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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睡在屋角大箱盖上那只装内衣的篮子里的科利亚醒过来了,他向我望了一眼,眼睑下露

    出隐约可见的青筋。他比以前憔粹、衰弱、消瘦得多了。他没有认出我,一声不响地翻了一

    个身,又合上了眼睛。

    街上有许多不好的消息在等候着我:维亚希尔死了,他是在受难周“被风车轧死”的;

    哈比到城里找事情做去了;雅兹丧失了两腿,不能游玩了。黑眼睛科斯特罗马告诉我这些消

    息时,气愤地说:

    “孩子们死得太快了!”

    “死的不是只有维亚希尔一个吗?”“反正都一样,在街上见不到的人,都跟死了的一

    样。刚刚交上朋友,刚弄熟,不是出去做事,就是死了。你们院子里切斯诺科夫那边,新搬

    来了一家姓叶夫谢延科的;有一个孩子叫纽什卡,还不错,怪机灵的。他有两个姐妹,一个

    还小,另一个是瘸子,拄着一条拐g走路,是个漂亮姑娘。”他略微想了一下,补充说:

    “兄弟,丘尔卡跟我都爱上了这个姑娘,我们老闹别扭!”

    “同那位姑娘吗?”

    “跟她闹什么?是我们自己闹别扭,同那姑娘可很少闹!”当然,我知道那些大小伙

    子,甚至成年人也谈恋爱,同时我知道谈恋爱的粗俗含义。我便不高兴起来,觉得科斯特罗

    马真可怜,瞧着他那笨拙的身子和气冲冲的黑眼睛心里就别扭。

    这天傍晚我见到了瘸子姑娘。她从台阶口走到院子里来,失手把拐g掉了,两只洁净的

    手,攀着栏杆档子,在石阶上茫然无措地站着,那么瘦小纤弱。我想把拐g捡起来给她,可

    是手上捆着绷带动作不便,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都没办到;她站在比我高的地方,小声地笑

    着问:

    “你的手怎么啦?”

    “烫坏的。”

    “啊,我是瘸子。你是这院子里的吗?在医院里住了很久吗?我可在那里住过好久呢!”

    她叹一口气补充说:

    “真是好久呀!”

    她穿一件白底天蓝色马蹄花纹的衣服,虽然旧些,可是很整洁。头发梳得很光,编成又

    粗又短的发辫,垂到胸前。大而严肃的眼睛里,静静地燃着蔚蓝的光,照亮了尖鼻子的瘦小

    的脸。她愉快地微笑着。可是我不喜欢她。她的整个病弱的身材好象在说:

    “请不要碰着我!”

    朋友们干吗要爱她呢?

    “我已经病了好久啦,”她夸耀似的得意地说。“是被一个女邻居施了魔法。她跟我妈

    吵嘴,记了仇,就对我施了魔法……医院里可怕吗?”

    “嗯……”

    我跟她在一起觉得别扭,就回到了屋子里。

    半夜里,外祖母爱抚地叫醒了我。

    “我们去好吗?替别人尽些力,手可以好得快一点儿……”

    她拉着我的手,象牵瞎子似的在黑暗中走着。夜,黑暗而潮湿,风不息地呼啸着,象河

    中的急流。冰冷的砂石触着脚。外祖母小心地走近贫民小屋的黑暗的窗口,画三次十字,在

    每个窗口放上一个五戈比的铜币和三个面包圈,抬头望一下没有星星的天空,再画一次十

    字,并且低低地说:

    “至高无上的圣母,救救万民吧,在您的面前,我们都是罪人呀,亲爱的圣母!”

    我们离开人家越远,四边越显得死寂。夜晚的天空暗得深沉无底,好象永远吞没了月亮

    和星星。不知从哪儿跳出一条狗来,对着我们吠叫,它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我害怕地靠紧

    了外祖母。“不怕,”她说。“不过是一条狗。这时候,鬼已经躲起来了,j不是已经叫过

    了嘛!”

    她把狗叫过来,抚摩着它,嘱咐道:

    “小狗儿,你可不能吓着我的孙儿啊!”

    狗挨着我的腿蹭了蹭,我们三个一齐往前走。外祖母十二次走到人家的窗口,放下“秘

    密的布施”。天亮起来了,幽暗中透露出灰白的房子。纳波尔教堂沙糖般白净的钟楼矗立

    着。公墓的砖墙残缺不全,象破席子一样。

    “老婆子累啦,”外祖母说。“该回家啦,明天女人们醒来,一瞧,圣母娘娘给她们的

    孩子备下了一点儿吃食。当人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很少的一点儿东西也是有用的!啊哟,

    阿廖沙,大家都过着穷日子,可是谁也不关心他们呀!

    有钱人不想上帝,

    也不管最后审判,

    不把穷人当朋友和兄弟。

    他一心地搜刮黄金——

    这黄金呀,正是地狱的柴薪!

    这话不错呀!人跟人要互相友好,上帝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我很高兴,你又跟我在一

    起了……”

    我也暗暗地喜欢,模糊地感到自己跟永远不能忘却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了。在我的身边,

    那条狐狸脸的棕毛狗,带着善良的负疚的眼色哆嗦着。

    “它要跟咱们一块儿过活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它要是愿意就由它,我拿面包圈喂它,我这儿还剩下两个呢。咱

    们在长凳子上坐一坐,我好象有点儿累了……”

    我们坐在人家门口的长凳上,狗趴在我们脚边啃着干面包圈,外祖母又说了:

    “这儿住着一个犹太女人,她家里有九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小。我问她:‘莫谢芙娜,

    你怎样过活呢?’她就说:‘我靠老天爷保佑,还能有别的什么盼头呢?’”

    我靠着外祖母暖和的身体,睡着了。

    生活重又飞快地紧凑地过去了,感想象一条宽阔的河流,每天给我的心灵带来新的东

    西。它有时使我神往,有时使我发愁,有时使我憋气,有时使我深思。

    不久,我也想尽一切方法,巴望多有机会碰见那个瘸子姑娘,跟她说话,或是一声不响

    地跟她一起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只要跟她一起,就是不作声也是愉快的。她跟柳莺一样

    清丽,又会讲顿河哥萨克的生活,讲得很动人。她叔叔在那边油厂里当机师,她在他家里呆

    过很久,后来,她当钳工的爸爸搬到尼日尼来了。

    “我还有个二叔,在皇帝跟前当差。”

    晚上和放假的日子,居民都到“外边”去了。青年人跟姑娘们到公墓地去跳环舞,大人

    们上酒馆,留在街上的只有女人和孩子。女人们在门口,有的直接坐在沙土地上,有的占住

    了长凳子,大声地嚷嚷着,争吵着,说别人的闲话。孩子们打棒球、玩打木棒,玩“槌

    球”。母亲们瞧着他们玩儿,夸奖那些玩得好的,嘲笑那些输的。喧闹声几乎把耳朵都震聋

    了,这种快乐叫人难忘。因为“大人”们在旁边热心看着,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分外起劲,用

    特别饱满的精神和火一样的决胜心对待所有的游戏。可是无论玩得多起劲,科斯特罗马、丘

    尔卡跟我三个人中,总还是有一个人跑到瘸子姑娘面前去夸功。

    “瞅见没有,柳德米拉?我一下子把五个圆柱全打出去啦!”

    她温柔地微笑着,连连点头。

    早先不管玩什么,我们三个总是在一起,可是现在我看出来,丘尔卡跟科斯特罗马老是

    变成敌对方,比赛灵巧和力气,常常闹得啼哭打架。有一次,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结果闹

    得大人们出来干涉,象对付狗打架一样,用冷水泼他们。

    柳德米拉坐在长凳子上,用那只没有毛病的脚在地上跺着,打架的滚到她的跟前,她用

    拐g把他们撵开,害怕地嚷道:

    “别打啦!”

    她的脸色发青,眼睛失去光彩,象疯女人似的转动着。

    又一次,科斯特罗马跟丘尔卡玩打棒子,输得很惨,躲在杂货店的燕麦柜后边,蹲着身

    子偷偷地哭了。他咬着牙齿,颧骨突出的瘦削的脸绷得紧紧的,黑幢幢的暗淡的眼睛里滚出

    大颗大颗的泪珠,那样子简直可怕。我跑过去安慰他,他哽咽着,低声地说:

    “等着吧……我会用砖头砸破他的脑壳的……瞧着吧!”

    丘尔卡骄傲起来,歪戴着帽子,两手c在衣袋里,象到了结婚年龄的小伙子一样,在街

    心溜溜达达。他学会了无赖腔调,从牙缝里滋口水,还向人说:

    “我快学会抽烟了,试过两次,可是恶心得很。”

    这都使我感到不快,我眼看着一个朋友要失去了,而且认为好象这是柳德米拉的不是。

    有一天傍晚,我在院子里把拾来的骨头、破布和各种废物分开来,柳德米拉摇摆着身

    子,挥舞着右手走来。

    “你好,”她说着点了三次头。“科斯特罗马是跟你一起的吗?”

    “是。”

    “丘尔卡呢?”

    “丘尔卡不跟我们好,这都怪你,他们俩都爱上了你,所以才打架……”

    她的脸红了,但却讥笑地回答说:

    “这真是岂有此理!怎么能怪我呢?”

    “你干吗叫他们爱你?”

    “我没叫他们爱我呀!”她气冲冲地说着走开了,又说:

    “这真是无聊!我比他们都大,我十四岁,对年长的姑娘不能谈爱呀……”

    “你懂得什么!”我想气气她,提高嗓子说。“那个女掌柜,‘马鞭子’的妹子,完全

    是老太婆了,还跟小伙子胡闹呢!”

    柳德米拉回过头来朝着我,把拐g深深地截进了院子的沙土里:

    “你才什么都不懂呢,”她急急忙忙地,嗓子里含着泪水,可爱的眼睛发出娇艳的光,

    说道。“女掌柜原来就不规矩,难道我也是那种人吗?我还小,不许别人碰我一下,撩我一

    把什么的……你还是去念念《堪察加女人》那本小说吧,去念念第二部再来开口吧!”

    她呜咽着走了,我有些同情她。在她的话里有一种我所不知道的真理。我的朋友为什么

    要撩拨她呢?他们还说是爱上了她……

    第二天我买了两戈比麦糖,打算在她面前弥补我的过错,我知道这是她喜欢吃的。

    “你要吗?”

    她装作生气地说:

    “去吧,我不跟你好!”

    但马上把糖接过去,责备我:

    “也不用纸包一下——手那么脏。”

    “我洗过,只是洗不干净。”

    她用又干又暖的手,拿起我的手看了看说:

    “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你的手指也扎坏了……”“这是针扎的,我常做针线活儿……”

    过了几分钟,她向四周望了一下,对我说:“喂,找个地方躲起来念《堪察加女人》,

    好吗?”

    我们找了好久,哪儿都不合适。后来决定到洗澡房的更衣间去,那儿虽然很y暗,但可

    以坐在窗子边。窗子正对一个肮脏的拐角,两旁是板棚和邻家的屠宰场,很少有人向那里张

    望。

    她斜坐在窗口前,把一条瘸腿搁在长凳子上,一条好腿踩在地上,又皱又破的书本挡着

    她的面孔,她用感人的声调,念着一连串难解的枯燥无味的句子。可是我很激动,坐在地板

    上,瞅着她那对严肃的眼睛,象两个碧色的火光,在书页上顺次地移动着。有时小姑娘的眼

    睛里含着泪水,嗓子带着颤音,把难懂的句子中的生疏的字眼很快地念下去。我试着抓住这

    些字句,把它们改成诗歌,将句子上下搬动,这就完全妨碍我去了解书中的故事,不知讲些

    什么了。

    狗在我的膝头上打瞌睡,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快风”,因为它有毛茸茸的细长的

    身子,跑起路来很快,吠叫的时候象烟囱里的秋风一样。

    “你在听吗?”女孩子问。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杂乱的句子使我越加兴奋,也越加着急地想把它们用另外的样子排

    列起来,改成象歌曲一样的句子。歌曲中的字句每一个都是活的,象天上的星一样发光。天

    黑的时候,柳德米拉放下那只拿书的已经发白的手,问我:

    “你看,挺不错吧……”

    从这天傍晚起,我们常常躲在洗澡房的更衣间里。不久柳德米拉不再念《堪察加女人》

    了,这使我很高兴。因为她要问我这部无穷无尽的书里面说的是什么,我却回答不上来。这

    书真是无穷无尽,因为在我们开始读的第二部之后,就出现了第三部,据她说,还有第四部。

    特别使我们高兴的是y雨天,当然,不是星期六烧水洗澡的y雨天。

    外面下着雨,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来张望我们这个y暗的角落。柳德米拉很害怕“被

    人碰见”。

    “你可知道,那时人家会怎样想呢?”她低声地问。

    我知道,我也担心“被人碰见”。我们坐上整整几个钟头,讲着什么。有时我讲外祖母

    讲过的故事,有时候柳德米拉讲熊河,哥萨克的生活。“噢,那地方多么好呀!”她感叹

    说。“这儿——算什么呢?这儿是叫化子窝……”

    我决心等自己长大了,一定到熊河去瞧瞧。

    不久,我们不再去洗澡房的更衣间了。柳德米拉的母亲在一个毛皮匠那儿找到了工作,

    一清早就出门,她妹妹上学校,兄弟去磁砖厂。下雨天我就上她家里去,帮助她做饭,打扫

    屋子和厨房,她笑着说:

    “咱们好象一对夫妻,就是没睡在一起。而且比人家夫妻还过得和美——人家男人还不

    肯帮妻子干活呢……”

    我有钱时,就买了糖果来一起喝茶。为了不让爱唠叨的柳德米拉的妈妈知道,就把烧过

    的茶炊搁在凉水里浸冷。有时候外祖母也到这儿来,她坐着编花边或刺绣,讲好听的故事。

    外祖父进城的时候,柳德米拉就到我们家里来,大家放心大胆地大吃一顿。

    外祖母说:

    “啊呀,我们过得多美,自己挣钱,要什么有什么!”

    她赞许我们的友谊:

    “男孩子跟女孩子要好是好事!只是不能胡闹……”

    她又用简单明白的话告诉我们,什么叫做“胡闹”。她说得很美很动人,使我深刻懂

    得,花没有开放是不可以摘的,要不就没有香味,也不会结果了。

    我们并不想“胡闹”,但也并没因此妨碍我跟柳德米拉讲人们都不讲的事情。当然有必

    要的时候我们才讲。因为我们看到的粗野的两性关系太多太不顺眼了,简直叫我们难受!

    柳德米拉的父亲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美男子,长着一头鬈发,蓄着小胡子,尤其是他那

    两道浓眉,动起来显得特别神气。他沉默得出奇,我不记得他说过一句话,当他逗弄孩子的

    时候,他跟哑巴一样地咿唔,甚至打老婆的时候,他也不说话。

    傍晚或是假日,他穿上天蓝色衬衫、绒布裤子、擦得油光锃亮的长统皮靴,拿着大手风

    琴,把手风琴的挂带扣在肩上,走到大门口,跟“步哨”一样站着。立刻,大门前就开始

    “出把戏”。姑娘媳妇们象一群鸭子似的一个接一个走过来,看着叶夫谢延科。有的斜着眼

    偷偷地瞟他,有的使着贪心的眼色公开地瞧他。而他站在那儿,凸出下嘴唇,睁着黑眼睛,

    用一种挑选的眼光盯着所有的女人。在这种四眼相交的无言的交谈中,在一到男子面前就好

    象融化了一般的女人的轻佻举动中,有一种令人作呕的兽性。好象每个女人,只要男子向她

    命令式地眨一眨眼,她就会驯服地,象死人一样躺倒在肮脏的街道上。“公羊出来了,不要

    脸的家伙!”柳德米拉的妈妈骂着。她是个高个子的瘦削女人,脸很长,脏乎乎的,自从害

    过伤寒病,头发剪短了,象一把使旧了的扫帚。

    柳德米拉跟她坐在一起,为了把母亲的注意从街上引开,她老是问这问那,但这都枉费

    心机。

    “烦死啦,讨厌的东西,倒霉的丑丫头!”母亲不安地眨巴着眼,嘟哝着,忽然,她那

    对蒙古人式的小眼睛闪出奇怪的光,而且不动了,碰见了什么,紧紧地盯住不放。

    “妈,不要生气呀,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柳德米拉说。

    “你看席铺的老板娘打扮得多漂亮呀!”

    “我要是没有你们三个,扮得还要漂亮。都叫你们给啃光了,嚼光了,”母亲几乎流出

    泪来,很凶地回答着,眼睛盯住席铺那个身材肥大的寡妇。

    那女人象一座小房子,胸脯突出来象门廊,绿头巾下边露出方方的红脸,仿佛是玻璃上

    反映着阳光的天窗。

    叶夫谢延科把手风琴扣在胸口,拉奏着,奏出各种曲子。那迷人的琴声传得很远。孩子

    们从各条街上聚拢来,在演奏者的脚跟前,躺在沙土地上出神地静静地听着。

    “等着吧,会有人把你的脑瓜拧下来的,”叶夫谢延科的妻子恐吓自己的男人。

    他没有说话,向她斜瞟着。

    席铺的寡妇在相去不远的“马鞭子”铺子门前的长凳子上一p股坐下,把脑瓜侧向肩

    头,倾听着,红着脸。

    墓地后边旷野的上空,映着通红的晚霞。街道象一条河,晃动着打扮得很鲜艳的高大身

    影。孩子们夹杂在中间,象风似的旋来旋去。温暖的空气使人沉醉,从白天晒暖的砂土上,

    蒸腾着刺鼻的气味,特别是屠宰场的发甜的油腻味——血腥臭。从毛皮匠们的那些院子里,

    又吹来一股又臭又咸的皮革味儿。女人们的谈话声,男人们的醉呓,孩子们的尖叫,手风琴

    的低唱——这一切融合成一种深沉的喧闹,不断地创造万物的大地发出沉重的叹息。一切都

    是粗野的、露骨的,使人们对于这种肮脏无耻的动物似的生活产生强烈、坚定的信心。这种

    生活在夸耀自己的力量,同时也苦闷而又紧张地找寻发泄力量的地方。

    时时有一种非常可怕的话声从喧闹中传出来,刺进人们的心窝里,永远牢牢地铭刻在记

    忆中。

    “不能大家同时打一个人——要挨着个儿来……”

    “要是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谁还来爱惜我们呢……”

    “也许上帝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