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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部分

夜色笼罩的天空连成一片。

    当他每周踏着同一条山路,来回于山村到县(那时双山市还叫枣县)里公路时,两边满山遍野青翠的山林已全部笼罩在夜幕之中。耳畔只听到瑟瑟山风的呼啸夹杂着凄凉的虫鸣。他感到某种发自心底的孤独和恐惧。

    这种孤独和恐惧,直到他有了一个同路的姑娘才渐渐地得以缓解。姑娘比他低两级,他上高三时,她才上高一,她叫陈梦桃。她家离他家不远,他和她结伴同行时,双方感觉都有了某种依靠。尤其是陈梦桃那样的年轻和清纯,像是山里长出的夹竹桃那样美丽。在与她一年多的同行中,他们相互谈了许多,也了解了许多。当他知道陈梦桃的父亲也早早逝去,她只与妈妈相依为命时,出于同病相怜,他像大哥哥一样爱护着梦桃,照顾着她。

    然而,关于梦桃和他的事,不仅在村里传了开来,也在学校传了开来,说他们小小年纪在处对象呢。他被姐姐叫了去。姐姐y沉着脸说:“伢儿呀,爹去世得早,妈又嫁了人,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到高中,可不易,你要珍惜呢?不要因为什么男生女生的事,坏了名声哩。”说完,在梨庄中学当老师的姐姐只是y着脸批改学生作业,再也不说话了。

    “姐姐、姐夫,我知道为了我上学,你们受了苦,我和梦桃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同路,一个村的互相有个照应,不要听村里人嚼牙花子。”他委屈地解释着。

    “没什么事就好,孩子大了,男女在一起要有个界限,在学校学习要紧,爸爸临死时嘱咐你要好好念书,考大学呢。能考上大学,我就是勒紧裤带也要帮助你,仁善呀,你聪明呢,能成大事呢,我全都是为了你呀,你要争气呀。”说着说着姐姐眼圈红了,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姐姐说:“伢儿呀,不得分心,没文化就像咱爸妈在山里穷一辈子呢,你要好好读书。陈家那妮子妖着呢,小小年纪整天唱呀跳的,能读进书?你要离她远点,她妈妈是寡妇,听说是白虎星,丈夫给她克了两个了,现在没人要,又是破鞋。”

    “可这关梦桃什么事呢?”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d,这白虎星的女儿会克男人呢?仁善,你就听你姐姐的一句话,离她远一点。”姐姐幽幽地说道。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山里下着大雪。

    纷纷扬扬的大雪给群山披上了一层银装。大山显得那样宁静,可宋仁善的心却不平静。雪野中偶尔传来几声凄怆的鸟鸣,打破了四周的沉寂,置身于这个寂静而又纯净的银色世界里,他的心却像是被冰冻了一样,感到异常的寒冷和压抑。远处大雪覆盖的松林中一团红色的雾在林间飘荡。他认出来了,那是穿着大红棉袄的陈梦桃。他不顾一切地大声喊着:“梦桃,梦桃……”这喊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

    陈梦桃仅仅回头用幽怨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猛然转身进了松林。宋仁善发疯似的沿着那一串串雪地上的脚印追进松林。在一棵松树下,他看到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的梦桃。他用双手扳起梦桃瘦弱的肩膀质问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今后离俺远一点,你姐姐找了俺妈,骂俺妈是白虎星,骂俺勾引你,你说呀,说呀,是俺勾引了你吗?”陈梦桃痛哭失声。她那攥紧的小拳头擂在他那蓝布棉袄上,翘起的鼻尖冻得通红。他把她一把揽在怀里说:“你我都是高中生,还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我们的友谊是真诚的、纯洁的,有大山为证,有松林为证,有白雪为证呀。”

    “可老天为什么这样对待俺,对待俺的娘,如此不公平。”她伤心地扑进他的怀中。

    “梦桃,俺俩要坚强,不要信这个邪,俺们要好好读书,学成归来要改变这山区的落后面貌,用俺的双手在这白雪无瑕的世界里画最新最美的图画。”他用手擦掉梦桃腮边滚落的泪水,把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此刻两颗年轻的心融为了一体。他们这样在雪地里长久地相拥,心中充满纯洁的期待。

    “仁善哥,你真好,你一定能够为俺山村画最美最新的图画,俺信得过你呢。”大雪纷纷扬扬地从灰暗的天空落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脸上,他们相拥着带着憧憬看着大雪飞扬的天空,天空是灰蒙蒙的。

    令人压抑的寒假过去了,他又踏上了山路,背着沉重的米袋到县城,可是那条他与陈梦桃共同走过的山路只有他一个人在孤独地行走着,冰冻的山路是那样漫长,山风是那样刺骨……

    他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陈梦桃,听说她已无缘读书,辍学到县里打工了。宋仁善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在乡政府当秘书的姐夫王世牛把他推荐到乡政府当了通讯员,后来又独自一人去了省城陵州市当了木工、漆工。他要把陵州市的装潢技术带到山区。他在乡里成立了第一个集体性质的装潢队。随着姐姐被乡党委书记稽胜利qg,姐夫为复仇被送进了监狱,他也带着乡装潢队挂靠到枣县也就是后来的双山市,去了近山区工业局承包了局里的装潢工程公司。

    他和陈梦桃再次见面是在泰国梦歌舞厅评选双山小姐的会场上。

    泰国梦歌舞厅是他所有装修工程中最引起他骄傲的工程。他引进了大都市陵州市的装潢技术和国际最先进的装潢材料。当年他高中毕业,未考上大学,十八岁的他怀着美化家乡的夙愿,毅然带着简单的木工工具南走省城,他是穿着一身黄军装和解放鞋走出山村来到大都市的。师傅是一个装潢公司的老板,是他装潢采购材料时认识的。师傅喜欢上了这位干活踏实,外表憨厚,脑子聪颖的山村小伙子,毫无保留地将最先进的装潢工艺传授给了他。三年后,他带着自己在梨庄组建的装潢队来到双山市,成立了市里的第一家装潢公司,几个工程一接,陵州市先进的装潢技术在双山市就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引起了市领导的刮目相看,把装潢市里第一家中外合资夜总会的任务交给了他。夜总会是泰国华人刘浩天先生和市政府接待处合作投资的。工程完工后,上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在这个豪华的夜总会办了双山小姐的评选。那时泰国梦夜总会佳丽云集。宋仁善由于赞助了10万元,也被邀为评委会副主任。

    那天他巧遇陈梦桃。那是一个暖风习习、春意融融的晚上。泰国梦夜总会的霓虹灯在双山市的夜空发出灿烂的光辉。他打着的士,早早地来到了夜总会。油头粉面、春风满面的泰国华人刘浩天穿着一身洁白的泰国皇家礼服,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迎接各方来的贵宾。他鞠躬如仪,油亮的头发服帖地包在脑后,金穗编织的肩章,镶着金色橄榄枝的立领白色制服,缀着金光灿烂的纽扣,胸前挂着五颜六色的勋章,使他像一个英俊的海军军官。刘浩天总在不同的场合吹嘘他向泰国国王捐赠了100万泰铢,泰王陛下赠送他一套皇室礼服。现在他已被授予“那都”爵位。他的身后站的那位礼仪小姐,穿着大红丝绸旗袍,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曲线分明的身材,使她亭亭玉立,宛如玉树临风的仙子。她姣好的面容,高耸的r胸,都能使年轻的农民企业家产生许多朦朦胧胧的性联想。风度翩翩的泰国富商刘浩天先生只是用他那肥厚的手和他轻轻握了一握,赠送了一期印制精美的。据说是他在香港注册的《香港。今日中国》杂志。而宋仁善握着杂志,眼睛却向这位年轻富态的泰商身后的丽人多看了几眼。

    这肤色洁白,面容姣好的小女子穿着红色旗袍,宛如晚风中摇曳的一朵红云,蓦然使他脑海浮现出山村松林中的一幕,也是那如火的红棉袄。这团红云使他脑子一热,那位梳着贵妇人发髻,耳朵上垂着银光灿灿白金水钻的丽人,真是他当年的梦中情人陈梦桃。他不禁叫出了声:“梦桃。”

    在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泰国梦夜总会那烤纹杉木本色大门敞开着,门边立着风度翩翩的蒙。素筛空。刘总经理和他的礼仪小姐陈梦桃。陈梦桃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只是惊鸿一瞥似的向他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也许看到了人流中的宋仁善,也许什么也没有看见,因为她很快就忙着帮总经理接待络绎不绝的客人。宋仁善推开了玻璃屋的门向夜总会酒吧走去。吧台的中心装潢成凤头翘角般泰国宫殿式样的玻璃酒柜,酒柜内是各种品牌的洋酒,至少这些酒的名称什么xo,拿破仑,马爹利……农民企业家闻所未闻,市里各种有头有脸的客人在缀满满天星铁网天花的酒吧里,品着各种洋酒,大声交谈,使穿着劣质西服的宋仁善有点落落寡欢。他不敢要那些价格昂贵的洋酒,他不知道这酒是免费品尝还是要钱的。他的公司赚了不少钱,他还在创业阶段,他准备上一条席梦思床的生产流水线,甚至于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春梦”牌。

    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就着幽幽的灯光打开那本印制精美的杂志。那杂志大部分是广告,首页的广告就是介绍香港一个叫着ft的国际集团:香港ft集国是一家跨国国际集团,主要从事房地产、公路投资、金融、证券及宾馆、旅游开发、影视文化、装饰工程、艺术咨询、钢架工程、服装、印刷、美术……集团全资控股额遍及东南亚及中国大陆,总资产近30亿港元。

    这诱人的广告词还配发着一组组公司董事长刘浩天与中央以及省、市领导人活动的照片,参加这一别墅奠基典礼,那一画廊开幕仪式,这一印刷厂剪彩仪式,那一艺术中心笔会的照片以及他的ft集团设计装潢的机场、夜总会、宾馆的图片。使宋仁善大吃一惊的是由陵州装潢材料设计公司设计,由他带的陵州市装潢队技术员以三山市近山区装潢工程公司名义装潢的泰国梦夜总会竟也被堂而皇之地当成ft公司的杰作登在这本杂志上。那时他不懂什么是知识产权,也不清楚通过电脑拼接可以伪造各种中央、省、市领导人的照片。他总觉得这刘浩天的做派有点像是在欺世盗名。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就随着酒吧里的人流穿过泰国进口的天然原石垒筑而成的热带鱼观赏隧道进入了灯光迷离的歌舞大厅,双山小姐的最后决赛将在这间装饰豪华的歌舞厅进行。

    他缓步进入了评委席。一股异样的香味刺激着他的鼻腔,正当他在闪烁明灭的灯光里想着心事时,一个浑身散发着香水味,穿着休闲服的妙龄女郎飘然而至。他的心头为之一振,这就是着大红旗袍的礼仪小姐,他的梦中恋人陈梦桃小姐,不过此刻她已换了装。

    “仁善哥,我就知道你会来到双山市的。”陈梦桃用熟练的普通话娇声莺语般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宋仁善有点激动,也有一股愠怒。

    “我,这不是来了吗?我最近忙着参加双山小姐的评选,一点时间都没有。不过你知道你这评委会副主任是怎么当上的吗?”

    “我是出了10万元赞助费的。”

    “哟,瞧你说的,赞助单位多着呢,人家刘老板可是拥资亿万的大老板,你瞧,人家多有风度。”

    “那你就卖身投靠?”

    “想不到仁善哥你也学会了吃醋,你姐不是也骂人家是小白虎、狐狸精吗?我哪敢勾引你这良家子弟呢。”

    “这只是你疏远我的托词,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装甚蒜呢?”宋仁善有点愤怒了。

    “瞧,咱们一见面就拌嘴多不好,你想要在事业上发展,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加入ft集团可以在泰国成为刘先生的助手,我可以替你去说。”陈梦桃和解地说。

    这建议很诱人也很刺激,不禁使宋仁善有点心动。陈梦桃告诉他,离开小山村后,她来到县城,在饭店打过工,在发廊当过发廊小姐,后来又到了双山市的歌舞厅当过陪酒女郎、模特队队员,最近被刘浩天先生看中当了他的女秘书,在刘浩天先生的支持下她来参加双山市小姐评选,已过了预赛的关。今晚决赛,希望仁善哥能助她一臂之力。说完,打量了宋仁善一眼,认真地说:“仁善哥,我们都不是五年前的自己了,你现在是双山市的知名人物,这装束、这打扮也该换一换了。你瞧这混纺的西装料子,做工多差,一看就是地摊上的货,该换上做工考究的全毛西装,那袖子上的商标穿时就该剪掉,不要老挂在袖子上,一眼瞧着就是乡下大老土,你看你这头也该吹吹风、定定型,你长得还是挺帅的,只要收拾一下,这风度、气质绝不会比刘浩天差的。这手机型号已过时,像是抱着一块大砖头,现在时兴摩托罗拉掌中宝,像我这样的。”她骄傲地展示了一下她手中的小巧玲珑的小手机。说完这些,她十分亲热地解下他脖子上皱巴巴的领带,帮助他按标准式样重新打好领带。经她这么一摆弄,这皱皱的领带确实挺括了起来。

    刘浩天走了过来。他彬彬有礼地与宋仁善点头微笑,轻轻地挽起陈梦桃的玉臂,催促她去换装,准备参加决赛。宋仁善看着他们的亲热劲,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下来。

    宋仁善的脑子乱极了,这梦桃已不是五年之前与他一起在山路上说笑同行的山村妹子了。如果说那时她是一枝山里清纯可爱的夹竹桃的话,现在这一枝夹竹桃经过岁月风尘的吹打已经成熟,只不过他总感到这种成熟有点不对味,带着某种陈腐的气息,市场经济的兴起给人的发展开拓了更加广阔的天地。给他和梦桃跳出贫穷的山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同时市场化的形成也使人的一切带有某种功利的色彩,使一切都商品化了起来,包括原来淳朴自然、温情脉脉的人际关系,爱情、友谊、人的精神、女人的贞c,都是可以出卖的。陈梦桃的成熟是以牺牲人性中至真、至美的品质而换来的。有如桃子的成熟必然是以青春期花朵的败落为前提的,但是花儿落了,桃子熟了,被人摘了,桃树的审美价值也就不存在了。也许这就是现代金钱社会对性的异化。对这山村毫无背景的弱女子,要想获得事业上的成功也只能牺牲色相去傍大款、攀权贵去达到自己出人头地的目的,这也是生存的需要,对她来说也许是不可选择的。他毫不怀疑,刘浩天这个油头粉面的白面书生已经占有了这个成熟的梦桃。今晚的这一切击碎了他童年美好的梦。他下意识整了整西装里的领带。正襟危坐地当起评委来,那实际是他花了10万元钱买来的。这难道不也是一种买卖吗?尽管这一切打着展示双山市美好形象、高雅的文化活动的幌子。他心不在焉地看着山城一个个靓丽妹子轮番登台展示自己美好的身段,表演的才能。台下一个个评委们瞪着大眼像欣赏一件精美的器物一样对她们评头论足再打上合乎她们身份的分数。在他的感觉中,这和农村集贸市场给牲口论价打分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评委的眼睛多带了几分对美女的y亵而已。他不懂什么叫意y,但那些色迷迷的眼神告诉他,台下男人们个个希望把那些仅穿着三点的美人儿给生吞活剥了。形体表演是在男人对女人美妙肢体的评判中结束的,下面是自选的才艺表演。

    舞池中间响起《采蘑菇的小姑娘》轻松欢快的乐曲,扎着小辫的陈梦桃手里挎着小竹篮,天真活泼地翩翩起舞,她光着脚丫,穿着红底碎花的对襟小褂。这使他想起他们的童年,这神态,这装束使他想起了他们在风雨中走过的那段坎坷的小路,天下着蒙蒙细雨,他们赤着脚,两人顶着一把油布伞,从县城返回小村,一路有说有笑,梦桃还不时轻盈地跳到路边摘下一束束野花,就像这舞台上的她一样。不过这童年美好的画面已经离现在十分遥远了。眼前这种故作童趣般的表演,只不过是一种刻意安排的演出,是演员角色的需要,而不是现实。

    可以预料的结果是,陈梦桃如愿以偿地登上了双山小姐冠军的宝座,她一举成名。以后她参加宴请,上电视台拍广告,身价百倍地出现在双山市民的面前。而她的身后总是晃动着那个穿着白色泰国皇家礼服的身影,像是一个白色的幽灵伴随着她,笼罩着她。

    仿佛是为了报答他童年的情谊,陈梦桃主动提出为了宋仁善即将在双山市上马的席梦思床垫生产线免费拍几则广告。

    拍摄是在宋仁善刚刚装修好的市政府宾馆的豪华套间里进行,白色的抽花窗纱将美丽的夜阻隔在窗外,崭新的席梦思双人床放置在套间的猩红色地毯上,明亮的灯光把典雅的客房照得很亮,一个舒适的充满着家庭般温馨的房间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不知是心灵的默契,还是陈梦桃和宋仁善无意的疏忽,总之那晚的拍摄就他们两人了。由陈梦桃担任模特,由宋仁善手持美能达长焦距相机亲自主拍。

    陈梦桃小姐在盥洗室把自己冲洗得香喷喷的。她穿着白色的低胸真丝睡衣从盥洗间款款而出,透过绣着荷叶边的睡衣,她的胸罩和内k隐约可见,瀑布似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她径直躺倒在席梦思床上,左手倚着枕头托着脑袋,侧身而卧,使她全身的曲线完全呈现在宋仁善的眼前。当她那双浑圆雪白的双腿交叉着伸直平放在床垫上时,那姿势就是西班牙画家戈雅笔下的《着衣的玛哈》,由此又使宋仁善联想到戈雅笔下另一幅油画《l体的玛哈》。眼前这个穿着睡衣的陈梦桃仿佛那西班牙的贵妇一样,被宋仁善那欲望如剑似的眼神已挑得一丝不挂地横陈在他面前。他手持相机的手开始发抖,心开始狂跳,一股占有的欲望蓦然像是烈火一样在心中燃烧起来……

    此刻,像是斜躺在美人靠上的陈梦桃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宋仁善激动得浑身发抖,他迅速地甩掉了手中的相机,紧紧地把陈梦桃拥在怀中。梦桃的玉臂也乘势将手揽住他的脖子。他情不自禁地喊着梦桃的小名:“桃子……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