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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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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动弹,身体瘫软得好像不属于自己,甚至无法抬起胳膊抱一抱他。孩子的小脸竟然很干净,没有什么血污,皱着鼻子不安地呜咽着。我虚弱地笑了笑,打量着孩子的眉眼,他好小,好娇嫩,我真怕碰一碰它就会碎掉,可是刚刚在我肚子里却像头小野兽。眼神一转,落在鬼面人被我扯破了衣袖的右手小臂上,豁然看到臂上有一道淡淡的旧伤疤,像是被灼烫后留下的白色的橘皮疤痕。鬼面人注意到我的视线,将孩子放到我身侧,抓住破袖子把疤痕裹起来。我猛地回神,也不好意思再作窥探,对鬼面人道:“麻烦你,帮我撕块裙摆,将胎衣包起来。”见他抬脸看我,又补充了一句:“它对我很重要。”

    他戴着面具的脸定定地看着我,没有问什么,只按我说的做了,将胎衣包在撕下的裙摆里,打成包袱。我望着他脸上的鬼面具,轻声道:“你是谁?为什么每次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都会出现?我认识你吗?还是谁让你来保护我?”

    他静默不语,远处却隐隐传来纷杂的声音。“叶儿……”“少夫人……,你在哪里……”

    “你的家人找来了。”他蹲下身,将包着胎衣的包袱放到我手里。我抓住他缩回去的手:“大侠,你多次救我,如今又救了我的孩子,大侠对妾身的大恩,妾身感念在心,请大侠留下姓名,妾身日后定作报答。”

    他定定地看着我,寻找的声音渐渐大起来,渐行渐近。“不必了。”他抽回手,在宝宝p股上拍了一下,宝宝惊天动地地哭起来,吸引了寻找我的人,纷乱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听到有人在说:“那边有孩子的哭声……”“快去看看……”黑衣人站起来,不再看我,身形迅速地消失在月夜当中。

    “是少夫人,少夫人在这里!”我听到云乾的呼叫声。然后是云峥又惊又喜的声音:“叶儿……”我瞬间被人群包围了,云峥看着我狼狈地躺在雪地上,仿佛呆住了,表情又惊又惧。把他吓着了呢,我虚弱地笑了笑:“老公,你做爸爸了,是个儿子……”

    云峥身子一震,扑上前来,将我从雪地上扶起来,慌乱地道:“快送少夫人回去!”

    “宝宝……”我提醒着,见云德抱起了孩子,才转眼看着云峥,“老公,胎衣……”见他的眼睛蓦地睁大,我笑了笑,倦意一点点席卷全身。“让人请沉谙上山吧……”我低低地道,在他的怀里沉睡过去。

    ——2007、3、6

    [第三卷 风华篇:第164章 昏睡]

    意识浮浮沉沉的,耳边似乎很喧闹。我的眼皮很重,重得无论我怎么用力,都睁不开。我的身子却很轻,轻飘飘的,如同躺在云絮里,飘浮在天上。耳边有奇奇怪怪的声音,我却听不真切。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似乎只过了短短的一瞬间,我听到一声尖厉的儿啼,心脏仿佛被锤子重重一击,宝宝?浮沉的意识慢慢沉淀。我在哪里?我的宝宝在哪里?云峥在哪里?耳边奇奇怪怪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他们在说什么?

    “出血不止,快,快拿棉布……”

    “为什么会这样?快帮她止血,快帮她止血……”

    “峥少爷,你冷静一点儿……”

    “傅先生,你一定要救她,你一定要救活她……”

    出血不止?是我么?怪不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还以为蔚蓝雪这副纤弱的身子这些日子已经养好了,原来还是负荷不了产子的重任。应该是早产带来的恶果吧?现代医院都经常救不活大出血的产妇,何况古代的医疗水平如此落后。大出血,一定会死吧?

    云峥惊惧的叫声让我心痛。我要死了吗?这么累,这么累,一定是要死了吧?云峥,不要难过,我不会死,我听得到你说话呢,不要担心,我才刚刚生下宝宝,我还没有看着他长大成人,我还没有看着你恢复健康,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好日子要过,我不会死!

    “傅先生,叶丫头的情况怎么样?”

    “是体内一些残留的血r块引起的,少夫人在野地产子,身子处理得不干净,再加上受了寒,所以血流不止,现在要作清宫处理,还要止血……”

    “不论用多少药,一定要把她给我救醒……”

    连老爷子也赶来了,我有些想笑,这长曾孙好大的面子。手被人紧紧地握住,我听到云峥压抑的呜咽,像一头受伤的小兽。云峥,你在哭吗?我大惊!不要哭,不要激动,不要引发你身上的蛊毒,你的蛊解了没有?我着起急来,拼命地睁眼,可是我怎么也挣不开,我想动一动手指,告诉云峥我没事,我好好的,可是我使不出半分力气。我急得喉咙一甜,一口血从唇角逸出,云峥破碎的凄叫和傅先生微颤的吼声都湮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喉咙里滑进一丝甘甜,意识又浮浮沉沉地回来了。耳边有人在喃喃低语,我努力地分辨那个声音,那人在念什么?

    “老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你好懒,睡了这么久都不肯起床,老婆,起来吧,起来看看宝宝,他见娘亲睡觉不理他,一直在哭……”

    我的心痛得一阵阵抓扯。云峥,云峥,我醒了,我已经醒了,我只是睁不开眼睛,我只是动不了。云峥,你别担心,别难过,你的蛊毒解了没有?宝宝有没有奶吃?告诉我,快告诉我……

    “少爷,宁儿求您了,您歇歇吧,少夫人睡了三天,你跟着不眠不休三天,铁打的人儿也受不住……”

    三天?云峥守了我三天么?他的身子怎么受得了?我急得不行,拼命地睁眼,还是睁不开,身子更像是被人抽了骨头,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我想开口说话,可是我的嘴唇仿佛被粘住了,根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成了植物人?心中一阵惊怕,云峥怎么办?宝宝怎么办?我无法可想,又急又怕,顿时又陷入昏迷状态中。

    就这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我断断续续了解到一些信息。我生产那晚老爷子连夜找了七八个奶娘,带到傲雪山庄,也不知道最后定了哪个。宝宝在我昏迷的这些天老是在哭,云峥整日守在我床边,无暇理他。老爷子怕这个金孙在山上照顾不周,已经把宝宝接下山住回侯府去了。了解到这个信息,我稍稍放心,有老爷子在,会好好照顾宝宝的,山上很冷,宝宝是早产儿容易受寒,再加上我和云峥一个无力一个无心照顾他,让他住回侯府也好。

    老爷子本来想把我和云峥一起接回侯府去,可是傅先生说我的身子现在还不宜搬动。老爷子加派了傲雪山庄的警卫,除了老爷子来看过我,安远兮似乎也来过,不过我没听到他说话,只是听宁儿和馨儿交谈时提到的,还听她们提到冥焰似乎早就醒了,云峥让他住在山庄里。此外,玉蝶儿多日没收到我的飞鸽传书汇报身体状况,也上山来看过我。

    我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应该也有七八天了吧,因为一直昏昏沉沉的,所以也不知道具体的时日。云峥仍是日日守着我,他的蛊毒应该解得差不多了吧?因为我有次醒来听到过沉谙的声音。生产那晚我大出血,云峥派人请了易沉谙来,和傅先生一起忙了一昼夜,把保住我这条小命。云峥已经知道了我曾经求过沉谙帮我催生,他那样超然淡定的一个人,听沉谙说起的时候,握着我的手竟然一直在颤抖。这些天他的情绪平复了一些,虽然仍是不停地在我耳边说话,可不再是开始几天那样恐惧的语气,就像是平时与我正常的说话一样。

    “叶儿,宁儿端了雪耳羹,我只加了一点点儿冰糖,不会很甜,我喂你吃好不好?”云峥在我耳边轻声道。我想应他一声“好”,可是我还是发不出声音。云峥的唇落到我的唇上,封紧,将甜美的雪耳羹哺喂给我。我的喉咙仿佛也不像是自己的,无力吞咽,这些天无论是苦涩的药汁还是补身的汤水,都是云峥以口哺给我,滑进喉咙里。

    “云兄。”易沉谙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知道他是给我端药过来了。解蛊的事是傅先生在负责,沉谙只是负责诊治我的身体。“你对傅先生说明天不用再煎药,是吗?”易沉谙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不煎药?不煎什么药?

    “嗯。”云峥淡淡地应了声。易沉谙吸了口气,有些嗔怒:“你明知道解蛊药要服足半个月,一天都断不得,否则前功尽弃,为什么要停药?”

    停药?停解蛊的药?我心中一个激灵。云峥,你想干什么?沉默片刻,只听到云峥轻声道:“沉谙,你说过,如果叶儿今天不醒,她就永远不会醒了,是不是?”

    我傻住,空气仿佛不再流淌,死一般的沉寂。半晌,听到易沉谙的声音:“我是这样说过,不过……”

    “如果叶儿今天不醒,我何需再用什么药?”云峥打断他的话,低声道,“我要给她喂药了,沉谙,你出去吧。”

    他在说什么?如果我不醒?他就不用药?他要陪我一起死吗?我心中顿时冒出一股邪火,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宝宝,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胎衣,他就这样给我浪费掉?我不是跟他说过吗?人活着就有希望,我这不是还没死吗?他就敢给我停药?云峥,你这个混蛋!我气得发昏,全身的血y都在沸腾,叫嚣着乱窜,消失已久的力气仿佛一丝丝地回来了,我的手指动了动,努力试着睁眼。

    “叶儿,今天外面又下雪了,你听到落雪的声音没有?他们说,眼睛看不到的人听觉就会比别人灵敏。”床上的重量一轻,云峥似乎走过去端药了。我努力睁眼,眼睛终于睁开一丝细缝,骤然看到亮光让我的眼睛一酸,然后浮起了水雾。我闭了闭眼,随即感觉床沿又陷了陷,云峥又坐了回来。待眼中的水雾消融散去,我缓缓地睁开眼睛,见云峥坐在床边,手里端着药碗,拿着调羹低头搅着药汁。这些天没见到他的样子,我知道他肯定过得不好,但没想到他这样不好,他本就瘦,如今更是瘦了一圈儿,脸色又憔悴又苍白,不带一丝血色。我的心重重地一抽,一颗心又酸又软,眼睛涩起来,刚刚将我激醒的怒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云峥低头搅着碗中的药汁,没注意我醒了,嘴里却仍在对我说话:“你不是最喜欢看梅花裹在冰里么?现在窗外就有一枝裹着冰挂的梅花。你听不听得到?听不到就睁眼看看,是雪美,还是梅更美?”

    “不一样的事物,怎么比?‘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我温柔地看着他,这么长时间没有说话,我的声音有一丝嘶哑。见他全身蓦然一震,搅药的手也僵硬了,柔声道:“是雪衬了梅,也是梅映了雪。”

    药碗从他手中跌落到地上,碎成瓷花。他怔怔地坐着,没有转头,迟疑地、小心翼翼地确认:“叶儿……?”

    我吃力地抬起手,握住他的手:“傻瓜,我说过,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永远不要放弃希望,你都忘了吗?”

    他转过头看我,握着我的手蹲下来,没有回应我的话,唇角带着一丝喜悦的微笑。我突然有一丝了悟,也许他是故意说那番话的吧?云峥,你其实知道我一直都能听见你说话,是不是?我握紧他的手,微笑道:“我回来了,老公。”

    他将我的手举到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深幽如海的黑眸深深地凝视着我,仿佛要将我铭刻到心里去:“欢迎回来。”

    呵,我的云峥……

    我身子一日日好起来,每天端来的不管是药还是补品,我都吃得干干净净,我想快些坐完月子,下山去看宝宝。老爷子又上山看过我几次,但都没有带宝宝来,说怕宝宝受寒,我虽然很想宝宝,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把想念压在心里,不过老爷子每次来都带了金莎他们三个小鬼,我就在他们嘴里掏问着宝宝的情况。睡得好不好?奶娘的奶水够不够?奶娘的性格好不好?做事细不细致?宝宝一天吃几次奶?吃了奶打不打嗝?n几次床?屙的屎是干的还是稀的?……,每次都问得几个小鬼脸色发青,以前他们都爱黏我,现在却看到我就跑,后来干脆不上山了。永乐侯新添曾孙的事已经传开了,听说老爷子在侯府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还包了戏班子在侯府唱足三天,送礼的人又在侯府排起了长队,太后和皇上的贺礼也送到了侯府,所以,平安、苏灵、罗裳儿这帮千金都来看过我,还带了很多给宝宝玩的小玩具。日子就这么幸福而平淡地流逝着,宝宝平安,我平安,云峥的蛊毒也解了,我再没有什么事忧心,没等坐完月子,我已经胖了一圈,身上长了不少r,云峥很开心。

    “老公,你让我出去走走嘛。”我拉着云峥的手撒娇,我在房间已经关了快一个月了,每天云峥只准我在房内活动活动,不准踏出房间一步,说怕我吹风。我不但身子快发霉了,还全身发臭,因为我不能洗澡,不能洗头,连梳头都不行,只是每天用温湿毛巾擦擦身子。所有我要经手的东西,都必须是暖的,云峥和两个小丫鬟把我盯得无微不至,只要我稍有越轨行为,就会遭到声讨,快憋死我了。

    “不行,再忍几天,等坐完月子就好了。”云峥拥着我轻声哄道,也不嫌我全身馊臭。我经过无数次失败后仍不折不挠地准备说服他:“其实,在我们家乡,产妇生完孩子,不是完全不能洗澡的,也不是完全不能出房间……”

    “入乡随俗,你现在得按咱们这儿的规矩来。”云峥丝毫不为所动,我有些气结。宁儿走进来,笑道:“少爷,冥少爷来看少夫人。”

    冥焰来了?我赶紧道:“快让他进来。”冥焰一直住在傲雪山庄,之前我昏睡不醒,他每天都来看我。但他却没有冥焰的记忆,他对我的认知,仅仅是沧都“天锦绣”的叶姑娘。云峥是知道冥焰的事的,也许是发生在我身上的诡异事件,让他对这个少年是一个“神仙”也没觉得有太大的不可思议。我醒来之后,将他认为义弟,云峥一点也没反对,从此让全府上下都叫他冥少爷。

    “姐姐……”他进来了,见云峥也在,有些不自在。云峥站起来,笑道:“你们姐弟俩聊聊,冥焰,帮我看着她,别让你姐姐出去。”

    我对着云峥做了个鬼脸,云峥装作没看见,转身出去了。我笑着招冥焰过来,握住他的手:“告诉姐姐,今儿做了些什么?”

    他的脸微微有些泛红,腼腆地道:“姐夫帮我找了几本书看。”他对我的碰触和对我叫他“冥焰”这个名字,不似最初那样抗拒了。莫修齐死后,他完全不知所措,仿佛失去人生目标一般的茫然。我对他伸出的手,对他来说等于一块救命的浮木吧?但做了这么久的下人,他性格中的自卑却没有办法在一时半刻中消除。我不知道冥王为什么要给他灌输当了十几年下人的记忆,就算是要惩罚他,把他本身的记忆抹去了,也没必要强行灌给他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啊?难道这才是惩罚?

    “看得懂么?”我见他仍戴着帽子,知道他不想别人用诧异的眼光打量他的满头白发,有些心疼。他的性格完全不似我梦中那般开朗阳光,冥焰,我要怎么帮你才能让你早日结束这个惩罚?是帮你恢复记忆吗?他对为什么有黑衣人追杀他们主仆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当日离开沧都,莫修齐辗转带他走了些地方,最后到京城谋生,没想到才到京城没多久,就遇到那个莫名其妙的黑衣人,想杀他们,他和莫修齐一路逃到玉雪山,走投无路之时,遇到了我。我相信他的话,因为他是黑龙玉认定的冥焰。云峥对那晚的事已经着了隐执事去查,那两个黑衣人到底是想做什么,云家怎么着也不能让云坤死得不明不白。

    “看得懂一些。”冥焰点点头。我想了想,捻起脖子上的黑龙玉,柔声道:“冥焰,你还记得这块玉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也不怎么失望,认不出是预料之中的事,反正日子还长,我以后再慢慢想法子开启他的记忆。

    ——2007、3、7

    [第三卷 风华篇:第165章 云逝]

    我的身子渐好,云峥却又病了。

    云峥又经过了一个月中,这一夜,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老爷子带着安远兮也专程上了山。我在房间里不知道云峥的情况,更是心急如焚,冥焰一直在房间里陪着我。好不容易等到天明,云峥回房时,是自己走回来,不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回来的,我激动得难以自己,抱着他流下了喜悦的泪水,他的蛊毒解了,他的蛊毒终于解了。

    老爷子也很高兴。我见云峥身子大好,我的月子也坐完了,准备收拾东西回侯府,我实在是很挂念宝宝。老爷子却说我刚刚坐完月子,身子还虚,云峥身子也刚刚才好,还是再在山上休养一段时间,免得回去侯府人来人往还要分神应酬。

    我心里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也不好太忤逆老爷子。没想到还真被老爷子说准了,云峥第二日便开始有点发低烧,还一直咳嗽,这回侯府的事儿便耽搁下来了。傅先生说云峥长年被蛊毒所苦,体内的器官和精神一直都处于警戒状态,如果蛊毒乍一解除,那些长年处于高度紧张期的器官蓦地松懈下来,反倒容易生病。他这解释我觉得没什么不妥,想起前世工作也是经常加班,长期处于紧张状态,结果每次到放长假的时候,身体和精神一松驰下来,立即就感冒发烧,仿佛是把病囤积起来就专门留在放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