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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

谁也不比谁差。真有差

    别也是在喜好的方式方法上。爱花及人,对柳先生来说,小岛和子是一种,雪柠又

    是一种;对紫玉来说,傅先生是一种,林师傅又是一种;对杭副指挥长来说,阿彩

    是一种,丝丝又是一种;对段镇长来说,杭九枫是一种,马鹞子又是一种;对所有

    人来说,天门口人是一种,日本人又是一种。无论怎样分辨,人和人还是区别在一

    念之差上。“杨桃走得好,杨桃不走会更好,往日她是个好女人,今后她会是个好

    人。让我来猜猜你们今日的心境吧,不同的地方我就不说了,我只说相同的。你们

    是不是在想,真有道德的女人,受到一点调戏就会寻死觅活闹得天翻地覆。同样受

    了二三十个日本人的糟蹋,做丫鬟的杨桃都选择了死,梅老太婆竟然还有脸活在世

    上。我要对大家说,因为在天门口,所有该死的人从来都没有办法再活着,轮到我

    该死时却死不了,这种结果能使大家用敬畏之心看待身边的平常事、平常人,哪怕

    活得再窝囊,我也心甘情愿!就说常天亮,若不是他比所有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清,

    这一次天门口受罪的就不只是杨桃和我了,假如天门口人还不感谢他、敬重他,只

    怕将来还有灾祸降临。”

    风从窗纸上太多的窟窿里钻进来,火盆里的栗炭燃得很快。

    董重里说:“梅外婆说完了?”

    梅外婆说:“是的,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董重里说:“你还没说为什么没有带杨桃一起逃难。”

    梅外婆说:“因为白雀园大门被人反锁了。”

    董重里说:“反锁了还可以喊人呀!”

    梅外婆说:“杨桃晕倒了,我也晕倒了。”

    董重里说:“这不可能,我起床时,杨桃还没事。”

    梅外婆说:“有人从背后用硬东西猛打我们的头。”

    董重里说:“你说清楚,莫像掏耳屎,抠一下落一点。”

    梅外婆说:“我从白雀园门口经过,看到杨桃屋里还亮着灯。

    进去一看,杨桃果然还在床上一梦不醒。“

    董重里说:“我起来时,她已经在穿衣服了。”

    梅外婆说:“是呀,我去叫醒时,她还挺害羞,赶紧将没穿衣服的半个身子用

    被子盖上。我得相信董先生这四年的确不曾有过别的女人。两口子久别重逢,女人

    都是先睡不着,后睡不醒。杨桃这累却是太离谱,一盖被子差点又睡着了!我们吹

    灯出门时,还看见董先生站在门外,要段镇长同他一起去下街看看。后面的事就不

    晓得了,等醒过来拼命砸门,日本人就来了。”

    董重里说:“你晓得是谁干的!对不对?”

    梅外婆说:“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董重里说:“你得说出来,谁干的,谁就得受惩罚。”

    梅外婆说:“我怕你们又想杀人!就让他自我惩罚去!”

    董重里还要说话,王参议拦住他:“梅外婆已经说过,她必须接受别人的忏悔。

    那么难的难关,没有任何人帮忙,能挺过来多不容易,既然梅外婆觉得有更好的办

    法惩罚那个害了她们的人,大家就不要再出难题了。”

    心怀不满的董重里带头往外走。大家鱼贯而出时,梅外婆突然问,这天气,可

    以打糍粑吗?林大雨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弯,怔怔地开不了口。

    段三国抢着替他回答:“完全可以。”又试探着说,“会不会是黄水强在背后

    下黑手?”

    这一次林大雨反应奇快:“还是段镇长最了解天门口。”

    有人想,有人不想,大家都觉得段三国的推断基本合理。

    九  一

    有钟声的早晨,天门口上空反复回荡着两种出c的口令。

    自卫队士兵在喊:“预备——杀!”

    独立大队的人以前也是用的如此口令,自从杭九枫回来后便改为:“一、二、

    杀——!”

    柳子墨一再预报,这是一个多雪的冬季,过年之前的两个月,天气还是不错,

    既适合盖房子,也很适合让梅外婆休养生息。

    其间王参议、董重里、傅朗西和柳子墨曾经短暂离开过天门口。回来时,四个

    人的心情迥然不同。

    董重里去的地方当然是县城,他在那里经历了七个惊心动魄的日日夜夜。最早

    得到的消息是免去县长之职,接下来鄂东游击总指挥部的命令又变成就地看押,等

    待军法审讯,罪名是擅自调整天门口一带军事部署,为日本人的偷袭提供了诸多方

    便。软禁的屋子还没住热,看押即被解除,又有通知让他官复原职。后来湖北省国

    民政府还要他取消所谓让羊圈远离狼窝的计划,县国民政府机关仍然留驻县城,对

    其中原因未做任何解释。见到王参议后才知道,日本人占据鄂东地区紧靠长江左岸

    的黄梅、广济、蕲春、浠水、黄冈、新州和黄陂等县后,便不再对撤进大别山区的

    政府军残部进行追击,主要兵力全部用来确保武汉三镇不受威胁。经过半年鏖战损

    失惨重无力收复失地的政府军只能屈服于现实,敌对双方暂时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

    和平共处。

    四人当中,最高兴的当数秘密潜回武汉的柳子墨,通过家庭关系,柳子墨从各

    方面募集到一笔可观的款项,虽然还不足以支付天门口一带被日本人所焚烧房屋的

    修缮费用,差额部分已不再让人闻之色变。最让柳子墨意想不到的是,汉口甲类测

    候所在撤往湖北省西部的恩施一带山区时,有些无法运走的器材竟然委托给柳子文

    保管,这就等于是送给了柳子墨和他的测候所。

    独自去三里畈的王参议最晚回来。能在董重里的任职问题上与柳子文通力协作

    挽狂澜于既倒,加上柳子墨将筹集到的善款及各种水文及气象观测器材顺利地带回

    天门口,暗中告状险些让董重里陷入没顶之灾的马鹞子也偃旗息鼓。在别人看来王

    参议应该加倍高兴才对。但是他到自卫队和独立大队的驻地看了看,顺便问候一下

    梅外婆,随后就一声不吭地钻进自己屋里,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将一条西河望了

    整整两天两夜。有实在不能拒绝的人进来慰问,王参议总是说有关方面要他跟随省

    国民政府往长江上游的恩施一带撤退,因为舍不得离开天门口,他才心情不好。

    王参议这么说如同傅朗西说自己回了汉阳老家一样,很难让人相信。大家都不

    清楚傅朗西去了哪里,又都明白他肯定是去那里领取上级的旨意。他的神情同王参

    议差不多,细看之下却有区别。王参议的郁郁寡欢是因为失望,傅朗西的郁郁寡欢

    却是因为渴望。

    这种差异也表现在自卫队和独立大队的行动上。在没有外来援助时,王参议和

    傅朗西协商决定,天门口一带的武装人员,只留少量兵力站岗放哨,其余的暂时解

    甲归田,协助民众救灾救难。自从有了柳子墨募集的钱,不用说手艺好的木匠和砌

    匠,就是那些刚刚脱离师傅照应的大徒弟也都忙得p股朝天。相同的忙碌和劳累,

    心情却不一样。自卫队的人像是受到胁迫,无论是在天门口,还是在附近垸里,总

    是以排为单位集中行动,被帮助的人家也总是在划定的范围以内。独立大队的人却

    像星星,撒满天,撒满地,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嘴里总在唱着抗战救亡的歌曲,

    吃自己带的干粮,喝水井里的凉水。到了晚上,自卫队和独立大队都要回驻地休息,

    被帮助的人都会说些千恩万谢的话,与自卫队不同的是,独立大队的人还会与被帮

    助的人手拉着手,双方都流出几行热泪。

    王参议的心事直到过年前后才暴露出来。腊月二十四,从县城带来了一群劳军

    的人,一视同仁地将自卫队和独立大队当成守土抗战的有功人士,犒劳物品事先用

    大秤大斗分成两份,董重里代表全县民众所作的劳军讲话也是写好的文章,一模一

    样地照着念,自卫队人的没有多听一句好话,独立大队的人也没有少听一句好话。

    劳军的人还没走,马鹞子就找上门来,自卫队的人比独立大队的人多出近一倍,分

    的东西却是一样多。既然是犒劳品,理所当然要让士兵们好好打个牙祭,那些东西

    也就让自卫队的人老老实实地吃了一顿。独立大队没有这样做,自己不吃不说,还

    要拿着犒劳品演戏,将所有能分的东西一律分成眼屎大小的坨坨,挨家挨户派送。

    怒气冲天的马鹞子咬定独立大队是在故意羞辱自卫队,向自卫队挑衅。王参议没有

    容忍马鹞子的胡闹,他自己是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餮之徒就罢了,还不许他人宁可

    自己吞口水解馋,也要将好东西分给更多人,天下哪有如此道理!

    表面上王参议没有接受马鹞子的观点,私下里却将董重里和傅朗西找到一起,

    用比马鹞子还严厉的口吻警告,如果独立大队一意孤行,变相争夺势力范围,其后

    果只能自负。针锋相对的傅朗西寸步不让,在讲道理的同时,还机敏地试探,一向

    深明大义的王参议是否有苦衷难以明示。夜深人静时这场争论达到高c,王参议怒

    斥傅朗西他们以抗战之名,行扩展一己私利之实;傅朗西回敬王参议等人口口声声

    谈合作,暗地里一直在磨刀霍霍,随时随地都在做重新剿杀的准备。说完各自的话,

    二人突然像稻草人那样空瘪起来,蓦地将目光转向一直不肯说话的董重里。

    深思熟虑的董重里毫不隐瞒地表示,他越来越厌恶刻意将人分成两部分,然后

    为着各自的利益,像抢骨头的狗那样,你撕过来,我扯过去。自卫队也好,独立大

    队也好,过完年都得离开天门口。

    自卫队去中界岭,独立大队去樟树凹。除非有与日本人的战事发生,没有命令

    谁也不得成建制地离开驻地。对于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这项决定的现实意义是显

    而易见的。除此之外,王参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问题在于,这种外行人也能看出

    是犯了兵家大忌的部署,会不会导致董重里第二次被免职?董重里不在乎,只要自

    己不愿见到的纷争能够被推迟,哪怕只有十天半月,也就够了。董重里凭空想像的

    表态,让王参议惊讶不已,后来在梅外婆面前说起这事,他还啧啧连声,幸亏董重

    里脱离了独立大队,否则马鹞子和他的自卫队早就完蛋了。王参议尚在思绪飞扬,

    傅朗西已经爽快地答应了。还回过头来劝王参议莫再犹豫。

    移师樟树凹的行程,被独立大队单方面提前了。大年三十凌晨,段三国的铜锣

    刚打过三更,就有急性子的人家放起吃团圆饭的鞭炮来,一哄而起,一呼百应,远

    远近近的鞭炮声便连绵不绝。天门口人多少年如一日,习惯于睡眼惺忪地围坐在一

    起摸黑吃团圆饭,取那越吃越亮的兆意。五更过后,那些酒足饭饱的人正在火塘边

    打瞌睡,猛听到段三国边敲锣边喊,要大家出门欢送独立大队。

    开门后,果然见到被杭九枫集合好的队伍。站在队伍前面的傅朗西压抑着内心

    激动,声声断断的讲话反而更打动人,他要大家忍辱负重,牺牲自我,顾全大局,

    不会的要学,学了做不到的必须强迫自己去做。独立大队的主力列队走进了北风呼

    啸的荒山野地,留下来的少数人忙着捆稻草、还门板,并将居住过的下街清扫了一

    遍。

    闻讯赶来的王参议和董重里顿时成了独立大队的同情者们私下指责的目标。披

    着一件黄色呢绒大衣的马鹞子也从小教堂里威风八面地走出来,他说,自卫队是国

    民政府的自卫队,不会将自己打扮成苦大仇深的样子,不过正月十五,他的人连放

    p都不会飘出上下街口。

    北风突然停了,雪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小街上空。已经穿上新衣服的一镇和一

    县,一人拿着一只“落地开花”,不停地往地上扔,系着红绿穗子的“落地开花”

    每响一次,围在四周的孩子就欢天喜地叫一次:“落雪了!落雪了!”有一次,一

    镇扔出的“落地开花”

    掉在白雀园屋顶上。一镇拔腿跑进小教堂,转眼之间就有自卫队士兵搬来一架

    梯子,爬上屋顶将埋在积雪中的“落地开花”取下来。

    大年三十落雪,一向是天门口的喜讯,大人们担心他们太放肆了,会将带着好

    兆头的雪吓回去,纷纷招回自己的孩子。

    一个喝醉酒的自卫队士兵在小教堂门口屙n,旁边的哨兵掇起上了刺刀的步枪

    在对方的裆里来回拨弄。屙n的士兵将刺刀当成了女人的手,大声说:“董重里不

    是当县长的料!皇帝劳军也会带些婊子做赏赐,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既没有婊子,

    又不让扰乱民女,吃下去的好东西会将活人憋死。”王参议看不下去,正要叫马鹞

    子出来管管,董重里及时拉了他一把,并随手掩上新做的大门。天门口从未如此寂

    寞过,不仅仅是因为少了独立大队,还因为王参议脸上密布愁云。

    “我算是明白了,国民政府为何拼命坚持攘外必先安内。拿眼前来说,马鹞子

    真是一只卵子,迟早要蔫得连n都屙不出来。独立大队再回来,马鹞子莫说吃团圆

    饭,就是牢饭也吃不成了。”

    同样高兴不起来的董重里反问:“你真的不看好他们?”

    “要是看得上这些没有德性的家伙,我就没有长人脑子。”王参议开始满屋找

    酒,越急越找不着。董重里不得不告诉他,屋里的酒全被梅外婆收走了,这一阵他

    俩的确喝酒太多。

    “没有酒可不行,我会骂得马鹞子没心情过年。”手足无措的王参议转到外面,

    从挂在墙上大串干辣椒中摘下一只塞进嘴里猛嚼一通,直到满头大汗。

    “说出来没人信,当年我不愿同傅朗西一起干,就因为我比他还明白,天下迟

    早是他们的。”

    “天门口人信或不信都无所谓,关键是国民政府。国民政府不信就没事,若是

    信,莫说一条西河,就是有十万百万条西河也浇不熄那连天烽火。”

    “岂止是国民政府,那些爱向别人许诺的人,谁不是用自己的左手同右手赌博。

    在天门口,说穿了,马鹞子只想让人怕他,怕得像只善良的小羊。这做得到吗?做

    不到的!天门口人都怕死,又都不怕死,都善良,又都不善良,杭九枫就是最好的

    例子。有最会利用不怕死和不善良的傅朗西,杭九枫不如鱼得水才怪。”

    “这都是你从那本捡来的日记里学的吧?能给我看看吗?”

    “你已经年过六十,还是看些花好月圆的东西吧!”

    “露馅了吧!脚上早就当了逃兵,心里还是藕断丝连。”

    “一起出生入死多年,单纯感情没有,复杂感情还在。”

    这时,柳子墨敲门进来,笑吟吟地冲着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家家户户都吃

    过团圆饭了,雪家屋里才传出激烈的鞭炮声,一会儿就有很浓的硝烟漫出天井,升

    入空中与弥天大雪融为一体。

    到雪家吃团圆饭的除了常娘娘、王娘娘、布店伙计、帮忙种田的,还有这些人

    的家人,共有三十几个。本来还要请紫玉和傅朗西,一想到他们刚结婚,第一个团

    圆年应该由他们自己来过,就放弃了。吃完饭,每家人都得到一个装有布匹、盐、

    糖果和鞭炮等物品的篮子。

    外加两块银元。与往年不同,今年向这些人说感谢话的不再是梅外婆而是雪柠

    :“如果不嫌弃,并能体谅在一些事情上的照顾不周,请你们过完年后一定再来。”

    请佣人和雇工的富人家都会说这类话,在雪家忙碌一年的这些人却硬是认为,只有

    梅外婆和雪柠的话是真心实意的。他们都说,初一初二给最亲的亲人拜年,初三初

    四给最亲的亲戚拜年,初五上午哪怕大雪封山,也要爬回雪家。临出门时,大家到

    处找雪蓝,要给她一些压岁钱。早有准备的梅外婆和雪蓝一起躲进房里不出来。王

    参议难得有机会说话,他伸出手,让大家将压岁钱全给他。王参议的手没有白伸,

    那些拖家带口的女人,非要自己的孩子摸摸王参议的手,沾染一些富贵之气。董重

    里很知趣,杨桃刚死不久,就算贵为一县之长,也没有人肯碰他。董重里退到相对

    较远的地方,该走的都走了,果然不见有人走近一步。

    一九三九年正月初一来临的那一刻,舒缓的钟声突然响了。

    正在火盆边守岁的梅外婆神情一怔。几个人争先恐怕后地站起来,抢到火钳的

    用火钳,没有抢到火钳的用手抓,纷纷从旁边的炭篓里拿起栗炭加到火盆里。

    一起烤火的董重里说:“这是王参议送给你的新春贺礼。”

    望着刚刚空去的座位,梅外婆明白王参议为何要在深夜出门,两行清泪徐徐淌

    过脸庞。最初的钟声节奏有些乱,慢慢地就平稳了,天籁般响了六十下,意味着梅

    外婆已经六十岁了:“六十岁的老太婆还能做什么呢?”梅外婆喃喃地说了好几遍,

    直到满身雪花的王参议回到屋里,在火盆的另一边与其相对而坐。“雪不湿衣,越

    摸越湿。”梅外婆的话像是为自己没有帮王参议掸去身上雪花而开脱。

    火盆里冒出半尺高的火苗,王参议身上的雪花还没化便变成水汽冒出来。雪柠

    拿来几块糍粑,正要放到火盆边上,董重里伸手拦着说,只有阿彩能用这么大的火

    烤糍粑而不焦煳。雪柠笑一笑,执意将糍粑放上火盆。糍粑表层的水很快干了,雪

    柠没有动那炭火,她用火钳夹着雪白的糍粑,云一样绕着红通通的火焰飘来飘去,

    转眼间坚硬的糍粑就鼓胀起来,更为奇妙的是,糍粑烤好后,滚圆得像是用雪搓成

    的,见不到半点火钳的夹痕。说书时的董重里吃过很多烤糍粑,他很惊讶雪柠烤出

    来的糍粑味道居然比阿彩强。

    梅外婆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