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贱人,但知其一,未知其二。

    若从良是件美事,我做娘的亦不迟至今日了。只因有了丈夫,便要被他拘束,

    何如春风秋月,散诞自由。若富足之家犹可,设或花费无穷而家私有限,吃的是

    萕盐,穿的是市素,又何如饫珍羞之味、服罗纨之衣?

    这还是一夫一妇,若不幸而做了那七大八,动不动被正妻藉辱,骂是娼恨贱

    妓,其苦更有不可胜言者。况男子汉心肠最狠,始初恩爱,果然似漆如胶,到得

    后来别恋了新欢,便把你撇在脑后,那时即进退两难,噬脐何及!怎熬得那清宵

    寂寞,永昼凄其?

    倒不如今日凭你看中那个俊俏郎君,和他相处几时,朝朝寒食,夜夜元宵,

    其苦乐又不啻天壤之隔也。汝乃聪明人,亦何俟叨叨细说,只要你依了我,万事

    全体,稍有不然,汝认得我皮鞭么?「

    友梅泣道:「儿阅人多矣,其才情具足,未有如钱郎者,故一言已订,虽九

    殒无悔,唯乞母亲垂怜其意,不致深诃,则沾德无涯,而报恩有日。」月儿微微

    冷笑道:「好个自在话儿,我也不与你长舌广说,只问你依也不依?」友梅瞪目

    应道:「一言已决,何必再问!」

    月儿不胜忿怒,乃以皮鞭,自肩至胫,挞至五六十,可怜洁白肌肤,寸寸皆

    青,损伤之处,血流如庄。友梅唯哀声呼痛而已,却绝不改口。

    月儿再要打时,见她遍体皆伤,无处下手,只得假放手道:「今且饶你去细

    想,明日若还不知悔悟,我肯饶你,只恐皮鞭也不肯饶你!」因叫侍女劳英,扶

    她去睡。

    友梅到了房中,睡在床上,千思万想道:「钱郎不知生死,冤家又苦苦相逼,

    你看这样光景,料不能留得此身与钱郎会合,倒不如拼着一死,以报钱郎罢了。」

    捱到人尽睡熟,竟取了一条长汗中,悬梁自缢。不知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分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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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回有心人巧窃花枝

    诗曰:自从销瘦减容光,半是思郎半恨郎。

    欲识旧时云髻样,开奴床上镂金箱。

    却说友梅命不该绝,恰值侍女芳英起来小便,此时残灯尚明,于灯影之下,

    忽见友梅似打秋千的,高挂在梁,吓得魂不附体,登时狂喊那赵月儿在梦中惊觉,

    也不及披衣,赤身来救,即忙解中放下,四肢虽冷,胸额犹温。乃与芳英大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