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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

能不叫人家怀疑呢。

    与此同时,青年营宾馆的装修工程开始动工,本来这个宾馆才投入使用两年多,平时也没有什么人入住,所以设施还是比较新的,但为了迎接这次会议,他们全部进行了拆除,还从省里找来了一个颇有名气的装修公司,所有的材料也都是从省城里进来的,据说是当今最好的装修材料。其他不说,光那个卫生间马桶里冲水洗p股的装置,就花费了十几万。

    为了改善会议伙食,他们还专门到青岛请来了养殖专家,建起了海鲜养殖场。仅从青岛调来的海鲜还嫌品种单一,又用飞机空运来澳洲大龙虾、南海r蟹和马来西亚深海鲍鱼等。这些做派叫青岛来的专家也连连咋舌,不住地说,这里不愧是个旱码头,内地的人耍起气派来,我们沿海的人甘拜下风。

    为了使主要嘉宾届时能参加会议,梁怀念亲自到北京和省里邀请,中将老头倒是二话没说,省委黄书记却不那么干脆,只是答应到时候看时间是否安排过来。军区里的领导都是爽快答应的。除了那些大领导、首长外,会议正式召开的前几天,许多与会人员早就提前入住了,直到结束后还乐不思蜀,不愿意离去。既然都是客人,青年营也就随他们去了。

    参加会议的人员,只要一报到就能得到一个大礼包,万里马皮包里装的是皮尔·卡丹衬衫,高级电动剃须刀,还有一款外型精巧、样子新颖、有300万像素的松下数码照相机,总价值足有五六千元。礼包准备了300多个,较早来的演员们看着东西眼热,就有人大胆前去报到,果然人家二话没说送了一份礼品,演员们一传,五十多人全消失了大城市人的矜持和斯文,都拥挤到报到处去抢礼包,梁军准备去阻止,梁少华却制止说,自己最喜欢看这些平时高不可攀的人物现在的讨吃样。不过,他为了找到快感,礼包却没有准备这么多,会还没开礼包都快发放完了,情急之中,梁少华决定暂时停止发放,把不多的礼包留给后面报到的重要人士,至于其他没拿到礼包的开会者,先把名字作个登记,尽快调来补发,实在不行就折成人民币发了。后来,也没人再去买礼品,直接把五千块装在信封里发了,许多拿到礼包的人又后悔自己下手太早。其实,礼包只是一个方面,仅给首长的秘书们送东芝笔记本电脑一次就是12台,还给有些人报销了几万元的吃饭、娱乐发票。

    会议在青年营的礼堂举行,其场面的浩大和豪华叫见多识广的那些北京来的演员们都目瞪口呆。当青年营最大的功臣——中将宣布庆祝大会开始时,在一百一十五支唢呐的齐声吹奏下,从全区各县租来的三千只鸽子傲然飞向蓝天。

    会议议程十分简单,先是按照职位介绍来宾,官越大下面的掌声自然是越热烈,嘉宾里省军级干部倒是来了好几个,但省委黄书记的缺席多少叫梁怀念感到有些沮丧。随后梁军介绍了青年营的发展史和取得的辉煌业迹。接着是宣读贺信贺电,这也是花钱买来的好话,最后就是梁怀念代表地委、行署给中将老头佩带终身荣誉奖章。老头一辈子戎马生涯,得到的奖章胸前都挂不完,但这样的奖章还是第一次。这枚奖章是用纯金制作的,l牌的重量就足足有400克。

    走出礼堂后,代表们统一乘坐豪华大巴车,沿着山路行了十多分钟就登上青年营营部上面的制高点,制高点上还修了一个了望哨,代表们排队依次登上,在十几个身高1。70米以上、穿着唐装、挽着发髻的漂亮女子的问好声中,接过她们递来的30倍军用望远镜放眼望去,连绵的大山都是绿油油的,大家为这里已提前实现了山川秀美的宏伟目标感到欣慰。其实,这个参观点是潘东方精心选择的,它只是这座山的制高点,附近别的山都比这里高,所以规划造林时,就站在这里进行指挥,一片片地消灭了荒山。如果到了山那边,仍然是赤l的。制高点上还有更奇的地方,当年青年营选择好这块地方作为参观点后,大家就动了心思,在这里盖点啥样的建筑?有人提议修座表现青年营战天斗地精神的雕塑,也有人提出建一座纪念堂,里面竖立一块大碑。这些提议梁怀念都予以彻底否定。后来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灵感,他决定在制高点上修建“三老殿”,即毛主席、周总理和朱总司令三人的殿堂。于是,他们请来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的学生塑像,建筑采用古建筑风格,红墙绿瓦,古色古香。正殿是毛主席的坐像,比真人大一倍还多,老人家慈祥可亲,神采奕奕;正殿的东西两侧分别塑的是周和朱,两人都是和真人一样大小的站立塑像,炯炯有神,很是精彩。“三老殿”建起后,香火很旺,烟雾袅袅的,成为当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青年营的庆祝会开得非常成功,三天里与会人员吃着山珍海味、洗桑拿、唱卡拉ok、晚上还看着在京城里才能看到的演出、和几个大腕名角近距离接触,灯红酒绿,其乐融融。

    本来,镇里安排晚会在露天地里演出,他们还搭起了一个大舞台,谁知道演员们来了以后看到这样现代化的礼堂,就不愿意到露天里去演,还找到外面音响不好、干扰太大的理由。青年营里有了阳春白雪,可老百姓却看不到,镇里为了安抚群众,就四处寻找请剧团来,刚好有一个叫“南方歌舞团”的也寻声来到禾塔镇,一拍即合马上登了台,这个下里巴人的草台班子十分大胆,还没演过三个节目,姑娘们就脱得只剩下三个点了,据说等到了深夜清理未成年人后就一脱到底。

    如此铺张地红火一场后,仅食宿、车辆、纪念品和演出费用就花去近400万元,加上装修、办养殖场的费用,一共可达1000万,原来预算的300万现在仅够四分之一,于是潘东方和梁诠山商量把刚拨来的700余万后沟村吊庄移民款全部挪过来开支,至于移民,等以后有资金了再想办法解决。这一等就是几年,等得已没人再记得这个事情了。现在真是平地里的一声雷,叫梁军独自去吞这颗苦果。他感到很是委屈,于是,他给特派员认真讲述庆祝活动的重要性,虽然这次开支大了点,但由于得到领导的理解和支持,青年营从此后摆脱了过去以农业和山水综合治理为重点的这个中心,开始转向养殖加工、煤炭开采等多元化发展的轨道,使青年营在市场经济面前处于不败之地。

    特派员听完他的叙述和解释后,笑眯眯地不置可否,他感觉这笑是绵里藏针,一时更叫他的心感到不安。

    梁军把青年营的情况汇报给潘东方和梁少华,因为害怕遭到他们的臭骂,便隐瞒了自己把真账本交给审计官员的事情。

    潘东方早开始不安起来,最令他紧张的还是流到榆树滩的那200万元,这可是近年来拨出去的退耕还林款。他们几个在一起合计寻找解决的办法。梁少华说,自己试了好几次,可这些审计官员还真他妈的是铁面无私的钦差大臣,别说再怎么深入进行c作了,连请他们吃顿饭也不给面子。

    请吃饭的事,潘东方也试过,因为那些人的活动根本不需要地方配合,从食宿到行走一律是自己安排,饭是自己买的,车是自己租的,他们悄悄到了哪里,随便把那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审计特派工作证”一亮,所有的单位就必须无条件地配合他们的工作。那天在县财政局,他以一个地方父母官的身份和审计人员见了面,总算是给了自己面子,但寒暄还没几分钟人家就礼貌地告诉说,很不好意思,他们要工作了。当时他提出晚上县里设宴把大家请一下,就吃顿便饭,人家又拿出来他们审计署的八条戒令作挡箭牌。这八条比公安的五条还多啊!潘东方很是失望,他知道这些人不仅政治素质高,业务水平精,而且真正是属于廉洁的干部。他们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梁少华不相信世界上还真有不吃腥的猫。他说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乘他们还没有离开,我们应该采取措施。他说的措施只剩下送钱了,此前他高薪招募来的上过大学的漂亮小姐,在青年营里伺候那几个审计官员都半个多月了,整天端茶倒水、朝暮相处在一起,在这样枯燥的工作环境里,即使这些年轻人就是柳下惠,也该有所反应吧?遗憾的是却没有任何期待的故事发生。梁少华认为,要把这些人拉下水,一定要打动他们,而一般的小恩小惠是无济于事的,权衡利弊后,他决定拿出八十万元。他也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过的一个规则,说是第一次送礼最合适的价位是收礼者年薪的五倍左右最为合适,送多了对方会感到害怕,而少了却根本打不动对方。

    既然梁军接受了询问,所以还是他出面送钱比较合适。梁军在特派员处出出进进得已经很随便了。小店虽然不大,但也整洁干净,据说老板为了接待这些广东人,专门到外面请来了粤菜厨师,他们吃得很高兴。

    敲开特派员房间的门,里面不大,此时特派员正忙着在那个大屏幕的笔记本电脑上写着什么,见他进来就有意识地把文件进行了保存。毕竟保存还有个过程,梁军仅瞥一眼就看到“关于永川县青年营国家专项资金的审计报告”一行黑体大字。

    说了天气、再到粤菜,寒暄几句后两人都没了话题,梁军感到两人有点心照不宣,就从兜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说这是关于我们营财务状况的说明,请你笑纳。见特派员当即要打开,他忙挡住说,还是等我走了以后再看,说着就径直离开。从梁军偷拍回来的录像里,梁少华和梁诠山看到,特派员拿了信封后神情马上就怪怪的,看来他已经意识到里面的内容了。他们等待着,看在一天时间里,信封里的那张信用卡会不会被退了回来。

    安然度过了三天,特派员突然准备撤离禾塔要回路山继续查其他项目,临行前他把梁军找来,打开电脑叫他看了审计报告,里面几乎没有涉及什么问题,只是对资金管理提出了一些建议。特派员说这个报告用电子邮件发给了在永川的钟处长还有上面的领导,已初步得到他们的认可,他们看了后就马上通知说这里的审计工作应该结束了。梁军听他这样一说很是高兴,心里盘算显然这是80万元钱在起作用。当把报告里的情况说给梁少华后,他狐疑地自问道,难道真就这么简单吗?连一个问题都没有涉及到?狐疑归狐疑,他还是很高兴的,说再想点办法核实清楚。梁诠山也杞人忧天地感叹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个社会算是彻底瞎了,连这些中央的钦差大臣都这样胆大妄为,这个社会咋还会有希望?

    梁少华一高兴就讲起了故事,说有两个大款斗嘴,甲说现在的社会只要有了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乙说那倒未必,要多少我给你多少钱,你就给我办一件事情。甲说除了你要做省长之类的我办不到,其他都好说。乙就说我说的事情还和当官无关,我的老父亲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农民,一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现在咱不是有钱了吗?所以想叫老人家一鸣惊人。甲说那还不简单,拍个广告片,电视台里一播马上名扬天下了。乙说,我就想把父亲的画像挂在天安门城楼上。甲说那事还真办不了,你父亲要是上去了,那毛主席该放到哪里去?大家听了哈哈大笑,梁少华却严肃地说,所以,我觉得特派员真没这么简单,他们忙里忙外的一个月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地走了吗?

    梁少华把自己的狐疑说给潘东方,他也感到真不会这样简单,不过近来钟处长他们倒是好接近了,还接受了几次宴请。梁少华听他这样一说马上有了主意,要求再好好地宴请他们一顿,至少要两个小时。潘东方知道他的意思,但也不说出来,这也是一种规则,说清楚的话对谁都不好。

    下午,老天y沉起来,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开始细雨霏霏了,就在这天中午老钟打电话告诉潘东方,他们已经顺利完成了工作,明天将离开永川。潘东方马上顺水推舟,提出宴请他们,算是给他们送行,老钟出乎意料,爽快地答应了。

    宴请安排在永川最好的酒店里,在他们觥筹交错中,梁少华指使麾下的电脑高手拿着复制的钥匙,悄悄潜入老钟的房间里。简直像特工,从宾馆外面到大厅、走廊,这些人都有严明的分工。但任务比他们想象的不知道简单了多少倍,除了开电脑时有密码需要时间破译外,关于青年营的那份审计报告就摆放在老钟的桌面上,从进得房间到拷贝到文件,整个过程仅用了七分钟。在这个通过电子邮件接收到的文件里,梁少华看到的和特派员给梁军看的基本雷同,他这才放下了心。

    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早在梁军给特派员送卡前,通过在路山坐镇的审计署领导安排,他们商议好欲擒故纵的办法,先稳住对方,否则他们会狗急跳墙。当梁军送来信用卡后,特派员马上给领导报上了卡号,仅用一个电话就从银行里查到里面竟有80万元。还是为了稳住他们,特派员专门把一份假报告拿给梁军看,为了得到他们的信任,特派员把报告用电子邮件发给了老钟,领导指示他想办法引出“小偷”,于是老钟告诉潘县长他们结束了任务马上就要离开。在宴会中,他的心颤颤的,期望发生点什么事情。回到宾馆后果然发现有人动了电脑。至此,他们的工作大功告成。

    审计工作组的30多个人,除了特派员这组和老钟带领的那三个人外,其余几个组都在暗中进行着调查。通过在路山地区和永川县两个月的辛勤工作,基本上查清楚十几年来路山地区所有涉农资金的流向,果然里面问题十分严重,触目惊心,已到了严重违法乱纪的地步。在地区所有的三亿四千多万投资里,经过各种渠道流到青年营里的就达到一亿五千万之多,其项目名堂五花八门,可以看出只要地区来了这类项目经费,每块资金里都要分一块蛋糕给他们吃。

    在审计结束时,郝智和审计署领导神秘地见过一次面。他们两人聊得很愉快,审计署领导说在市场经济不断深入、腐败形势很不乐观的现实面前,审计工作任重而道远啊,有些不妥当的地方还请你们给予理解。郝智点头表示十分理解。审计署领导接着说,现在社会上把我们审计人员叫做“讨人嫌”,对我们是敬而远之,工作中不配合不说,还做假账、做手脚,千方百计伪装自己,有时候我们审计人员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工作。可以这样说,现在无论大小单位,或多或少的都存在着违规违纪问题,所以我们面对着的是一个如此强大的群体,在他们面前我们有时候倒成为孤家寡人了,工作不好做啊!但即使这样,就像我们署长讲的,我们是国家的看门狗,为了国家的利益,这个看门狗我们是当定了。同时我们还有人民的爱戴和拥护。郝智敬佩地说,没有你们保驾护航,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就难以取得成就。审计署领导接着感叹道,前不久看过一个电视剧叫《天下粮仓》,在国库里,粮仓的表面满是粮食,下面却空空如也。看守粮仓的官员叫米汝成,是当时闻名全国的清官,但死后才发现他是一个极善于伪装的大贪官。而在我们现实生活里,有多少人都戴着伪装的面具啊。郝智接过话说,就是啊,《焦点访谈》里不是报道过一个粮库,他们连国家的总理也敢欺骗,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审计署领导知道郝智是后来到任的地委书记,就把查到的有些事简要告诉了他,说这个青年营问题真的很严重,多年来,国家给路山地区投资的涉农资金,被这个全国知名的典型拿走了近一半。这样的典型真的很可怕啊!话说到这个分上,也不好再深入说下去,关于审计结果和最后的处理情况,郝智知道有审计工作纪律,他也就没再打问什么。看来,此次审计已深深触动到梁怀念的神经上了,谁说过去多年前犯下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可以安全过去,现在不是已开始秋后算账了吗?难怪人们常说,我们共产党的账是放得起的,要等秋后算起来,那可是连本带利息一块清算啊!郝智这样想着感到很是愉快,反腐败力度的不断加大,说明我们党有能力也有决心解决出现的问题。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要违法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五十六

    不管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几次修改年龄,就像任何人最终都要死亡一样,梁怀念再怎么折腾也将要退出政治舞台了。到目前他已超期服役两个月,甚至他自己都在公开场合说,难道省里已经忘记他这个人了吗,不然咋还没动静?其实,从五年前他走下地委书记位子的那天起,他后来所谓的继续服役和真正的退休已没有太大的区别。经过几年的磨练,他也已习惯现在的生活了。谁说政治家没有愿意退出历史舞台的,他不是退出来了吗?而且退后还过得很滋润,几年中他把祖国大江南北的好山好水几乎游玩遍了,即使是国外也去过四五次。本来他还准备多去几个国家,但十分讨厌坐飞机,更害怕一坐就是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小时,乘机时看到万米高空里飘的朵朵白云,他还真有些担忧,一句话,他还没活够。这样的好生活无论咋样,他是舍不得丢下的。由于害怕坐飞机,更多的时候他选择了国内游。即使在路山住着,他一周到机关也只有一两次,多数时间都住在禾塔镇的青年营里,那里不仅有山珍海味,可以狂赌滥嫖,后来还有那两个梁少华引进的年轻漂亮、正宗的泰国人妖。

    地区召开的委员扩大会,梁怀念已经多次以病为由没有参加了。但每次会议还没结束,郝智和其他领导的讲话稿却拿到了他的手里。这次,看到郝智的颇有新意的讲话,他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