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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地方。微德居是欧阳匡正所建,房内空间极大,后面还有特制的澡间,居所的家具当然都是极品。

    烈儿,这也是为了庄内数千人的生计啊!欧阳直在房内劝说着。

    欧阳烈一早从杭州徐家庄回到欧阳山庄,却被告知到苏家提亲的事,一问之下,却是为了苏家的财产,震怒之下,开始了惊天动地的毁坏举动,屋子里除了床之外,其它都被他破坏得很彻底了。

    叔叔,你是昏头了,居然听从王福他们的建议,就到苏家去提亲!也没问我愿不愿意,一票人就在底下瞎搞……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庄主吗?

    烈儿……欧阳直向来疼侄子,见他气成这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

    为了数千人的生计?哼!我看是庄内这些管事为了自己的私利吧!怕自己流落街头,就硬要我去娶苏家小姐,贪人家的千万家产……你们羞不羞啊?欧阳烈大吼。

    少爷,你怎么这样说呢?庄内目前的确陷入了数十年来最大的困境,少爷是欧阳家的主人,应当想办法度遇难关……账房王福话说到一半,欧阳烈又吼了起来。

    所以就要我去娶苏家小姐?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统统滚出去!出去!

    欧阳烈一运功将在场的一干管事全轰了出去,欧阳直也匆忙到外面避难。

    微德居的房门砰的一声紧紧闭了起来,彷佛主人的不开心。

    咳!直爷,这该怎么办呢?总管拍拍满身泥土,苦着一张脸。

    这结果也在我们意料之中。烈儿的脾气就是这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先不要招惹他,看看苏家那边的反应如何再做决定。欧阳直这会儿倒是有主见得很。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众人拍拍身上的尘土,各自去了。

    门后的欧阳烈怒气仍未稍减。该死的!底下的人居然这么大胆,替他张罗起婚事来!苏家小姐有千万家产又如何?人生最重要的是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像徐家兄弟一样……那苏家小姐到二十岁尚未出阁,搞不好是瞎了眼、少了胳臂,直叔居然还替他上门提亲?!

    杀了他吧!

    欧阳烈咒骂了一整夜,直到夜深,怒气稍歇,才上床就寝。

    第二章

    哦!那欧阳家是为了钱财才上门求亲的?

    是的,小姐。文德恭敬的站在正厅中央,微抬头看了坐在主位的苏采颦一眼。

    欧阳家也太不要脸了!当年退了我们小姐的婚约,让苏家下不了台,今日却看小姐有钱,才上门提亲……他们羞不羞啊!说话的是苏采颦身边的丫鬟,名叫翠绿,伶牙俐嘴,手脚勤快,对主子忠心得很,见小姐不吭气,便嚷嚷起来。

    翠绿,噤声点儿!不说话没人把妳当哑巴。文德看主子不说话,连忙要丫鬟闭嘴。因为小姐沉默时,通常都是在思考,而且都是重大的事。

    苏采颦对别人因苏家庞大的产业而上门求亲并不惊讶,但欧阳家……

    她沉默一会儿,抬眼看着外面庭院的绿意。

    文德,欧阳家近年的财务如何?

    回小姐的话,欧阳山庄近年的营生大不如前,有些债务甚至已积欠五年之久,那些商家都是看在欧阳山庄以前做生意的情面上,才肯赊借的。虽说欧阳家纵横江北几十年,曾是天下第一商行,但欧阳竞死后,其弟欧阳直、其子欧阳烈都对经商不感兴趣,商行后继无人,遂慢慢没落,目前债务大约有百万两之多。

    欧阳竞?那不就是退我们家小姐婚约的人吗?死得好,活该!翠绿又聒噪起来。

    翠绿!文德又对这十三岁的小女孩低斥了一声。

    翠绿,妳去端碗白玉燕窝到我房里。

    文德笑看着她。看吧!教妳不要多嘴,现在被支开了吧!

    翠绿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声道:是的,小姐。

    翠绿离去后,苏采颦站了起来,莲步轻移来到窗边,凝视着窗外。

    欧阳直叔侄是怎样的人?

    回小姐的话,欧阳直为人耿直,个性老成稳重,年约五十,自丧妻后并未再娶,膝下无子。其兄欧阳竞死后,因侄子欧阳烈年幼,便代理庄内事务。他虽诚心待人,但商场诡谲并非人人可信,所以在早年亏了好几笔买卖,种下欧阳山庄衰落的远因。

    近因呢?

    苏采颦虽眼看窗外,看似漫不经心,但文德知道这是小姐最专心的时候。

    近因是欧阳烈……

    文德没注意到苏采颦的眼底闪了一下。

    欧阳直是没有私心的人,到侄子欧阳烈满十五岁时,便将产业完全交给欧阳烈处理。但欧阳烈对经商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庄务名义上虽是他负责,但实际负责的还是欧阳直及底下的老管家等人。

    由于欧阳直及底下的老家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作风保守,渐渐地,欧阳山庄只守成,不思进取,十几年下来,终于导致今日负债累累的状况。文德的情报倒是相当仔细。

    那欧阳竞生性刻薄狡诈,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产业会败在自己儿子的手上……真是因果报应!苏采颦回头看着恭敬站着的文德。

    小姐……文德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

    怎么?

    那欧阳烈也不能算是败家子。听说他长得高大英俊,武艺高强,为人行侠仗义,不贪图财利,到现在尚未娶妻,是因为还没看上喜欢的姑娘……

    文德,若不是你是我身边的人,我还真以为你是欧阳家派来的媒婆呢!苏采颦笑看着他。

    小姐,文德只是实话实说,不敢有所蒙蔽。

    好了,你打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整天听我娘在你耳边讲的那些话,我都会背了--文德啊,出外时看有没有适合的人家,帮小姐留意一下。文德啊,你今日从京城回来,有没有遇见合适颦儿的人家啊……哼,还以为我不知道呢!苏采颦睨了他一眼。

    小姐英明,小的只是……文德吓出一身汗。怎么夫人跟他讲的话,小姐都知道?天啊!他这个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居然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那欧阳家的负债,精确数目是多少?苏采颦又望向窗外。

    回小姐的话,约三百到四百万两之谱,至多也不超过五百万两。如果把欧阳山庄的房产卖了,约得五十万两,还是不够偿债。所以欧阳家才会上门求亲。

    万历朝的岁入约三百万到四百万两之间,所以欧阳山庄五百万两的债务是相当庞大的,已经超过朝廷一年的总税收了。

    唔……债务是有点多,但如果真要应付,也不是不可为。以欧阳家在江北的声望,娶个大官女儿,以官压商,债务一笔勾销,也不是做不到啊!苏采颦自语着。

    小姐,文德刚才说过了,欧阳家叔侄二人都不是经商的料子,也不懂得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你说我这是卑劣的手段?苏采颦杏眼微睁。

    小姐,欧阳家如果像小姐这般精明,恐怕就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了。小姐一手创立苏家庞大的产业,其中或有不为外人知的心酸,文德不敢对小姐的做法有何意见,毕竟小的因小姐过去十几年的努力,今日才得以糊口温饱。文德只恨自己没能早点儿遇到小姐,以助小姐一臂之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文德差点就稽首再拜了。

    好了好了。反正你就是认为以官压商是卑劣手段,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苏采颦掩口轻笑。她刚才只是跟文德开个玩笑,怎知这奴才就废话一堆,明褒暗贬。

    文德不敢。只是文德不认为小姐如果遇上如欧阳家的困境,会采用以官压商的做法。

    嗯!这文德跟了她这些年,可不是白跟的。没错,她苏采颦能有今日歙县首富的地位,不是靠关系,而是靠实力,那种以官压商的做法,她的确不屑。她也痛恨现在的官员,以为有了官位,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剥削百姓,像父亲那种清廉的官员已是寥寥可数。

    父亲……

    苏采颦想起死去的父亲,不由得一阵心酸。她转过身去,不让底下的人看见她软弱的样子。

    小姐……文德见小姐转过身去,以为她真的生气了。

    咳!我没事。你继续说下去。

    是的。欧阳家叔侄是不会用取巧的手段抵销债务的人,当欧阳家有额外的收入可抵债时,甚至都会将积欠的利息算入。那欧阳烈也不会为了钱财娶妻,据说他最痛恨的就是女人因贪财利而嫁入富豪之家,他坚持娶妻一定要是自己真心喜欢之人。所以几年下来,众媒婆也不知进出欧阳山庄多少次了,都被他轰了出来。

    哦……这倒有趣了。那到底是谁来咱们家提亲的呢?苏采颦一听,就知道上门提亲绝不是欧阳烈的主意。

    回小姐的话,是欧阳家底下的管事们出的主意。他们认为当年退婚的欧阳竞已死,小姐又尚未出阁,说不定小姐妳……所以……文德停了下来,不敢再说下去。

    说不定我是因为退婚的耻辱,所以终生不嫁,对不对?苏采颦帮文德接了下去。

    小……小姐,妳不要与那些没见识的下人一般计较。文德怕主子生气,那就真的不好了。

    他们未免太小看我苏采颦了!

    苏采颦再次望向窗外,许久、许久……

    室内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突然苏采颦嫣然一笑,以好听的声音愉快的说着:文德,我们好久没好好的玩一场游戏了!

    惨了!她生气了!

    每次小姐这样说的时候,就表示要大闹一场,而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这个跟班的……

    ◆     ◆     ◆

    王福,苏家果然回绝我们了,你说接下来还有什么好法子?

    欧阳直坐在正厅,满面愁容,整个人似乎更形瘦削了。近日上门讨债的商家越来越多,前几日孙掌柜还请凶恶的打手来催债哩。还好侄儿将他们统统轰了出去……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啊!

    直爷,像苏家这样的地方首富,不可能一次就说成的。更何况十余年前是我们欧阳山庄理亏在先,今日就算多走几遭,也是不过分的。

    王福,你是说请媒人再去苏家?欧阳直并不十分明白这婚嫁之事的程序。

    是的。我们得勤快些,多跑几趟,甚至几十趟。只要苏家点头,山庄就有救了。

    这样啊?还是……为了表示诚意,我亲自到歙县苏家赔礼?

    这样是最好的了。不但表示我们的诚意,苏家母女在人前也有面子。总管王忠赶紧劝进。

    唔。那我明日即刻起程。王忠,应该的礼数千万不可少。至于烈儿那边……

    直爷,应带的礼品已经打理好了。少爷那边,我们会照应的。

    管家们都知道欧阳直就是性情太好,对欧阳烈也太放纵,欧阳家才会落得如此地步,所以他们私下已将提亲琐事打点好,只待时机成熟,欧阳直一点头,可以马上上路。

    至于欧阳烈那边--唉!就算是皇帝老爷来,恐怕也劝不动他;还是先按兵不动,待苏家那边口风松了些,再集众人之力,力劝少爷。总管王忠一想到欧阳烈一身的好武艺,心中只希望到时欧阳山庄不要横尸遍野就好了。

    隔天,欧阳直就领着一些家丁,带着珠宝绸缎等礼物,前往歙县苏家。

    ◆     ◆     ◆

    苏府占地甚广,除正厅外,其它地方分成八个庭园,分别是容春园、容夏园、容秋园、容冬园、聚春园、聚夏园、聚秋园、聚冬园,园中再分苑、轩、居、楼、阁等。其中苏采颦住在容春园,其母王氏则住聚春园。

    由于王氏喜欢安静,聚春园向来是非常宁静的,但今日一反常态,园中难得传来笑声。

    苏夫人,您这庭园布置得简朴清雅,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哪里!是欧阳兄不嫌弃。王氏掩口笑了一下。

    原来是欧阳直与王氏在聚春园的环秀阁聊天,从环秀阁往外望,满园景色一览无遗,景观极佳,远处青山隐现,园内园外,由近而远,借景生境,虚实相映,真真引人入胜,也可见建园者的一番巧思。

    欧阳直也是读书雅致之士,一看这园子雅洁,心里便喜欢,出自诚心的赞美博得王氏满心欢喜。

    面对欧阳家的人郑重专程的来赔礼,王氏虽对陈年往事早已不在意,但心里头还是温暖的。毕竟欧阳家有人愿意诚实面对当年的错误,并试图弥补是好事。

    王氏心头放宽后,闲聊的话题也多了起来,最后是留欧阳直吃午饭,饭后再到聚春园赏花,两人也越聊越开心,聚春园笑声不断。底下的人看夫人这样开心,手脚更利落了,端茶水的、端点心的,忙得不亦乐乎。

    此情此景让正巧回来的苏采颦全看进眼底。

    娘什么时候谈兴这么高?自爹走后,娘亲谈天的对象就只有她,可与她谈天时,娘从没这般笑过……那男的是谁?苏采颦锐利的眼光紧盯着环秀阁上的男人。

    那就是欧阳山庄的欧阳直,也就是欧阳烈的叔叔。旁边的文德说话了。

    苏采颦瞧了文德一眼,后者正必恭必敬的低首站在旁边。

    文德,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不敢。只要小姐呼唤一声,文德两肋c刀、撕心裂肺,在所不惜。小的只要想起小姐过往的辛劳,就觉得这区区小事……

    闭嘴!文德,迟早有一天教你闪到舌头!

    苏采颦又瞧了一眼满脸微笑的娘亲,转身便往容春园去。

    隔天,歙县一带便传出欧阳山庄的欧阳直亲自到苏府谢罪,希望恢复当年的婚约。此举让苏家母女面上大大有光,地方父老都觉得苏家很可能会答应这门亲事。

    但苏采颦还不急着表态。过了几日,地方上又传出欧阳家与苏家的婚事无望了,原因是欧阳家没这个财力娶得起苏家小姐;毕竟苏家已非当年的落魄。

    消息传回庐州府欧阳山庄。

    什么?外传我们娶不起苏家小姐?欧阳直坐在大厅上,底下又是一堆管事。

    是啊,直爷。外边都在传,就算苏家不计较我们以前退婚的耻辱,依现在欧阳家的情况,也娶不起苏家小姐。直爷,你说这该怎么办?

    总管王忠愁眉苦脸的。好不容易直爷亲自去一趟歙县,见着苏府夫人,两人相谈甚欢,亲事可能有望,想不到地方流言却盛传欧阳山庄穷到娶不起苏家小姐,就算苏采颦有意要嫁,欧阳山庄若撑不起场面,也是白搭……这可如何是好?

    这话是苏家说的?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了王忠的焦虑。

    庄主!众人一看是欧阳烈,纷纷拱手做揖。

    烈儿!欧阳直站起身来。

    欧阳烈满身酒味的走进正厅,一p股就在正位坐下。看样子他喝了不少酒。

    自从知道家人为他提亲后,他心里就老大不痛快,想不到直叔又自己跑到歙县向苏家道歉赔礼!

    丢不丢脸啊!欧阳家娶一个媳妇有这么难吗?还要直叔撑着一张老脸去向女人赔礼……他从来没这么丢脸过,害他这几天拚命借酒消愁。

    今日才想回庄里换套衣衫,却在经过正厅时听到总管王忠的话。苏家小姐有这么难娶吗?真是岂有此理!这口气不出,真要教天下人瞧扁了欧阳山庄!

    王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苏家的意思吗?

    回庄主的话,这只是地方谣传,并不是苏府传出。

    少爷关心这事,好极了!

    我们欧阳家当真娶不起苏家小姐?欧阳烈扬了扬剑眉。

    禀庄主,目前欧阳山庄的负债大概是四百五十万两,房产约值五十万两,如果要娶像苏家这种地方首富的千金,怕也得筹个三十万两以上,到时庄内的负债就会到达五百万两银子,加上借贷的利息,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账房王福恭敬的说着。

    欧阳烈闻言,心下略略一惊。庄内的负债何时变得如此之多?

    区区三十万两,我们欧阳山庄筹不到吗?欧阳烈的经商才能如果像他口气这么大就好了。

    回庄主的话,如果真要筹,也不是筹不到。只是……

    这不就结了!王福,这事交给你办了。欧阳烈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话,人就转向敬园去了。

    少……少爷的意思是……忠叔,少爷是什么意思啊?是要我们筹钱准备迎娶苏家小姐吗?但少爷对这件事不是很痛恨吗……直爷,依你看……王福行事严谨,特别是借钱这方面,他可不敢随意做主,遂转向欧阳直问个清楚。

    王福,你先去筹钱。虽然苏府那边还没有消息,但可不能让人家认为我们没诚意,迎娶费用先备妥也是个礼貌,如果人家真答应了,我们才不会措手不及。不过我看我还是再走苏家一趟,澄清不实谣言,表示我们欧阳家是有诚意的。

    直爷说的是,我造就去办。王福做揖退下。

    王忠,我不在的几天,庄内就拜托你了。

    直爷请尽管去,庄内我会打理好的。总管王忠拍胸脯保证。

    欧阳直点点头,转身入了内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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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苏府的聚春园又热闹了一个下午。

    王氏一再澄清这不是苏家放出的风声,苏家绝对不会用钱财去衡量别人,请欧阳直放心。欧阳直在苏家做了一天客,等他回到庄内,王福已筹好三十万两放在账房内。

    可是过没几天,居然又传出苏家小姐不肯下嫁的消息。因为苏家听说欧阳烈是奇丑无比、脾气暴躁的莽夫,大字不识几个,整天只会喝酒,将庄务搞得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