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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回 惊天奇冤)

宗保,个个

    都被气得目眦欲裂,若不是身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之面,不说斥骂张由,只怕

    乱刀分尸都做得出来。

    听得穆桂英此言,四人忙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道:「夫人快快请起!我等

    皆是杨元帅之部下,跟随杨元帅已有多年,此事不仅事关杨元帅之清名,也是我

    等份内之事,若是由得那些奸贼颠倒黑白,血口喷人,诬蔑杨元帅,只怕战死的

    八千将士也死不瞑目!」

    穆桂英起身,一一抱拳道:「桂英在此谢过四位壮士,宗保之清白,就全靠

    四位了!」

    四人重重地点了点头,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都急于要与张由争个是非黑白。

    一时间垂拱殿内尽是争吵之声,仁宗面色愈加阴沉,若不是答应穆桂英在先,

    只怕仁宗立刻就会下令将四人拖出去斩首。

    庞太师和张由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充满了奸计得逞的得意。

    眼看局面快要失控,穆桂英再次下拜,跪倒在四位兵卒面前,惊得四人立马

    噤声,回身去搀扶穆桂英,口里道:「夫人,你这是为何?」

    穆桂英站起身来,眼含热泪道:「四位壮士,事关宗保之清白,天波府杨家

    之名声,各位千万不可冲动,免得中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圈套。为了避免一桩

    千古奇冤的发生,桂英恳请各位稍安勿躁,只需据理力争,将事实原原本本地讲

    出来,找出张由诬蔑宗保的证据即可。依桂英愚见,为免人多口杂,四位还是推

    举一位口才较好的出来与张由对质比较妥当,其余三位在一旁提醒和补充,不知

    各位意下如何?」

    四人皆是入行伍多年的老兵,上战场的经验不用说,但几乎都是大字不识的

    粗汉,口才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经过短暂的商量后,四人推举其中年纪最长的名为韩仑的兵卒出面与张由对

    质,这个韩仑是四人中唯一识字的,跟随杨宗保最久,在军中任百夫长,口才虽

    算不上好,但也算口齿流利,表达清晰。

    韩仑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番,下跪对仁宗道:「启禀陛下,事实并非张由所

    说的那样!

    那一夜,我等四人还有五千将士在杨元帅的率领下深入敌阵,从陷金山发动

    奇袭,谁知敌军早有防备,待我等爬到半山腰,不上不下之时,突然射下火箭,

    让我军损失惨重。

    杨元帅和王总兵当机立断,立刻率领我等突围,经过许久的激战,杨元帅、

    王总兵以及我等十几人终于冲出了重围,来到了山下。

    那时已经天亮,我们不敢停歇,跟着杨元帅往山谷外冲去,想与杨元帅事先

    安排好接应的三千将士会合。

    万万没想到,西夏贼子早已将去路挡住,而且还扬言说接应的三千将士也遭

    了他们的毒手!当此之时,我等只剩下十余人跟随杨元帅和王总兵,且都是身负

    重伤,但杨元帅却宁死不降,率领我等反复冲杀,直至壮烈殉国!

    早在陷金山山腰被伏击时,杨元帅和王总兵就意识到事有蹊跷,杨元帅行事

    如此机密,前有佯攻,后有接应,西夏人却处处设防,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军中有奸细,将我们的行踪全部透露给了敌军!

    后来我们背着杨元帅的遗体回到大营时,才发现张由根本就没有率兵前去长

    城岭下佯攻,见到杨元帅的遗体,张由也没有任何意外,显然一切尽在他的意料

    之中!那时我等才明白,监军张由就是那个里通西夏的内奸,是他将杨元帅夜袭

    陷金山的消息通报给了西夏,是他害死了杨元帅和王总兵,还有整整八千将士!

    我们为了避免受到张由的毒害,不敢在军中多做停留,悄悄离开了大营,日

    夜兼程地将杨元帅的遗体送回了天波府,这便是整个事情的全部经过!

    圣上明鉴!张由这奸贼丧尽天良,害死了杨元帅,却在圣上面前颠倒是非,

    恶人先告状,将功劳占为己有,栽赃嫁祸给杨元帅,我等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

    揭发张由奸贼的丑恶面目,替杨元帅申冤!」

    仁宗听罢,阴沉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目光犹疑地看向了张由。

    张由挣扎着站起来,故意站立不稳而摔倒在地,挣扎着道:「启禀陛下,此

    人乃是杨宗保的亲信,说话自然会偏向杨宗保!

    试想一下,若是微臣与西夏勾结,其目的无非是贪慕荣华富贵,既然如此,

    微臣为何不直接将大营奉上,还要拼死守卫,以至于身负重伤?为何还要回到汴

    梁,不留在西夏享受高官厚禄?

    微臣之所以没有率兵前去长城岭下佯攻,正是看破了杨宗保与西夏贼子的诡

    计,故意埋伏在半途,等到西夏贼子进攻大营时突然杀出,这才杀了西夏贼子一

    个措手不及,力保大营不失,这一点,军中所有将领和兵卒都可以作证!杨宗保

    如今早已在西夏享受荣华富贵,所谓殉国,只是他一手策划的好戏罢了!」

    韩仑听罢,怒目圆睁道:「张由,你胡说八道!杨元帅的遗体就在天波府内,

    岂容你信口雌黄!」

    张由冷笑一声道:「这正是杨宗保狡诈之处!杨宗保投敌求荣,又害怕圣上

    怪罪,牵连杨家上下,于是设计了这一出苦肉计,让这四个亲信带着伪造的遗体

    和所谓的遗物回到天波府!

    如此一来,圣上不仅不会追究杨宗保通敌叛国之罪,还会对他以及杨家大加

    封赏,这四个人也会因为护送遗体有功而受到赏赐,杨宗保便能改名换姓,在西

    夏尽情享受荣华富贵,而且还为杨家增添了一个壮烈殉国的美名,逃脱一切罪责,

    真是一条奸计呀!」

    不等韩仑反应过来,张由便厉声叱问道:「叛贼,本官问你,既然你们跟随

    杨宗保陷入了重围,五千将士加三千接应全军覆没,为何独独你们四人能逃出来,

    难道你们肋生双翼,飞出了重围么?」

    韩仑一急,实话实说道:「那是西夏敌将尊敬杨元帅宁死不屈,让我们将杨

    元帅的遗体带回安葬,所以我们才得以生还!」

    张由见韩仑果然口不择言,立刻抓住话柄加以攻击,哧哧冷笑道:「送回遗

    体?表示尊敬?

    既然如此,那敌将为何不亲自将遗体送回,还要对你们网开一面?如此一来,

    岂不是显得他更加尊敬杨宗保么?

    至于遗体,仿造起来并非难事,只需找一个与杨宗保身材相若之人即可,反

    正都是无头尸,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呢?」

    韩仑一时语塞,另三位兵卒急火攻心,一齐怒骂张由,但他们皆是粗人,出

    口之言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并没有找到证据反驳!

    仁宗拍案大怒道:「够了!若不是张爱卿据理力争,朕差点就相信了你们的

    谎言!你等叛贼,跟随叛贼之首杨宗保投敌求荣,如今还巧言令色,在朕面前搬

    弄是非,诬陷忠良,简直罪无可恕!来人!将这四个通敌叛国的逆贼拉出去,斩

    首示众!」

    穆桂英、佘太君并天波府众人有口难辩,只得齐齐跪下,替四位兵卒求情,

    请仁宗息怒。

    八贤王上前道:「陛下息怒,依微臣愚见,此事尚有诸多疑点,若是杀了这

    四个兵卒,只怕杨宗保叛国之事就死无对证了,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庞太师深谙仁宗心思,知他毫无主见,容易被说动,于是上前,添油加醋地

    道:「陛下,杨宗保通敌叛国,伪造尸体,瞒骗陛下,罪证确凿,这四个叛贼皆

    是杨宗保的同党,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臣以为斩首尚且算是轻饶,按我大宋刑律,

    叛国通敌者理应受千刀万剐之刑!此外,佘太君、穆桂英等自恃功高,撕毁圣旨,

    藐视圣意,公然闯殿,冒犯天颜,并且试图包庇叛国贼杨宗保,理应数罪并罚,

    从重处罚!请陛下速做决断,不可姑息!」

    仁宗听罢,挥了挥手道:「太师所言极是!如今罪证确凿,还有何冤屈可言!

    似此等叛国求荣之贼,若不千刀万剐,难消万民之怒,难平朕心头之恨!若

    有再替这四位叛国贼或是杨宗保求情者,便是与其同罪,定斩不饶!来人,将这

    四个叛国贼拉出去,千刀万剐!」

    圣旨一下,殿内的卫士立刻上前,两人一组,反剪住四位壮士的胳膊,往殿

    外拖去!

    四位壮士心有千重火,腹存万般冤,个个气得须发倒竖,目眦欲裂,但却不

    知该如何申冤!

    韩仑回身怒视着高高在上的仁宗,见杨家众人拜倒一地,不禁想起杨宗保殉

    国时的惨状,仰天长叹道:「罢了!此等昏君,多说无益!元帅,韩仑随你来了!」

    说罢,韩仑猛地挣脱卫士的双手,一个虎跃,撞在殿中的庭柱上,头盖尽碎,

    血流满面!

    那三位壮士均是与韩仑出生入死的兄弟,见韩仑以死抗争,胸中的怒气直冲

    云霄,趁着卫士发愣之际,三人一起挣脱,往韩仑的尸体奔去。

    时间仿佛定格了,仁宗呆坐在龙椅上,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庞太师和张由

    袖手旁观,脸色阴沉而得意,八贤王和寇准掩面长叹,杨家众人则依旧跪拜于地,

    齐声呼冤,连卫士也愣愣地站在一旁,无一人上前!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殿中忽然响起一声暴喝,一个高大的身影如猛兽出笼般

    向仁宗冲去,嘴里喊道:「昏君!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原来四位兵卒中最高大的汉子曾被韩仑搭救过,性格也最是冲动,见仁宗听

    信谗言,要将他们千刀万剐,逼死了韩仑,于是趁大家惊诧之际,猛地回身冲向

    了仁宗,其势之快,如离弦之箭,力道之猛,堪比千斤重锤!

    「壮士,快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一声疾呼,一个高挑靓丽的身影如脱兔般窜起,闪电

    似的紧跟着壮汉冲了上去,眼看着壮汉那碗口大的拳头快要击中呆若木鸡的仁宗

    面部,一只白皙的玉手却从斜刺里伸了过来,春葱般的玉指迅疾无比地点在了壮

    汉的手腕上,这一点如同蜻蜓点水,看似软弱无力,与那力道十足的一拳相比有

    如螳臂当车,事实上,这一点也并没有完全阻止壮汉那势如千钧的一拳,但却妙

    到颠毫地让拳头往右偏离了一寸!

    只听得「轰隆」的一声,仁宗所坐的花梨木龙椅之椅背瞬间开了个斗大的窟

    窿,残渣木屑掉落一地!

    仁宗见那拳头正朝着他面门而来,吓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觉一阵劲风

    从面目拂过,刮得他脸颊生疼,那一声巨响就在他耳侧,仿佛身边降下一道天雷!

    仁宗心惊肉跳,半天不敢睁眼,更不敢回头,恍惚间只觉自己进入了九幽黄

    泉,而那一声巨响正是阴间的丧钟鸣声!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八贤王、寇准、庞太师、张由、佘太君以及杨家众

    女将全都没有反应过来,殿内的卫士也是呆若木鸡,仁宗身旁的内侍更是被凶神

    恶煞的壮汉吓得腿软,倒在了一旁!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仁宗瘫软在龙椅上,壮汉怒目圆睁地站在龙椅前,但他

    却没能再下手,因为那个高挑靓丽的身影正好拦在仁宗与壮汉之间,不用说,此

    人就是穆桂英!

    「护……护驾!」

    庞太师最先清醒过来,喊了一声!

    大殿里顿时喧闹起来,一队带甲持刀的卫士听得喊声,一拥而入,将大殿内

    围了个水泄不通,几名身手敏捷的卫士头领已跃至龙椅前,将仁宗护得水泼不进,

    壮汉和穆桂英颈上霎时间便架上了几柄寒光闪闪的钢刀!

    庞太师见仁宗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抢先发令道:「把这些行刺圣上的逆贼通

    通拉出去,行千刀万剐之刑!」

    卫士得令,将那壮汉并另外两位兵卒锁住,强行往殿外拉。

    壮汉和另外两位幸存兵卒心知必死,厉声大骂道:「昏君!奸贼!你们不得

    好死!我们就算死,也要化成厉鬼来索命!」

    说罢,他们头颅一扭,就着那架在颈上的钢刀,自刎而死!

    庞太师又道:「天波府杨家不仅包庇叛国贼杨宗保,撕毁圣旨,公然抗命,

    而且还带着这四个逆贼行刺圣上,其罪当诛九族!来人,全部拉下去斩首!」

    寇准连忙上前,跪在惊魂未定的仁宗面前,连连磕头道:「陛下!刚才若不

    是穆桂英救驾及时,后果不堪设想,说明杨家众人并无行刺圣上之心,还请圣上

    明察!」

    仁宗失魂落魄地睁开眼,却一眼看到龙椅上那斗大的窟窿,身子瞬间软了下

    来,颤声道:「容……容后再议……送……送朕回宫……」

    庞太师自然不肯错过除掉杨家的大好机会,快步上前道:「陛下,杨家众人

    罪大恶极,万万不能姑息,还请陛下降旨,处斩杨家众人,否则圣上天威何存哪?」

    八贤王见庞太师穷追猛打,直欲除掉杨家众人而后快,也赶紧上前道:「此

    事非同小可,陛下万不可草率行事,以免错杀无辜,恳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仁宗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殿前跪倒一

    地的杨家众女,挥挥手道:「全……全部押入天牢,择日斩首示众,不得……不

    得有违!」

    庞太师见状,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命令卫士道:「圣上有旨,天波府杨家犯

    上作乱,公然抗旨,穷凶极恶,意图行刺圣上,实乃罪大恶极,全家大小,无论

    老幼,全部打入天牢,择日斩首示众!」

    佘太君、穆桂英并杨家众女听得仁宗之言,再三叩首哀求道:「臣等冤枉,

    求圣上明察,求圣上开恩!」

    八贤王和寇准也再次上前,为杨家求情。

    仁宗心慌气短,全身早被冷汗湿透,只想离开这让他失魂落魄的垂拱殿,至

    于那身后的一片哀求之声,他此时哪能听得进去!

    是夜,仁宗躺在宽大舒适的龙床之上,头枕在一位美人丰满圆润的大腿上,

    口里喃喃地道:「爱妃,今日真是惊险万分,朕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差

    一点就见不着爱妃你了。」

    美人正是庞太师之女,仁宗最宠爱的贵妃庞金花,她生得花容月貌,一身肌

    肤细腻白皙,滑如凝脂,吹弹可破,饱满的乳峰高耸入云,细细的柳腰不堪一握,

    纤长的玉腿圆润笔直,可谓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嫌瘦,最诱人的是那一双勾魂夺魄

    的媚眼,似乎蕴藏着满湖秋水,一颦一笑之间无不牵动着男人的心神。

    庞贵妃还未开口,内侍便上前禀报道:「启禀圣上,八贤王与宰相寇准已在

    宫外等了七个时辰了,非说要面见圣上,您看……」

    仁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不见不见!一定是来为杨家求情的!若不是杨

    家,朕怎会遇险,即便她们不是成心,但此事的确是因她们而起,罪责难逃,不

    杀不足以平朕心头之恨!」

    庞贵妃温柔地抚摸着仁宗的面颊,柔声道:「圣上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

    为这些人生气可犯不着。」

    仁宗看了看庞贵妃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怒气未消地道:「朕怎能不生气,

    杨宗保叛国投敌,却还要伪造殉国的假象来欺瞒朕,杨家这些妇道人家,自恃功

    高,居然不把朕放在眼里,公然抗命,还撕毁圣旨,更可恶的是,她们居然还带

    着刺客闯上殿来,害得朕差点被那逆贼行刺!如此罪恶滔天,八贤王和寇准却还

    要为她们求情,让朕怎能平心静气?」

    庞贵妃嫣然一笑道:「谁叫您是天子呢?这整个天下都是您的,让您费心的

    事自然就多了。臣妾是个妇人,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伺候圣上,圣上开心,

    臣妾也跟着开心,圣上忧愁,臣妾更加忧愁,这后宫本来就是圣上歇息之地,臣

    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圣上在处理国家大事之后,能忘掉那些忧愁。圣上,您

    这样愁眉苦脸的,臣妾好生心疼……」

    仁宗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宠溺地道:「还是朕的爱妃体惜朕,不像外

    面那些人,只会给朕添麻烦,说一些让朕忧心之事!」

    庞贵妃继续为仁宗按揉着头部,话锋一转道:「依臣妾看,他们在外面站了

    七个时辰,一定有他们的难处,而且这事说来,臣妾也觉得杨家众人有些可怜。」

    仁宗颇为吃惊地道:「爱妃居然也为杨家说情?那朕就好好听听爱妃的想法,

    杨家可怜在何处?」

    庞贵妃略微思索了一下,微笑道:「圣上回宫后,臣妾便让内侍将事情经过

    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初臣妾也觉得杨家众人罪无可恕,但设身处地为她们考

    虑后,却觉得情有可原。

    臣妾觉得此事事发太过突然了,且不论杨宗保投敌与否,但有一点臣妾可以

    肯定,那就是杨家众人绝不知道其中内情。

    当杨宗保的遗体被送回天波府时,杨家众人必定悲痛欲绝,而圣上先下旨封

    赏慰问,却又在第二天收回成命,杨家众人先遭失去亲人之痛,又稀里糊涂地失

    去了封赏,这才群情激愤,做出冒犯天颜之事,说起来也算人之常情。

    至于她们闯殿,目的是为了面见圣上,了解事情原委,在知道杨宗保通敌叛

    国之事后,才让那几个逆贼上殿与张由理论,行事还算有礼有节。

    那几个逆贼包藏祸心,意图刺杀圣上时,也正是杨宗保之妻穆桂英及时救驾,

    就这一点也足以说明杨家众人并无冒犯和行刺圣上之意。

    纵观此事来龙去脉,杨家众人一直被蒙在鼓里,她们纯粹是为了查明事情真

    相,求圣上给她们个说法,事出有因,其情可悯,所以臣妾才会斗胆出言,替杨

    家众人求情。」

    仁宗沉思片刻,凝视着庞贵妃的剪水双瞳道:「爱妃,朕真的有点捉摸不透

    你了。按理来说,你父与杨家素有嫌隙,你身为女儿,不帮父亲便罢了,为何反

    而帮杨家说话呢?」

    庞贵妃微笑着摇摇头道:「圣上说笑了,虽然臣妾之父与天波府杨家有些过

    节,但只是小误会,不论臣妾之父,还是杨家,都是大宋的子民,圣上的臣子,

    都一样尽忠职守,一样为大宋效命,并非世人所讹传的那般势同水火。

    况且臣妾身在宫中,一心只想着伺候好圣上,那些国家大事臣妾根本管不了,

    也不敢管。

    臣妾之所以替杨家求情,主要是怜惜杨家那一群孤儿寡母,杨延昭孝期刚过,

    杨家又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如今杨家除了还未成年的杨文广,就再无一个男丁

    了。臣妾也是女人,自然疼惜女人之苦,因此斗胆多说了几句,望圣上宽恕。」

    仁宗性格温和软弱,虽无甚主见,但却并不是个不通清理的昏君与暴君。

    在听到杨宗保通敌叛国的消息后,仁宗虽然愤怒,但念及杨家历代为大宋出

    生入死,劳苦功高,所以只是收回牌匾,并未对杨家众人降罪,后来也是因为被

    行刺之事,惊慌愤怒下失去理智,所以才下令将杨家众人押入天牢,择日处斩。

    回宫后,仁宗自觉处斩杨家全府太过严厉,但却碍于颜面,不肯见八贤王与

    寇准,此时听得庞贵妃一番劝慰和疏导,仁宗也觉得这一大家子孤儿寡母有些可

    怜。

    沉默半晌后,只听得仁宗渭然长叹道:「罢了,看在杨家为大宋江山立下许

    多功勋的份上,姑且饶她们一命吧!让八贤王与寇准进来吧!」

    不多时,八贤王和寇准便来至寝宫,双双下拜,口称万岁,见庞贵妃也在一

    旁,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不禁又添一分忐忑。

    未及二人开口,仁宗抢先道:「你二人之来意,朕心知肚明!杨家众人公然

    抗旨,藐视皇威,悍然闯殿,咆哮朝堂,且有包庇逆贼杨宗保之心,甚至还带着

    逆贼,意图行刺朕!此等罪状,皆乃抄家灭族之罪,无可饶恕!」

    八贤王与寇准听罢,汗流满面,心里暗道杨家休矣,正欲开口争辩,仁宗却

    一扬手,示意他们噤声,两人怕惹怒仁宗,只得伏地不起,垂首聆听。

    仁宗瞥了庞贵妃一眼,继续道:「虽然杨家犯下诸多罪状,但念在杨家世代

    为大宋效忠,满门忠烈皆是为国捐躯的份上,朕可以网开一面,饶杨家众人不死!」

    此言一出,八贤王与寇准心中巨石瞬间落了地,齐声叩拜道:「陛下圣明!

    天恩浩荡!」

    仁宗目视着八贤王与寇准道:「朕虽仁慈,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杨家众

    人屡犯国法,若不惩处,难以服众,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从今日起,革除杨

    家所有功名爵禄,全府上下皆贬为庶人,责令三日内搬离天波府,不得有误,你

    二人素来跟杨家交厚,此事就交给你二人去办吧!」

    八贤王与寇准对视一眼,心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

    没柴烧,只要能保住杨家众人的性命,终有一日能够替杨宗保沉冤昭雪,于是再

    次下拜谢恩。

    仁宗说完,站起身来,牵着庞贵妃的手道:「此次朕对杨家网开一面,除了

    念及杨家旧日功劳,也是看在庞贵妃为杨家求情的份上。庞贵妃不计前嫌为杨家

    求情,可见她胸怀之宽广,也足以证明杨家与庞家并无嫌隙,今后休要在朕面前

    提起以前那些不合的传闻,你二人可明白?」

    八贤王和寇准吃惊不小,一时间不明白庞贵妃此举的用意,迟疑了一下异口

    同声地道:「娘娘仁慈,微臣替杨家谢过了,微臣定会将娘娘的心意转达给杨家

    众人。」

    庞贵妃嫣然一笑道:「二位大人言重了,本宫只是看在杨家满门忠烈的份上,

    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主要还是圣上仁慈,皇恩浩荡,不想因此事让杨家绝后,

    本宫人微言轻,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不提也罢。」

    仁宗温柔地看着庞贵妃,微笑道:「爱妃不仅温柔贤惠,心地仁慈,而且谦

    虚谨慎,施恩不忘报,虽古之奇女子莫能及也!朕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今夜定要

    好好奖赏你。」

    说罢,仁宗拥着庞贵妃,缓步走进了珠帘后,八贤王和寇准见此行目的已经

    达到,识趣地告退了。

    出了寝宫后,八贤王和寇准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天牢内,前来解救被关押的杨

    家众人。

    来到关押杨家众人的牢房前,寇准朗声道:「圣上口谕,天波府杨家众人接

    旨。」

    佘太君和穆桂英见是八贤王和寇准前来,而不是庞太师,心中的担忧瞬间减

    轻了一大半,齐齐跪下,于牢内接旨。

    寇准道:「佘赛花、穆桂英并天波府众人,藐视圣意,撕毁圣旨,公然闯殿,

    扰乱朝堂,包庇逆贼,窝藏刺客,所犯罪状,无可饶恕!朕心仁慈,念在杨家三

    代为国效力,功劳卓著,府中男儿多有殉国,不忍杨家绝后,故而网开一面,饶

    杨家众人死罪,为正国法,特收回所赐杨家一切封赏,削除杨家大小所有爵禄,

    贬为庶民,责令杨家遣散奴仆,三日之内搬离天波府,迁出汴京,未得宣召不得

    擅自回京,钦此!」

    圣旨一下,杨家众人面面相觑,八姐杨延琪忿忿不平地道:「寇大人,圣上

    之意,显然已认定宗保叛国投敌之罪,我等若是接旨,岂不是等同于认罪伏法?」

    寇准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与八贤王在圣上的

    寝宫前足足等候了七个时辰,圣上才准我们觐见,足可见圣上有多愤怒。」

    八贤王也附和道:「是啊!若不是庞贵妃在旁说情,只怕我等现在还见不到

    圣上,圣上没有追究行刺之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

    烧,如今之计,只有先保留性命,然后再徐图为宗保洗冤昭雪之事了。」

    佘太君拄着龙头拐杖,缓缓走到牢门前,单膝跪地行礼道:「八贤王与寇大

    人对我杨家恩重如山,佘赛花铭记于心,佘赛花替杨家老小拜谢八贤王与寇大人!」

    佘太君下跪,杨家众人自然也跟着下跪,一时间牢内又跪倒一大片。

    八贤王忙走到牢门前,扶起佘太君,感慨万分地道:「老太君言重了,杨家

    三代为大宋尽忠效力,所立功勋不胜枚举,如今却落得个家破人亡,孤儿寡母被

    迫背井离乡,全家上下蒙受不白之冤,是赵德芳无能,未能力证宗保清白,这才

    致使杨家全家老小蒙冤下狱,有何颜面领受老太君如此大礼?」

    寇准上前道:「诸位都起来吧!这牢中阴寒,老太君年事已高,不能久处,

    且狱中人多眼杂,并非说话之地,我们先回府再商议吧!」

    说罢,寇准命天牢守卫打开牢门,众人一道启程回了天波府。

    回到天波府,佘太君命大娘二娘将仁宗旨意传达给全府上下,吩咐下人收拾

    细软行装,以便随时离开天波府。

    后堂客厅内,佘太君、穆桂英等女眷围坐于桌前,与八贤王和寇准共同商议

    去处以及替杨宗保洗冤之事。

    穆桂英再三谢过搭救之恩,然后问道:「方才在天牢里,桂英曾听八贤王与

    寇大人言及,说圣上之所以网开一面,是因为庞贵妃在旁求情,可有此事?」

    八贤王点点头道:「不错!圣上还特意提及庞贵妃为杨家求情一事,让本王

    与寇大人转达你们。」

    穆桂英柳眉微蹙道:「此事着实有些蹊跷,庞太师向来将我杨家视为他的眼

    中钉,而庞贵妃乃是庞太师之女,面对除掉我杨家的大好机会,她非但没有添油

    加醋,反而替我杨家说情,真是让人费解。」

    寇准道:「我与八贤王也很纳闷,但从圣上的言辞神态来看,庞贵妃确实替

    杨家求过情,这才让圣上改变主意,赦免了大家的死罪。」

    佘太君道:「难道说庞贵妃与庞太师虽是父女,但为人却大相径庭,庞贵妃

    并不像其父那般嫉恨我杨家,而且心怀正义?」

    「不可能!」

    众人一看,却见说话之人乃是八姐杨延琪,她身材高挑,大眼浓眉,英气逼

    人,相貌不似其母佘赛花,而酷似其父金刀无敌杨业。

    杨延琪幼时刁蛮任性,对于女红等事情嗤之以鼻,反而喜欢舞枪弄棒,经历

    父兄惨死和一系列战事后,杨延琪性格成熟了许多,懂得了如何替佘太君分担责

    任,但却更加嫉恶如仇,且冲动易怒,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行事风风火火,虽

    是女儿身,但脾气性格是像男儿,因此年近四十也未曾婚配。

    只听杨延琪继续道:「依我看没这么简单,庞金花之前在圣上面前说的谗言

    还少么?说不定这又是个阴谋!」

    听得杨延琪此言,九妹杨延瑛嘟哝道:「八姐,为何你总是将每个人都想得

    那么坏呢?说不定以前那些都是谣传,又或者是庞太师所逼呢?就事论事,庞贵

    妃此次确实救了我们呀?」

    天波府杨家中,除了杨文广,九妹杨延瑛年龄最小,未满三十,佘太君晚年

    得女,对杨延瑛最是宠爱,甚至婉拒了许多大臣豪门的婚事。

    与八姐杨延琪恰恰相反,九妹杨延瑛生得娇小玲珑,相貌也跟年轻时的佘赛

    花有八分相似,她性格纯真善良,温婉柔丽,从小喜欢琴棋书画,武艺平平,只

    比年幼的杨文广稍好一点,由于跟八姐杨延琪性格迥异,所以两姐妹经常互相抬

    杠。

    八姐杨延琪正欲争辩,穆桂英却抢先道:「八姑九姑说的都不无道理,此事

    目前谁也说不清缘由,但至少圣上免了我们死罪,也就给了我们杨家一线生机,

    只要我们杨家还有人在,不怕找不到事情的真相,迟早会替宗保和杨家洗清冤屈!」

    佘太君道:「桂英说得对,此时不是追究此等琐事的时候,既然圣上已下旨

    让我们搬出天波府,迁离汴京,如今之计,首先要找个落脚处,你们说说看,去

    哪里比较好。」

    杨延琪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去火塘寨!那里是我杨家的根基和发源处,

    周围环境也熟悉,而且地方足够大,可以住得下我们这一大家子。」

    杨延琪说罢,大家纷纷点头,觉得火塘寨是最佳的安身之处,连九妹杨延瑛

    也没有反驳,唯有穆桂英一言不发。

    佘太君心细如发,见穆桂英若有所思,于是柔声道:「桂英,你有何想法,

    说出来听听吧,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穆桂英缓缓地抬起头,面色凝重地道:「八姑说的有理,火塘寨确实可以容

    纳我杨家老小,但我们只是寻个暂时的安身之所,并非定居长住,等安顿好全家

    之后,我们要做的便是洗清宗保的不白之冤,早日回到天波府,而火塘寨离宋夏

    边界相隔数千里,要探查消息极为不便,所以桂英觉得有些不妥。」

    杨延琪略微有些不满,面色一沉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去哪里呢?总不

    能居无定所,带着一大家子四海流浪吧?」

    穆桂英苦笑道:「桂英并无此意,有一个地方,既可以容纳杨家老小,又地

    处三国边界,便于打探消息,且人强马壮,可以保护大家的安危,不怕某些奸贼

    或宵小寻机暗算!」

    杨延瑛道:「还有这等好去处?那确实比冷冷清清的火塘寨强多了!桂英,

    你快说,究竟是何处?」

    穆桂英望了佘太君一眼,并未开口。

    佘太君心思何等细腻,当即便会意地点了点头道:「桂英所虑,与老身不谋

    而合,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动身,免得夜长梦多。夜深了,大家各自回房准备

    吧!八贤王、寇大人,今日之事多有不便,请恕老身不能远送了!」

    说罢,佘太君便率先离席而去。

    众人皆如坠云雾里,猜不透佘太君与穆桂英打的什么哑谜,唯有八贤王和寇

    准微微点头,对视一眼后便离席而去。

    杨延琪性烈如火,不弄清楚不肯罢休,于是紧走几步,拦住准备离开的八贤

    王和寇准,躬身施礼道:「两位大人,家慈与桂英说的究竟是何去处,请两位大

    人明示。」

    寇准看了看八贤王,反问道:「八妹,你想想,桂英她是从何处而来?」

    说罢,两人也不等杨延琪回话,快步离去,只剩下恍然大悟的杨延琪站在原

    地。

    天波府外,八贤王和寇准正待坐官轿离去,身后却又传来了一身轻唤:「二

    位叔父且慢。」

    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穆桂英,于是停下脚步,让轿夫站在一旁等候。

    穆桂英疾步走至八贤王与寇准跟前,深鞠一恭道:「二位叔父为我杨家劳心

    费力,桂英不知该如何报答,本不应再劳烦二位叔父,但事关宗保和杨家的生死

    荣辱,桂英只能求助于二位叔父,请二位叔父见谅。」

    寇准面带愧疚道:「此事说来叔父责任重大,若不是叔父向圣上举荐,宗保

    便不会挂帅出征西夏,你夫妻二人便不会阴阳两隔,杨家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

    叔父明白桂英你所求为何,桂英你尽管放心,叔父与八贤王会用尽一切办法,查

    出宗保蒙冤受屈的真相,还宗保和杨家一个公道!」

    穆桂英纳头便拜,满怀感激地道:「桂英在此谢过二位叔父,大恩大德,桂

    英永记于心!」

    八贤王忙扶起穆桂英道:「快快起来,宗保乃是叔父看着长大的,如今他壮

    烈殉国,身死他乡,却还要蒙受叛国投敌的冤屈,教叔父于心何忍!寇大人说的

    没错,替宗保申冤乃我二人份内之事,即便桂英不说,我们也会全力以赴,查明

    真相的!」

    寇准目视着穆桂英道:「如果叔父所料不差,你们此行的去处应该是穆柯寨

    吧?」

    穆桂英点头应道:「不错,宗保之死,杨家蒙受千古奇冤,仿佛千钧重担压

    在桂英心头,桂英无其他想法,只想着早日查明事情真相,替宗保洗冤昭雪,为

    杨家讨回公道!

    此事宜早不宜迟,等到时间一长,真相就会被谎言掩盖,许多证据也会被奸

    贼销毁,到时候再查就难了!

    桂英思来想去,觉得必须双管齐下调查此事,明面上仰仗二位叔父,利用军

    中关系,从参与陷金山一役的将领及知情人入手,找出证据。

    此外,桂英也会通过穆柯寨在江湖中的关系调查此事,这样不容易引起张由

    等奸贼的注意,而且穆柯寨处于三国交界的位置,出外比较方便,必要之时,桂

    英会亲自前往边关寻找线索!」

    八贤王欣慰地道:「叔父先前还担心桂英你因为宗保之事而悲伤过度,如今

    看来倒是叔父多虑了,有你在,叔父相信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杨家迟早重振声

    威,宗保和杨家先烈地下有知,也会为桂英你感到欣慰的!」

    寇准点头道:「桂英,此去路途遥远,你们老的老小的小,那些陷害宗保和

    杨家的奸贼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一定要多加小心哪!」

    穆桂英感激地道:「多谢二位叔父关心,桂英一定小心谨慎,将祖母和杨家

    众人妥善安顿。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明日清晨我们便会启程上路,只能就此

    与二位叔父道别,还望见谅!」

    八贤王感叹道:「此等非常时刻,哪还顾得了那么多礼数,只要你们一路平

    安,叔父与寇大人就心满意足了!夜深了,你回府吧!免得着凉!」

    穆桂英深深鞠了一躬,目送八贤王和寇准登上官轿远去,方才转身回府。

    夜更深了,天波府上空笼罩着一层浓雾,仿佛愁云一般布满每个人的心头,

    天上的月牙儿躲藏在云朵里,只露出一点点尖角!

    三更天,正是夜里最黑暗的时候,要想重见黎明,还需一段漫长的等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