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想像着我的灵魂像吸收石化林中的硅化水一样吸收着这些文字,把我的林木变成排好的5号铅字。我喜欢我母亲用这种方法塑造我。我想陶土在优秀陶工的手里一定会感到幸福。

    下午,主编降临美编室,拖着喷过东方香水的披巾,那香水味在她离开很长时间之后还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基特——一个生着一双过分明亮的眼睛,举止如惊弓之鸟般神经质的瘦女人——在穿梭忙碌时,涂着鲜红口红的嘴夸张地微笑着,她看看设计,检查页面,驻足在我母亲身后看看,指出该修改的地方。我母亲一抬手把头发掠到后面,就像一只猫在抓你之前的骤然抽动。

    “瞧这头发,”基特说。“干你这种工作,这头发不危险吗?在上蜡机和所有其他机器周围。”她自己的发型呈几何状,染成墨黑,颈后剃得光光的。

    我母亲不理她,而是让萨克托小刀脱手而落,像标枪似的扎在桌面上。

    基特走后,我母亲对美编主任说:“我敢肯定她希望我去剃个平头。再染成她那种沥青黑。”

    “吸血鬼,放荡,”马琳说。

    我没有抬头看。我知道我俩之所以在这儿完全是因为我。要不是为了我,她根本用不着做这种工作。她会在半个行星之外,会在一片碧绿色的海中飘浮,和着弗拉曼柯舞的吉他乐声在月光下跳舞。我觉得我的内疚像一个耻辱的标记。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出去了。我画了一小时画,吃了一个涂花生黄油和蛋黄酱的三明治,然后不由自主地跑到迈克尔那儿,敲响了他那扇发出沉闷声音的门。三个c销拔开了。“正在放《克里斯蒂娜王后》,”他微笑着说。他是个与我母亲年龄相仿、脾性温和的男人,但由于饮酒和终日呆在室内而变得苍白虚胖。他挪开沙发上的一堆脏衣服和《剧艺》周刊让我坐下。

    他的套间与我们的套间大相径庭,塞满了家具、纪念品、电影招贴画、《剧艺》周刊、报纸和空酒瓶,西红柿攀援在窗槛上,探寻着些许亮光。即使是白天屋里也很暗,因为是朝北的房子,但从这里可以看见富丽壮观的好莱坞标牌,这就是他选择这儿的主要原因。

    “又下雪了,”他和嘉宝齐声说道,像她一样扬脸向上看。“永恒之雪。”他递给我一碗葵花子。“我是嘉宝。”

    我用牙齿嗑着葵花子,踢掉从4月份起就一直穿着的橡胶凉鞋。我不能告诉我母亲我的鞋子又穿不下了。我不想让她想到因为我她才陷入了没钱付电费的困境,想到孩子的鞋老是变小,想到因为我她才像迈克尔家爬在窗户上奄奄一息的西红柿。她是个拖着一只瘸脚的漂亮女人,而我就是那只瘸脚。我是缝进她衣服折边里的砖条, 我是一件钢制衣服。书包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白夹竹桃(4)

    “最近你在朗读些什么书?”我问迈克尔。他是个演员,但接戏不多,他也不愿拍电视片,所以他的大部分收入靠朗读录制书籍磁带而得。他必须用假名朗读,沃尔弗拉姆?马莱维奇,因为他的行为是违反工会规定的。

    我们每天早晨都能隔墙听见他朗读,非常早。他在军队里学了德文和俄文,他曾在军队情报部门干过——矛盾修辞法,他总爱这样说——所以他们安排他朗读德国和俄国作家的作品。

    “契诃夫短篇小说。”他身体前倾,从咖啡桌上拿起书递给我。书上满是注释、贴签和一道道划线。

    我翻了翻那本书。“我母亲不喜欢契诃夫。她说凡是读过契诃夫的人都知道为什么要进行一场革命。”

    “你母亲。”迈克尔微笑着。“实际上,你也许会真喜欢他的。契诃夫小说里有着一种可爱的忧郁。”我们俩都转向电视机去看《克里斯蒂娜王后》中的佳句,和嘉宝一起说道:“雪像一片白茫茫的大海,人们可以走出家门,迷失在雪海里……忘却尘世。”

    我把我母亲想像成克里斯蒂娜王后,冷漠,忧伤,眼睛盯着某处遥远的地平线。那是她所归属的地方,穿裘戴皮,满是珍奇宝物的宫殿,壁炉大得足够烤驯鹿,还有满载瑞典槭木的大船。我最深切的恐惧是哪一天她会找到归去的路,永远不再回来。这就是当她像今晚这样外出时,无论她多晚回家,我总是不睡觉等她的原因。我必须听到她的钥匙在门锁里转动,非等到又闻到她的紫罗兰香水味不可。

    我不再要她买东西,不再用我的想法去烦她,免得把事情弄得更糟。我曾看见有些女孩子吵着要新衣服,抱怨她们母亲准备的饭菜。我总是感到很羞愧。难道她们不知道她们正在彻底束缚自己的母亲吗?难道锁链不为自己束缚了囚徒而感到羞耻吗?

    但是,我是多么地羡慕她们的母亲能够坐在床边,询问女儿的心思。我母亲对我连一点点好奇心都没有。我常常疑惑她到底把我看成了什么,是她可以系在商店门前的一条狗,还是栖在她肩头的一只鹦鹉?

    我从未告诉过她,说我希望有个父亲,说我想夏天去宿营,也没告诉过她,说有时候她使我感到害怕。我害怕她会飞走,最后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住在有着太多孩子太多气味的某个地方,在那儿,美丽、沉默,以及空中她那令人陶醉的话语,会离我像土星一样遥远。

    窗外,闪烁的好莱坞标牌因6月的薄雾而略显模糊,山上柔柔的潮气带起一股鼠尾草和女人内衣的气味,水气像梦一样擦拭着玻璃。

    凌晨两点钟,酒吧打烊了,她回来了,独自一人,她的躁动不安一时得到了宣泄。我坐在她的床上,看着她换衣服,羡慕她的每一个姿势。有一天我也会这样做,像她那样手臂交叉,从头顶脱下衣服,踢掉高跟鞋。我穿上她的高跟鞋,欣赏着它们在我脚上的样子。大小几乎正好合适。再过一年左右,鞋子便会正好合脚了。她挨着我坐下,把发刷递给我,我把她的头发梳得光溜溜的,她的紫罗兰香水味弥漫在空中。“我又看见羊人了,”她说。

    “什么羊人?”

    “在露天酒会上遇到的那个人,记得吗?嬉皮笑脸的潘神,分趾蹄从裤子下面露出来的?”

    我看见墙上圆镜中照出的我们母女俩,看见我们飘垂的长发,看见我们的蓝眼睛。斯堪的纳维亚女人。当我看见我们这副模样,我几乎能想起在冰冷的深海里捕鱼,鳕鱼的气味,我们生火的木炭,我们的毡靴和我们奇怪的字母表,g子似的字母,犁地般的语言。

    “他一直在盯着我看,”她说。“巴里?科尔克。马琳说他是个专写人物访谈的撰稿人。”她那优美的嘴唇撇成一个长长的逗号,一脸不屑的神情。“他和《仙人掌花园》中的女主角吉尔?刘易斯在一起。”

    她的白头发,像原色的丝,从猪鬃发刷中流过。

    “跟那个肥羊般的男人在一起。你能想像得出是个什么样子吗?”我知道她想像不出。唯美是我母亲的法则,是她的宗教。只要你长得漂亮,只要你事情做得漂亮,你便可以随心所欲。如果你不漂亮,那你就简直不存在。自打我小时候起,她就把这观念灌输进我头脑里了,虽然我现在发现现实并非总是合乎我母亲的想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白夹竹桃(5)

    “也许她喜欢他,”我说。

    “她一定是神经有毛病,”我母亲说着,从我手里拿过发刷,开始给我梳头发,非常用力,都梳着我的头皮了。“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任何男人。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在市中心她钟爱的那个人迹罕至的艺术家酒吧里,她又看见了他,她在银湖的一个晚会上也见到了他。她抱怨说,无论她到哪儿,他都会出现在那里,那个羊人。

    我想那仅仅是巧合罢了。但有天晚上,在圣莫尼卡的一个演出场所,我们去看母亲的一个朋友击打斯巴克莱兹瓶子作法求雨时,我也看见他坐在我们后面四排。他一直都在设法引起我母亲的注意。他向我摆手,我也朝他摆摆手,低低的,以免被她看见。

    表演结束后,我想和他说话,但她把我迅速给拽了出去。“别怂恿他,”她嘘声说。

    当他出现在《电影舞台》年度出版晚会上时,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在跟踪她。晚会在紧临公路的商业区的一个老酒店院子里举行。白日里的暑气开始消散。女人们穿着袒胸露背的晚装,我母亲一袭白色丝绸长裙,像一只蚕蛾。我挤过人群走到冷盆桌前,飞快地往手提包里装满我认为几小时不会解冻的食物——蟹爪,笋尖,咸r夹肝。巴里也在那儿,往盘子里堆大虾。他看见了我,眼睛立即扫过人群寻找我母亲。她在我身后,饮着白葡萄酒,和图片编辑迈尔斯聊天。迈尔斯是个瘦瘦的、下巴上胡子拉茬的英国人,手指被尼古丁染黄了。她还没有看见巴里。他开始挤过人群向她走去。我紧跟在他后面。

    “英格里德,”巴里说,c进她的两人圈子。“我一直在找你。”他微笑着。她的眼睛残酷地掠过他那歪到一边的芥末色领带,他那敞到腹部纽扣处的褐色衬衫,他那参差不齐的牙齿,以及他那胖手上的大虾。我能听见瑞典冰冷寒风的呼啸,但他似乎并没有感到寒冷。

    “我一直在想着你,”他说,靠得更近了。

    “我倒宁愿你别这样,”她说。

    “你会改变对我的看法的,”他说。他把手指放到鼻子旁边,朝我眨眨眼,然后向另一群人走去,抬臂搂住一个漂亮姑娘,吻着她的玉颈。我母亲转过身去。那个吻是与她的一切信念相违背的。在她的世界里,那永远不可能发生。

    “你认识巴里?”迈尔斯问道。

    “谁?”我母亲说。

    那天夜里,她无法入睡。我们下楼去公寓游泳池,在本地看到的星座——蟹爪座,大虾座——的星光下静静地、一圈一圈慢慢地游着。

    我母亲弯腰伏向制图桌,不用尺子就刻出长而优雅的铜模。“这是禅宗,”她说。“没有瑕疵,没有片刻的犹豫。通往天恩的一扇窗户。”她看上去真的很高兴。当她拼版很顺手时,有时候她会很开心,会忘了她身在何处,忘了她为什么在那里,过去曾到过哪里,以及她愿意去哪里,会什么事情都忘了,只记得徒手划一条优美直线的天赋,那是一种和她写出一条优美短语时感到的同样纯美的喜悦。

    但那时我看见了她没有看见的东西,羊人走进了制作室。我不想成为破坏她享受天恩时刻的人,便继续用本戴点和尺寸不对的《向孟买致敬!》摄影剧照做我的中国树。当我抬眼扫视时,他看着我,把手指放在唇上,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她的刀划过版面。她一个急转身,我以为她会用刀去划他,但是,他给她看的一样东西使她没有这样做。那是他放到她桌子上的一个小信封。

    “送给你和你女儿,”他说。

    她打开信封,拿出两张蓝白相间的票来。她看票时的沉默使我感到惊讶。她凝视着票子,然后又看看他,将萨克托小刀锋利的刀尖戳在书桌的橡胶表面上,飞镖似的扎住了片刻,然后她将刀拔了出来。

    “只听音乐会,”她说。“不去吃饭,不去跳舞。”

    “赞成,”他说,但我看得出他其实并不相信她的话。他还不了解她。

    那是在艺术博物馆举行的一次木琴音乐会。现在我知道她接受邀请的原因了。惟一使我疑惑的是,他是如何确切地知道向她提出正合她心意的事情,她从来不会拒绝的事情。他躲在我们公寓外面的白夹竹桃树上听到的?与她的朋友交谈时知道的?还是贿赂了什么人打听到的?

    白夹竹桃(6)

    那天晚上又燥又热,我和母亲在博物馆前厅等他。一切都在热浪中变成了静电。我梳了梳头发,看看发梢会不会冒火花。

    无奈地等待着,我母亲的胳膊和手急促地轻轻挥动着。“迟到。真卑鄙。我早该料到的。他大概正和其他羊在哪块地里发情呢。这使我想起了永远不要和四脚动物制定计划。”

    她尽管有时间换衣服,但仍然穿着工作服。这是一个暗示,向他表明这不是一次真正的约会,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在我们周围,穿着华丽丝绸夏装,散发着昂贵香水味的女人用挑剔的眼光瞧着她。男人们欣赏她,朝她微笑着,注视着。她也回望着他们,蓝眼睛冒火,直看得他们开始感到尴尬扭过头去。

    “男人,”她说,“不管他们多么不吸引人,但个个都想像着自己多么令人尊敬。”

    我看见巴里穿过广场,他那肥胖的身体在一双短腿上一颠一颠的。他咧嘴笑着,忽闪着牙缝。“对不起,但交通真是要命。”

    我母亲拒绝接受道歉。只有抵债奴才为自己找借口,她教我。决不道歉,决不解释。

    木琴管弦乐队由20个瘦小的男人组成,跪在一套雕刻精巧的编钟、锣、鼓面前。鼓声开始领奏,下排的一个编钟加入。然后更多的乐器融入渐响的乐声。节奏开始出现,扩展,像藤蔓植物般交织在一起。我母亲说木琴会在听众脑子中生成超过所有语言产生的脑电波,这种脑电波会使思维的正常通道瘫痪,会强迫新通道在正常通道外面,在处于原始状态的人脑区域中生长,就像为了保护受损的心脏而形成的平行血管。

    我闭上眼睛看着宝石小鸟样的小小舞蹈家穿过我眼睑的黑暗舞台。他们把我带走,和我说话,他们的语言里没有表达长着冰蓝眼睛的奇怪母亲的字眼,也没有表达前面闪着可怕的光亮,游泳池里飘浮着枯叶的公寓的词汇。

    音乐会结束了,听众们折起豪华天鹅绒坐椅,朝出口涌去,但我母亲没有动弹。她坐在椅子上,眼睛闭着。她喜欢最后一个离席。她讨厌拥挤的人群,鄙视他们离开一场演出时的议论,或者更糟糕的是,听他们谈论等着上卫生间,或者你想去哪儿吃饭。那会败坏她的情致。她仍然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之中,她愿意尽可能长久地呆在那儿,平行通道像珊瑚似的交织着穿过她的大脑皮层。

    “结束了,”巴里说。

    她抬手示意他别说话。他看看我,我耸耸肩膀。我习惯了她这样。我们一直等到最后一点声音从音乐厅里消失。最后,她睁开了眼睛。

    “你想去吃点什么吗?”他问她。

    “我从来不吃东西,”她说。

    我饿了,但我母亲一旦拿定了主意,决不会动摇。我们回到家,我吃了一听金枪鱼罐头,而她在用木琴的旋律写诗,主题是皮影戏和命运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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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的运河(1)

    1

    她只身一人站在开阔的火车站站台大厅里,真是一筹莫展。

    与她同时下车的旅客,都在她的身边行色匆匆地拥向了出站口,机车开始换轨道,发出了阵阵尖厉的刹车声,道轨调度员拉大了嗓门在吼叫,带机油味的蒸汽裹着烟尘从她身边卷过。她不时地被人推挤着,放在脚边的箱子还被人踢了一下,有一位男士——也只有这么一位——在她身边擦肩而过时,客气地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小姐”,又不停步地走了。然后,四周依然是一片嘈杂声、金属碰撞声、刺耳的车轮摩擦声和汽笛声。

    威尼斯原来是这模样,伊尔莎?瓦格娜自忖,看来和柏林的动物园火车站没什么不同。她感到有些失望,但又想,也许出了这喧闹的站台,就能看到神奇的环礁湖,就会有船头上画了花的贡朵拉贡朵拉:威尼斯特有的一种两头尖翘的狭长平底小船,一般用固定在右侧船舷上的一支长桨划行。它已有一千余年的历史,现主要用做游览船。迎面驶来,带来扑面的浪漫气息……然而眼下的她,却丝毫感受不到这座“恋人之城”的动人之处,恰恰相反,她只感到孤独无助,暗暗有些伤心,在这喧闹的城市中居然会这样束手无策。

    她穿着一套合身的淡灰色旅行装,挎包在她的左肩下晃动,脚边立着两只箱子,箱子上搁着一把雨伞,因为她听说威尼斯正在下雨……她临下车时,还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出国旅行。

    她无奈地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伸手抹了抹因长途旅行而被坐皱了的衣裙,而后又摸了摸修长、俊美的脸庞。

    “真是莫名其妙!”她出声说道,在较大的那只箱子上坐了下来。站台的一位工作人员在一旁走过时朝她看看,心想是不是该问些什么,但终究还是走开了。伊尔莎?瓦格娜所搭乘的那列火车,正轰隆轰隆地往大厅外驶去,站台更显得空荡荡的。这是今天抵达这里的最后一趟列车。

    伊尔莎?瓦格娜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打开看了看。对呀,没错嘛。

    “星期六,21点15分……”信上的确这样写着。

    她抬头看看站台上的时钟。21点30分。

    “对呀,”她说,“一点没错呀……”

    她有些恼怒,但更多地感到了无奈。突然,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涌上心头,令她紧紧地闭上了嘴。她继续等候着,看到对面站台上一列开往米兰的火车即将起动,意大利人正在热情洋溢地相互拥抱告别,像要出远门周游世界似的,她不禁笑了起来;但看到他们又像攻占城堡似的冲进车厢去时,她又摇头了。然后她又看看站台上的时钟,显得更焦躁不安,也更明显地恐慌起来。

    还是没人来接。两名女工开始清扫站台并扫到了她的身边,一脸不满地望着她。22点时,她跳了起来,双手又一次抚了抚棕色的衣裙,但也没能再做什么……该怎么办呢,她一直反复在想。天哪,我究竟该怎么办哪?我现在到了威尼斯,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能找谁,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到了一个大城市,却竟然和身处荒漠没什么区别!

    她又看了一遍这封叫她来威尼斯的信。信上是贝瓦尔德博士的签名,但却是另外一个人写的,语句也不像贝瓦尔德博士的风格。可是,她在柏林接到这封信时,根本就没有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