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光看脸蛋,
姑娘啊,要看心灵。
英俊少年的心常常丑陋。
有的人的心爱情留不住。
姑娘啊,松柏不好看,
不如白杨那么漂亮,
可冬天它枝叶翠绿。
唉!说这个有何用!
不漂亮生来就是错;
美貌只爱美貌,
四月背对着一月。
美是完整无缺,
美可以无所不能,
美是唯一不会只有一半的东西。
乌鸦只在白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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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头鹰只在夜里飞,
天鹅白天黑夜飞。
一天早上,她醒来看见窗口有两只c满花的花瓶。一个
是水晶瓶,非常漂亮,鲜艳夺目,可是有裂痕。灌满的水都
漏掉了,里面的花凋谢了。另一个是陶土壶,粗制劣造,普
通平凡,但存满了水,花朵依然鲜丽红艳。
不知道这是否故意所为,但见爱斯梅拉达拿起凋谢的花
束,整天将它捧在胸前。
那天,她没有听到钟楼唱歌的声音。
她对此不太介意。她终日时光都用来抚爱佳丽,注视贡
德洛里埃府的大门,低声念叨弗比斯,把面包撕成碎片喂燕
子。
话说回来,她再也看不见卡齐莫多,再也听不到他的声
音了。可怜的敲钟人似乎从教堂消失了。然而有一天夜里,她
没有睡着,想着她那英俊的卫队长,她听到小屋旁边有人在
叹息。她惊恐万分,连忙起身,借着月光瞥见一个丑陋的人
影横躺在门前。原来是卡齐莫多睡在那边一块石头上。
五 红门的钥匙
然而,埃及姑娘究竟以何种神奇方式获救的,公共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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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副主教明白了。当他得知这事时,他心中的酸甜苦辣是什
么滋味,他自己也说不清。他本来已经接受了爱斯梅拉达死
了这一说法。这样他倒也清静下来了,因为他已经痛苦得不
能再痛苦了。人类心灵 (堂·克洛德曾思考过这些问题)能
够包容失望的痛苦是有一定限度的,海绵浸满了水,海水尽
可以从上面流过,却无法再渗进一滴泪水了。
话说回来,爱斯梅拉达死了,海绵已吸满了水,这对堂
·克洛德来说,世上的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可是如今却感
觉到她还活着,弗比斯也活着,于是各种折磨,各种打击,何
去何从的抉择,生不如死的痛苦,全又死灰复燃了。而克洛
德对这一切已经厌倦了。
得知这个消息,他把自己关在隐修院的密室里。他既不
出席教士会议,也不参加宗教祭礼。他对所有人,甚至对主
教也都闭门不纳。他就这样把自己囚禁了几个星期。人们都
以为他病了。他也果真病了。
他这样把自己关在屋里干什么?这个不幸的人在怎么样
的思想情况下进行挣扎呢?他是否在抗拒可怕的情欲而进行
最后的挣扎吗?是否在筹划把她毁灭,也同时毁灭自己的计
划吗?
他的约翰,那亲爱的弟弟,那娇惯的孩子,有一回来到
他门口,敲门、咒骂、恳求,接二连三自报名字,克洛德就
是不肯开门。
整整几天,他从早到晚把脸贴在窗玻璃上往外看。从隐
修院的这扇窗子,看到爱斯梅拉达的住处,常常看到她和她
的山羊在一起,有时也和卡齐莫多在一起。他注意到这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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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的聋子对埃及姑娘关怀备至,百依百顺,体贴入微,俯首
贴耳。他回忆起—— 因为他记性很好,而记忆却是折磨嫉妒
汉的—— 他想起某一天晚上敲钟人瞅看跳舞女郎的那种奇特
目光。他反复思忖,究竟是什么动机驱使卡齐莫多去救了她。
他目睹了吉卜赛姑娘和聋子之间千百次接触的小场面,从远
处看去,用他情欲的眼光加以品评,他觉的那一幕幕哑剧无
不充满深情。他对女人奇特的天性是很信不过的。于是,他
隐隐约约感到,自己萌发出一种万万没有想到的嫉妒心理,叫
他都要羞愧和愤慨得脸红耳赤。“那个队长还说得过去,可这
一位呀!”这种念头叫他心慌意乱。
每天夜晚,他受尽可怕的煎熬。打从他知道埃及姑娘还
活着,一度纠缠着他的种种鬼魂和坟墓的冰冷念头消失了,可
是r欲又回来刺激着他。他感到那棕褐皮肤的少女离他那么
近,不由得在床上扭动不已。
每天夜晚,凭借他那狂热的想象力,爱斯梅拉达的千姿
百态又历历在目,更使他全身的血都在沸腾。他看见她直挺
挺倒在被捅了一刀的弗比斯身上,双眼紧闭,l露着的美丽
胸脯溅满了弗比斯的血,就在那销魂荡魄的时刻,副主教在
她苍白的嘴唇上印了一个吻。不幸的姑娘虽然半死不活,却
仍感到那灼热的亲吻。他又看到刽子手粗蛮的大手把她衣裳
剥掉,露出她的小脚、优雅而浑圆的小腿,嫩白柔软的膝盖,
并将她的脚装进用螺丝绞紧的铁鞋。他又看见那比象牙还白
的腿孤零零地伸在托特吕的那可怕刑具之外。最后他想象着
那少女穿着内衣,脖子上套着绞索,双肩赤l,双脚赤l,几
乎赤身l体,就像他最后一天看见她时那样。这些y荡的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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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使他攥紧拳头,一阵战栗顺着脊椎骨遍及全身。
有一天夜里,这些形象是那样残酷地折磨着他,他血管
里流动着童贞和教士的血一下子发热起来,欲火中烧,只得
咬紧枕头,蓦地跳下床,罩衫往衬衣上一披,提着灯,身子
半l,魂不附体,眼中冒着欲火,冲出了小室。
他知道哪儿可以找到从隐修院通往教堂的那道红门的钥
匙。大家知道,他总是随身带着一把钟楼楼梯的钥匙的。
六、红门的钥匙 (续)
那一夜,爱斯梅拉达把一切痛苦都抛开,带着希望和温
馨的心情,在小屋里睡着了。她已睡了一会儿,像往常一样。
老梦见弗比斯,忽然,似乎听到周围有什么声响。她向来睡
眠很警觉,睡得不稳,像鸟儿一般,一有动静就惊醒了。她
睁开眼睛,夜晚一团漆黑,可是,她看到窗口有一张面孔在
瞅她,因为有一盏灯照着这个人影。这人影一发现被爱斯梅
拉达察觉,便把灯吹灭了。不过姑娘还是瞥见他了。她恐惧
地闭上眼睛,用微弱的声音道,“啊!是那个教士?”
她经受过的一切不幸,一下子像闪电似地又浮现在她脑
际。顿时浑身冰凉,又瘫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接触到另一个人,不由一
阵战栗,猛烈惊醒了,怒冲冲地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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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教士刚才偷偷摸摸溜到了她身边,用双臂将她抱住。
她想叫喊,却叫不出来。
“滚开,魔鬼!滚开,杀人犯!”她又愤怒又惊恐,只能
用颤抖而低弱的嗓音说道。
“行行好!行行好!”教士一边喃喃说道,一边将嘴唇印
在她的肩膀上。
她双手抓住他秃头上仅有的一点头发,竭力避开他的吻,
好像那是蝎螫蛇咬。
“行行好!”不幸的人反复说道。“要是你知道什么是我对
你的爱情,那该有多好!我对你的爱,是烈火,是融化的铅,
是千把c在我心头的刀啊!”
话音一落,他以超人的力量抓住她的双臂。她吓得魂不
附体,喊道:“放开我,不然,我要啐你的脸!”
他松开手,说:“骂吧,打吧,撒泼吧!你要怎么样都行!
可是怜悯我吧!爱我吧!”
她随即像小孩子生气似地揍他。她伸直美丽的手去捶他
的脸:“滚蛋,魔鬼!”
“爱我吧!爱我吧!可怜可怜我!”可怜的教士大声叫道,
同时滚倒在她身上,用抚摸来回答她的捶打。
霍然间,她感到他的力气比她大得多,只听见他咬牙切
齿地说:“该了结啦!”
她在他的拥抱下被制服了,悸动着,浑身无力,任他摆
布。她感到一只y荡的手在她身上乱摸。她奋力最后挣扎,大
喊起来:“救命!快来救我!有个吸血鬼!吸血鬼!”
没有人赶来。只有佳丽醒了,焦急地咩咩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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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教士气喘吁吁地说。
埃及少女挣扎着,在地上爬着,她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凉
的,像是金属的东西。原来是卡齐莫多留下的口哨。她顿生
希望,激动得痉挛起来,抓住口哨,拿到嘴边,用仅存的力
气使劲吹了一下,口哨便发出清晰、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是什么玩艺?”教士道。
刹那间,他觉得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提了起来;小屋里一
片昏暗,他看不清楚是谁这样抓住他;但听到来人愤怒得把
牙齿咬得咯咯响,在黑暗中刚好有稀疏的微光,可以看见一
把短刀在他的脑袋上方闪闪发亮。
教士认为自己瞥见了卡齐莫多的身影。他猜想那只能是
他。他想起刚才进来时,在门外被横卧着的一包什么东西绊
了一下。何况新来的人一声不吭,他更确定无疑了。他抓住
那只手持短刀的胳膊喊道:“卡齐莫多!”在这生死攸关的时
刻,他竟忘记了卡齐莫多是聋子。
说时迟那时快,教士被打倒在地,感到一只沉重的膝盖
顶在他的胸口上。从这膝盖嶙峋的形状,他认出了卡齐莫多。
这可怎么办呢?怎能让卡齐莫多认出自己呢?黑夜使聋子变
成了瞎子。
他完蛋了。姑娘好似一只愤怒的母老虎,毫不怜悯,不
出面来救他。短刀越来越近他的头。此刻真是千钧一发。霍
然间,他的对手似乎一阵犹豫,以低哑的声音说道:“别把血
溅到她身上!”
果真是卡齐莫多的声音。
这时,教士感到有只粗大的手拉住他的脚,将他拖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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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他大概就要死在那里。算他走运,月亮已升起一会儿了。
他们刚跨出小屋的门,惨白的月光正好落在教士的脸上。
卡齐莫多正面看了他一眼,不由得直打哆嗦,遂放开教士,向
后倒退。
埃及少女,跨过了小屋的门槛,发现这两个人突然调换
了角色,惊讶不已。此刻是教士咄咄人,卡齐莫多却苦苦
哀求。
教士用愤怒和斥责的动作吓唬聋子,粗暴地挥手要他滚
回去。
聋子低下头,随后,他跪在埃及少女的门前,声音低沉、
无可奈何地道:“大人,您先杀了我吧,以后您爱怎么干随您
的便!”
他这样说着,要把短刀递给教士。教士怒不可遏,一下
子扑上去,但姑娘比他更快,抢过卡齐莫多手上的刀,疯狂
地纵声大笑,对教士说:“过来吧!”
她将刀举得高高的。教士犹豫不决,心想真的会砍下来。
她怒吼道:“您不敢靠近不是,胆小鬼!”随后,她以毫不怜
悯的神情又添上一句,深知这比用千百块铬铁穿透教士的心
还要厉害:“啊!我知道弗比斯没有死!”
教士一脚把卡齐莫多踢翻在地,狂怒地颤栗着,重又钻
入楼梯的拱顶下。
他走后,卡齐莫多捡起刚才救了埃及姑娘的那只口哨。把
口哨再交给她,说道,“它锈了。”随后,留下她一个人,走
了。
姑娘看到刚才这一猛烈的情景,惊魂未定,筋疲力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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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子瘫倒在床上,大声呜咽起来。她的前景又变得y惨惨的。
教士呢,则摸索着回到了他的小室。
事情就这样完了。堂·克洛德嫉妒卡齐莫多!
他若有所思,重复着那句致命的话:“谁也休想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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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整理 第 九 卷 一 热 狂
就在克洛德·弗罗洛的义子那样猛烈地把不幸的副主教
用来束缚埃及姑娘,也束缚自己的命运死结斩断时,这位副
主教已不在圣母院里了。一回到圣器室,他扯掉罩衣,法袍
和襟带,统统扔到惊呆了的教堂执事手上,便从隐修院的偏
门溜走,吩咐“滩地”的一个船工把他渡到塞纳河的左岸,钻
进了大学城高低不平的街道上,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每走一
步就遇到三五成群的男女。他们欢快地迈着大步向圣米歇尔
桥跑去,巴望还赶得上观看绞死女巫。他脸无血色,魂不附
体,比大白天被一群孩子放掉又追赶的一只夜鸟更慌乱,更
盲目,更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在想什么,是不是在
做梦。他往前走,忽而慢步,忽而快跑,看见有路就走,根
本不加选择,只不过老是觉得被河滩广场追赶着,模模糊糊
地感到那可怕的广场就在他身后。
他这样沿着圣日芮维埃芙山往前走,最后从圣维克多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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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只要他掉头还能看到大学城塔楼的墙垣和城郊稀疏
的房屋,他就一直往前奔跑;但当一道山坡把可憎的巴黎完
全挡住时,他相信已走了百把法里,在田野中,在荒郊里,这
才停住,觉得又可以呼吸了。
这时,一些可怕的念头纷纷涌上他的心头,他又看清了
自己的灵魂,不寒而栗。他想到那个毁了他,又被他毁掉的
不幸姑娘。他用惊慌的目光环顾了命运让他们二人走过的崎
岖的双重道路,直到它们无情地相互撞击而粉碎的交点。他
想到自己誓愿永远出家的荒唐,想到了贞洁、科学、宗教、德
行的虚荣,想到上帝的无能。他心花怒放,陷入这些邪念里,
而陷得愈深,愈觉得心中爆发出一种魔鬼的狞笑。
他这样深深挖掘自己灵魂的时候,看见大自然在他的灵
魂里为情欲准备了一个何等广阔的天地,便更加苦涩地冷笑
了。他在心灵深处拨弄他的全部仇恨,全部邪恶。他以一个
医生检查病人的冷静目光,诊断这种仇恨。这种邪恶无非是
被玷污的爱情,这种爱,在男人身上是一切德行的源泉,而
在一个教士的心中则成了可恶的东西;而且,一个像他这样
气质的人做了教士就成了恶魔。于是他可怕地大笑。在观察
自己那致命的情欲,观察那具有腐蚀性的、有毒的、可恨的、
难以控制的爱情中最险恶的方面时,他突然又脸色煞白,因
为这种爱导致一个人上绞刑架,另一个人下地狱:她被判绞
刑,他堕入地狱。
随后,想到弗比斯还活着,他又笑了;心想队长毕竟还
活着,轻松,愉快,军服比以前更华美,还有一个新情妇,竟
然带着新情妇去看绞死旧情人。他狞笑得更厉害了,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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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思,在那些他恨不得其早死的活人当中,那个埃及少女是
他唯一不恨的人儿,是他唯一没有欺骗过的一个。
于是,他从队长又想到民众,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嫉
妒。他想,平民,所有平民,在他们眼皮底下也看过他所爱
的这个女人身穿内衣,几乎赤l。他想,这个女人,他一个
人在暗影中隐约看她的形体时,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幸福,竟
然却在中午、光天化日之下,看她穿得像要去度y荡之夜似
的,交给全体大众去玩赏,一想到此,他痛苦得扭曲双臂。他
愤怒地痛哭,痛恨爱情的一切奥秘竟受到这样玷污,辱没,永
远凋残了。他愤怒地痛哭,想像着有多少邪恶的目光在那件
没有扣好的内衣上揩油沾光。这个标致的姑娘,这百合花般
纯洁的处女,这个装满贞洁和极乐的酒杯,他只敢战战兢兢
地将嘴唇挨近,现在竟成了公共饭锅,巴黎最卑鄙的贱民、小
偷、乞丐、仆役们都一齐来从中消受无耻、污秽、荒y的乐
趣。
他绞尽脑汁想像着他在世上能获得的幸福,假若她不是
吉卜赛人,他不是教士,弗比斯也不存在,她也爱他;他想
像着一种充满安宁和爱情的生活对他自己也是可能的,就在
同一时刻,世上到处都有幸福的伴侣在桔树下,在小溪边,在
落日余辉中,在繁星满天的夜晚倾诉绵绵絮语;假若上帝愿
意,他会和她成为这些幸福伴侣中的一对。想到这些,他的
心消融了,化作一腔柔情,满腹悲伤。
啊!是她!就是她!这个牢固的念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
里,折磨着他,吸吮他的脑髓,撕裂他的肺腑。他并不遗憾,
也不感到后悔;他做过的一切,还准备再去做;宁可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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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刽子手的手中,也不愿看见她落在队长的怀抱里,不过
他痛苦万分,不时揪一把头发,看看是不是变白了。
这中间有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也许正是早上看到的那
条可憎的锁链正收紧链结,死死勒住她那十分柔弱和优美的
脖子。这个念头使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冒出汗来。
又有一会儿,他一边像魔鬼一样嘲笑自己,一边回想头
一次所看见的爱斯梅拉达,活泼天真、喜笑颜开、无忧无虑、
穿着盛装、舞姿翩翩、轻盈、和谐,同时又想像最后一次所
看到的爱斯梅拉达,身穿内衣,脖子上套着绳索,赤着脚,缓
缓地走上绞刑架的梯子;他这样想着前后两种景象,不禁发
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这阵悲痛欲绝的飓风把他心灵里的一切扰乱了,打碎了,
扯断了,压弯了,连根拔除了。他望了望周围自然界的景象,
脚边有几只母j在灌木丛中啄食,色彩斑斓的金龟子在阳光
下飞奔,头顶上空有几片灰白的云朵在蓝天上飘浮着。水天
相接处是维克多修道院的钟楼,它那石板方塔在山坡上矗立
着。而戈波山岗的磨坊主则打着唿哨,望着磨坊转动着的风
翼。这整个生机勃勃、井井有条、安静宁和的生活,在他四
周以千姿百态呈现出来,叫他看了非常难受,他随即又奔跑
起来。
他就这样在田野里奔跑着,一直跑到黄昏时分。这种逃
避自然、逃避生活、逃避自己、逃避人类、逃避上帝、逃避
一切的奔跑,持续了整整一天。有几次他扑倒在地,脸孔朝
下,用五指拔起麦苗。有几次他在荒村的一条小街上停下来,
思想痛苦得难以忍受,竟用双手紧抱着脑袋,想把它从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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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拔出来,在地上摔个稀巴烂。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重新自我反省,发现自己差不
多疯了。打从丧失了对拯救埃及姑娘的希冀和愿望,一场风
暴就在他的心里刮个不止。这一风暴并没有在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