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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党组会散了,老杨把老秦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很客气地为他泡茶。老秦说不用,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茶杯中飘着一片一片白色的人参片。老杨掩上门,向他介绍将由他分管的“扫黄打非”办公室的情况,作出一副倾心长谈的姿态。而秦东方此刻却有一些心不在焉,他看着杨局长面前那张漆得油光水滑的大办公桌出神。那平滑如镜面的桌上倒映出他那张棱角分明、狭长的丝瓜脸,那上面有几分凝重的沉思和几分痛苦的回忆。

    在省政府工作的日子里,秦东方和秘书长庄洪生的关系处得平平常常,谈不上亲密无间,也谈不上关系恶化。只能说平淡如水,君子之交而已。

    这当然也是秦东方本人的处事风格。他认为君子不党,不依附于某种势力,对谁都不即不离,保持正常的工作关系,靠本事和能力吃饭。他从内心中极看不起他的部下,那位长得粗粗壮壮,留着小平头的信息综合处处长陈宏平。陈宏平见到庄洪生就显出那种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样子,而对他却有点显得不以为然,还偶有出言不逊的时候。这小子有恃无恐,当然是因为他的岳父是前任省委书记,而老书记又是庄洪生的官场领路人。老书记把庄洪生送上了秘书长的位置,又送进了省府领导层,老书记自然也把自己的女婿,推荐给了庄秘书长。陈宏平胸无点墨,所有的信息采集综合资料均由副处长及处员们编写,他只是在审校时签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名字而已。难得由陈宏平自己动手编写信息,一则短短的信息错别字就出现三五个,语法不通,语句不顺之处甚多。经常是一张稿纸被秦东方画的红笔道道,等于重写。几次下来,陈宏平口出怨言,背后在信息处拍桌子大骂:“格狗日的秦东方,j巴样,会写几句官样文章就s得摆显,改老子的文章,没有我家稽老头,哪有他的今天!他别自以为得意想算计我,没门!看看到底谁待的时间长。”这话又传到秦东方耳中,他只当没听到,他知道这瘟神是得罪不起的。这小子在机关不用谨小慎微,察言观色,完全是家庭背景的优越性带来的肆无忌惮,就像是一棵根基很深的树是不怕八面来风的。所以这家伙竟然能够下海开公司干了四年后,又重返保留了四年之久的处长位置,显然与秘书长的关系非同一般。最近机关又传言他要当办公厅副主任,大有取代秦东方的势头。秦东方曾问过庄秘书长,庄秘书长不置可否,他也就不好再深问了。对这位桀骜不驯的部下,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他听说这小子对庄秘书长也常常口出狂言,说什么庄洪生这老东西不是玩意儿,对不起他等等。对这句话的含意,他不想深究,也不敢深究,只当这个狂妄的家伙放了一个臭p,使周围的环境小小地污染了一下,是无碍大局的。既是放p,就不用管他了。他这么默默地想。他对陈宏平的看法也只是埋在了心里,绝不写在脸上。对陈宏平他反而更客气了,有点敬鬼神而远之的味道,心中难免不抱怨:“省府大院竟出这种人物,简直他妈的一尊瘟神进了城隍庙。庄秘书长竟能容忍这样的人物混迹在省政府办公厅,简直是耻辱。”他摇了摇头。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是省府大院内部电话的分机。

    秦东方拿起话筒,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这声音中气很足,清晰的普通话中夹着南方省份的口音,口气亲切。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对面靠南的大办公室庄秘书长打来的电话。这庄秘书长平时找他都是请秘书小何跑来通知,凑巧小何不在,也是他亲自打电话来,但口气却是冷冷的,公事公办的。今天怎么啦,这么客气?

    “喂,是小秦吗?我是庄洪生呀,你如果没有什么事,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我有事找你商量。”

    “好吧,庄秘书长,我马上就过来。”秦东方恭敬地回答,脑中却在飞快地盘旋着,什么事直接吩咐不就行了,还要找我商量,这可不是庄秘书长的风格。老庄,我还不了解,他在省府大院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平时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没有半点笑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当然见了省委、省政府领导他还是笑容可掬的。秦东方长得高大瘦削,穿着西装,风度翩翩。庄秘书长个头矮小,皮肤黝黑,只是圆脸上架着那副近视眼镜说明他曾经受过高等教育。他秋季喜穿夹克衫,虽衣着齐整,全是名牌,但它那圆滚滚的矮小身材,使人感觉像是一个乡镇企业的老板,不像是大机关的秘书长。因此,在公开场合露面,庄秘书长极不情愿与秦副秘书长同时出现。因为这使他相形见绌,秦副秘书长反而更像首长。有几次他们一起到一个县里检查工作,下面县委的领导竟把秦东方当成了秘书长,把庄秘书长当成他的驾驶员,使老庄心中颇为不快。在省政府机关庄秘书长抓全面工作,基本是大权独揽,小权也不分散。办公厅、研究室是两个独立的工作单位由他秦东方分管,但是他连批一两茶叶的权力都没有。有一次办公厅、研究室团支部联合举办国庆联欢晚会。秦东方批了2000元钱去筹办晚会的奖品、水果、茶叶。到了财务室硬是拿不到钱,最后还是由庄秘书长说了算数。这次庄秘书长一反常态地客气,又使秦东方感到有点纳闷,他好像是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跨过铺着红地毯的走廊,迈进了庄秘书长的办公室。

    庄洪生的办公室是一个三套间的大办公室。第一间是秘书小何的办公室,小何见秦东方进门,忙从文件堆中站起来笑着打招呼。“秦秘书长来了,庄秘书长正在办公室等你。”

    在秦东方看来,小何脸上的笑容有点神秘,鬼兮鬼兮的。

    这时,庄秘书长满脸堆笑从里间快步迈出来。他左手拉着秦东方的手,右手拍着秦东方的肩,很亲切地说:“东方啊,我们聊聊,有些事想征求征求你的意见。”

    秦东方随着他敦实的步子迈进了里面的大办公室。秋天温暖的阳光s进这里外两间宽大的办公室,外间是办公用的,里间是卧室和盥洗间,那是领导中午休息和晚上加班后睡觉的地方。办公室铺着深色地毯,正面墙上安装着满壁的木质书橱。橱内放着一排排精装本图书,图书前是一溜秘书长出访各国带回来的小礼品、工艺品。大班桌后面有一张转动着的大班椅,办公桌左侧c着党旗和国旗,右侧则安放着阔叶常绿植物。庄秘书长关上办公室的门,把秦东方向沙发里让。看着庄秘书长洗茶杯、放茶叶的殷勤样子,秦东方心中想,这些事本应当是秘书干的,而且我也不是外人,庄秘书长一反常态的热情,这使他有点消受不起。同事之间,正副职之间干吗这么客气呢?他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为了理一理自己思想中的头绪,秦东方欣赏着庄秘书长办公室北面、南面墙上挂着的字画。靠沙发的墙上挂着的红木镜框中镶嵌着的是一幅水墨淋漓的梅花图。红梅老枝遒干斜挂在六尺宣纸上,这倒挂的梅,谐音“倒霉”是不是有点不吉利,这意念一晃而过,他没敢往深处想。再看枝干画得笔墨有点枯涩,主要是笔意不连贯,显得稚拙,虽是临摹画梅名家王成喜的作品,最多得了一个形似而已,那密密匝匝的红色梅花,点得艳丽而缺少疏密层次。秦东方心中很不以为然,再看名章落款果然是朱文小篆的“惠敏”两字,原来这是秘书长夫人李惠敏的大作。而题字却是陵州市著名书法家、省电视台台长凌志雄所题:“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洪生秘书长雅嘱,惠敏区长大方家画梅,志雄题于甲戌年立秋。”

    庄洪生看他对墙上的字画感兴趣,脸上顿时显得快乐起来,他亲切地拍着秦东方的肩膀说:“老弟,这画,这字如何?”

    “嗯,不错,嫂子这梅花比过去画得成熟多了,有大家风范,不愧为陵州才女呀!”秦东方言不由衷带点讨好的意味说。

    “嗯,惠敏是正式拜香港东方书画院院长东方道宽先生为师的,准备苦练十载,这样我们退休后也有个精神寄托。哎!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呢。东方呀,你年轻有为,后来居上呀!”庄洪生用手梳理了一下夹花的头发,若有所思地说。

    “哪里,哪里,在省政府您是老前辈,过去得您教导不少,今后还望庄秘书长多提携,我一定当好助手。”秦东方谦虚地说。

    秦东方心中清楚,他所说的“惠敏”,是他的夫人李惠敏,时任陵州市郊区区委书记兼区长,人称陵州女强人。郊区是陵州市最大的区,与北市区分割陵州南北两条主要干道。这几年郊区政绩显著,道路改造,兴建居民小区,开发城郊市民广场都很有成效,尽管郊区的企业、居民苦不堪言,被集资款弄得怨声载道,银行贷款也高达数10亿元。但是李惠敏的声誉却如日中天,那是用金钱开发的项目所累积的。而这位铁腕女强人,听说最近正忙于著书立说,在编一本《养生精华》的书,她还雅好书画,经常参加书画家的笔会,与凌志雄、东方道宽两位书画家来往密切,常在一起切磋技艺。自称香港书画家的东方书画院院长、书画鉴赏家的东方道宽正帮她在他所创办的香港。大中华出版公司出一本《慧敏居士画梅集》,这慧敏居士自是李惠敏拜陵州五莲山金莲寺方丈智仁法师取的法号。

    “看来,秦秘书长对书画也有研究的,赶明儿叫惠敏给你也画一幅。”

    秦东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脚步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正面墙上挂的条幅面前。庄洪生紧随着秦东方的脚步跟在身后。也许他觉得他那矮胖的身躯随着秦东方仙风道骨般的身影移动太掉价,他转身回到大班桌后面,把自己拥进了大转椅中,打开茶杯盖吹了吹上好的碧螺春茶叶,呷上一口,慢慢地品着茶叶的香味,心中打着怎么与秦东方谈话的腹稿。

    映入秦东方眼帘的是一幅清秀飘逸带点禅佛出世意境的条幅: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智仁书弘一法师佛音转赠庄子洪生先生雅正。

    “东方,这是智仁大师的手笔,至理名言呀,我已混迹官场数十年,船到码头,车到站啰,最多明年就要退隐林泉,颐养天年了。世俗的名利权位,对我们这些年届花甲的老人来说已没有兴趣了。名缰利索束缚心性呀。我准备到时间就下,摆脱这利欲熏心的名利场,养鸟种花,写字画画,修身养性。你看,我和惠敏都有这个准备了。”

    秦东方感觉到庄洪生这句话中带有虚伪的表白,摸不透他话中的含意。他沉默着,坐在秘书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中,呷了一口香茶。茶杯中冒出的热气蒙在他的近视眼镜上。他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庄秘书长。庄秘书长的脸上一片模糊,好像在雾中,雾中有一个人在说话,声音瓮声瓮气,仿佛是裹着一块湿布,显得十分遥远而陌生。

    庄洪生自顾自地说:“小秦啊,你来省府机关已十年了,从科长干到处长,从处长到副秘书长,踏踏实实,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是我的好助手呀。”

    秦东方正要谦虚几句,却被庄洪生用手势制止住了。庄洪生继续说:“你对机关工作是很适应的,无论从组织能力、工作水平到文字水平、工作作风堪称一流,有口皆碑呀。只是对基层工作经验还比较缺乏,人往高处走,就要打好基础。因此,你这省府机关中的水就要向低处流。你缺少基层工作经验,而这是你再上一个台阶所必需的。党中央确定了干部队伍年轻化、革命化、知识化的方针,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担当重任。你自己也表示过要到基层锻炼的意思。组织研究准备放你出去,到基层任职。”

    秦东方猜不透庄洪生的意思,此刻他眼镜片上的雾气已化开,可以清楚地看到厚厚镜片后面庄洪生的瞳仁正灼灼生光地盯视着他。他心中一时惶恐竟也无言以答。这消息太突然,不知是祸是福。下基层锻炼是下到哪里,是临时挂职还是工作调动,心中一片疑惑。他恍惚中记得,那是年初他和庄洪生去双山市陪省长视察时,接风酒宴之后,市委书记朱寿强安排他们去洗桑拿浴。在热浪翻滚的浴池中,他们有点醉眼蒙眬,也有点雾眼蒙眬,双方都有点看不清对方赤ll的身体。他随意说了一句,希望组织上安排他去一个地级市当市委书记。他心目中是希望去a省最富的临江市,那里紧靠长江边,离省城近,希望秘书长在省长办公会上提一提。说随意却不尽然,只不过是潜意识中自然的流露,因为那天他喝了不少酒,酒后思维就比较活跃,一活跃就要突破深藏的城府脱口而出了。他一直在盘算着今年庄秘书长五十八岁啦,还有两年快退休,自己干副秘书长快四年,能否顶替秘书长上一个台阶,也就是后两年的事,于是潜意识中有点拿话来试探庄秘书长的意思,于是这意思就借着酒劲流露了出来。

    池水没到颈项,双手扯着毛巾在擦背的庄洪生不置可否地说:“小秦,你当副秘书长时间不长,要安心工作,到哪里工作,组织上会考虑,一个人不要想得太多,否则会患得患失,是不利于进步的。”这话说得秦东方有点脸红,但是因为晚上喝了不少酒,加上在这雾气萦绕的热水池中一泡,脸色原本就很红润,所以戴着近视眼镜的庄秘书长根本不知道是这脸红还是那脸红。环境气氛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秦秘书长脸上的尴尬,他也就顺势用双手拿住毛巾把浑身上下胡乱擦抹起来,双方一时无言。

    庄洪生水淋淋地从大浴池中爬出来,赤条条地摊开四肢,在擦背的躺椅上听凭一名熟练的扬州来的擦澡工,为他周到地擦背、推拿、掐脚,再也不理睬秦东方。秦东方心中酸溜溜的,不好再说,就再也没提起下基层的事。

    等秦东方从桑拿浴室擦完背出来,穿着休闲桑拿绸衫裤的朱寿强迎出来殷勤地说:“秦秘书长,洗得如何?去不去按摩间按摩按摩?庄秘书长已先去了。我们这富豪桑拿休闲中心,新来了几位广州姑娘,指法一流,泰式、港式、中式按摩均很熟练,你去试一试?”

    秦东方心情不好,再加上他不好此道,于是不耐烦地说:“不去了,不去了,我去休息间躺躺。”他一个人去了幽暗的休息间,那里正放着一部美国枪战片。他喝了一杯茶,吃了几片西瓜,在那里闭目养神。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庄秘书长才满面红光青春焕发地由一位身穿白色尼龙低胸、窄裤紧身衣,显得玲珑凸透的妙龄少女陪伴着走出来。

    少女脸上漾着灿烂的微笑,甜甜地对秘书长说:“首长,感觉如何?”

    “不错,不错,按摩得很有水平,你是几号?”

    “我是五号。以后再来,您就点五号,我就为您服务。”

    庄秘书长优雅地挥了挥手,小姐知趣地退下去。

    朱寿强讨好地为庄秘书长披上毛巾,低声问庄洪生:“这小姐长得蛮水灵,她叫陈梦桃,是双山市人,前几年参加市选美,被评为第一名,后来去香港、泰国学按摩。你如果喜欢,下次来双山,再请她按摩。她在广州干了三年,听说在香港、泰国经过名师指点的。”

    “噢,噢,梦桃,这名字有意思。好!好!这小姑娘长得清秀,指法不错。我们坐机关的累了一天,来放松放松,我看也可以的嘛,只要不搞色情服务,按摩按摩,放松放松也不为过嘛。有些人就是左,其实是假道学。哪一个男人对长得漂亮的女人不感兴趣,简直就不是男人了。我在按摩间规规矩矩的,只是与小姐聊聊天,放松放松而已。来这里就是休闲的,按摩小姐就是要长得漂亮,弄个丑八怪来,那就倒胃口了。”庄洪生有点老滋老味地说。

    朱寿强只是频频点头说:“是,是,是。秘书长说得好,我最讨厌假道学。”他们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躺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的秦东方,不约而同地发出“哈哈”的大笑声。他们就这么说说笑笑地来到了休息间。

    庄秘书长从泰式按摩间走出来,躺在休息间的长沙发上,请人做脚底按摩。那晚,一直弄到十二点才回宾馆休息。

    这一夜秦副秘书长未休息好,他失眠了。

    此刻,庄洪生重提往事,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苦涩,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庄洪生双手捂着茶杯把玩着说:“我们初步考虑,你去省出版印刷局当副局长,那是一个肥缺,属下管着出版社、印刷厂、书刊批销中心、物资公司,全是政府垄断经营的单位,个个赢利,到那儿工资收入也可翻一番。派你去主要的是考虑要加强那里班子的建设,掺进个把年轻的同志,有利于工作。”

    “听说,那儿的班子复杂得很。”秦东方说。

    “正因为班子复杂,才要充实德才兼备的年轻干部去,加强领导。杨敢之同志年龄大了,已不思进取了,思想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躺在垄断产品课本上吃现成饭,不注意开拓市场。去年机构改革,提出将出版局和印刷局分开,改为由他任省印刷企业管理局局长,他就不积极,结果没搞成。十五大确立了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目标,出版社、印刷厂、书店也要走向市场,下一步还要搞政事改革,政企分家,政府管理部门不再介入经济部门的工作,任务很繁重,再加上‘扫黄打非、打盗版’那一摊子事,充实调整出版印刷局的班子也就势在必行了。”

    庄洪生话头一转,说:“听说那个副局长什么来着,噢,钱副局长,钱无忌同志很有魄力的,他兼了书刊批销总公司董事长,年纪轻,你要和他搞好团结,形成印刷局党组内年轻的有朝气的力量。当然,长江后浪推前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