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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141-142)

到爱,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们也都会无可就要的爱上对

    方。

    这也导致,在不得不分开时,我们也还是会难过得要死,听起来是一大问题,

    却避免不了,要浪漫一点,把这视为是优点,说来容易,却已先给我们的内心带

    来阴影。

    一定的,我想,轻咬双唇。

    在佑还活着时,被寄予厚望的不是丝和泥,而是我。首先,根据蜜的说法,

    我的外貌最接近人类。

    「虽说头发还是那个样子,但至少皮肤很白。」蜜强调,神情冷静。很像是

    再分析一只待宰的牲畜,让我听了有点不舒服。

    接着呢,则是因为「按凡诺的描述,你可以做到让感情收放自如;连深层暗

    示都不用,仅只是自我要求便可。我不知是什么原因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但──

    我猜你早猜到了──那也表示,与佑的能力配合,你可以在心灵几乎不受到影响

    的情形下,让其他触手生物都获得术能」。

    听起来很完美,要不是那时我根本没找到喂养者,这应该能成真。

    明可能还不晓得佑的能力。要是我们提供更多资料,她应该会更好奇佑的感

    受。

    我若没记错的话,佑的诞生,原先可不在凡诺的计画之内。她是唯一按照蜜

    的要求,订做出的触手生物。

    说得更直接一些,是做为「分配术能的工具」而生,凡诺老强调自己是天才,

    却又得在别人的建议和要求下,才能制作出拥有这种能力的触手生物,这究竟是

    意味着他想得不多,又或者是她有什么艺术家式的坚持?

    总之,佑常被形容成是最关键的一块拼图,我不过被视为是寻找喂养者的秘

    密武器,而要谈到真正不可或缺的存在,只可能是佑。

    问题在於,蜜很少注意她的感受,似乎──还会在有意无意之间,要她压抑

    自己的情绪。

    搞不好是我误会了,这类过於複杂,又不知该从何关心起的问题,通常都不

    会在我脑中停留太久。

    她的死,我是否也有责任?

    当初,要是我更积极的──。

    不,此时再想这些,都已於事无补了。

    话说回来,蜜对我的理解,主要都是来自於凡诺留下的书面资料,或几段口

    述,可靠吗?

    那个几乎和疯子无异的老妖怪,根本懒得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吧?

    在我刚回到这个大家庭的期间,我不认为蜜有好好认识我,但我也很少吐槽

    她,主要是因为──我也不是那么的了解自己。

    这是真的,不只是我不想再给她增加压力而已。

    且就客观来看,老石对我的研究,与我对自己的了解,是不太可能比创造者

    要来得深入。

    凡诺这傢伙,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时还会暗示自己的丰功伟业不输

    给神话人物。的确,他是很不一般,但要说他有多伟大,我都不怎么想承认。

    唉──都是一些陈旧到不行的问题,有关我的许多质疑,及各种人类目标间

    的差异等等,应该是连蜜都懒得在去回想了。

    连停留在纸上的必要性都没有,嗯哼──稍微提到就好了。特地纪录,不过

    是为了证明我的恢复情形良好。

    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虽然没花多少时间去掌握她的喜好。但这样也正好显

    示出,她有多么适合当喂养者。先是闯入她的生活,再成功建立极为浪漫的关系。

    如果是老电影,接下来应该会出现极为狗血的情节──不,没那种可能性。

    所有曾让我们担忧的问题,都因为明的个性而可以抛倒一边去;尽管一堆触

    手生物都这么认为,我还是觉得,连人家的思考习惯都没摸清楚,就进展到喂养

    的阶段,实在是既愚蠢又胡来。

    我曾有所表示,还不怎么委婉;蜜和泠保持沉默,泥则一直回避我的视线。

    只有丝,看来仍是那么的天真、可爱。虽然她常对我张牙舞爪的,但这一点

    个性,也让她更有味道,呜呼呼──。

    面对我的问题,丝坚称:「就是要荒唐一点,才会更显得甜美」。

    她是从哪学会这种台词的?一点也不像小孩,可爱度扣分。还有,她明明是

    最年轻的触手生物,却一副我好像不会比她懂似的。

    稍微抬高眉毛的我,随便回一句:「那以后你们也没资格教训我了」。

    通常,我才是表现得最有问题的;如果她们都同意「有点胡来才是浪漫的根

    本」,那我的表现自然是该被更为容忍。

    逻辑牵强,但还是让他们哑口无言;很得意的我,稍早时常故意挺起胸膛,

    在那几个石雕般的傢伙面前蹦蹦跳跳;泥和泠不用说,蜜到是难得让我有高她不

    只一截的感觉;这一刻,我当然要好好把握。

    目前,我们和喂养者尚处於蜜月期;可说到默契,似乎只限於触手生物之间。

    不奇怪,我想,眉头轻皱;我们不仅不是人类,甚至与这个时代有些脱节。

    事实上,许多不正常的部分,都已开始侵蚀明的生活;我们还一直维持着低

    罪恶感,这样好吗?

    虽说许多小细节,喂养者也不怎么计较;向来最辛苦的她,还常提醒我们:

    「要更轻松一点」。

    那所谓的「一点」,究竟是多少,我不是在找碴,但──若这是一件很重要

    的事,就该弄得清清楚楚才是。更讨厌的地方在於,通常不用等谁开始计算,一

    票人就已经开始对我的轻松方式产生怀疑──还可能抱有敌意──。

    还有,称喂养者为「大人」,听来或许天经地义,可当着她的面叫,感觉又

    有点怪怪的。

    除表示尊敬之外,好像还把她视为是母亲,甚至在那之上的存在。

    打从一开始,明就不介意扮演多种角色。所以,她不是我一个人的妈妈──

    居然连这种设定都有人要跟我抢,太可恶了。

    扯远了──总之,和明在一起很舒服,但我们都没忘记,她最多只是开始脱

    离孩子的阶段,还不到能被称之为女人的地步。

    话说,她看起来比丝和泥都要来得大,还能被称之为少女吗?

    这不重要,我提醒自己,年龄相符就好;类似的疑惑,可不能让明知道。

    我就是因为太常在意这些无聊的小事,才会常让大家都感到尴尬。难怪,蜜

    常叫我行事务必慎重、小心。

    可於这同时,我也发现,大家在服侍喂养者之前,好像都不需要经过什么演

    练。对此,蜜的解释为,明很少特别要求些什么。

    好像也没有太多顾忌──嗯,说明的个性跟老石差不多,好像又怪怪的。

    此外,在该强调什么人类中的模范时,一直强调老石,好像我活了快两个世

    纪,只熟他一个人似的;这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承认。

    比起反省自己为何对於认识其他人类都没那么积极,我更想沉浸在对於佑的

    怀念中。

    我的好姊妹,你看见了吗;真的有人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并於如此短的时

    间内,就肩负起喂养我们所有人的责任。

    佑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喂养者会喜欢她的。如今,我这么强调,已不具有多

    少意义,最多就是证明自己没有忘记她。

    我也不想增加明的内心负担;再说,她现在还年轻,不会一直都是这么的无

    怨无悔的。一但她开始渴望正常生活,便会希望我们离开;无论是一阵子,还是

    永远的,我们都不会太感到意外。

    说得更直接一点,我们甚至没资格去要求她尽什么义务。因单就这一个月左

    右的时间看来,我们从她身上得到的,已经太多了;想要已久的,甚至是连想都

    不敢想的,她都已经──。

    吸一下鼻子的我,先是伸展一下自己的双手,再轻轻揉捏自己的双腿;运作

    状况绝对没问题,连外型都漂亮到了极点。

    佑不该错过这些──正确的说,她比我们之中的多数人都要有资格先获得;

    自很小的时候开始──算是一辈子──她就不得不发挥自己的专长:从蜜的身上

    获得术能,然后再分给我们;虽说视觉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某种程度上,那

    搞不好等同於将自己开膛剖肚。

    像一只千疮百孔的水蛭;即便肉体没受到什么伤害,给精神带来的打击,仍

    是不容小觑;无庸置疑,佑是最后一块拼图──一个完美的工具。描述起来非常

    简单,可之中的意义,实在是过於沉重。

    她当然会成为我们所需要的那种人,八成还有一套相应的本能;毕竟是订做

    出来的,但──我们可没有询问过她的意见,甚至没有关心过她的感受。

    是为了回避良心谴责,或是根本没把她当人看──无论有没有自觉,蜜在提

    出要求的那一刻起,就成为和凡诺差不多的货色。而她也是逼不得已的;迟迟未

    找到喂养者,贝又只可能给她术能;无论多么单薄,均匀分配后,我们就能够继

    续追逐希望。

    我们都知道,故──对此,我们不会轻易谴责蜜;她承担的压力,不会比佑

    要来得少,而她虽然想交棒於我,现实却没有那么配合。

    过了这么多年后,才去认真计较谁更辛苦,根本没有意义;换作是我,大概

    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或者,是跟佑一样:乾脆放弃求生的本能,直接冲向终点。

    或许有人会瞧不起那种做法,但──不用想也知道──寻死也是需要勇气的;

    就我看来,佑是完结了人生,而这并没有真的对不起谁。

    因为明的出现,那些既哀伤又灰暗的觉悟,我们已不再需要去培养;在感到

    庆幸的同时,也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佑;会这么想的,应该不只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