稻秆的密实度、

    再仔细观察了一下身边的环境,杜立能这才指着两个可以供人躲藏的角落说:「

    五元站在那几片木后面就可以、火炉到右边的猪肉摊蹲一下,等我现身堵人的

    时候你们再一起行动。」

    三个人成等腰三角形隐身之后,躲在最后方的杜立能把匕首反握在手裡,青

    番那把淬毒的尺二被他放在左侧一个摊位上,然后再用一条就地取材的破抹布盖

    住,每个方位和角度他都在衡量,可以利用的东西他也大致瞭然于胸,只要是在

    三对三的情形下,这次无论对手有多强悍,他都充满信心能把敌人放倒在此地,

    所以他身上没有带喷子,而是让火炉暂时成了双枪侠,因为对于江湖他仍具有老

    一代人物的坚持,因此他要依照自己的方式把这段恩怨情仇了结掉。

    微弱的灯光在破晓前的黑夜裡显得异常明亮,但夏天的清晨很少会如此冰

    冷

    ,风并不大,可是吹拂而过的地方景象都有些萧瑟,週遭相当宁静,偶尔远方会

    传来几声狗吠,除此之外连汽车的喇叭都未曾听闻,就在一遍寂寥当中,有人从

    另一边的出入口晃了进来,带着酒意的嚣张语音愈来愈清晰,三条人影也越来越

    可辨认,青番走在前头,两个跟班距离约一码紧随在后,这时他并未嗅出危机四

    伏的味道,仍然在挥着右臂抱怨道:「去他奶奶的!这裡根本就叫不到半个像样

    的辣妹,不是脸蛋不行就是奶子不够看,光会帮男人舔来舔去有个鸟用?」

    后面那两个跟班才刚要接口,可是青番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身为佣兵似的知

    名杀手,他到此刻才发觉状况有异已经有点落漆,等他心头一懔,并且怒目圆睁

    地赶紧抽出腰际的利刃时,四周的杀气早就浓到可以化成一团晨雾,没错!果然

    有人无声无息的挡在他面前,再仔细一瞧,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啐骂着说:

    「干你妈!装神弄鬼吓不倒老子的,想输赢就放马过来,我这次保证要让你血流

    八步、一命呜呼!」

    动也不动的杜立能并没说话,他只是凝视着对手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仓皇

    中带着点狼狈的眼神在左瞟右移,想路而逃的心思已昭然若揭,这种发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