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书院 > 都市小说 > 爱在地狱微笑时 > 第 24 部分

第 24 部分

大方正瞪大眼睛,看着天棚。黄医生坐到了他的床边,他还是一动不动,好象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到来。过了好久,他忽然问:“你是从中国来的?”黄医生点头:“是的。”刘大方又问:“大陆?”黄医生道:“当然。我是从松江省来的,家住省城。”刘大方一下子把头掉过来,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过了半天,他轻声问:“你认为我有特异功能?”黄医生扑吃一声笑了:“我是骗那帮老美的,哪能当真?”

    刘大方一下子坐起来:“我到底是什么病?”黄医生道:“这正是我现在来此要了解的。”刘大方奇道:“原来你还是没明白?”黄医生说:“我觉得刘先生是一个精神最坚强的人,不然,以你现在的状态,早就应该精神失常甚或性命不保了,哪里还能这样健康地活着?”刘大方不由一抬眉毛:“你是说我的神经有病?”黄医生点点头:“你的中枢神经系统有非同寻常的萎缩现象,而且,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我很奇怪,刘先生以前没有出现这种反应,按说,十年前,甚至更早,你就会有这种突然抽搐、昏迷的现象了。”

    刘大方眼盯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小个子医生,问他:“你现在来,想从我这知道什么?”黄医生也同样深刻地看着他,说:“刘先生以前受到过一种特殊超高压电流的打击,那种电流,只有在中国的精神病院,才有使用的可能。我想知道,刘先生何以有过这样的经验,是不是患过精神病?”

    刘大方浑身一颤,声音也变了,问:“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黄医生说:“这关系到你的性命。如果刘先生有这样的经验,那就证明了我的判断,我也就有了施治的方法。否则,我是无能为力的。”刘大方失声问道:“你,到底是哪一科的医生,为什么对我的病如此了解?”黄医生说:“我是专攻电疗的。这,目前在国内外都是新学科。不管怎么样,我喜欢这一科。”

    刘大方小声道:“你是松江省人,对吗?”黄医生点头,问:“听刘先生的口音,好象也是松江省人,我,不是瞎说吧?”刘大方沉重地点点头:“一点不错,我是在木兰出生的。”黄医生叫了起来:“木兰?离我的老家好近嘛,我是在富锦县长大的啊。”刘大方眼睛闪着一种罕见的光辉,死死地盯着他,好半天再不做声。两个人就那样呆呆地坐着,谁也不动一下。屋子里只有空d的呼吸声,和轻微的空调响。

    长长叹了一口气,刘大方深沉地说:“你猜得不错,我是受到过电击,而且,就是在松江省的一个地方。”他几乎就要把那段故事说出来,而且,他是多么想说啊,然而,他把嘴巴闭上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他决不能把这些对任何人说。冲黄医生一点头,他轻声道:“不过,我没有得过精神病。这,就是我所能告诉你的一切。”黄医生还想再问,刘大方摆首:“现在,你去吧。有办法,你就给我治,没有,我也就听天由命了。”

    看着黄医生迟疑出去的背影,刘大方脸上的表情骤变。他在思考,显出了极度的痛苦、深刻无比的仇恨。往事如云,一下子又翻滚到心头,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无声地、长长地流淌。多少年来,他把自己的海一样的深仇大恨压在心底,让自己的事业占据全副的身心,为的就是事业早成,有朝一日返回故国,报仇雪恨。一家人的惨死,王朝霞的丧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王栋所。想到那个大仇人,他对刘大方一家,对他的百般迫害,刘大方再也按捺不住,大叫一声,又在床上抽搐成一团,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刘大方睁开眼睛,看到黄医生坐在他的床边。小个子医生刚给他做完电疗,已经脸显倦色。刘大方问:“我,还会好吗?”黄医生点首:“会的,只要用我这种方法。”他已经根据刘大方的情况,制定出了一套电疗方案。刘大方把那个方案看完,叹息道:“看来,我就是想不聘你,也不行了。”黄医生也笑:“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经过黄医生一年多的电疗,刘大方基本上好了。按照黄医生的计划,再有半年的持续治疗,就能痊愈了。可是,这时出现了一个问题:黄医生的签证期满,必须回国了。刘大方把这事交给焦人为亲自去办,一个星期以后,就有移民局的一个高级官员驾车亲来,进到gy总部大楼,把一个公文袋交到刘大方手里,换取了刘大方开给移民局训练中心工程的一张支票,共计三百五十万元。

    刘大方把黄医生找来,打开那个公文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塑料卡片,递给黄医生:“这是你的了。”黄医生接过那东西,左看右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老天爷,这是--绿卡!”他一步上前,要紧紧握住刘大方的手,表示他的感激之情,刘大方却笑着,摆手让他坐下。“你要是能帮我办成一件事,”刘大方道,“一年之内,我把你办成美国公民。”黄医生不知说什么好了,许久才问:“什么事?”

    刘大方站起,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分钟,才开口:“我要你立刻回松江省一趟。”黄医生睁大眼睛,等着刘大方的下文。刘大方又沉思良久,方言道:“帮我联系一下,我准备在松江省搞一个投资,尤其是在木兰县,我要搞一个最大的项目。花多少钱我不在乎,只是决心已下,我要在那里建成全松江省最大的一个工程,可以是水电站,也可以是任何别的东西,只要那里最急需。此事要尽快地办,给你一个月时间,打个来回,你看,能办成吗?”

    黄医生顿时激动起来:“刘先生要在家乡投资,这这这太好啦!我我我一定能联系上的。天啊,真没想到,你对家乡建设还是这么关心,对家乡还是这么有感情。”他说到此处,不能再说了,因为刘大方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摆摆手,刘大方让秘书把黄医生送走,秘书把早已买好的机票交给黄医生,后天一早他就可以飞回国了。刘大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呆呆地站在窗前,看着远方大片的彩云,泪水流得更多了。

    他轻轻叫道:“爸,妈,妹妹,二十多年了,我一天也没有忘记你们,每天,每天我都能梦见你们啊。我的公司叫gy,那是你们三人的名字啊。妈,你临死之前,让我出外闯天下,闯成个大人物,再回老家,为你们报仇。这,儿今天就要开始了。几个月以后,儿就要亲回木兰,找到仇人,把王栋老贼千刀万剐,血祭二老和英妹的不能安生的灵魂。爸,妈,你们就等着儿的好消息吧。”

    直到半夜,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第二天,在跟智利新总统会面时,刘大方听说他刚刚访问过中国,忽然对拟议中的铜矿投资没了兴趣,一个劲地打听中国的情况,尤其是对大陆近于狂热的改革开放特别关心。会见结束后,焦人为问:“你真打算回大陆投资?”刘大方反问:“难道你不想?”焦人为说:“我意思是,这,是不是有点太急了点?我想,咱们毕竟还不大了解那边的情况啊。”刘大方叹息道:“老焦啊,你没有了解,我这二十年,可是每天都看<人民日报>的啊。”

    一个星期以后,焦人为匆匆来报告:他刚刚接到了中国松江省省长的电话,本月之内,他要亲率一个代表团,来达拉斯gy总部,跟刘大方面商投资事宜。几天以后,黄医生先回来了,一见面先问刘大方的病情,知道一直处于稳定状态,这才放心,遂把自己的此次松江省之行汇报一遍。原来,一听说他从美国带来投资信息,省里的几个主要领导连夜开会,让他在会上给他们介绍情况。知道这个姓刘的美国亿万富翁原来是松江人,众领导无不欢欣。当下就决定,让黄医生先回来表达省领导的谢意,随后,崔省长要带着一大批省里的专家,来美同gy具体商定投资项目细节问题。

    两个月以后,崔省长一行三十八人抵达拉斯d/fw国际机场,刘大方亲自去迎接。崔省长对新机场的规模惊叹不已,黄医生告诉他这个机场的主要投资者就是刘大方,省长更是嗟嗟然。进入gy大楼,崔省长对这个比北京国贸中心还大的建筑看了一会,忽有灵感:“能否请刘先生在我们省城建这么个家伙,就叫gy世贸中心?”晚宴时,他就把这个想法跟自己的秘书说了,让他记下来,过两天谈判时不妨一提。

    十天以后,崔省长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双方的投资议定书上明确写道:gy集团要投资一亿美元,在松江省建第一条高速公路;在省城则要投一亿一千万,进行两项工程,一是盖一所高级理疗医院,二就是建一座国内规模最大的“gy世界贸易馆”。第三项投资,则是国内独家投资金的纪录了:刘大方要在木兰县建一座松江省最大的水电站,预算为一亿五千万美元。

    在崔省长以自己的名义举行的告别宴会上,他正式邀请刘大方访问松江省,激动地说:“刘先生对故土的厚爱,我们永远感激,家乡人民要给你树纪念碑的呀!”刘大方看着崔省长,喉头哽咽,久久说不出话来。等他终于能开口时,热泪先流了出来:“我是要回去。首先,我要回木兰,看看我的老乡亲,老邻居,我要祭奠我的黄土下的亲人!”他的泪水把眼睛糊住,使他看不见眼前的任何东西,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母亲的面容,她老人家在对他说话:“儿啊,回来啊,回来为我们报仇啊。”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次年五月二十八日,刘大方乘坐自己的波音767专机,从美国达拉斯d/fw国际机场起飞,直飞中国松江省。随行人员有二十人,焦人为则留在达拉斯为代理总裁,为刘大方处理gy集团的日常业务。

    阔别二十年,今日终成故国行,刘大方思潮如海,往事一件件在眼前出现,一切都好象是昨天刚发生一样。靠在飞机舷窗边,他看着下面这一大片黄色的土地,又有了那种激动,使他不能自已。飞过弯弯曲曲的辽河时,他命令机长改变航向,降低高度,顺着河流飞了十几分钟,直到他能看到水面上的浪头,和一条条打渔船。他闭上眼睛,清楚地看到了他和王朝霞跳进辽河的那一情景,看到了自己在拍花党的船上的生死搏斗。

    按照预定日程,刘大方的专机要直飞木兰,办完那里的事,才能去省城,同省委领导见面。木兰没有飞机场,所以要先在佳木斯降落,那里离木兰只有一百里,刘大方的先遣人员早已为他准备好了一个车队,可以直驱木兰。一个小时以后,从飞机上看到了佳木斯造纸厂的大烟囱,刘大方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王栋是否还在此地,这些,他要一个人,慢慢地查出。而现在,从感觉上,他已经和自己的仇人同戴一个天,同呼吸一个空气了。

    尽管按照新划行政区域,佳木斯不再属于松江省管辖,刘大方的专机抵达时,地市的主要领导十多人还是到机场迎接。刘大方走下舷梯时,只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咬住牙关,要自己在心底镇静。他跟地市领导一一握手,却没有发现王栋的面孔。情绪渐渐松弛下来,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刘大方啊刘大方,二十年来,你的一切苦拼苦熬,还不都是为了今日?一定不要着急,不露声色,才能把仇人攥在手心,完全彻底地清偿血债啊。”想到此节,他顿时精神一振,同领导们谈笑风声,表现出了亿万富豪的风度。

    他的美国名字叫查理刘,连黄医生都不知他叫刘大方的,所以这些地市干部们就左一个刘先生,右一个刘查理地叫,希望他能在佳木斯小住两天,让他们一尽地主之谊。刘大方的心早就飞回了木兰,哪里还想再耽搁一分钟,就婉言谢绝了领导们的好意,上了自己的卡迪拉克大轿车,在十五辆车的随从下,向木兰进发了。

    木兰县委领导早已得到信息,作好了准备,这天全县几乎是倾城出动,欢迎本县出身的这位神秘的美国大人物。通往佳木斯的大道口上,搭起了松枝牌搂,上书:“巍巍兴安岭起舞迎接海外游子返故里,涛涛松花江歌唱古城英才探亲人”。横批大书:“木兰三十万人民热烈欢迎刘查理先生省亲投资重建家乡”。刘大方远远看到这个阵势,顿时想起自己在木兰上小学时,全县人民载歌载舞接芒果的情形,不禁哑然失笑。

    道路两边有无数的围观者,县委领导在彩楼下面迎接刘大方的车队,车队停下,刘大方下来,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一同登车驶向县体育场。那里已经聚集了五六万人,旌旗招展,花束挥舞,刘大方的车队一进场,就有爆竹升空,鼓乐齐鸣。刘大方在县委领导的陪同下登上主席台,便有少先队员给他戴上红领巾,另有一个小女孩向他献上鲜花。遍视台上领导,刘大方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由感叹人事之代谢。

    县委书记首先讲话,赞颂刘大方对故乡的深情厚意,投出巨款,建设本省最大的水电站。刘大方站起身,接受了县委送给他的一面巨幅锦旗,然后讲话,眼睛看着远处的青山的轮流,让声音传出老远,震动天地,心里祝祷:“爸,妈,英妹,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对吧,你们一定能听见啊。我现在发誓,此行归来,我要把王栋彻底毁灭,把害你们的仇人全部处理,妈,正象你说的,一个也不饶。我此刻身在此处,就是让你们听到我啊,你们听见了吗?”他的声音发颤了。

    会后,县委领导陪同刘大方去县宾馆出席欢迎宴会,车队驶到那座大白楼,那里已经改为县委宾馆。刘大方一眼看到东边的县委大院,青砖瓦房,四棵老榆树,一切都没有变化,好象再看一眼,母亲就会出来倒泔水,妹妹就甩着羊角辫一跳一蹦地出去打酱油,而父亲又会拎着小筐,到大院里的垃圾堆边捡骨头,回家用刀切成粉碎来喂j。他的眼睛湿润,让车队停下,走下车来。大院里的老邻居们早就听说一个美国华商给县里送来一亿五千万美元,此刻,见一列豪华车队在大院门口停下,知道就是那大富翁到了,蜂涌出来,争看胜景。

    一见从车里走出的是刘大方,几个老邻居竟一下子认出他来,不由得大叫。全院的人顿时疯狂地上前,一个传一个,喊道:“是他,是刘海国的儿子,他他是刘家的那个小子啊!”两个跟大方妈最要好的老太太,此刻哆嗦着上前,面部神情又奇又惊,对刘大方道:“你你真是海国家的,是大大方?”刘大方跨上一步,抱住她们,眼中滚出烫人的泪,激动地说:“是我,五婶,三姨,我就是大方啊。”听者无不哄动,全院的男女老少见这个昔日的刘家小子,现在坐豪华车,周围有美国保镖,美国秘书小姐,县委领导更是前后开道,为他维持秩序,这份骇然之情达顿时到了沸点。

    两个老太太拉着刘大方的手,哭个不住,叫道:“要是你妈活着,该有多好,该有多好啊。”她们自然想起了大方妈带着精神失常的女儿,被赶出大院那天的惨景。刘大方明知王栋早已搬走,自然还是看看王家的那房屋。在人们的簇拥之下,他来到自家原来的门前。那家的住户一个劲让他进屋里坐,他摇着头,只是站在院外,深情地看着,沉沉地想着,让自己的脸上渐渐没有了表情。

    临上车时,刘大方回身,再一次看看这生他养他的大院,破败的房屋使他心中难过,于是,转过脸对县委书记说:“我出五十万美元,希望能把这大院重修。”县委书记大喜,表示明天就可以动工。大院里的人听见了,欢声雷动,两个老太太更拉住刘大方,不想让他走了。刘大方跳上大院门口的一个大石墩子上,那是日本时代留下的,本是c日本太阳旗的旗杆座子,小时候,有一次刘大方被小伙伴们按倒在上面,要看他的小“牛子”。此时,他带着国王一样的风度,冲大院里的老邻居们讲话:“大叔大婶,兄弟姐妹们,我家住在这院时,咱们都是好邻居。我爸妈和妹妹都是老实人,从来没有跟谁吵架,我家日子最难的时候,你们也没有嫌弃他们,现在,我代表我爸妈和小妹来看你们,为你们做点好事,报答你们的当年的好心!”

    一席话,说得大院的人个个眼睛湿润,女人们更是放出悲声。他们都想起了刘家的不幸遭遇,而自己当年确实什么也没帮,眼下,刘大方却给他们这一番言语,人人都是又羞,又感激,眼望刘大方,无不追思起大方妈爸和刘英英当年的音容笑貌来。看着刘大方的车队离去,大院里的人还久久不散,对刘家一家人的崇敬,由此而达到了高c。

    宴会刚罢,刘大方就驱车来到南郊二姨家,远远地,便看到了那个苞米楼子,二十年来,它依旧丑陋不堪地矗立在那里,给刘大方的印象,就象二十年前那个凄惨的晚上正在眼前发生。二姨已经去世了,那间破草房里,二姨夫正坐在炕上,用一只带豁口的碗,喝着劣等烧酒,而他的唯一的下酒菜就是一只两天前的咸鸭蛋,喝一口酒,在鸭蛋上舔一口,算是尝到了活着的乐趣。猛见有一队大大的轿车在门前停住,他吓了一大跳,酒也醒了,睁着一双布满眼屎的眼睛,看着一个人走下车,进到院来,一时不知是怎么回事。

    刘大方看到二姨家的这个狼狈相,想起了母亲死前的遭遇,皆是因眼前这个半人半鬼模样的二姨夫将其赶出家门所知,血涌上了脑门,一把将他揪下炕头,恨不得一拳将他打死。他厉声喝问二姨的下落,这才知道她已然去逝,对这个无赖汉的痛恨更是无以复加。二姨夫此时才知道他是谁了,吓得魂飞魂散,大叫饶命。刘大方问明二姨和母亲均葬在一处,就把他扯上自己的汔车,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