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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到好处吗?”

    “不是有这么句话吗?买卖不成仁义在,更何况,我和她之间还并不是光有买卖。”说到这儿,魏国宁顿了顿,似是回忆,也似是惆怅:“她降我的职,我无话可说,可只要我出业绩,她一分钱也不会少给我。做生不如做熟,更何况,硕元算是大方的了。”

    “她知道林蕾了?”我明知故问。

    “嗯,我跟她说了。林蕾这次会在北京住一个月,瞒也瞒不住她,自首总比逮捕有好下场。”

    “她怎么说?”

    “她扮清纯扮的只是外表,几十年活下来,骨子里早就熟透了。我喜欢跟成熟的女人打交道,够理智,所以够轻松。她跟我说,我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放弃林蕾,她会继续关照我,二是和她结束关系,她不会为难我,但也不会再给我优待。”

    “魏国宁,我不明白,特蕾西她是真心喜欢你吗?为什么她会想独占你?我以为,只有爱才会联系上独占。”

    “喜欢总是有的,不瞒你说,我对她,也是有感情的,我并不完全是为了钱而闭眼出卖自己。她有她女强人的一面,却也有女性柔弱和不知所措的一面。”魏国宁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有一次,我和她一块儿出门,碰见了我的一个朋友。他跟我们打招呼,问我,国宁,这是你姐吗?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结果他一尴尬,改了口,又问,是伯母吗?”

    第五十七话:看人个个看走眼(7)

    听到这儿,我不禁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如此不开眼的朋友,还是趁早绝交的好。

    “那天特蕾西哭了,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她说她很害怕,每天早上醒来都害怕自己的头发变白,生出皱纹。她怕老,怕失去青春,变得衰弱。童佳倩,你相信吗,那时我竟心动了,我真心实意抱住了她,心疼她。”

    我点点头。我是真的相信,任何感情的出没其实都只在一瞬间。就像我和刘易阳,七年前,他坐在他的位子上,我俯在他的身边,听他给我讲那什么酸什么钙的化学反应,他的头发很干净,散发着很清淡的香味儿,他的睫毛很长,我仔细一看,看见他右眼的睫毛上好象还沾着一粒灰尘。我不由自主伸了手,将那灰尘抹去,刘易阳吓了一跳,抬眼看着我,就在那一瞬间,我就倾心于他了。

    “可你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林蕾,是不是?”

    “是,任何女人都没办法跟林蕾比。我来北京快七年了,时间越久,我就越珍惜我和她在老家的那段日子,我骑着车,带着她,就算是兜风了。一开始,她都不敢抱我的腰,就揪着我的衣服。”魏国宁坚毅的脸上泛出红彤彤的色彩,如同回到了那情窦初开的年代:“后来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敢抱我。那会儿我就跟自己发誓,我要照顾她一辈子。”

    我哭了,好像是嫌面前的虾不够咸似的,往上大把大把地洒泪。魏国宁吓怔了,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我。刘易阳,他也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一辈子,是个可长可短的距离,如果几天前我不幸死了,那他还真的是照顾了我一辈子,可偏偏我没死,还继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没准儿还能再活上八九十年,那他许给我的一辈子,该如何在他分了心后兑现?

    “上午顺利吗?”我流干了泪,冷不丁换了话题。

    魏国宁回过神来:“哦,嗯。这次订货会规模很大,供求双方也对口,只要我们做好包装,大量出货还是很有希望的。”

    “哼,如果成功了,那也成了新主管的功劳了。”我替魏国宁不平。

    “无所谓的。至少,我还能有成就感,特蕾西也能大赚一笔。”魏国宁耸耸肩,埋头吃r了。

    我童佳倩今日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自诩火眼金睛,看人从不看走眼了。我本以为刘易阳专一不二,实则不然;我本以为陈娇娇一辈子也不会长大,其实也不然;就连那黄有为,我也识不出他的禽兽本质。至于魏国宁,就在前不久,我还说他是打着林蕾和自尊的幌子,凭借与特蕾西的不伦关系来获得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享受,而今天,他在我眼中又变得有情有义了,那日积月累的对林蕾的刻骨铭心的爱,那瞬间迸发的对特蕾西的千真万确的心疼,似乎都远远重于了他那“男人的自尊”。

    第五十八话:过生活就好比过山车(1)

    我爸单位的分房排名下来了,他打电话给我:“什么时候你跟易阳去挑挑房子?排完名了,就离分不远了,你们做好几手准备,备几套方案。”我爸是一贯的严谨。

    我应付下来:“嗯。”

    这是纯粹的应付。我和刘易阳之间紧绷的弦,再也无法扯得更紧了。孙小娆的半路杀出,让我和刘易阳根本没有机会就房子的事再切磋,所以他也根本没有软化的机会。倘若我这会儿二话不说邀请他去挑房,除非我压根儿不打算跟他过下去了。

    但一句话,房子的事,我绝不让步。

    锦锦已离我越来越远了,每次我想从她乃乃的手中接过她时,她都会别过脸拒绝,而每次反之时,她都会前倾上身,张开手臂去迎接。我多想马上拥有一套房,马上搂着我的锦锦睡上一觉。我的私心正在茁壮成长,只要我搬离了刘家,哪怕我依旧不能日日夜夜守着锦锦,至少我能分开她和她的乃乃。身为她的妈妈的我,不允许有人在她的心中,比我更亲近。

    我打电话给刘易阳,结束了这次为期四天的冷战:“今天还加班吗?”这几天,刘易阳天天晚归,名曰加班,不等到月朗星稀,绝不入家门。我知道他不是在加班,至少,不是必须在公司加班,但我也知道,他并没有跟诸如孙小娆之类的女人厮混,因为我夜夜趁他入睡后,彻查他的衣服裤子外加手机,并没有发现长发,化妆品残渣,香水余味,或者暗昧短信之类。

    在刘易阳手机的通话记录中,有孙小娆的名字,一通打出,一通打入,都是在白天的工作时间,且通话时间均没有超过三分钟。当时我就在分析,如果我去状告刘易阳出轨,那么法庭会不会把这五六分钟当作证据。而答案是,应该不会。

    “有事儿吗?”刘易阳反问我。

    “就算有吧,”我细声细语:“我们晚上在外面吃顿饭吧。”刘家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场合,往往不用隔墙,就有好几双耳朵。

    “什么事儿?”刘易阳想了想,又问了这一句。

    “晚上吃饭时再说吧,我们七点在玫瑰园见。”说完,我就马上挂了电话,不给刘易阳说不的机会。

    玫瑰园是间不大的餐厅,满墙都是玫瑰花花色的壁纸,桌垫,餐巾,菜单上也都印着大大小小的各色玫瑰花。这里的菜色不佳,却凭着气氛浪漫天天满座。我和刘易阳就是在这儿决定了结婚的。

    那天是个雨天,冬末的雨,冷得跟冰雪没什么分别。我和刘易阳从医院出来,十指相扣,却无交谈。阳性,阳性,我还傻乎乎问大夫,什么叫阳性,大夫答得明明白白:“阳性就是你怀孕了。你结婚了吗?这孩子打算要吗?”

    天太冷了,我和刘易阳扭身走入玫瑰园,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走入玫瑰园。服务生拿来菜单,刘易阳跟他说:“我们等会儿再点菜,先给我们两杯热水。”

    “怎么就怀了呢?”刘易阳把一杯热水塞入我的手中,让我取暖,自己握上另一杯。

    “你没病,我没病,怀了有什么新鲜的?”这件事同样令我措手不及,所以我的语气并不温和。

    第五十九话:过生活就好比过山车(2)

    “就上海那次。”刘易阳皱了皱眉头。

    “你是在怪我吗?怪我送上门去?”我撒开热水杯,仰靠在椅子上。

    “佳倩,你何必歪曲我的意思?”

    “那你究竟什么意思?”

    “出了这种事儿,我们谁也没心理准备,我们能不能平心静气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打掉不就得了,听说那手术简单着呢,十几分钟,穿裤子走人。”

    “你这叫什么话?那是咱们的孩子,是你童佳倩和我刘易阳的孩子,打掉?你试试看。”

    “那你准备怎么办?”

    “这还用问?佳倩,我们结婚吧。”

    这不是我和刘易阳第一次讨论结婚了,毕竟,恋爱谈了六年,早都谈得知根知底了,不可能没憧憬过结婚的场面以及婚后的恩爱,可是,这是刘易阳第一次向我求婚,如果这能算得上求婚的话。我们坐在这间从来没来过的小餐厅里,面前是两杯白开水,没有戒指,倒是有一屋子的玫瑰。我没笑,也没哭,就愣在那里。

    “佳倩,我的情况你知道,我现在暂时还买不起房,你愿不愿意先跟我住在我爸妈那儿?我会把我那间房重新装修,装成咱们的新房,小是小了点儿,不过好好布置的话,也能很温馨的,墙刷成你喜欢的粉色,家具也由你来选。对了,你希望婚礼办成什么样?中式的,还是西式的?蜜月去哪儿呢?对了,还有戒指,快,咱们先随便吃点儿什么,然后这就去买戒指。”刘易阳的眼睛越来越亮,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亮得就像璀璨的钻石。

    “我同意嫁给你了吗?你就在这儿哇啦哇啦说这么一大通。”我终于哭了。

    就这样,我们在这片玫瑰园里定下了终身。那天,我和刘易阳说好了,为了尽快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我们不办风光的婚礼,不度奢侈的蜜月,甚至不买带钻的戒指。刘易阳握着我的手,很紧很紧:“童佳倩,这些算我欠你的。”我眼眶持续湿润着:“这些我都不在乎。”

    一年前的情景历历在目,一年后却什么都变了。刘易阳不再认为他欠我什么,而我竟也变得无法在刘家知足过活了。

    我在六点四十五分到达玫瑰园,这里什么都是老样子,着人念旧。而我的心情竟也与那旧时步入这里时的心情惊人的类似,彷徨,惊恐,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您一位吗?”

    我匆匆否认:“不,两位。”我从没觉得“一位”是个凄凉的词汇,可我今天觉得了。

    刘易阳在六点五十五分来了,我坐在窗口,看着他刹住车,跨下来,锁车。然后,他一眼就望见了我,没左没右一下子就望见了我。然后我们就隔着一面玻璃窗对望着,没有表情,却各自有着复杂的心情。

    我们点了一条鱼,一碟火腿娃娃菜,然后我跟服务生说:“先来两杯热水。”

    第六十话:过生活就好比过山车(3)

    “忙啊?”我问刘易阳。真是世事难料,竟有一天,我会跟我自己的丈夫问出这没营养的寒暄话来。

    “还行,这批活儿快完了。”刘易阳转了转脖子,筋骨嘎嘎作响。

    “你别老对着电脑一看几小时,你眼睛不坏,颈椎可早晚要坏的。”这话我不知说了几百次了。

    “知道了。”刘易阳每次都这么说,不是敷衍,而是他一旦有活儿忙,就真的顾不得了。

    “别那么晚回家了,锦锦都快不认识你了。”我搬出女儿。这几天,刘易阳只有早上上班前的那么一会儿时间,可以和锦锦嬉戏,倘若再碰上锦锦酣睡或用餐,那他们父女相会就又得等第二天了。如今锦锦是我最重的筹码了,血浓于水,他刘易阳可以对我童佳倩翻脸不认人,但却割不断他和刘锦的父女血脉。

    “嗯,知道了。”刘易阳简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房子的事,”我吞了一口口水,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又考虑了吗?”

    “嗯,你说的对。佳倩,之前是我太忽略你了,我不理解你作为母亲,想尽可能接近孩子的心,也不理解为什么你不能谅解爸和乃乃偶尔的不满。现在我想通了,爸和乃乃是我的亲人,他们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无条件接受,可你不同,他们的不满,对你和锦锦而言,是莫大的侮辱。还有我妈,她的确太溺爱锦锦了,这对锦锦的成长不利。”刘易阳喝了口水,我听得直发呆,心想莫非这事儿不用我费吹灰之力,就这么圆满解决了?所以在刘易阳喝水的空当,我也没来得及c嘴,直到他又继续说:“而且我们家是太小了,让你住那么冷的房间,让你连看看女儿都不方便,我真的抱歉。”

    “易阳,你,你的意思是,同意咱们搬家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会砸在我的头上。等等,这儿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刘易阳这混帐行云流水说了这么一大通,最后该不会是要说,抱歉,佳倩,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今天我要解放你,咱们离婚吧。

    刘易阳笑了笑,笑得高深莫测,笑得我一颗心径直提到了嗓子眼儿。

    “搬,咱们搬。”刘易阳伸手覆盖上了我的手。

    服务生把鱼端了上来,看着我们直笑:“二位请慢用。”

    “太好了,亲爱的,”我眉开眼笑:“我爸跟我说,房子快分了,他让咱们先去转转,看看环境,户型,朝向楼层什么的,列个一二三等的顺序。”

    “你就是因为这事儿找我出来吃饭?”刘易阳缩回手,拿上筷子,给我夹了一块鱼。

    “才不是,我是因为想你才找你出来吃饭,”我吃软不吃硬,既然刘易阳如此体贴,那我也不妨承认对他的想念:“看房子这事儿,是顺便说说。”

    “佳倩,我有个提议,”刘易阳放下筷子:“我们租房好不好?”

    “什么?租房?”

    “嗯,你既然想我们单住,那我们就租房好了。至于爸单位分的房子,我希望你别勉强我了。”

    “这,这是何必呢?租别人的还不如租我爸妈的,如果你非讲究‘租’这个形式的话。”

    “那不一样。”刘易阳抿了抿嘴:“妈说的话,让我实在不想去住那个房子。”

    “可是,可是,租房我们吃亏啊,把钱给外人,哪如给我爸妈?而且,租到最后,我们什么也落不下,再搬家时卷卷铺盖就走人了,如果我们买我爸那房子,我们能落个不动产啊。”

    “可是你知道吗?在外面租房子,我们谁也不亏不欠,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该什么时候交租,就得什么时候交。如果住爸那房子,第一,你说我们给多少钱?能按市价吗?如果真按市价,那我们大可以去买别处了。第二,如果我们哪天手头紧了,是不是就会不给了?到时妈会怎么说我?那天,妈说对了一句话,我们伸手伸惯了,就不懂得自己努力了。”

    “可是,可是。”刘易阳杀了我个措手不及。虽说这次会面是我号召的,但似乎他的准备工作要做得比我充足,我倒成了哑口无言。

    “不要可是了,既然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那就让我们彻底脱离父母的照顾吧。”

    刘易阳的话大气磅礴,令我瞬间心服口服。是啊,我童佳倩的本意就是搬出来单过而已,就是希望每时每刻都能大大方方亲吻我的丈夫和女儿而已,而并非拥有一套房子。租就租吧,如果“买”我爸的房子会导致我失去我的丈夫,那租房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六十一话:过生活就好比过山车(4)

    “佳倩,我对孙小娆,没什么的。”刘易阳先吐出一根鱼刺,后闷头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回,换我伸手去覆盖刘易阳的手了:“不用你说,我也相信。”可不么,我搜刘易阳的身搜了这么几天,足以相信他了。我童佳倩不是小肚j肠的人,正常的同事关系,正常的电话交流,我大可以允许。至于那天,刘易阳的醉酒和孙小娆的越权,不如就和之前我对刘易阳的过激相抵消。今日的刘易阳体贴依旧,理性依旧,完全不像是会抛妻弃女,贪恋美色的莽撞汉,那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你,真的相信?”刘易阳嘴角一抽。

    “怎么?我不该相信?”我眉毛一挑。

    服务生又把娃娃菜端了上来,看着我和刘易阳交叠的手,不但笑了,还加上一句:“二位真甜蜜。”在玫瑰园做久了,服务生都带着一身的浪漫气息。

    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我紧紧搂着刘易阳的腰。这辆陈旧的摩托车,并不比魏国宁和林蕾的自行车高级。爱情都是一样的,无论是在最初的相望两羞涩,或是在最末的希望厮守,外界的一切皆无所谓,不管是自行车,还是凯迪拉克劳斯莱斯,皆承载得住那沉甸甸的爱意。

    关于租房这件事,我先给我妈打了电话:“托您的福,刘易阳他终于同意带着我和锦锦搬出刘家了。”

    “同意了?他那天不还拍着胸脯说不住你爸的房子吗?”我妈一见我和刘易阳的危机已解除,立马又尖酸上了。

    “妈,这回您可要失望了。如今他照样还是拍着胸脯说,不住。”这会儿我已彻底跟刘易阳站在了同一阵线上。他说的对,倘若我们真住了我爸的房子,那是必定躲不过我妈那张嘴了:“我们打算在外面租房了,您跟我爸抓紧时间去看看跃层吧。”

    “啊?”我妈语塞了。对她而言,这事儿是又惊又喜,毕竟,在不久的将来,她终于可以邀请她的老姐妹儿们楼上楼下地参观了。

    至于刘家那边,是由我和刘易阳携手找我公公说明的。当时我公公正在阳台观景儿,我和刘易阳走到他身后,刘易阳开门见山:“爸,我和佳倩打算搬出去住了。”

    我公公背着手,回过身来:“什么?”

    “爸,我们俩再加上锦锦,实在是不方便再住在您这儿了,我们打算在外面租个房子。”我解释道。

    公公沉默了两三秒钟,一脸不悦:“哼,我这儿终于是容不下你了。”

    刘易阳正欲开口,我却拽了拽他的袖子,抢先一步道:“您别误会,我主要是怕锦锦影响您的休息和生活,如果您无所谓的话,那我们不搬就是了。”我童佳倩的大脑不是白长的,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