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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部分

那碗药汤仍是完风不动,未喝过一口,柔声道:“又不肯喝药吗?”

    乌廷芳两眼一红,垂下头去,眼睛涌出没有泣声的泪水,并不作声。

    项少龙清楚她这大富人家小姐的倔强脾气,发起性子来,谁都不卖账,凑到她耳旁道:“你怪错岳丈了,真正要怪的人,该是罪魁祸首吕不韦,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假若你自暴自弃,不但你娘的病好不了,你爹和我都会因你而心神大乱,应付不了j人的迫害,你明白我的话吗?”

    乌廷芳想了一会,微微点头。

    项少龙为她拭掉泪渍,乘机把药汤捧来,喂她喝了,道:“这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定要快点痊愈,才能侍候你娘。”

    乌廷芳轻轻道:“这药很苦哩!”

    项少龙吻了她脸蛋,为她盖好了被,服侍她睡着后,才离房到厅里去。

    赵致、纪嫣然和田氏姊妹正逗弄着儿子项宝儿,若非少了乌廷芳,应是乐也融融。

    他把宝儿接了过来,看着他甜甜的笑容,心中涌起强烈的斗志。

    吕不韦既可不择手段来害他,他亦应以同样的方式回报。

    第一个要杀死的人不是吕不韦,而是他的首席智囊莫傲。

    此人一天不死,他们终有一天会被他害了。

    接着下来乌廷芳精神转佳,到第三天已能离开缠绵多时的病榻,去探望亲娘。

    她沉默了很多,不太愿说话和见外人,但双目透出前所没有的坚强神色,显见因夫郎的话,解开了心结,把怨恨的对象,转移到吕不韦处。

    见她好转过来,项少龙才放心离开牧场,与滕翼、荆俊踏上往咸阳的路途。

    铁卫的人数增至八十人,加强实力。

    一行人浩浩荡荡,打醒十二个精神,赶了一天的路后,翌晨抵达咸阳。

    项少龙迳赴王宫,谒见成了太后的朱7姬和将登上秦王宝座的小盘。

    朱姬明显地消瘦了,但小盘却是神采飞扬、容光焕发,与身披的孝服绝不相衬。

    两人见他到来,都非常欢喜,挥退了下人后,朱姬劈头便道:“少龙你搅什么的,忽然溜回牧场去,累得我想找个人说话都没有着落。”

    项少龙心中暗惊,死了王夫的朱姬,就像脱离了囚笼的彩雀,再没有东西可把她拴着。先向与朱姬并坐内廷台阶上的小盘行了君臣之礼后,才恭坐下首道:“太后请勿见怪,微臣实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小盘垂下头去,明白了他话内的含意。

    朱姬嗔道:“不想说也要说出来,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只听她口气,就知她没有把项少龙当作臣子来对待。

    小盘c入道:“母后饶了项太傅吧!若果可以告诉母后,他会说的。”

    朱姬大嗔道:“你们两个人串连了起来对付我吗?”

    小盘向项少龙打了个暧昧的眼色,道:“王儿告退了,母后和项太傅好好聊一会吧!”

    看着小盘的背影,项少龙差点想把他扯回来,他目下最不想的事,就是与朱姬单独相对。

    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朱姬反沉默下来,好一会后,轻叹道:“你和不韦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哩?”

    项少龙颓然无语。

    朱姬美目深注地看了他好一会后,缓缓道:“当日你出使受挫回来后,我便看出你很不是味儿,不似你一向的为人;看不韦时的眼神亦很奇怪。我太清楚不韦了,为求成功,不择手段,当年把我送了给大王,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白天才对我说过永不分离,晚上我便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忽又没头没尾地低声道:“少龙会怪人家恩怨不分吗?”

    这句话怕只有项少龙才可明白。

    现在朱姬、小盘和吕不韦三人的命运可说是挂上了钩,缺一不可。

    吕不韦固然要倚靠朱姬和小盘这王位的继承者,好能名正言顺总揽朝政;但朱姬母子亦要藉吕不韦对抗秦国内反对她们母子的大臣和重将。

    更因小盘乃吕不韦儿子的谣言满天乱飞,假若朱姬诛除了吕不韦,由于她母子两人在秦廷根基薄弱,没有了吕不韦,小盘又未正式登上帝位,她两母子的地位实是危如累卵,随时有覆碎之厄。

    项少龙俯头道:“我怎会怪太后呢?”

    朱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柔声道:“还记得离开邯郸乌家堡时,我曾对乌老爷说过:只要我朱姬一天还有命在,定保你们乌家一天的富贵荣华。这句话我朱姬永远都不会忘记,少龙放心好了。”

    项少龙心中感动,难得朱姬在这情况下仍念着旧情,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姬忽地振奋起来,道:“前天徐先、鹿公和王三位大臣联署上奏,请王儿策封你为御前都骑统领,统率咸阳的一万铁骑城卫,负责王城的安全。但因不韦的反对不了了之。我又不知你的心意,所以未敢坚持。想不到军方最有权势的三个人,都对你如此支持。少龙啊!你再不可躲起来了,我和小政都须要你在身旁哩!”

    项少龙大感愕然,难道徐先他们收到他和吕不韦不和的消息?

    朱姬又微嗔道:“你这人哩!难道连乌家的存亡都不放在心上吗?”

    项少龙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朱姬言下之意,就是若要在吕不韦和他之间只可作出一个选择,宁愿拣选他。

    若他能代替吕不韦去巩固她母子俩的权位,那时吕不韦自是可有可无了。

    只恨他知道吕不韦绝不会这么容易被推倒,那早写在中国的所有史书上。

    猛然点头道:“多谢太后垂注!”

    朱姬俏脸忽红了起来,垂头道:“只要你不把我当作外人,朱姬便心满意足了。”

    项少龙苦笑道:“我从没有把你当作过外人,只是大王对我君恩深重,我怎可以唉!”

    朱姬眼中s出幽怨之色,哀然道:“人家又能有片刻忘记他的恩宠吗?少龙那天在大王临终前说的话,我已猜到一点,但请勿告诉我,我现在还不想知道,希望少龙能体谅我这苦命的人。”

    项少龙愈来愈发觉朱姬的不简单,想起了毒,暗忖应否再向命运挑战,预先向她作出警告时,门卫传报道:“右相国吕不韦,求见太后。”

    项少龙差点想溜之夭夭,又会这么冤家路窄的?

    第五章 筹谋大业

    一身官服的吕不韦神采飞扬,龙行虎步地走进朱姬的慈和殿,项少龙忙起立致礼。

    吕不韦比前更神气,闪闪有神的眼睛上下扫s了项少龙一遍,微笑点头,欣然道:“真高兴又见到少龙了。”

    虽是普通一句话,但却是内藏可伤人的针刺,暗责项少龙不告而别,不把朝廷放在眼内;并暗讽他仍留得了性命!

    这才向朱姬致礼,但却没有下跪,显是自恃与朱姬关系特别,渊源深厚,而不当自己是臣子。

    吕不韦坐在项少龙对席上,笑道:“现时我大秦正值非常时期,无耻之辈,蠢蠢欲动,意图不轨。少龙若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留在咸阳好了,我或者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项少龙点头应诺。却暗忖吕不韦果然懂得玩手段,利用危机作压力,令朱姬母子无法不倚重他。

    吕不韦转向朱姬道:“太后和少龙在谈什么谈得这么高兴哩?”

    只是这随便一句话,已尽显吕不韦骄横的心态。若论尊卑上下,那到他这右丞相来管太后的事。

    朱姬却没有不悦之色,淡淡道:“只是问问少龙的近况吧!”

    吕不韦眼中闪过怒意,冷冷道:“少龙你先退避一会,我和太后有要事商量。”

    项少龙亦是心中暗怒,这分明是向自己施下马威,明指他没有资格参与他和朱姬的密议了。

    正要退下时,朱姬道:“少龙不用走,吕相怎可把少龙当作外人呢?”

    吕不韦愕了一下,堆起笑容道:“我怎会把少龙当作外人,只是他无心朝政,怕他心烦吧了!”

    朱姬若无其事道:“吕相连等一会的耐性也没有,究竟有什么天大重要的事呢?”

    这时吕不韦和项少龙都知朱姬在发脾气了,而且明显站在项少龙这一方。吕不韦尚未愚蠢至反唇相讥,陪笑道:“太后请勿见怪,今趟老臣来晋谒太后,是要举荐一个最适合的人选,担当都骑统领的重要职位,好负起王城安全的重任。”

    这都骑统领,实在是禁卫统领安谷外最接近王室的职位。

    咸阳城的防务,主要由三大系统负责,就是守卫王宫的禁卫,和负责城防的都骑都卫两军,前者是骑兵,后者是步兵。

    都骑统领和都卫统领合起来便等若以前项少龙在邯郸时的城守一职,只不过把步兵和骑兵分了开来。

    步兵人数达三万,比骑兵多了三倍,但若论荣耀和地位,负责骑兵的都骑统领,自然要胜过统领步兵的都卫将军了。

    朱姬冷然道:“吕相不用提出任何人了,我决定了任用少龙作都骑统领,除了他外,没有人可使我放心。”

    吕不韦想不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朱姬,在此事上却如此斩钉截铁,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脸色微变,讶然往项少龙望来道:“少龙改变了主意吗?”

    项少龙当然明白朱姬的心态。她也是极端厉害的人,更不想永远活在吕不韦的暗影下,现在项少龙大得军方欢心,有他作都骑统领,不但可对抗吕不韦,使他心存顾忌,不敢不把她母子放在眼内,亦可通过项少龙维系着军方,不致被迫与吕不韦站在同一阵线,毫无转寰的余地。

    项少龙知吕不韦表面虽像关怀备致,其实只是暗迫他推掉这任命,那他便可振振有词,举荐他心中的人选了。微笑道:“正如吕相所言,我大秦正值非常时期,少龙只好把个人的事,摆在一旁,勉任艰巨了。”

    吕不韦眼中闪过怒色,又泛起笑容,呵呵地道:“那就最好不过,难得太后这么赏识你,千万不要令她失望哩!”

    朱姬淡淡道:“吕相还有什么急事呢?”

    吕不韦虽心中大怒,但那敢与朱姬冲突,亦知自己刚才的说话态度有点过火,陪笑道:“齐相田单、楚国舅李园、赵将庞均于昨天抵达咸阳,望能在先王大殡前,向太后和储君问好请安。”

    朱姬冷冷道:“未亡人孝服在身,有什么好见的,一切待大王入土为安再说吧!”

    吕不韦还是第一次见朱姬以这种态度对待他,心知问题出在项少龙身上。他城府极深,一点都不表露出心意,再应对两句后,告辞离开。

    慈和殿内一片沉默。

    良久后朱姬叹了一口气道:“我曾严命所有看到你和大王说那句话的人,不准把这事传出去,违令者斩,不韦应该尚未知道此事。”

    项少龙感激道:“多谢太后!”

    朱姬颓然道:“少龙!我很累,似现在般又如何呢?为何我总不能快乐起来。”

    项少龙知道她是以另一种方式迫自己慰藉她,叹道:“太后至紧要振作点,储君还需要你的引导和照顾。”

    在这种情况下,他愈是不能提起毒的事。

    首先他很难解释为何可未卜先知毒会来勾引她,更可虑是朱姬若要他代替这“未来的”毒,他就更头痛了。

    可知历史是根本不可改变的。

    朱姬沉默一会后,轻轻道:“你要小心点赵国的庞,他是韩晶一手提拔出来的人,乃著名的纵横家,口若悬河,现在当了邯郸的城守,是廉颇、李牧外现在赵国最负盛名的将领,他今趟来秦,只是要探察我们的虚实。唉!我真不知不韦有何居心,忽然又和六国称兄道弟,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项少龙倒没有把这个未听过的庞太放在心上,若非郭开与朱姬关系暧昧,不宜亲来,应该是不会轮到这个人的。

    这时两人都不知该再说什么话才好。

    东拉西扯说了几句后,项少龙告辞离去,朱姬虽不甘愿,可是怕人言,只好放他走了。

    才步出太后宫,安谷迎上来道:“储君要见太傅。”

    项少龙随着他往太zg走去。

    这禁卫的大头领低声道:“太傅见过储君后,能否到鹿公的将军府打个转。”

    项少龙心中明白,点头应好。

    安谷再没有说话,把他送到太zg的书轩内,自行离去。

    小盘坐在设于书轩北端的龙垫处,脸容y沉,免去了他君臣之礼,嘱项少龙坐在下首后,即狠狠道:“太傅!我想杀了吕不韦!”

    项少龙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

    小盘压低声音道:“此人性格暴戾,不念王父恩情,比豺狼更要y毒,又以开国功臣自居,还暗摆出我是他儿子的格局,此人一日不除,我休想顺当地行使君权。”

    项少龙本有意思联结小盘、李斯和王翦等与吕不韦大斗一场。没料小盘的想法比他还走远了几条街,又使他犹豫起来,沉吟道:“这事储君和太后说过了没有?”

    小盘道:“太后对吕不韦始终有着割舍不了的深厚感情,和她说只会给她教训一顿。太傅啊!凭你的绝世剑术和智计,要杀他应不是太困难吧!”

    项少龙想起管中邪,暗忖你太看得起我了,但话当然不能这样说,叹道:“问题是若骤然杀了他,会带来什么后果呢?”

    小盘表现出超越了他年纪的深思熟虑,道:“所以我首先要任命太傅为都骑统领,再挑几个人出来,负起朝廷重要的职务。只要我巩固了手上的王权,有没有这贼子都不是问题了。就是怕母后反对,若她与吕不韦联手,我也很难对付。”

    项少龙问道:“储君疼爱母后吗?”

    小盘颓然一叹,点了点头。

    恐怕只有项少龙明白他的心态,这时的小盘,已把对妮夫人的感情,转移到朱姬身上来了。

    小盘说得不错,朱姬明知庄襄王被吕不韦害死,仍只是给点颜色吕不韦看看就算了。

    项少龙道:“我比你更想干掉这老贼,想储君也该猜到倩公主是被他害死的吧?可是一天我们仍未建立强大的实力,绝不可轻举妄动,尤其秦国军方系统复杂,方向难测,又有拥立成虫乔的一系正y谋不轨,在这种形势下,我们须忍一时之气。”

    小盘精神大振道:“这么说,太傅是肯担当都骑统领一职了。”

    项少龙苦笑道:“刚应承了你母后哩!”

    小盘大喜道:“有师傅在身旁,我就放心了。”

    在这一刻,他又变回以前的小孩子了。

    接着露出沉思的神色,道:“太傅相人的眼光真是天下无双,廷卫李斯先生是最好的例子,他的想法和识见都与别不同,向我指出若能把握机会,凭仗着我大秦的强大力量,奋勇进取,终可一统天下。所以我定不可任吕不韦这狼心狗肺的人把持政局,影响我的春秋大业。”

    项少龙到这时才明白李斯对小盘的影响多么巨大,他再难当小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了。在秦宫气氛的感染下,他脱胎换骨地变作了另一个人,将来就是由他一手建立起强大的中国。

    小盘又冷然问道:“我还要等多久呢?”

    项少龙平静地道:“到储君二十一岁行加冕礼时,就是储君发动的时刻了。”

    这绝错不了,因为这就是历史。

    小盘愕然道:“那岂非还要等八年吗?吕不韦不是更势大难制?”

    项少龙道:“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利用吕不韦去对付想动摇储君王位的人;另一方面却培植储君的班底,换言之则是在削弱吕不韦的影响力。”

    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在政务上,储君大可放手让吕不韦施为,但必须以徐先对他作出制衡,并且尽力笼络军方的将领。即坏事由吕不韦去做,而我们则尽作好人。只要抓牢军权,任吕不韦有三头六臂,最终也飞不出储君的五指关。只有枪杆子才可出政权,此乃千古不移的真理。”

    小盘浑身一震,喃喃念道:“枪杆子出政权。”

    他想到的枪杆子,自然是刀枪的枪杆,而不是自动机枪的枪杆。

    项少龙暗责自己口不择言,续道:“眼前可提拔的有两个人,就是王翦王贲父子,这两人都是任何君主梦寐难求的绝代猛将,有他们助你打天下,何惧区区一个吕不韦。”

    小盘一呆道:“那么你呢?”

    项少龙道:“我当然会全力助你,但我始终是外来人,你要巩固秦国军心,必须以他们的人材为主力方成。”

    小盘皱眉道:“可是现在吕不韦正力捧蒙骜,又把他两个儿子蒙武蒙恬任命为偏将,好随蒙骜南征北讨,我得怎样应付呢?”

    项少龙道:“这正是吕不韦急欲把我除去的原因之一,若被蒙骜知道他两个儿子都差点丧在这老贼的j谋下,你说他会有什么感受。蒙武两兄弟终会靠向我们,你大可将计就计,重用这两人,亦可使吕不韦不生疑心。”

    小盘兴奋起来道:“没有人比太傅更厉害了,我知怎样做的了。”

    两人又再商量了好些行事的细节后,项少龙才告退离开。

    到了鹿公那与秦宫为,遥对着吕不韦正动工兴建新邸的将军府,鹿公把项少龙请到幽静的内轩,下人奉上香茗退下后,鹿公微笑道:“听说你是秦人的后代,不过这项姓在我大秦从未听过,不知你是那一族的人呢?”

    项少龙心中叫苦,胡诌道:“我的姓氏是由娘亲那处来的,不要说是什么族了,连我父亲是谁娘也弄不清楚,只知他是来自大秦的兵士,唉!这确是笔糊涂账。”

    鹿公这“大秦主义者”倒没有怀疑,点头道:“赵人少有生得你那么轩昂威武的,太傅这种体型,连我大秦人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