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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部分

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说说你的想法。”孙老爷子饶有兴味的道。

    易青思索着,慢慢的道:“现在每次我出门,后面跟着一大群记者的遮遮掩掩的偷拍我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别扭。我觉得,我似乎是太幸运了,是老爷子您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可是我自己,无论从能力才华上,还是人生阅历上,都远远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什么名导,成为一个公众人物。”

    ……个当年徐志摩先生说过‘暴得大名不祥’。一个人如果因为过分的幸运,意外的得到了跟他能力不相匹配的荣誉,和过分的关注,那么决不是一件吉祥的好事情。我知道那些记者拍我,只不过是对龙女怀孕之类的新闻感兴趣,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挖出哗众取宠的新闻的符号,根本不是一个导演……”

    孙老爷子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说的好!年轻人懂得自我视,虚怀若谷而不自我膨帐,真是不容易啊!”

    易青听老爷子这样说,心里更加塌实起来,他接着道:“无论是在艺术上,还是在生活上,现在的我都太虚浮、单薄了些。我总不能一辈子拍一些小情小调或者是搞笑搞怪的戏吧?我觉得一个好导演应该重视票房,但是不应该甘于做一个商业片导演,拍一些只有票房没有灵魂的东西。”

    ………所以我想,用一年的时间,亲自走到中国的民间去,走到祖国的山水土地间去,亲眼去见证老百姓的生活。去倾听我们这个时代最需要的一种源自文化灵魂的声音,然后回来完成我关于中国电影业未来和改良计划的论文!”

    “我也要去!”孙茹一听,就觉得简直浪漫到极点了。

    易青轻轻的摇了摇头。孙茹马上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孙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他们两人都走了,万一有个特殊情况,她这个唯一的孙女不在身边怎么办?再说横店那个戏必然是孙老爷子下了工夫欠了人情要过来的,怎么能没有人过去?

    孙老爷子似乎没有察觉到孙女的小心思,他开心的对易青笑道:“好小子啊!你能知人,又能自知;能知世事,又能怀知天下之心。好!好!我其无忧哉!哈哈哈……”

    ……

    2009年1月10日晴,艳阳高照。

    杨娴儿收拾好了出发前一切必须准备的东西,背起大大的登山包,穿着一身炫酷的迷彩服,清爽的齐耳短发刷得亮亮的,告别杨首长,准备出发去市区,租车一路先奔大西北,开始她浪漫的环游全国写生之旅。

    她坐着家里的吉普车离开了半山住宅区,到了五环口上,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昨天晚上谈好了的租车公司。

    突然,一辆帅到无以复加的彩色装甲越野吉普车嘎的一声停在了她的面前。驾车的男生站起身来,嬉皮笑脸的道:“嗨!美女,要用车吗?”

    杨娴儿惊讶的看着易青和他后座上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大包,道:“你……干什么?”

    易青笑道:“杨小姐,我也要到广阔天地寻找自己的艺术之梦,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建议你包我的车比较划算!”

    这个意外之喜简直令杨娴儿心花火放,她毫不犹豫的把包往车上一扔,跳上副座稳稳的坐好。满心喜悦荡漾在她的脸上,仿佛是在说——

    就算是去天涯海角,我也愿意跟你一路走下去!

    第四卷

    第四卷 第一章 星星知我心(上)

    2010年4月

    内蒙古锡林郭勒盟。

    在草原城镇边缘上的一家小小的旅馆里。

    杨娴儿在简陋的浴室里痛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穿着浴袍出来,换上早上新买的内衣裤;尽管屋子里的炭暖气烧得很旺,她还是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和太空棉外套。

    没办法,草原的春天依然很冷,尤其是晚上,跟白天的温差可以达到三十度以上。

    前两天和易青开车在草原上露宿了一夜,没把两人活活冻死。睡袋里冷的象冰窟窿一样,后来两人起来生了一堆火,跟傻子一样围着火堆绕圈小跑,跑了一夜。

    杨娴儿换好衣服,带上照相机,揣上一点钱,出门来到易青房门前敲门:“易青,你好了吗?饿死了人了,快点儿!”

    易青在里面应道:“娴儿进来吧!”

    杨娴儿应声推门而入。只见易素显然也是刚刚洗完澡,刚穿上大牛仔裤,正在扎皮带。只穿着一件黑色保暖内衣的上半身肌r虬起,显得非常健美。

    杨娴儿从小见惯了军营男儿,比易青健壮的大兵哥见的多了,但是却依然觉得现在的易素非常的性感。

    那是一种糅合了智慧与思想的内在地健美,和体态上的男性魅力融合在一起后散发出的一种特殊的。经过历练地男人所独有的性感。

    杨娴儿忽然觉得,易素最近好象又长个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难道男人真的可以象传说中的一样,长到三十岁还可以长身高?原来在电影学院的时候。感觉易青没这么高。

    现在易素看上去,是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儿,强壮粗犷,浓黑的剑眉,刮得暗青的胡子茬,头发长到齐肩。

    易素三两下把几重衣服穿好,使劲抖了抖还没太干的湿发,转过身来,看杨娴儿盯着他直出神,笑道:“看什么呢?没见过帅哥呀?快走快走。今天一整天没吃热的了,饿死朕了!”

    杨娴儿笑着摇了摇头。找了一条浴巾过来,把易青拉到床前坐下,然后使劲地揉着脑袋,帮他擦干头发;一边道:“你洗完澡为什么总不擦干头,外面那么冷,当心留下偏头痛,那就是一辈子的毛病。”

    “啊呀……你轻点。真是地,老是弄乱朕的发型!”

    这大半年,他们两人结伴走过了祖国的山山水水。易青开着越野车,杨娴儿背着画夹,也曾在大城市豪华的酒店里享受奢华的物质生活,也曾到人迹罕至的荒洲野林访古探幽。

    两人现在的默契,就仿佛是一同生活了许多年地亲人,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走出校圆。真正投入到天地山水之中,杨娴儿骨子里深藏着的惊人的美术天赋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原本画风还比较写实的她,逐步进入了一个神鬼莫测的抽象世界。有时候。她的创作思维已经到了易青也跟不上的地步。易素常常对着杨娴儿给她看的一大堆油彩发呆,不知道她表达地是什么。

    艺术,是一种跳跃性的感性思维。杨娴儿开始用画笔,然后用心,现在开始用灵魂来表达情绪。易素常常觉得,即使是看不懂她的画,也很容易被她其中想要表达地情绪,被那些油彩下面的喜火哀乐所感染,心情随之变换。

    用美术元素来制造情绪氛围,杨娴儿已经接近了许多电影美术大师终生追求的境界,所缺的只是实践的历练。

    为了将来她的才华更好的运用于电影,易青开始鼓励她换一种创作方式——图片摄影。

    用写实手法表现抽象思维,用现实的一张张照片表现创作者的思考和情感,使得杨娴儿的种种抽象的艺术理念,从虚无缥缈又一次走向成熟,在超脱和洗练之后更加的接近了平民的生活。

    易青和杨娴儿联合署名“杨柳青”的一系列摄影作品开始被陆续的发往各个评奖委员会,在国内外的大型图片摄影展中引起了热烈的反响。

    欣赏他们的作品专家和艺术爱好者们纷纷猜测,这位“杨柳青”多半是位睿智的老人,或者是一位历尽沧桑的中年人——一个人要有何等深厚的艺术积淀,何等宽阔的胸怀眼界,才能拍出这样一些作品,带着巨大的悲悯之心,带着讽世的意味和强烈的人文关怀。

    全国艺术界,恐怕只有在横店拍戏的孙茹,和在电影学院大型巡演中忙碌的依依才知道,这位声名鹊起的“杨柳青”老师的真正身份。

    一开始,孙茹对易素和杨娴儿结伴出游这件事,真是耿耿于怀。

    她没办法接受跟易素浪迹天涯的女孩竟不是自己,这件事令她无法释怀。

    比起孙茹的醋海翻波,依依却表现了出人意料的态度。她不旦一如既往的支持易青的选择,而且不用任何交流,就和易青达成了思想上的默契。

    用易青的话说,孙茹是他生活上的伙伴,而依依,却是真正能和他灵魂相知的人。

    依依清楚的知道,在电影学院的易青,无论他赢得多少财富和荣誉,他依然是个远未成熟的大男生。那样的易素,其实距离当年那个逃避数学高考的小高中生并不遥远。

    他莽撞真诚而直接,喜怒尽显于表浅,聪明却缺乏智慧的积淀。

    依依知道,易素最需要的。是真正走到人群中去认识社会;并在认识社会地过程中认识自己,看清自己的使命,主动的去承担起未来他要面对的生活,以及他答应孙老爷子所必须终生为之奋斗地那份事业。

    易青太需要这样一个空间了。把他关在北京,关在电影学院的氛围里,只会使他更加不成熟,更加迷惘。

    要知道,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的过程,是多么的不容易。

    ……

    吱——

    白晃晃的油花从祟r筋上滴下来,落在烤红的炭上,溅起一溜儿白烟。

    旁边桌子上的小炭炉上,一大砂锅祟骨头炖白菜热腾腾的冒着气儿,易青面前已经摆了三四十根r串签子……

    尽管这半年经常餐风宿露。有时候几天吃不上一顿热食,但是易青的肠胃却依然出奇的好。在他这里。好象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消化地,饭量好的惊人。

    认识易青地每一位美女后来都公认,看易导吃东西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让人自己都很有食欲。

    易青这两天真饿坏了,在草原上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就干嚼了两包方便面,肚子里早掏空了。

    半茶缸小烧酒下肚。吃了几十个r串,易青终于缓过了气来,满足的伸了伸懒腰,盛了一碗热汤呼呼的喝了起来。

    “你慢点儿!舌头烫起泡了……;杨娴儿嗔怪的说道,顺手掰了半块牛r胡萝卜馕饼给他。

    易青接过饼咬了一口,道:“我听说这镇上,还有一个能坐一千多人的电影院呢!明天咱们过去看看?”

    “明天干嘛?一会吃完就去!现在才不到八点呢,还能看个夜场。”杨娴儿笑道:“你不是挺不住了吧?”

    “切……你一会儿别在电影院里睡着了,要我背你回来就行。”

    ……

    饭后。易青和杨娴儿跟旅馆老板娘问清楚了路,驱车向镇上的电影院开去。

    这大半年,易青每经过一个城市。都要去那些大大小小地电影院走走看看。去跟他们的负责人谈谈,问问收入、放映期、上座率以及国产片和外片之间的收入比这些问题。他的身上有一大叠孙老爷子帮他弄的盖了北影厂公章的空白介绍信,加上他当初拍〈两个人的奥运时的高曝光率,走到哪里都被奉为上宾。

    不过也有闹笑话的时候。当初易青和杨娴儿离京地时候,一开始后面还跟了几个记者。没两天,网络上就哄传第八代导演易青跟神秘的性感女子结伴出游的事;后来不知道谁爆出杨娴儿地真实身份,是某高级军官的女儿,又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人们开始纷纷议论,原来易青的真命天子另有其人,一些刘一菲的粉丝对易青这种“始乱终弃”的行为愤愤不青,甚至破口大骂,浑不顾刘一菲一再对媒体表示,她和易导“只是很好的朋友”。

    后来易青和杨娴儿故意往险恶的荒郊野外走,那些娱乐记者事先没有任何物质准备,跟了半天就跟不下去了。从此,易青这个新闻人物就象人海中的浮沤一样,一下子在媒体上消失了。

    那天易素突然在某电影院现身,向经理表明身份,由于当时造型比较邋遢,留得老长的胡子没及时刮。在媒体上“失踪”了这么久的名人突然出现,而且以这种造型出现,当然没发让人相信。那家经理差点没报了警,以为是哪个盲流冒充名人来诈骗的。

    易青和杨娴儿驱车到了那家小电影院门口,才发现电影院的售票口,卖得居然是录象票。

    大门口放的一个外置音箱里,可以听见里面录象播放的内容。

    易青和杨娴儿停在门口听了一会,杨娴儿顿时面红过耳,随即冷笑道:“又是一家!”

    音箱里传来一个女人象便秘了一样的哼哼声:“哦……呃……哼……啊……噢……哈啊……”

    易青这大半年走过的中国城市中,象河南,山东,四,等地,凡是人口众多,经济负担沉重的地区,有许多的小型的电影院都发生这种现象。

    国家当初重金购置的放影设备闲置着,影院经理早下海做生意去了。电影院则租给了当地一些不知道什么成分的人。这些人为了牟利,白天放一些二三流的香港烂片,一天五六部循环播放;晚上就以三倍五倍的票价公开的播放a片,敞开了大门什么客人都收,连未成年人也可以随便进入。

    易素有一次和杨娴儿走进这种录象厅体验了一把,就亲眼在银幕的微光下,看见角落里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男生,半拉半拽着扯着另外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女孩掀起裙子骑在男孩的两腿之间,正在剧烈的耸动。

    这就是改革开放了二十年之后的中国电影。

    易青叹息的在笔记本上又记下了无奈的一笔。

    这又能怪谁呢?怪政府还是怪文艺界?还是怪那些影院的负责人或者怪那些承包电影院放录象的黑心商人?

    国产电影的产量日渐萎缩,拍出来的东西动不动就因为政治原因不通过,弄的创作者的心都凉了;外国的好电影又卡着不让进来,到底中国的老百姓要到哪里去看电影?

    那些自以为上层的人整天怪老百姓欣赏水平太低,可是这样的文化消费状况,一年连盗帖在内看不到三四部电影,你让老百姓去哪里提高欣赏水平?

    一个把“超级女生,和港台言情武侠电视剧当做高级文化消费的国家,一个拿电视剧的思维去判断一切艺术作品的人群,有什么文化前途可言?还奢谈什么振兴中华文化,振兴民族精神?

    杨娴儿烦躁的拍了拍车门,道:“走吧!别呆在这儿,透不上气了。”

    易青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向郊外草原开去。

    电视那千里葱绿的草原,现在即使是在锡林郭勒这种传说中水草肥美的地方,也不太容易看到了。

    这么多年的发展,其实是拿环境换了建设。易青最近老在内蒙境内开车,感触特别深。

    草原沙化越来越严重了。草皮越长越稀,牛祟当然也就越来越瘦。

    锡林郭勒当地最赚钱的大厂,还是那几个日资企业。当年笑容可掬的日本商人,千里迢迢来草原办毛绒场,圈地养祟。优质的祟种投下去,祟毛制品一件件的生产出来,老乡们个个感激的眼泪汪汪的。拿这些太君当救星,歌颂他们带来了技术和资金,带富了牧民家庭。

    十几年以后,政府花大价钱从日本人手里把企业买回来转成国有,才发现千里草原都被日本人养的祟啃秃了。

    恶性开发,涸泽而渔,拿中国人的环境换了大把的钞票,太君们腰包鼓鼓的走了,还要中国人拿钱把股份买回去,再花十倍百倍的钱来治理环境,恢复沙化植被。

    整整半个世纪,我们在各个领域就是这样不停的充当冤大头的角色。

    这个国家再不富强,岂有天理?

    第四卷第一章星星知我心(下)

    易青把车停在一片开阔地上。

    眼前,就是辽阔的草原;头顶,就是疏朗的星空。

    漫天的繁星下面,远远的传来一个草原女孩高亢嘹亮的长调,伴着欢快的马头琴声,一下消失在无边的星空里。

    四下里静谧极了。

    草原的星空比起城市里的,显得格外的辽远广大,一望无边的,却低低的,仿佛触手可及的一般。

    那些从小耳熟能详的,只存在于书本字面上的星座,此时都如此清晰的收入眼帘,好象整个宇宙的秘奥都袒露在自己面前,令人胸襟为之沉醉,遐思无限……

    易青和杨娴儿烦躁的心渐渐的澄净下来,他们舒适的靠在椅背上,仰面看着夜空,良久良久,一句话也不说。

    三百日风尘仆仆,八千里暑寒相侵,这大半年的奔波,如饥似渴的学习、观察、思考,很难得有如此安逸恬静的时刻。

    突然,一颗流星猝然划亮了夜空,拖曳着长长的赤尾,一下子消失在天际尽头。

    “你许愿了吗?”易素问杨娴儿道。

    杨娴儿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从来不向老天要求什么。”她说完这句话,情不自禁的抬头看着易素。易青正仰头沉思着。

    杨娴儿在这半年之中,几乎无数次地想对易青说出那句心里的话,但是每次都话到嘴边又胆怯的退了回去。

    这个英风傲骨的美丽侠女,在感情上却是个毫无经验地、羞涩的小女孩。她从不许愿,因为她也知道,她想要的人就在身边,却连老天也无法给她。

    因为这个男人的骄傲,是老天也无法勉强他的。

    易青此时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仰头看着浩瀚的星空,忽然想起小时候老人们说的一个传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每一个顽皮的小星星最后都要沿着自己的星际轨道去运行,就象每一个淘气地小孩,长大以后都要接受命运的支配。

    人生。岂不是就有太多地无奈?

    我的星星是哪一颗,我的命运又是如何呢?

    当易青真正从那个逃避数学高考的怠懒少年的梦里走出来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是要一个辉煌但劳累充满使命感和责任的人生呢;还是做一个单纯富贵的快乐懒人呢?

    每一颗星星,都有并行星轨地另一颗星星,在亿万银河中与自己默默相视,相守齐行……

    我那颗相伴一生的星星,究竟是依依,还是孙茹?

    一个是情深爱重,一见钟情有肌肤之亲;一个是有情有义。体贴入微肯为自己牺牲一切——选谁不选谁?又该爱谁辜负谁呢?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太久了,随着毕业的临近,简直到了不能不面对,不能不逃避的地步。

    人生,岂不是有太多的无奈?世人心如月,圆缺两难全。

    “选谁呢?”易青想得入神,竟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无奈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