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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顾得这么细致?这是我洗澡时一直在想的问题。

    喝下姜汤,痛快地洗完热水澡后,体力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如果说过去的蓝汀儿是一株娇弱的旷谷幽兰,那么现在的卓然就是一棵生命力旺盛的杂草。穿上破衣服,找来墙灰将自己武装完毕后,那个衣着褴褛的小伙计又出现在了镜中。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找怪老头道个谢。

    可是奇怪,问遍所有伙计,没有一个人说看到了他。没有办法,只好先到大堂去填饱肚子。

    刚刚入座,那个害我着凉的寂周泓也缓缓下楼,大咧咧地坐在了我的面前。懒得理会面前的俊美少年,我若无其事地吃着晚餐,仿佛面前只有空气一般。

    这寂周泓倒也沉得住气,叫来了一大桌的美食,天!那可都是龙门客栈的招牌菜呢!我瞪了他一眼,一个人吃也不怕撑死!

    寂周泓好像听见了我的话一样,抬起头,挑起左边的眉毛高傲地注视着我,好像在说:“要不要一起吃?”

    神经病!我低下头,好强地扒着碗里的米粒。嗯,说实话,这糙米吃起来还真是令人难以下咽。

    第28节:第八章 龙门客栈(4)

    就这样,两个人各吃各的直到都撑得打起了饱嗝,这才由寂周泓先打破僵局:“我看你照顾马匹很有一套,不如跟着我的商队好了。只要你将马匹照顾得好,我不会亏待你的!”

    “对不起,”想都没想,我很直接地说,“我没兴趣跟着你这样的主子干活。”说完,很潇洒地扭头离去,心中得意极了,终于报了害我下午淋成落汤j之仇。

    突然,看到门口银胡子老板的身影闪了一下。

    我连忙跟了去,受恩不谢可不是我卓然的风格。

    “老板,老板。”我叫着追了出去。

    他并没有停下身影,而是快步走向偏远的米仓。我心生疑惑,银胡子怪老头一定听到了我的叫喊,可他好像故意要将我带到这里似的,难道,是有什么活儿要让我干吗?不会吧,只不过一碗姜汤、一盆洗澡水,难道还要让我做苦工来偿还?

    正想着,怪老头的身影消失在粮仓的拐角处。我赶忙追过去,不管什么事,既然老板照顾过我,我就还他便是。

    粮仓。

    “老板,老板。”我四处寻找着怪老头的身影。

    “呼”的一声,一个人影直挺挺地在我面前跪下。

    我吓了一跳,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来人的长相。跪在我面前的竟是银胡子老板,我惊呆了!

    “小姐,小姐……”银胡子老板老泪纵横,匍匐在我脚下哭喊着,“你受苦了呀!老余,老余我没能留在蓝府照顾好少爷小姐,老余该死!该死呀!”

    这银胡子怪老头竟是被蓝若玄逐出蓝府的前任管家:余伯。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我是卓然,以前只是听过他和蓝若玄说话,还没等见上一面他就离开蓝府了,这,应该称不上故知吧。

    可是,他是怎么认出我的?我不解地思索着。

    就这样,我任凭余管家拽着衣角痛哭了半个多时辰。试图劝解他,却一点效果也没有。算了!站在心理学的角度,心中积郁的情绪是一定要有机会疏导出来的,想来他也憋了很久了,今日才痛痛快快地宣泄而出。

    余管家一边痛哭一边自责,声称自己没有打消蓝若玄执意娶我的念头,所以才导致了大婚那天悲剧的发生。当初应该不论少爷怎么遣返自己,也要坚持留在蓝府的……当他终于想要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背靠着米垛昏昏欲睡了。

    “小姐,”余管家悲切地喊着,“老奴无能,让你受苦了!”

    最后一声呼喊将我从昏睡中惊醒。我这才正眼瞧着他问出心中的疑问:“余管家,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从小看着小姐长大,小姐的长相特点一清二楚。那天你昏倒在客栈门口时,我就看着你眼熟。趁你昏迷时,我还特意瞧了瞧你的左手手心。后来,小姐说你的马名叫烈儿,我就确信了,你就是小姐!”

    我的手心?我怔怔地低头望着缠着绷带的双手:为了在干粗活时不至于将手掌磨烂,我跟所有干活的粗人一样在手掌部位缠上了绷带,同时也是想遮住左手手心三条掌纹交汇处的那颗殷红的朱砂痣。为的就是不想被认识蓝汀儿的人识破,从我离开蓝府的一刹,就已经跟蓝汀儿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关系了。更何况像我这种占用别人身体的情况,最麻烦的就是你永远不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朋友还是敌人。

    还好蓝汀儿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认识她的人不多,可还是不保险的。这余管家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第一个疑问解决了,我问出第二个问题:“那个寂周泓是不是玄的旧识?我感觉他好像很恨玄。”

    余管家面色一变,叹了口气:“几年不见,小姐不记得了吗?寂周泓并非他的本名。他原叫弘週寂,是小姐的未婚夫!”

    第二天,马厩。

    未婚夫?!

    蓝汀儿竟然还有过未婚夫!我一边给马槽里添着饲料,一边回想着昨晚余管家说的话。原来寂周泓(念顺了,姑且不管他的本名)的父亲与蓝汀儿的父亲是官场挚交,寂周泓又正好与蓝汀儿同岁,于是在他们两个还在娘胎的时候就定下了这门亲事。两家人亲上加亲,走动自然就多了,两小无猜的感情再加上蓝汀儿容貌气质均属上乘,那寂周泓自是倾心不已。只可惜在蓝汀儿十三岁那年,皇上亲口答应了蓝若玄要迎娶妹妹的婚事。普天之下,自然是皇命最大,这桩婚事从此自动作废,没人敢提了!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还只有十三岁的寂周泓在心底恨透了蓝若玄。此后,弘大人(他的本姓)在官场上处处跟蓝若玄对着干,终于被权倾朝野的蓝若玄在三年前找了个机会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将他们一家贬至淮y。这恐怕是寂周泓在茶叶生意上异军突起的开始吧!

    余管家还特别交代我,如果不想让寂周泓认出来的话,最好不要再跟他接触,他从小跟蓝汀儿一块长大,自然知道左手手心的那颗朱砂痣。这几天,他总是找我说话,恐怕是因为眼熟的缘故,不自觉地想要探寻。到目前为止,他应该还没有联想到我就是蓝汀儿,所以我应该还算安全。

    “烈儿,这个世界可真小!是不是?”我摸着烈儿的头问道。

    烈儿冲着我一阵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话。

    突然,马厩里的一匹马一阵嘶鸣,只听见“啊”的一声,一个人影跌坐在地上。原来是那个中国娃娃。我赶忙走过去扶她起来。

    扶起她的身子,轻轻地帮她拍去了尘土,只听她委屈地说:“我只是想喂它吃草,它怎么这么凶啊?”

    我摘去她刘海儿上的一根稻草,柔声说道:“马儿是不会轻易让陌生人靠近自己的,但这些马都是经过训练的,应该不会伤人,除非你刚刚想要摸它的头。”我望着她,了然地问道,“你摸它的头了是吗?”

    “嗯”小脑袋晃了晃。

    不错嘛,还算一个诚实的小丫头,看在你这么诚实的分上,我就帮你圆一回梦吧!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最近因为总要照顾往来商旅的马匹,为了贿赂第一次见面的马儿,我口袋里总是备着一些砂糖。

    “给你。”我递给她。

    她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砂糖啊!”

    “废话。”中国娃娃白了白眼,“我当然知道这是砂糖,我要知道你给我砂糖干什么?”

    臭脾气小鬼!我没好气地看着她,“你不是想要跟马亲近吗?有了它,你就可以做到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这个……”口气有些犹豫。

    我很有眼色地说:“哦,对了,老板还交代我要把朱老板的马刷刷毛呢!我先走了,你也赶快回去吧。”当然,这只是我的借口。我看出她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试验,所以恰当地给她留下独处的空间。儿童时期的小孩儿,自尊心也是很强的呢!害怕她会惊扰到马匹遭遇危险,我躲在了暗处观察着。

    第29节:第九章 秘道(1)

    那中国娃娃鼓起勇气,将手中的砂糖伸向了刚才不停嘶鸣的马儿。那马儿冲着她的手心闻了闻,立刻开心地吃了起来。大概是舌头舔在手心很痒的缘故,中国娃娃“格格格格”地笑着,过了一会儿小手摸上了马儿的头,那马儿也不反感,而是摇头摆尾地冲着中国娃娃撒娇。

    看着中国娃娃和阳光一样明媚的笑脸,我也禁不住快乐笑起来。有句话说:与人玫瑰,手有余香。真是一点不错呢!

    “你很好心嘛!”

    冰冷的带有一丝揶揄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是寂周泓!

    真是不想见谁偏见到谁!我暗暗叫声倒霉,不理会他,转身欲走。

    “没想到你对马匹还真有一套呢!怎么样,考虑一下跟着我的商队吧。”再次提出昨天的邀请。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们昨天就已经说清楚了,我没兴趣!”转身离开了马厩。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不要以为你帮这个小姑娘跟马接触是做了件好事。她妈妈要是知道了,小姑娘肯定得挨一顿打!”他在我身后扬声说道。

    不想理会他,我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下午。

    我正在房间里睡着午觉。突然听到一阵呼喊:“阿珂!阿珂!你在哪儿呢?快出来,别让妈妈着急了。”猛地睁开眼睛。阿珂!不是那个小姑娘吗?她怎么了?

    赶忙走出房门,来到大厅,发现美少妇正焦急地询问着每一个人有没有见过阿珂。

    难道她一直都没有回房?我赶忙奔向马厩,同时向美少妇喊着:“上午,我见她去过马厩。”

    可是马厩空无一人,令我吓了一跳的是:阿珂喂过砂糖的那匹小红马也不见了踪影。没想太多,我骑上烈儿奔了出去。那美少妇一看,心下也明白了几分,骑着马追了上来。

    酒泉。

    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抹粉色的身影正在泉边玩耍着。原来在这儿,我松了口气,放慢了速度。可身后的美妇人却加速追了过来,大声喊着:“阿珂!阿珂!”

    阿珂看到来人,十分紧张,脚下一滑竟掉进了酒泉。

    美妇人惊呼一声,更加快速地向岸边奔去。

    我也提上速度追了过去。

    到了泉边,不做多想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一道黑影“扑通”一声扎进了酒泉。不一会儿就将阿珂抱了上来。原来是寂周泓。

    小丫头看来喝了不少水,已经失去了知觉。寂周泓沉着地扒开阿珂的嘴,掏出里面的水草和污泥,做起了人工呼吸。

    噫?!我一直以为古代人是不会做人工呼吸的,好多穿越的书都这么写来着。看来与现实还是有出入的。做完施救措施后,阿珂却还是没有醒来。美妇人害怕地夺过孩子,悲切地哭了起来。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暗自摇头,走过去将美妇人推开。可那妇人此刻劲儿大得很,我根本就推不动。一旁的寂周泓见状急忙上前拉走了妇人。那妇人挣扎着哭道:“阿珂!阿珂!你可是妈妈最后的依靠了,没有了你,你爸爸他……老天,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真聒噪,我一边做着心室按压,一边头疼地想:这妇人不哭天抢地的时候看起来还蛮有气质的,这会儿怎么风度全无?做古代的女人可真可怜,社会不允许她们懂得生存的技能,所以当遇到困难的时候就只能束手无策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咳咳咳!”小丫头终于有动静了,我放松了下来,微笑着望着抱作一团的母女俩。

    “你懂得不少嘛!”寂周泓在旁边说道。

    我知道他指的是心室按压。

    “你也不差,彼此彼此!”

    我们互相吹捧着。寂周泓望着我唇边竟然露出一丝微笑。

    真难看!我心中想着:好像他从来不会笑,今天第一次微笑一样!

    第九章 秘道

    龙门客栈。天字三号房。

    躺在床榻上的阿珂呼吸平顺、面颊红润,显然已没什么大碍了,我这才放心地回房。在经过天字一号房的时候,隐约间听到房间中传来男女欢爱的声音,女子呻吟之大胆可是京城那些名妓们比不上的。

    忘了提一句,在这两国交接之地、兵荒马乱之时,色情服务业是非常发达的。在这里你可以找到娇弱如柳的江南女子,也可以看到高大丰满的匈奴女子,甚至还有充满西域风情的异邦女子。这天字一号房的主人正是我那曾经的未婚夫寂周泓先生。看来此人已经完全从往日的痛苦中摆脱出来了嘛!

    晚饭时,阿珂母女俩和寂周泓都没有出现,一顿饭吃得平静无波。只有一点不太一样:我的工作餐变得丰富多了,四菜一汤,还可以随便点菜色。这样的待遇引得客栈中的其他伙计侧目不已,我就在大伙羡慕的注视下享用了这放逐生活中难得的盛宴。

    今晚,大漠的月亮特别明亮,银色倾泻而下铺满了整片荒漠。远处的山坡在月影的映衬下,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远古的幽情。

    每当这样的夜晚降临,我就会陷入对玄深深的思念中。玄,你在哪儿?还在生我的气吗?不愿见我吗?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不速之客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来人侵犯了我的私人领地。我不满地望着这个不受欢迎的人:寂周泓。

    奇怪,不在屋内享尽暖玉温香,却跑到这客栈的屋顶吹大漠的冷风!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我专注地想着,忘了回答他的话。

    他把双手放在我的肩上,借着明亮的月色观察着我的脸。除了玄,还没有人这么近距离地凝视过我,心中一慌,赶忙推开他的手斥责道:“寂公子这是做什么?两个大男人像什么话?”

    “大男人?你是吗?”寂周泓了然地望着我闪烁不安的眼睛,再次问起了刚才那句话,“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穿了我是女人的事实,这是不是我该离开这里的信号呢!“我从没见过公子,失陪了。”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原本属于我私人领地的屋顶。

    “想要逃跑吗?怕什么,本少爷又不会吃了你!”身后传来了他揶揄的声音。

    第二天,马厩。

    不解地坐在柴草堆上,我对着烈儿大发牢s:“烈儿,我都乔装成这样了,怎么还会被人一眼看出不是男人呢。装男人有这么难吗?”

    “呼呼!”

    烈儿对着我摇头摆尾,好像在笑话我一样。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公马,自然体会不出我此刻沮丧的心情。我自己的事情都烦得应付不来了,如果再被寂周泓认出蓝汀儿的身份岂不是j犬不宁!我干吗为了蓝汀儿以前的旧账浪费时间啊!

    “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离开了,烈儿。”我无奈地说着。

    正在这时,马厩尽头传来了马儿嘶鸣的声音。奇怪,我可是刚刚喂饱它们呀!毛也都刷了一遍呢!走过去一看,什么情况也没有啊?可是,这栏中的马儿看起来却十分惊慌,在原地不停地走动,试图要挣脱绳索。怎么了?这好像是马儿受惊的表现,可这马厩一切正常啊!我刚刚一直在这里,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情况啊!

    第30节:第九章 秘道(2)

    再一次仔细地巡视四周,咦!是有点不对劲。墙角的柴草堆似乎被人翻动过,走进一看,好像还有几滴新鲜的血迹印在地上。我脑中顿时警铃大作,慢慢地向后移动身子,太晚了,柴草堆突然掀开,一个黑影闪电一般地捉住我,一把明晃晃的剑横在了我的脖子上。马厩里仅剩的几匹马不安地跳动着,烈儿对着我嘶鸣着。那刺客见此情况,带着我翻过墙头奔了出去。

    米仓。

    我跟这个地方还真是有缘呢!坐在角落里,自嘲地想着。此刻的我是一个标准的被绑架者形象:浑身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一个破布团,蜷缩在一个可以被监视到的角落里。我冷眼注视着将我带到这里的人:原来他还有同伙,不过看起来他的同伙伤势比较严重。

    “王……”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了我一眼改口道,“王公子,你好点了吗?”他伏在同伙的身边,紧张地问着。

    我都这样了,还要防范着呀!那个深受重伤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姓王的汉人,他分明就是一个匈奴人!哼!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以我这一年来在西北游历的经验来看绑架我的人是个汉人不假,他的同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匈奴人!

    那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算是对同伴的回应。

    “你再忍一忍,我一定给你找来药材和食物,你等着。”说完,那刺客站起身准备向外走,经过身旁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

    糟了!看他的架势好像是想先把我“解决”了!他一步步近,我一寸一寸向后挪动着。不,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找到玄,我绝不能死!长剑已经高举,向我刺了过来!

    不!

    “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