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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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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辗转反侧整整两宿,南一觉得她这么干靠没有大用处,终于在一天下班之后,鼓起勇气去了土匪谭芳的山货行,进了门还没睁眼看清形势呢就豪迈地大声问:“有新木耳吗?给我来一斤。”

    没有小二答话,秤盘秤杆算盘珠子也不响,南一定睛一看:椅子上翘腿坐的,窗台边掐腰站的,笼袖子的,叼烟斗的,壮的,瘦的,高的,接的,还有呲着牙yy笑的,一屋子各色大老爷们,不知哪个话题被打断,眼下都看着这个突然闯入来买木耳的丫头。

    谭芳仍在柜台里面,右手端着个紫砂茶壶正凑到嘴边,这本来一脸老练凶相的家伙对比之下霎时变成了最年轻斯文的一个,果然美丑都是比出来的。南一就算是个在报社誊稿子的边缘员工但怎么也算跟新闻沾边,见过世面的人,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这一屋子都是他的同伙儿,土匪们在开会呢。她额头上的汗倏地下来了,如临深渊,如陷狼窝。

    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南一哈哈一笑,拱拱手:“进错门了!对不住哈!”说罢转身要走。

    一个瘦长脸汉子把门嗖地一下推上了:“姑娘不是买木耳吗?我这儿有新来的小兴安岭的黑木耳啊。”

    “有啊……”南一道,“行啊,那就来一斤吧。”

    “别的山货要吗?”另一个膀大腰圆的问。

    “不用了,谢谢您。”南一回答。

    “你都不问问有什么?”瘦长脸道。

    “……对啊,都有什么啊?”

    “鹿茸人参乌拉草黑熊掌,那些统统都是俗货。”大块头说,“我这儿还有东北虎的紫河车,百年老猿猴的右手,北边老毛子的眼珠子,还有日本人的头。姑娘,要看看吗?”

    南一咬牙半天,抬起头来怒目大块头:“你,你,小一心我叫军警……”

    她话音未落,满座哄堂大笑,笑声是那幺嚣张慷慨震耳欲聋此起彼伏,南一堵住耳朵,又出不去门,满心害怕,满脸狼狈,一抬眼睛,全是泪水。

    谭芳忽然一挥手,声音不大不小:“行了。”

    他像是摁了开关,土匪们应声闭嘴。

    坐在椅子上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秃头,笑还在脸上留着呢,抬脚起身,掀帘子去了里屋,余下的一个个跟着他走了,只剩谭芳一人,仍在柜台里面,含着壶嘴坎了一口茶,抬眼看看南一:“有事儿?”

    南一抹了一把脸:“买木耳。”

    “我门口写了‘今日休业’啊。”

    “没看到啊。”

    “没长眼睛吧?”

    一句话把南一的肺都气炸了,猛地抬头,凶狠地看着这厮:“我没长眼睛也能看见这一屋子都是土匪!”

    谭芳笑了:“开眼不?没看过吧?我还没跟你要钱呢。”

    南一从旁边柳条筐里面抓起一把干核桃,扬手就扔,五颗核桃化作散弹朝着谭芳飚去,他也没躲,脸上中了两枚。

    南一转身推门要出去,门不知何时被瘦长脸的给c上了,她晃动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打开,谭芳过来了,手轻轻压在门上,不让她出去。

    南一没动,低着头,听见他低声说:“哭了?”

    南一也不看他,脸冲着门说:“流眼泪就是哭吗?你也忒小看人了。你们笑声太大,把我给震得。”

    那好看的土匪笑了,有股好闻的厚实的热乎气:“我这忙着呢。你先回去,这两天没有好货,过两天来了好木耳,我找人给你送去。啊。”

    南一推门走了。晚上躺在自己被窝里面一边喝牛奶,一边回忆白天在山货行的所见所闻,觉得真是又开眼又刺激:终于见着活的土匪们了,还是满满一屋子,他们会不会策马开枪,飞镖杀人的绝技?他们没人手里几条人命?可是想着想着,她的脑筋却总是滴滴溜溜地转到谭芳身上,尤其是他跟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低低的,还有尾音里的那个“啊”,那是个亲近的体己的,把她当做自己人的一个小副词。很奇妙的小副词。

    刘太太洗过了澡,进了南一的房间,一边擦头发一边跟她说:“以后不许晚回家,听到没?快到年根底下了,坏人都着急呢。”

    南一把自己理在被子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过了两天,南一正在办公室里面趴着睡午觉,同事王姑娘敲瞧她桌子:“哎哎,有人找。”南一擦了擦嘴巴,喝口茶水去会客室,见里面站着个年轻女子。这姑娘样子看上去比南一还要小几岁,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儿,脸庞挺好看,就是皮肤黑,黑又红,脑门和颧骨都油光发亮,身上穿着个黑色绒面的紧腰小棉袄,身型圆圆壮壮。姑娘手里挎着篮子也在上下打量南一,半响说:“你就是那个谁?”

    “嗯。”南一道,“我姓刘。”

    姑娘把篮子放在地上:“呶,那谁让我送来的。”

    南一走过去,蹲在篮子旁边打开看,满满的都是好玩意:榛子松子板栗黑木耳猴头菇,深山老林的气味飘了满屋,生猛鲜美,最里面还有个红绒布,南一道:“这是什么啊?”

    姑娘一翻眼睛:“自己看呗。”

    南一把红绒布拿出来,一层一层打开看,竟是个黄黄白白,手掌大小,根j周全的老山参,这,这可是宝贝啊。她吓了一眺,马上就觉得不对劲,抬头看着姑娘:“他让你送来给我的?”

    “嗯。”

    “为什么?”

    “问谁呢?我怎么知道。”

    南一站起来,把沉甸甸的篮子塞进她怀里:“你送回去,我不要。”

    姑娘又硬塞回来,睑上一副凶恶模样:“不要也得要!还有个东西你不要也得要。”

    “什么?”

    “一句话。那谁说了:让你以后别去找他了。”

    “为什么?!”

    姑娘又翻翻眼睛:“他,他有媳妇了!”

    “扯淡!我都没见过!”南一攥着拳头,声音尖利,几乎叫起来。

    姑娘看着南一红头涨脸,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声狞笑:“你现在就见到了!”她说完用一根指头指着南一的脸,“不要脸,抢别人老头子,不要脸!我今天吃素,要不然就薅你头发,撕你嘴巴!”

    南一像被一道闪电咔嚓给打死在那里,呆了半天一动没动,姑娘骂骂咧咧地走了,南一好半天才回过神采,像只笨狗一样一跳一跳地跑回自己座位上趴在桌上睡觉。顾不得同事喊:南一是你把篮子忘这里了?呦一下子宝贝啊!

    南一这人从小有个毛病,一不高兴就上下眼皮打架,就困得要命,除非自己觉悟,否则谁也叫不酲。她趴在桌上,这一觉天昏地暗,直睡了一整个下午,天都擦黑了终于勉强把脑袋撑了起来,摇晃了几下去洗脸,在洗手池前的镜子里看见一个眼圈青黑的姑娘。这姑娘到了结婚的年龄了,遭遇并爱上了一个人,从此再也看不见别人。只是那个人是别看白象牙飞镖的土匪,有媳妇的土匪。

    南一擦擦眼睛,回到办公室里,还有两三个年长的同事吃了炸酱面当晚饭,加班之前正围着一个爱看传奇话本听评书的家伙,听他讲童林童海川大侠的事迹。那童海川大侠本来生于关内,从小就力气惊人,后来到辽宁学艺,发扬光大了八卦拳术,并铲凶除恶,行侠仗义,终成一代大师。同事正讲到年轻时候的童海川为j人所诬陷,身负命案,百口莫辨,冤屈深重的部分,南一听了急出来一身汗,忽然站起来,从自己桌子下面抄起装满山货的篮子就往外跑。

    大雪没化,南一一步一滑地跑到山货行,灯不亮,门锁着,怎么敲都不开。南一就在外面等了半天,冻得脸都硬了,就去旁边的小饭店里面吃了一碗面,吃完了面又去山货行门口等,冻得扛不住了又回饭店再叫一碗面,来来回回吃了三碗面,c着山东口音的店家说:“妹子就在这里等吧,那不是有窗户吗?我给你倒点热水,你就挨着窗看着,不用叫面条。”南一“嗯”了一声,又觉得眼皮子好沉,怎么也撑不住。

    她是被人给推醒的,睁开眼抬头一看,是谭芳,脑袋上带着大锦韶皮帽子,凶巴巴的立起来的眉毛,寒星般的眼睛,南一站起来,看着他,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大着舌头说话,也顾不得什么礼貌矜持了:“我,我不高兴。”

    “……为什么啊?”

    “你趴在雪地里面,都要死了,我救的你。”

    “你说好几遍了。”

    “我后悔了。”

    “你后悔,不应该救我?”

    “嗯。那我就不会认识你了。”

    “我就不会这么整天,整天部是怨衰衰的了。”

    他看着她,就那么忽然叹了一口气。

    南一道:“我,我要问你一句话。”

    第三十四章

    “你已经有媳妇了?这是真的?”

    “谁告诉你的?”

    “送山货篮子来给我的姑娘。她说她是你媳妇,说我不要脸,说我抢人家老头子。”

    谭芳略沉吟:“你可看她头发了?是绾了髻,还是扎辫子?”

    南一怎么都想不起来,心烦意乱地说:“我怎么知道,我根本就没注意。”

    “她不是扎麻花辫子吗?她还是大姑娘呢,山里面专管通风报信的,怎么能是我媳妇呢……我说你还不乐意,你这不是没长眼睛是什么啊?”

    他话还没说完,南一一头扑进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前,手紧紧搂住。她觉得自己好冷啊,她觉得这个家伙可真暖和,她要把他死死抱住,双臂越绞越紧,勒得自己都喘不过来气了,南一闷声闷气地说:“我就知道她糊弄我呢。我,我跟你讲,那天,那天在戏院里面跟我在一起的日本人,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是朋友的朋友。”

    谭芳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南一抱着他的手臂绞得更紧了,自己咳嗽了好几声。

    谭芳笑起来,在她头上说:“你看,咱们都爱撒谎,爱演戏。可有一句话是真的,她帮我带给你了没有?”

    南一寻思了半天,慢慢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迟疑着问:“哪一句话?”

    “以后你都不要再来见我了。想要什么就留个纸条在这饭馆子里面,没两天我就能让人给你捎过去,只是以后你别惦记我了,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自己的日子怎么好,怎么自在就怎么过,像今天这样大雪天里等半宿的傻事再别做了…”

    南一自己都不知道眼泪怎么突然就涌出来了,刚才的心满意足像开水锅上面的蒸气一样飞起来就不见了,她轻轻摇着他肩膀:“为什么?好好地,为什么啊?”

    谭芳一只手捧着她圆圆可爱的耳朵和肩膀,皱着眉头看她,好像有什么事情不明白一般:“姑娘,你是真傻还是怎么着?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着急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杀人越货,谋财害命,我是土匪啊!”

    “教我两手,让我入伙吧。”南一飞快地说。

    “我出入深山老林。”

    “我也去!我不怕冷,不怕苦,我早就讨厌这里了。”

    “你爹娘怎么办?”

    “我还有姐呢。再说谁让他们没生儿子!”

    “你根本没有良心!”

    “我的良心早被你给偷走了!”

    南一仰着头,跟谭芳一句一句飞快激烈地辩驳争论。可是忽然,不知在哪一句话上,两人都闭了口,僵持住,他们发觉了这争论的荒唐不经,他们互相看看,难以置信:我什么时候认识眼前这个人了?我什幺时候成了眼下这个样子了?

    南一的手滑下来,垂着头半天无话,又累又很狈又没有办法,谭芳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她的围巾,套在她脖子上,一圈一圈的缠上:“都什么时候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下半夜了。”

    “我送你回家吧?”

    “嗯。”

    “你帽子呢?”

    “不知道。”

    于是他把自己的帽子拿下来,扣在她头上,南一被貂毛的边儿遮住了眼睛,她向后扒了扒帽檐,嗅到他头发清新的气昧,她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南一狠狠地揉了一把眼睛,说话之前冒了个鼻涕泡:“我跟你说过事儿,你信不信都成。”

    “嗯。”

    “一共也没见几次面,可我心里是有你的。”

    土匪把她的手牵起来,满满地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像有很多话要说,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讲出来,只是把她的手攥紧了,在寒冷的黑夜里,一步一步地把她送回家去。

    南一回家进门就被妈妈劈头盖脸地骂,肩膀上后背上挨了好几下子,还是固执地一声不吭。从来斯文开明的刘先生见小女儿下半夜才回家也急眼了,妻子动手他也没拦,只是追在后面质问:“你跟谁在一起?!这帽子是谁的?你怎么回事?南一,爸爸妈妈在问你话呢!”

    南一回了自己房间,啪地一下把房门关了,和衣躺在被窝里面,把那帽子扣在脸上,打算从此以后再也不醒过来。

    房门外面的刘先生和刘太太相互看看,心照不宣地发现了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地事情:这孩子大了,怎么说都该找一个好人家了。

    每年从腊月二十开始到正月十五,别人准备过节了,确是王府管内外事务的李伯芳和大赵最忙碌的时候,各地门人佃尸亲朋好友送来的礼物陆续运到,以爱新觉罗显瑒的名义送出去的人情礼品也要按照等级高低,关系亲疏安排好,派送到。王府一年到头的消费签单也都一一送来,越晚到的数目越大,有的单子的款额实在太高,李伯芳签名的也不好使,要王爷签字才行。那是彩珠订的一辆德国车子,车子是年初订的,九月份做好,十月份到货,从上海上岸直接就运到山西她弟弟府上去。

    账房的人私下议论,那车子可比王爷自己的两台还好呢。夫人可真是能祸害银子啊!另一个会计道,这算是东西吗?这个?她去年要的那两枚绿宝石也比这车子值钱啊,还有王爷专门改建给她的那栋楼…

    单子被送到显瑒那里去,他正跟明月打乒乓球,看也没看,只问了句是买给谁的什么东西,然后二话不说就签上字了。

    下人们又议论了,主子待女人可真是慷慨大方啊,别说正牌夫人了,一年到头,他那些相好的买胭脂水粉首饰衣服的单子不是也送来不少吗?

    有人好奇了:那么主子心心念专宠着的明月姑娘花了多少钱啊?他们要查也容易,账本拿出来一翻:姑艰每礼拜的例钱是拿的,入秋之后大衣做了数件,鞋子买了几双,首饰手表家居摆设都没有新置,自行车骑的还是去日本之前的那一辆,没有自己的车子,有时候出门时王爷捎带她一程。

    哦,姑娘今天上午在库房提了一箱南方来的水果走,这是她最近的开销了。

    明月拿着水果是去看生病的南一。刘太太开门见是她,心里面一愣,脸上还是热情的:“哟,是你啊,从日本回来了?来来来,快进来。”

    新来的女佣将明月带来的水果一样样地拿出来,清洗切片,放在盘子里面,轻声地问主妇:“太太,来的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个季节弄得到西瓜和草莓啊?还有这个果子,这我都不认识。”

    刘太太早就没有脾气了:“你看到刘南一一天到晚都跟什么仙人在一起玩儿了吧?我还有个老大在上海瞎作,我不让她们姐俩给我弄病了,我都对不起她们俩。”说得女佣掩着嘴巴笑起来。

    刘太太亲自拿着水果盘去南一房里,笑吟吟地说:“南一你个懒蛋,还不起床,看看明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南一靠在床头,毫无表情。

    刘太太讪讪地看着坐在床边的明月:“我先出去,你们好好聊。”

    明月起身点头,待刘太太出去了,她转过身来看着南一:“你,还好不?”

    南一道:“我若死了,葬我于山峦。”

    “南一你得的是感冒。”

    “感冒也会死人。”

    “你不是吃药了吗?”

    “心死了!心死了!”

    明月毫无头绪,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给南一:“来,败败火吧。”

    南一看着她,闷了半天:“都,都赖你。”

    “赖我什么啊?”

    南一一直在想:从哪个环节开始,如果她做了别的选择,她就不会手软脚软地在这里生病了呢?如果她的手不放在东修治的手上,她就不会着急去跟谭芳解释。如果她不在天寒地冻的夜里去等他,守着他,她可能也就不会发烧感冒了。她对谭芳那一点点云淡风轻的小惦记也就不会激化成那不顾一切的海誓山盟,她听不到那句绝话,她以后也许还能见到他。嗯对,就赖汪明月。

    她什么都没说,但是那气哼哼的眼神已经把一切埋怨都倾倒在明月的脸上了,明月啥都不知道,但是早已养成了习惯,点看头,老实地,心甘情愿地说:“嗯对,都赖我。都是我不好。”

    她这样一说,南一反而泄了气,把明月手里的西瓜接过来,扔进嘴巴里:“关你什么事儿啊?你哪里不好?!是我自己笨,我要是一早不把他从雪地里面扒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让他活活冻死…,”她说到“死”字,知道犯了忌讳,立时闭了嘴巴,眼睛扫了扫汪明月:她就是那样的,应该听不见的时候一概听不见。

    南一吃了些西瓜,觉得脑袋和肚子里面都清爽舒服了一些,使问明月:“你呢?最近好不?脚好了?”

    “好了,就是崴到了,上了几天膏药就好了。”

    “那天在戏院,那人,”南一舔舔嘴巴,她说的是显瑒,“凶巴巴地杀回来问我,日本人是谁?我说这是我的朋友来着。”

    “我知道了,谢谢你替我解围。”

    “说句实话。”南一搔搔头发,“我觉得他根本不信。”

    明月低下头:“不知道。”她撇撇嘴巴,“那天着急走了,没跟你说,东先生是我大学同学的哥哥。”

    “你们早就认识?”

    “在日本的时候就见过。”

    “这么简单,为什么不敢告诉那人呢?”

    南一一句话把明月给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