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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部分阅读

也无以格格下嫁汉男之理啊!”众人哄笑出来。

    张廷玉和胤禛过从甚密,今夜也自然在胤禛处赴宴,苏叔说他们“换帖”只是讥刺而已,谁料竟被信以为真。

    “张衡臣的诗好,咱兄弟也不差。”胤禩淡淡道,“三哥的诗词,就不输给宿儒的,是不是?”

    胤祉颇为得意地昂首一笑。

    “我不喜欢三哥地诗。”胤禵忽然大喇喇地开口。

    众人被他说得一愣,胤祉也变了脸色。

    “三哥的诗太说教,不够香艳。”胤禵瞟了瞟席间众人。“我喜欢十三哥的宫体,够荡,够味儿,哈哈!”

    有几人附和地笑,也有人表情尴尬。

    毕竟坐中多人携妇。高谈阔论宫体诗赋。未免难堪。

    胤祥一脸平静。“这么多年了,十四弟还记得当年我教你写宫体诗的事啊?”

    今次连胤礽胤禩也笑了出来。

    无论形势如何,光论斗口,胤禵远不是胤祥对手。

    胤禵一脸不忿,还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胤禩抢先。“别闹了。趁着二哥在,听戏吧。——二哥先点。”

    胤礽摆摆手,“我什么都爱,你们点便是了。我身上不爽,正想着一会先辞了呢。边吃边听,倒也自在。”

    “是啊,跟江南那边学的,现在都行这样。边吃边听戏,省了吃完再听还要更衣换场的麻烦。”胤禩很自然地接回戏单,“我点出《别姬》吧——三哥?”

    “《三娘教子》。”胤祉自以为风雅,“最恨那些闹腾的,八弟点的好啊,深的我心。”

    “两出都是云玉卿的拿手戏啊。”胤禟表情有点奇怪。“花脸包小魁也不错,没人听铡美案么?”

    “包小魁今日告病,没来。”胤禩随口答,“人多,先瞧这两出吧,一会干脆叫他们拿手的自个儿上就得了。”

    胤禟深深看了胤禩一眼。

    胤禩眼中掠过一丝恼怒。

    霃瑾坐在他旁边,似乎忽然被什么惊到,又似乎茫然不解地样子,场面虽然看起来正常,以佳欣的观察来讲,却……相当诡异。

    是和先前他们商量的夺嫡事有关么?”

    不一会,戏台上流光溢彩,被满满一屏宫灯装点起来。京胡声声而起,八名侍女簇拥虞姬款款而上——今次佳欣认出了云玉卿。扮相比锁麟囊的青衣白裙要漂亮很多,身姿十分婀娜。佳欣第一次看全这段戏:原来是颇长的一段,虞姬与霸王在帐中对话一番,然后虞姬出去散步,听见四面楚歌,入来与霸王禀报,后来还有假装地乌骓马被遣退云云。演了快半个小时,才演到虞姬要求为大王舞剑——这以后地佳欣看过了。

    “劝君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且听军情报如何。”擂鼓声起。这一段唱词十分剽悍,把一众皇子听得眉飞色舞,心思各异。

    然后的剧情就比较傻了,虞姬对霸王娇滴滴地念白,说是要自刎免得拖累。霸王不许。虞姬坚持,霸王再不许。对后虞姬忽然叫:汉兵攻进来了!霸王愣愣地答:待孤看来——

    戏快完了,佳欣抿了一口茶,看虞姬夺剑,自刎——

    好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云玉卿姿态优雅地将剑架在脖子上。

    忽然他叫了一声。

    剑哐当落地。

    他衣领被割破,剑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台下观众还来不及诧异,云玉卿脸色大变,粉墨也遮不住扭曲,之后;踉跄几步,跪倒下来。

    饰演霸王的演员以为他还在做戏,“哎呀”一声高叫,作势去扶,却看见云玉卿口中吐出黑色血块!

    霸王慌了神,回复本来声音,“剑……怎么会这样?阿云,你怎么了?救命,救命啊——”

    云玉卿砰然直挺挺倒了下来。

    立毙当场。

    霸王一下子傻了,看看云玉卿,又看看地上那把显然不是道具的剑。

    后台老板琴师等一涌而上,无助地看着台下的一众贵人们。

    佳欣有点被震撼到了——她最喜欢地电影霸王别姬里面的剧情,竟然以如此的方式在这个时空上演了!

    但是很显然这不是一场自杀。

    道具剑被换了真剑。

    剑身喂毒。

    ……是谋杀。

    佳欣咬住嘴唇,视线投向胤禩。

    不少人也在看他。

    只听这位叫堂会的主子皱着眉毛,很是淡然地开口。

    “一个戏子借戏自尽而已,也算是戏痴了——有什么可乱的?管家,叫人来把他抬出去。给班主封一包银子,好生打发他们。”

    “着。”

    佳欣打了个寒战。

    然后看到胤禩的身后,抓着自己衣角,狠狠颤抖着,似乎快要破碎又似乎快要窒息的霃瑾。

    身后传来一声痛哭。

    本已退场的蒋妍霞冲了入来。

    佳欣并不诧异,但座中大部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蒋妍霞冲上了戏台,抚尸痛哭。

    “原来……原来蒋姑娘和玉卿……”有人叹息。

    舞伎配戏子,何尝不是佳配?

    可是如今……

    “老十四,你不去安抚下蒋姑娘?”胤祉随口问。

    却见胤禵正目不转睛看住胤禩,神情有些诡异地奇怪。

    胤禩没有注意到这些眼光——他紧紧抓住霃瑾的手臂。“咱们换个地方吧——这里太乱了。”

    “奇怪了,八贤王今日怎么有冷面王的风范?”胤祉嘀咕着,却架不住胤禩府中从人列队进来收拾筵席。

    “移到宝花厅……”胤禩吩咐。

    那边太子忽然咳嗽了下开声,“八弟,我还有点事,要不,就不奉陪了。”

    “二哥好走,我叫老九送你?”胤禩将霃瑾揽在怀中,几乎是在拖曳。霃瑾有点站不住的样子,随时可能崩溃下来。

    “不碍的。”胤礽也心知肚明其中关窍。

    “二爷不能走。”一声凄厉的喊把众人都惊得回头。

    蒋妍霞站在戏台上,神色绝望而扭曲,手上沾了一点点紫黑色的血,正一步一步走下来。

    她肢体动作原本就极其美妙,此时凝涩古怪,却有一种特异的美感。

    “妍霞,你做什么?怎可如此无礼!”胤禵开口呵斥。

    “十四爷恕罪……”她声音发抖。“一条人命,并非草莽。本主二爷在此,妍霞但求好主子为奴才做主而已……浮游贱躯,萍水际遇,妍霞此身,绝无可怜可惜,但玉卿……玉卿好歹也是太子妃万两白银堂堂正正买下来的财物啊!契约在此,二爷明鉴!”

    众人这才看清楚。她手中扬着一张白纸。

    “万两白银……”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就算对天皇贵胄来说。这也绝对、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太子妃石钟秀今日未到,胤礽脸色阴晴不定,却一心开脱。“我并不知有此事……既然出了人命。有司自会处置……且不是说,他是自尽的么?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堂堂太子,竟然怕事至此。

    胤祥和娟娟先前已随人流抢先步出内厅,佳欣机灵地凑上去伺候。场中混乱,主子下人混杂一起,也无人注意。

    佳欣心中一震,悄悄拉了拉胤祥,“为何我觉得这出戏是安排我的?”

    “我也觉得。”胤祥低声,“你可看出来龙去脉?”

    “不知道,看来有人在挑拨老二和老八……但绝没这么简单。我觉得老十四很是可疑。”

    “静观其变就是。”

    “怕只怕,”佳欣拧紧眉头,“胤禵死活将你拉来这个聚会。会不会这戏里也有你的角色?”

    胤祥咬住下唇,略微沉吟,“娟娟,要不你先趁乱出去,替饿传个消息回府给福晋——不知道四哥那里,此刻又有什么动静。”

    两下商量里,蒋妍霞已经走到了胤礽面前,跪下来磕了个响头。“夫为天,妇为地,太子妃买了玉卿,就等于太子买了玉卿;玉卿从了太子,妍霞便也从了太子——太子若不为奴仆作主,谁又为奴仆作主?太子是天下的储君,那谁又来为天下作主?为百姓作主?”

    “够狠。”佳欣私下评论。“但狐狸尾巴也露了出来——小小舞伎,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没人教唆才怪!”

    “倒也未必。”胤祥皱眉。“蒋妍霞并非没有见识的女人……说实话,她的背景,一直令人捉摸不透。”

    那边胤礽一下子被激怒。“小小伎人,居然敢如此说话?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拉出去!莫要挡在我面前!八弟……”他回头看胤禩,有点无措,“我真的有事要先走了。”

    “二哥慢走。”胤禩虽然面相柔弱不算英俊,但一双肖似良妃地眸子却瞟得很美,“臣弟不送。”

    但佳欣从他地眼神和口气里,分明听出了一点点……惊愕和慌张?

    奇怪……太奇怪了。

    “二哥在怕。”胤祥缓缓开口,“他想逃。他想必心下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太子的从人来拉蒋妍霞。

    蒋妍霞用力挣脱。

    “太子爷,妍霞与玉卿已经私定终身。”她表情诡异阴狠,“去岁公婆大人在原籍陷于诉讼之中,一度困于牢狱之灾,三木之下留下累累伤痛,身躯孱弱,已是风烛残年——”

    太子神情一变。

    蒋妍霞继续高声。“承蒙太子妃将二老救出囹圄之中,予以善待……贱妾与玉卿二人,虽粉身碎骨也无以回报太子爷的大恩,故意将身自卖,任凭驱遣……今日由此异变,俱是天命不由……玉卿一命,抵消了生前恩情;妍霞一命,却要求一个为夫伸张地贞烈之名!”

    原来如此……佳欣和在座众人都听明白了。云玉卿乃是成名戏子,早已是自由之身,又何会被石钟秀“买”去送给霃瑾?原来是太子妃用了点小小手段。否则的话以云玉卿出身乡间,父母也不过是普通农人,又怎么会这么巧惹上什么要命地官司?

    “你……你要做什么?”胤礽被她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

    那边胤禩皱眉,忽然高声道,“来人——护送太子离去!”

    话音未落,蒋妍霞已经动手。

    一阵惊呼。

    原来是“武”,不是“舞”——蒋妍霞竟从袖中滑出一枚连着彩带的匕首,身姿一转间明显带着高明的轻功,攻击而去!

    但她攻击的对象不是胤礽。

    却是胤禩。

    扑朔迷离——从面上来说,整件事情脉络清晰。胤禩设计害死云玉卿,蒋妍霞为云玉卿报仇,自然要找上胤禩。

    但实际上呢?

    绝没有人会认为,蒋妍霞真是个毫无背景,为夫报仇的烈女。

    只是,她是谁的人?她这么做,为了什么目的?

    胤祥目光锁牢胤禵。

    佳欣却惊呼出声。“她的身法……好熟悉!”

    好熟悉的身法。

    数名侍卫如斩瓜切菜样倒下。

    蒋妍霞的武功,很厉害!

    比众人想象中要厉害太多!

    来不及调集家兵家将,胤禟等数人簇拥着胤禩,护他后退。

    有人在外面高叫调令。

    眼看着赶不上蒋妍霞杀来地速度,胤禩只做了一件事——他将怀里的霃瑾狠狠推到了远处。

    回头时蒋妍霞已然放倒了两名武功不错的贴身保镖。

    “快走——”

    一时间场面混乱到家,但蒋妍霞只杀向胤禩,其余人等倒是安全,人群并没有四散逃开,胤礽亦看住胤禩处,不曾转身逃去!

    眼前侍卫倒下,新侍卫从门口处奔进来。

    短短的数米距离,他们来不来得及护主?

    胤祥和佳欣心中都很清楚:来不及。

    因为蒋妍霞分明还有余力——她如猫儿,捉弄着笨拙的老鼠。

    胤禟握剑,挡住了匕首向着胤禩的一击。

    但剑应声被拨向空中。

    匕首继续追向胤禩胸口。

    彩带在蒋妍霞手中,匕首如一枚飞刀,又如耀眼流星。

    眼见胤禩就要命丧当场。

    “统勋,威赫,平津,肆游——给我住手!”

    看到蒋妍霞身法的那刹,胤祥和佳欣心中,已经隐约明白了过来。

    胤禵,很厉害。

    不知道站在背后的,是不是胤禛?

    蒋妍霞应声住手。

    众人愕然追寻声音地来处。

    是胤祥。

    胤祥苦笑。

    他不想成为焦点,一点也不想。

    但他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胤禩,真的血染当场。

    戏,还要按照剧本,走下去。

    蒋妍霞的身法……晋风会。

    与金风竹金雅轩一脉相承的武功。

    属于三会八门的口令,果然可以令她停止。

    胤祥开口的刹那,佳欣看着蒋妍霞眼中一闪而过的有些得意的光,忽然觉得不妙。

    “原来十三爷是我三会八门的本主……”她幽幽开口。“虽然八年前我已被逐出了晋风会,但统勋令下,妍霞不敢不遵。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妍霞束手就擒便是。”

    她手中彩带下垂。

    话语间,外面的侍卫兵丁,已经冲了进来。

    佳欣紫金气动,忽然尖叫出来。

    蒋妍霞的口中,忽然疾射出无声无息的牛毫样银针,刺向胤禩的眉心!

    好计谋。

    从现场的判断,或者事后的梳理,佳欣大概可以得到事情的轮廓——

    事情的第一步是霃瑾迷上听戏,迷上了云玉卿。

    太子妃不怀好意地通过陷害云玉卿家人入狱的方法,逼迫了云玉卿自卖于她,并故意示好将云玉卿送给了霃瑾,企图通过霃瑾来刺探并控制胤禩。

    孰料云玉卿背后的祥和班暗地里乃是胤禛一手控制的产业。胤禛示意之下,云玉卿故意将自己与霃瑾之事弄到天下皆知,给胤禩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此时,云玉卿出于某种理由,不愿再搅在这团浑水之中,临走来与霃瑾告别,说清楚一切。

    但蒋妍霞是胤禵的人……说不定还与胤禛有所关系。她曾是晋风会弟子,八年前离开山门,自创了妍霞坊,不知暗地里是为谁再服务。但今次,胤禵要利用她一箭双雕之计。

    具体的做法是,蒋妍霞求见胤禩,将云玉卿要私奔的种种准备一一列出展示,并且暗示,要与云玉卿私奔而去的,乃是霃瑾。

    胤禩自然不能接受,于是便设计陷阱,准备除掉云玉卿。

    换剑的人,可能是祥和班中的其余人。也可能就是蒋妍霞本人。

    一直到这一步为止,一切都伤害不到几位皇子阿哥——胤禩设计杀人,牵扯的是霃瑾是否能够原谅。康熙从不会过问儿子杀一个两个戏子的小事。

    但胤禵方面岂会让此事如此沉默平淡地过去?

    蒋妍霞当场表明身份,要为云玉卿报仇,从而杀死胤禩——这是胤禵一方的真实目的。

    如此看来,胤禵固然与胤禩走得如此之近。但仍然中为胤禛服务,因为也是若是死在蒋妍霞手下,得利地,只有胤禛。

    当然,若是胤禵转手再除掉胤禛,则可自立,暂且不论。

    但要如何令得蒋妍霞地一身武功合理化?如何令得康熙不去怀疑追查蒋妍霞在为某股势力服务?而且杀了胤禩之后,蒋妍霞必定难逃一死,如何令她的价值最大化?

    这就是胤礽和胤祥在场的意义。

    强化这样的印象:蒋妍霞和云玉卿是被太子利用的一对棋子,刺杀胤禩乃是迫于无奈。

    而胤祥的存在则是为了诱导出胤禛胤禵一直想要完全得到和控制。但却一直滞留在胤祥手中的,三会八门的势力。

    同时,将胤祥也设法卷进事件当中,从而干扰康熙事后的判断。

    蒋妍霞银针飘向胤禩。

    不少人发现了,惊叫出来——但银针的速度比惊叫更快。

    胤禩觉察到地时候,银针已在面前。

    避无可避。

    场中并无高手,蒋妍霞一人操纵全局。

    胤禩,必死。

    银针却忽然发出叮叮的声响,陡然腰折。落地!

    蒋妍霞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愣在当场。

    然后她回头,看向某个方向。

    所有人随她视线——然后惊呼频起。

    过了很久——也许不过片刻,蒋妍霞从能够开口。

    “……玉卿?”

    云玉卿还穿着虞姬装束,亭亭站在戏台之上,但眼神却已经变了。

    她嘴角有隐约血迹。领口被割破,头冠落下,长发垂肩。

    一股肉眼不能见单很轻易就能感受到的气流簇拥戏子她身边。

    他没有死。

    剑抹到了他的脖子。他也吐出了黑色的血块。

    但是他没有中毒。

    或者说,那毒,不足以让他死——

    他只是诈死。

    “是你?”蒋妍霞问。

    是他——吹落了要取胤禩性命的银针?

    “是。”云玉卿颔首,然后从戏台上走下来。

    他的步伐一点也不像一个戏子了。而是渊渟岳峙,十分冷冽而男性化。

    “你……你是什么人?”

    有点好笑。原本约定私奔的那一对,却不知道彼此究竟是谁,是什么人。

    蒋妍霞是晋风会弃徒,身手卓绝。云玉卿呢?

    他能够由后以气劲逼落蒋妍霞的银针,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地武功,高于蒋氏。

    他是什么人呢?

    云玉卿不看她。也不答她。

    却向着胤祥一拜。

    “天伶门云逸行,见过宗主。”

    胤祥恍然。“原来……原来如此。统勋,武炫,一支香?”

    “香炉不减,香灰满地。”

    两人以行话对答,字字汉语,却无人能懂。

    但至少,大家都知道了,原来云玉卿,也是三会八门中人。而且,似乎他的真名并不叫做云玉卿,而是云逸行。

    “云逸行”,多好的名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