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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线在绣架的布底上刺绣。较小的阿玛兰塔不够雅致,但她从已故的外祖母身上继

    承了天生的高贵和自尊心。呆在她们旁边的是阿卡蒂奥,他身上虽已显露了父亲的

    体魄,但看上去还是个孩子。他在奥雷连诺的指导下学习首饰技术,奥雷连诺还教

    他读书写字。乌苏娜明白,她家里满是成年的人,她的孩子们很快就要结婚,也要

    养孩子,全家就得分开,因为这座房子不够大家住了。于是,她拿出长年累月艰苦

    劳动积攒的钱,跟工匠们商量好,开始扩充住宅。她吩咐增建:一间正式客厅……用

    来接待客人:另一间更舒适、凉爽的大厅……供全家之用,一个饭厅,拥有一张能坐

    十二人的桌子;九间卧室,窗户都面向庭院;一道长廊,由玫瑰花圃和宽大的栏杆

    (栏杆上放着一盆盆碳类植物和秋海棠)挡住晌午的y光。而且,她还决定扩大厨

    房,安置两个炉灶;拆掉原来的库房(皮拉·苔列娜曾在里面向霍·阿卡蒂奥预言

    过他的未来),另盖一间大一倍的库房,以便家中经常都有充足的粮食储备。在院

    子里,在大栗树的浓荫下面,乌苏娜嘱咐搭两个浴棚:一个女浴棚,一个男浴棚,

    而星后却是宽敞的马厩、铁丝网围住的j窝和挤n棚,此外有个四面敞开的鸟笼,

    偶然飞来的鸟儿高兴栖息在那儿就栖息在那儿。乌苏娜带领着几十名泥瓦匠和木匠

    ,仿佛染上了大大的“幻想热”,决定光线和空气进人屋子的方位,划分面帆完全

    不受限。马孔多建村时修盖的这座简陋房子,堆满了各种工具和建筑材料,工人们

    累得汗流浃背,老是提醒旁人不要妨碍他们g活,而他们总是碰到那只装着骸骨的

    袋子,它那沉闷的咔嚓声简直叫人恼火。谁也不明白,在这一片混乱中,在生石灰

    和沥青的气味中,地下怎会立起一座房子,这房子不仅是全镇最大的,而且是沼泽

    地区最凉爽宜人的。最不理解这一点的是霍·阿·布恩蒂亚,甚至在大变动的高c

    中,他也没有放弃突然摄到上帝影像的尝试。新房子快要竣工的时候,乌苏娜把他

    拉出了幻想的世界,告诉他说,她接到一道命令:房屋正面必须刷成蓝s,不能刷

    成他们希望的白s。她把正式公文给他看。霍·阿·布恩蒂亚没有马上明白他的妻

    子说些什么,首先看了看纸儿上的签字。

    “这个人是谁?”他问。

    “镇长,”乌苏娜怏怏不乐地回答。“听说他是政府派来的官儿。”

    阿·摩斯柯特镇长先生是不声不响地来到马孔多的。第一批阿拉伯人来到这儿

    ,用小玩意儿j换鹦鹉的时候,有个阿拉伯人开了一家雅各旅店,阿·摩斯柯特首

    先住在这个旅店里,第二天才租了一个门朝街的小房间,离布恩蒂亚的房子有两个

    街区。他在室内摆上从雅各旅店买来的桌子和椅子,把带来的共和国国徽钉在墙上

    ,并且在门上刷了“镇长”二字。他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要所有的房屋刷成蓝s,借

    以庆祝国家独立的周年纪念。

    霍·阿·布恩蒂亚拿着复写的命令来找镇长,正碰见他在小办公室的吊床上睡

    午觉。“这张纸儿是你写的吗?”霍·阿·布恩蒂亚问。阿·摩斯柯特是个上了岁

    数的人,面s红润,显得胆怯,作了肯定的问答。“凭什么权力?”霍·阿·布恩

    蒂亚又问。

    阿·摩斯柯特从办公桌抽屉内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看。“兹派该员前往上述

    市镇执行镇长职务。”霍·阿·布恩蒂亚对这委任状看都不看一眼。

    “在这个市镇上,我们不  靠纸儿发号施令,”他平静地回答。“请你永远记

    住:我们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我们这儿的事用不着别人来管。”

    阿·摩斯柯特先生保持镇定,霍·阿·布恩蒂亚仍然没有提高声音,向他详细

    他讲了讲:他们如何建村,如何划分土地、开辟道路,做了应做的一切,从来没有

    麻烦过任何政府。谁也没有来麻烦过他们。“我们是爱好和平的人,我们这儿甚至

    还没死过人咧。”霍·阿·布恩蒂亚说。“你能看出,马孔多至今没有墓地。”他

    没有抱怨政府,恰恰相反,他高兴没有人来妨碍他们安宁地发展,希望今后也是如

    此,因为他们建立马孔多村,不是为了让别人来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办的。阿,摩斯

    柯特先生穿上象裤子一样白的祖布短上衣,一分钟也没忘记文雅的举止。

    “所以,如果你想留在这个镇上做一个普通的居民,我们完全欢迎。”霍·阿

    ·布恩蒂亚最后说。“可是,如果你来制造混乱,强迫大伙儿把房子刷成蓝s,那

    你就拿起自己的行李,回到你来的地方去,我的房子将会白得象一只鸽子。”

    阿·摩斯柯特先生脸s发白。他倒退一步,咬紧牙关,有点激动他说:

    “我得警告你,我有武器。”

    霍·阿·布恩蒂亚甚至没有发觉,他的双手刹那问又有了年轻人的力气,从前

    他靠这种力气曾把牲口按倒在地,他一把揪住阿·摩斯柯特的衣领,把他举到自己

    眼前。

    “我这么做,”他说,“因为我认为我已到了余年,与其拖一个死人,不如花

    几分钟拖一个活人。”

    就这样,他把悬在衣领上的阿·摩斯柯特先生沿着街道中间拎了过去,在马孔

    多到沼泽地的路上他才让他双脚着地。过了一个星期,阿·摩斯柯特又来了,带着

    六名褴褛、赤足、持枪的士兵,还有一辆牛车,车上坐着他的妻子和七个女儿。随

    后又来了两辆牛车,载着家具、箱子他和其他家庭用具。镇长暂时把一家人安顿在

    雅各旅店里,随后找到了房子,才在门外安了两名卫兵,开始办公,马孔多的老居

    民决定撵走这些不速之客,就带着自己年岁较大的几子去找霍·阿·布恩蒂亚,希

    望他担任指挥。可是霍·阿·布恩蒂亚反对他们的打算,因为据他解释,阿·摩斯

    柯特先生既然跟妻子和女儿一起回来了,在他的一家人面前侮辱他,就不是男子汉

    大丈夫了。事情应当和平解决。

    奥雷连诺自愿陪伴父亲。这时,他已长了尖端翘起的黑胡髭,嗓音洪亮,这种

    嗓音在战争中是会使他大显威风的。他们没带武器,也没理睬卫兵,径直跨进了镇

    长办公室,阿·摩斯柯特先生毫不慌乱。他把他们介绍给他的两个女儿;她们是偶

    然来到办公室的:一个是十六岁的安芭萝,象她母亲一样满头乌发,一个是刚满九

    岁的雷麦黛丝,这小姑娘挺可爱,皮肤细嫩,两眼发绿。姐妹俩都挺文雅,很讲礼

    貌。布恩蒂亚父子两人刚刚进来,她俩还没听到介绍,就给客人端来椅子。可是他

    们不愿坐下。

    “好啦,朋友,”霍·阿·布恩蒂亚说,“我们让你住在这儿,但这并不是因

    为门外站着几个带枪的强盗,而是由于尊敬你的夫人和女儿。”

    阿·摩斯柯特张口结舌,可是霍·阿·布恩蒂亚没有让他反驳。

    “但是我们必须向你提出两个条件,”他补充说。“第一:每个人想把自己的

    房子刷成什么颜s就是什么颜s。第二:大兵们立即离开马孔多,镇上的秩序由我

    们负责。”

    镇长起誓似的举起手来。

    “这是真话?”

    “敌人的话,”霍·阿·布恩蒂亚说。接着又苦楚地添了一句:“因为我得告

    诉你一点:你和我还是敌人。”

    就在这一天下午,士兵们离开了市镇。过了几天,霍·阿·布恩蒂亚为镇长一

    家人找到了一座房子。除了奥雷连诺。大家都平静下来。镇长的小女儿雷麦黛丝,

    就年龄来说,也适于做奥雷连诺的女儿,可是她的形象却留在他的心里,使他经常

    感到痛苦。这是r体上的感觉,几乎妨碍他走路,仿佛一块石子掉进了他的鞋里。

    第四章

    白得象鸽子的新宅落成之后,举行了一次庆祝舞会。扩建房屋的事是乌苏娜那

    天下午想到的,因为她发现雷贝卡和阿玛兰塔都已成了大姑娘。其实,大兴土木的

    主要原因就是希望有个合适的地方便于姑娘们接待客人。为了出s地实现自己的愿

    望,乌苏娜活象个做苦工的女人,在修建过程中一直艰苦地劳动,甚至在房屋竣工

    之前,她就靠出售糖果和面包赚了那么多伪钱,以便能够定购许多稀罕和贵重的东

    西,用作房屋的装饰和设备,其中有一件将会引起全镇惊讶和青年们狂欢的奇异发

    明一自动钢琴。钢琴是拆放在几口箱子里运到的,一块儿运采的有维也纳家具、波

    希米亚水晶玻璃器皿、西印度公司餐具、荷兰桌布,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灯具、烛

    台、花瓶、窗帷和地毯。供应这些货s的商号自费派来了一名意大利技师皮埃特罗

    ·克列斯比,由他负责装配和调准钢琴,指导买主如何使用,并且教他们随着六卷

    录音带上的流行歌曲跳舞。

    皮埃特罗·克列斯比是个头发淡黄的年轻小伙子,马孔多还不曾见过这样漂亮

    、端庄的男人。他那么注重外表,即使在闷热的天气下工作,也不脱掉锦缎坎肩和

    黑s厚呢上装。他在客厅里关了几个星期,经常大汗淋淋,全神倾注地埋头工作,

    就象奥雷连诺g活那样。在房主人面前,他却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有一天早晨

    ,皮埃特罗·克列斯比没有打开客厅的门,也没叫任何人来观看奇迹,就把第一卷

    录音带c入钢琴,讨厌槌子敲击声和经久不息的噪音都突然停止了,在静谧中奇异

    地响起了和谐和纯正的乐曲。大家跑进客厅。霍·阿·布恩蒂亚惊得发呆,但他觉

    得奇异的不是美妙的旋律,而是琴键的自动起落。他甚至在房间里安好了梅尔加德

    斯的照相机,打算把看不见的钢琴手拍摄下来。这天早晨,意大利人跟全家一起进

    餐。这个天使般的人,双手白皙,没戴戒指,异常老练地使用着刀叉,照顾用膳的

    雷贝卡和阿玛兰塔一见就有点惊异。在客厅隔壁的大厅里,皮埃特罗·克列斯比开

    始教她们跳舞。他并不跟姑娘们接触,只用节拍器打着拍子,向她们表演各种舞步

    ;乌苏娜却在旁边彬彬有礼地监视;女儿们学习跳舞的时候,她一分钟也没离开房

    间。在这些r子里,皮埃特罗·克列斯比穿上了舞鞋和紧绷绷的特殊裤子。

    “你不必那么担心,”霍·阿·布恩蒂亚对妻子说,”因为这人象个娘儿们。

    ”可是,在舞蹈训练结束、意大利人离开马孔多之后,乌苏娜才离开了自己的岗位

    ,接着开始了庆祝的准备工作。乌苏娜拟了一份很有限的客人名单,其中仅仅包括

    马孔多建村者的家庭成员,皮拉·苔列娜一家人却不在内,因为这时她又跟不知什

    么男人生了两个儿子。实际上,客人是按门第挑选的,虽然也是由友情决定的:因

    为被邀请的人都是远征和马孔多建村之前霍·阿·布恩蒂亚家的老朋友和他们的后

    代;而这些后代从小就是奥雷连诺和阿卡蒂奥的密友,或者是跟雷贝卡和阿玛兰塔

    一块儿绣花的姑娘。阿·摩斯柯特先生是个温和的镇长,他的权力纯粹是有名无实

    的,他g的事情就是靠自己的一点儿钱养着两名用木棒武装起来的警察。为了弥补

    家庭开销,他的女儿们开设了一家缝纫店,同时制作假花和番石榴糖果,甚至根据

    特殊要求代写情书。尽管这些姑娘朴实、勤劳,是镇上最漂亮的,新式舞比谁都跳

    得得好,可是她们却没列入舞会客人的名单。

    乌苏娜、阿玛兰塔和雷贝卡拆出裹着的家具,把银器洗刷g净,而且为了在泥

    瓦匠砌成的光秃秃的墙壁上增加生气,到处挂起了蔷薇船上的少女图;这时,霍·

    阿·布恩蒂亚却不再继续追踪上帝的影象,相信上帝是不存在的,而且拆开了自动

    钢琴,打算识破它那不可思议的秘密。在庆祝舞会之前的两天,他埋在不知哪儿弄

    来的一大堆螺钉和小槌子里,在乱七八糟的弦线中间瞎忙一气,这些弦线呀,刚从

    一端把它们伸直,它们立刻又从另一端卷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才把乐器重新装配好。

    霍·阿·布恩蒂亚家里还从来不曾这么忙乱过,但是新的煤油灯正好在规定的r子

    和规定的时刻亮了。房子还有焦油味和灰浆味,就开了门。马孔多老居民的子孙参

    观了摆着欧洲碳和秋海棠的长廊,观看了暂时还寂静无声的一间间卧室,欣赏了充

    满玫瑰芳香的花园,然后簇拥在客厅里用白罩单遮住的一个神奇宝贝周围。自动钢

    琴在沼泽地带的其他城镇是相当普及的,那些已经见过这种乐器的人就觉得有点扫

    兴,然而最失望的是乌苏娜:她把第一卷录音带放进钢琴,想让雷贝卡和阿玛兰塔

    婆娑起舞,钢琴却不动了。梅尔加德斯几乎已经双目失明,衰老已极,却想用往r

    那种神奇的本事把钢琴修好。最后,霍·阿·布恩蒂亚完全偶然地移动了一下卡住

    的零件,钢琴就发出了乐曲声,开头是咔嗒咔嗒的声音,然后却涌出混乱不堪的曲

    调。在随便绷紧、胡乱调好的琴弦上,一个个小槌子不住地瞎敲。可是,翻山越岭

    寻找过海洋的二十一个勇士顽固的后代,没去理睬杂乱无章的乐曲。舞会一直继续

    到了黎明。

    为了修理自动钢琴,皮埃特罗·克列斯比回到了马孔多。雷贝卡和阿玛兰塔协

    助他拾掇琴弦;听到完全走了调的华尔兹舞曲,她们就跟他一块儿嬉笑。意大利人

    显得那么和蔼、尊严,乌苏娜这一次放弃了监视。在他离开之前,用修好的钢琴举

    行了一次欢送舞会,皮埃特罗·克列斯比和雷贝卡搭配,表演了现代舞的高超艺术

    。阿卡蒂奥和阿玛兰塔在优雅和灵巧上可跟他们媲美。然而舞蹈的示范表演不得不

    中止,因为和其他好奇者一块儿站在门口的皮拉·苔列娜,跟一个女人揪打了起来

    ,那女人竟敢说年轻的阿卡蒂奥长着娘儿们的p股。已经午夜。皮埃特罗·克列斯

    比发表了一次动人的告别演说,答应很快回来。雷贝卡把他送到门边;房门关上、

    灯盏熄灭之后,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流山了热泪。这种无可安慰的痛哭延续了几天

    ,谁都不知原因何在,甚至阿玛兰塔也不明究竟。对于雷贝卡的秘密,家里人并不

    感到奇怪。雷贝卡表面温和,容易接近,但她x情孤僻,心思叫人捉摸不透。她已

    经是个漂亮、强健、修长的姑娘,可是照旧喜欢坐在她带来的摇椅里,这个摇椅已

    经修了不止一次,没有扶手。谁也猜想不到,雷贝卡即使到了这种年岁,仍有咂吮

    手指的习惯。因此,她经常利用一切方便的机会躲在浴室里,并且惯于面向墙壁睡

    觉。现在,每逢雨天的下午,她跟女伴们一起在摆着秋海棠的长廊上绣花时,看见

    园中湿漉漉的小道和蚯蚓垒起的土堆,她会突然中断谈话,怀念的苦泪就会梳到她

    的嘴角。她一开始痛哭,从前用橙子汁和大黄克服的恶劣嗜好,又不可遏止地在她

    身上出现了。雷贝卡又开始吃土。她第一次这么做多半出于好奇,以为讨厌的味道

    将是对付诱惑力的良药。实际上,她立刻就把泥上吐了出来。但她烦恼不堪,就继

    续自己的尝试,逐渐恢复了对原生矿物(注:未曾氧化的矿物)的癖好。她把土装

    在衣兜里,一面教女伴们最难的针脚,一面跟她们议论各种各样的男人,说是值不

    得为他们去大吃泥土和石灰,同时却怀着既愉快又痛苦的模糊感觉,悄悄地把一撮

    撮泥土吃掉了。这一撮撮泥土似乎能使值得她屈辱牺牲的唯一的男人更加真切,更

    加跟她接近,仿佛泥土的余味在她嘴里留下了温暖,在她心中留下了慰藉;这泥土

    的余味跟他那漂亮的漆皮鞋在世界另一头所踩的土地息息相连,她从这种余味中也

    感觉到了他的脉搏和体温。有一天下午,安芭萝·摩斯柯特无缘无故地要求允许她

    看看新房子。阿玛兰塔和雷贝卡被这意外的访问弄得很窘,就冷淡而客气地接待她

    。她们领她看了看改建的房子,让她听了听自动钢琴的乐曲,拿柠檬水和饼g款待

    她。安芭萝教导她们如何保持自己的尊严、魅力和良好的风度,这给了乌苏娜深刻

    的印象,尽管乌苏娜在房间里只呆了几分钟。两小时以后,谈话就要结束时,安芭

    萝利用阿玛兰塔刹那间心神分散的机会,j给雷贝卡一封信。雷贝卡晃眼一看信封

    上“亲爱的雷贝卡·布恩蒂亚小姐”这个称呼,发现规整的字体、绿s的墨水、漂

    亮的笔迹,都跟钢琴说明书一样,就用指尖把信摺好,藏到怀里,同时望着安芭萝

    ·摩斯柯特,她的眼神表露了无穷的感谢,仿佛默默地答应跟对方做一辈子的密友。

    安芭萝·摩斯柯特和雷贝卡之间突然产生的友谊,在奥雷连诺心中激起了希望

    。他仍在苦苦地想念小姑娘雷麦黛丝,可是没有见到她的机会。他跟自己最亲密的

    朋友马格尼菲柯·维期巴尔和格林列尔多·马克斯(都是马孔多建村者的儿子,名

    字和父亲相同)一起在镇上溜达时,用渴望的目光在缝纫店里找她,只是发现了她

    的几个姐姐。安芭萝·摩斯柯特出现在他的家里,就是一个预兆。“她一定会跟安

    芭萝一块儿来的,”奥雷连诺低声自语,“一定。”他怀着那样的信心多次叨咕这

    几个字儿,以致有一天下午,他在作坊里装配小金鱼首饰时,忽然相信雷麦黛丝已

    经响应他的召唤。的确,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他举眼一看,看

    见门口的一个姑娘,他的心都惊得缩紧了;这姑娘穿着粉红s玻璃纱衣服和白鞋子。

    “不能到里面去,雷麦黛丝,”安芭萝·摩斯柯特从廊子上叫道。“人家正在

    g活。”

    然而,奥雷连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