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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0 部分

名字。这才问道:“你们五个,真的看见刘政会的妻儿老小带着木枷沿街游行了?”

    “看见了”五个人一起点头。

    “那好,你们五个分开站在院子里,我要一个个询问。”

    左少阳让五人在院子各处分散开站着,然后把其中一人叫到屋里,低声问道:“你把你看见的说一遍。”

    那里正使劲咽了一声口水,然后眉飞色舞地把看见刘政会的妻儿如何戴着木枷满大街的游荡。围观百姓如何多,又如何笑骂,孩子如何跟着跑起哄等等,说的很是热闹也很是解气。

    左少阳一声不吭听着,听完之后,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他们游行的?”

    那里正愣了一下,想了想:“嗯,好像是在中午吧。是中午。”

    “具体时辰”

    “这个……我当时没注意。”

    “我没要求你说几刻,只说初还是正,这总有印象吧?昨天的事情。如果你这一点都记不得,说明你根本就没有看见” 时辰的初和正之间相差一个小时,这是一个大概的数字。

    那里正立即脖子一硬,道:“我当真看见了,让我想想啊,嗯,应该是午时初,对,没错,从午时初一直到午时正我看完之后,还回家给孩子他娘说了来着。她当时正在做饭,我们家做饭就是午时正。”

    “你是在哪里看见的?”

    “呃……”那里正犹豫了片刻,说道:“城西的通轨坊”

    “好,谢谢你可以走了。”

    左少阳把他带了出来,一直送出了门外,闩上门,然后把后面几个逐一叫到了屋里。

    听完他们述说的经过之后,左少阳还是只问那两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他们戴着木枷游街的?”“你在什么地方看见的?”说完之后,便把这个送出门去。

    等五个全部都问完了,左少阳爬上墙头,对下面的刘政会冷笑着不说话。

    “相信了”左少阳冷笑道,“我相信你们都在说谎”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说道:“我们没有说谎了,我们当真看见了刘大人的妻儿老小戴着木枷游街来着”

    刘政会本来因为紧张而变得苍白的脸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对对,是啊,整整游行了一天”

    “从什么地方出发的?”

    “从家里啊”刘政会说了这句话,很顺口,但是,他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这句话他意识到左少阳肯定不是随便问的。

    果然,左少阳紧接着追问:“你们家住在哪里?”

    这却是没办法说谎的,刘政会只好照实说:“在皇城边的崇仁坊。”

    左少阳哈哈大笑:“可是说早上看见的那个两个人,一个说他是在是在城南的通善坊外街道看见的,另一个,却是住在城西南,说的是他在哪里的教义坊看见了你们妻儿老小。而中午的那人说的是在城西北的金城坊,下午的说是在城东南的升平坊,傍晚的却又回到了西北的居德坊。嘿嘿——偌大京城东边到西边走一趟步行也要好一两天,这么宽阔你们一家老小会腾云驾雾吗?东南西北到处乱飞? 可见你是在说谎哈哈哈”

    几个里正惶恐地望着刘政会,刘政会心里直懊悔,他是一个忠义的老臣,却不是个y谋家,所以策划这件事,很多细节没有想到,最基本的常常也是最容易失去注意的,便是时间和地点的吻合问题,这上面他们没有统一口径,以至于在左少阳简单的两个问题面前便露出了马脚。

    刘政会恼羞成怒,指着左少阳骂道:“你个狗贼,你戏谑老夫够了没有?士可杀不可辱你难道没有亲爹亲娘吗?没有妻儿吗?他们生病了,难道你不给他们救治吗?你这狗贼,让我妻儿老小戴着枷锁游街才给他们治病,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人?咳咳咳……”

    刘政会剧烈的咳嗽之后,捂着嘴的手绢已经满是鲜血,糊在嘴上很难受,索性扔在了地上,弯着腰不停地咳嗽着,大块的鲜血喷洒在地上的残雪里,鲜艳得让人触目惊心。

    左少阳没有怒,也没有怜惜,只是微笑地瞧着他,好象看着一只尾巴起火又毫无办法只能原地蹦达的公牛,最后变成一直往外倒着稀烂的番茄酱的罐子。

    说罢,左少阳慢吞吞下了梯子,背着手,走回了房里。

    围墙外,刘政会的咆哮跟村头的野狗一般,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和无可奈何的喘息。

    左少阳坐在火炉前,烤着火,屋里很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外面的咆哮没有了。一切归于平静。

    第二天上午,杜敬来了,依旧带着那些老老小小们。还有杜如晦的儿子。

    “左爷爷,”杜敬兴高采烈地叫道,他现在叫这个称呼似乎已经很顺口了,“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敲锣打鼓在街上游行了,我全城都去了,每个里坊都去了敲锣打鼓,把这两件事都说了,这下,可以帮我治病了吧?咳咳咳……”

    “不啊,我是骑马去的,”杜敬笑着说道,“因为整个京城太大了,我没办法走路走完全城。咳咳咳……”

    这小子倒挺机灵,左少阳心中暗想,“那一百多个里坊里正的证明,还有大理寺、刑部呢?”

    “在这里,都在这里。”杜敬拿出一大叠纸。

    “放在门口”

    杜敬跑过去将纸放在了门口。

    左少阳下了梯子,先回到家,戴了口罩,戴上鹿皮手套,把先前那五个里正写了名字的纸拿着出来,走到院门处,拉开门闩,打开院门,瞧了一眼地上的纸,又望着远处的杜如晦的儿子,说道:“先让杜宰相的儿子进来,我答应了他父亲,要给他治病的”

    “这个……”杜敬犹豫了片刻,道:“还是一起治吧,反正不及在这一刻。”

    左少阳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死了他父亲,还想害死他儿子?”

    “我没这意思啊。”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立即让那孩子进来,否则,一切免谈”

    “立即让他进来我数到三,还不放他过来,我就绝不会给你们全家治病,——我说到做到不行你就试试——一二”

    “好好好”杜敬急忙放开了手,弯腰低头对那孩子道:“铭儿,这里是大牢,关押着好多坏人,还有的病死冻死在里面的。很吓人的。咳咳咳……左爷爷,啊不,这位叔叔让你去跟他一起住在这里,你,愿不愿意?”

    杜铭小身子打了个哆嗦,轻轻咳嗽着,眼睛叽里咕噜四处看,露出了恐惧的眼神,随即,又望向左少阳。眼睛亮了,奶声奶气道:“我爹说过,这位叔叔医术非常高,咳咳咳……年纪轻轻就医术冠绝天下了,要我向他一样努力。争取早日成才呢。”

    “呃,对对,这叔叔是很有本事。”杜敬指了指四周,“可是这里是死牢哟,死了很多人的……”

    “我不怕”杜铭想甩掉杜敬的手,可是杜敬紧紧攥着,还在不停用话恐吓他。

    左少阳一声断喝:“杜敬,你这王八蛋你不想治病了?”

    杜敬吓了一跳,下意识手一松,杜铭挣脱小手,跑到了门口,捡起地上的纸,费力地上了台阶,仰着小脸,一边咳嗽一边把纸递给左少阳:“叔叔,给咳咳咳……”

    “乖孩子”左少阳接过那叠纸,把他拉了进来,然后把房门关上了。拉着他到了大堂廊下,领他进了书房,让他坐在床上,蹲下身道:“你叫杜铭?”

    “嗯我小名叫疙瘩。是我娘起的,她老叫我宝贝疙瘩。”

    “哈哈,真好听,我叫左少阳,你以后叫我左叔叔。”

    “好的,左叔叔咳咳咳……”

    “说了,我爹说,我这病只有左叔叔您才治得好。”

    杜铭咳嗽着点了点头。

    左少阳拿着那叠纸出了门,来到廊下,把那一叠证词和证明慢慢地一张张看完,他笑了。拿起那叠纸,走到门后,将那一叠纸和那张写了五个里正名字的纸扔在门外,关上门,又爬上了梯子,冷笑着说道:“你不用演戏了,你的骗人的把戏已经被揭穿。你根本没有游街帮我洗脱罪责,我也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这些所谓证词都是假的”

    “不不没有啊,我真的游街了的,这些证词都是真的”

    “为什么里面的通善坊、教义坊、金城坊、升平坊和居德坊的里正的签名跟你的完全不同?”

    杜敬顿时傻眼了,支吾道:“这个,应该不会吧,我亲眼看见他们签名的啊,左爷爷您的这五个签名怎么来的,是不是弄错了?咳咳”

    “弄错了?”左少阳冷笑,“人家那五个都出示了里正的任命文牒的,你的呢?”

    杜敬更是张皇,兀自强辩:“这个,可能是我慌张之间找错了人了,反正证明是真的,我是真的游街了的。左爷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咳咳咳……”

    “找错了人?哈哈哈,那么巧,偏偏找错了我有名字的这五个人?”

    “这个,嘿嘿,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不过我是真的游街了啊,说的我嗓子都哑了呢咳咳咳……”

    第548章 留言

    杜敬忙道:“遇到了,呃,刘政会刘大人啊,他们也在游街他还问我这是做什么呢,我说我在悔过。”

    左少阳仰天大笑:“昨日刘政会已经来过,说了他游街的事情,不过,已经被我揭穿了,那都是谎言,他都说的是谎言,你的又如何是真的了?哈哈哈”

    刘政会昨日恼羞成怒回去,病情家中,卧床不起,竟然忘了再跟杜敬串谋这件事,所以杜敬仍然按照两人之前约定好的内容说的,结果露馅了。

    但是,杜敬最擅长的就是随机应变,立即跪在磕头:“我错了,左爷爷,我说了谎话,我脸皮薄,不好意思上街,不过我是真心悔过的,咳咳咳……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撕破脸上街去,敲锣打鼓把事情真相都说了。我发誓”

    “行了,我上了你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这一次揭穿了你,谁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你还是学狗吃大便好了,把整个死牢所有囚犯的大便全都吃光了,我就给你治病这个条件够简单了吧?哈哈哈”

    杜敬苦着脸道:“求求你了,左爷爷,我这一次真的会做到的,不信,你可以请你信得过的人监督啊。比如庄牢头,或者大牢的什么人都行,再不行,请外面的人也可以啊。”

    “罢了,我不知道你又会搞什么鬼把戏。你还是吃大便吧,这我看得真切。”左少阳好整以暇道。

    杜母忙咳嗽着福礼道:“左公子,你就再给犬子一次机会吧,这一次,老身监督他,若再有差错,老身任你处置”

    “算了吧,你一个老人家,我能怎么处置你?”左少阳淡淡笑道,“行了,别在这磨嘴皮子了,我让你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洗脱我的冤屈,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别的都是假的,没用的,虚的,所以,你要是能够让皇帝下旨说错定了我的罪,将我无罪释放,我就给你和你的家人治病,否则,一切免谈——当然了,你要是愿意把死牢这所有囚犯的大便新屙的旧存的全部吃光,我也可以帮你和你的家人治病。两个条件任你选,够大方了吧?哈哈哈”

    “可是,这案子是皇帝定的,我,我又能有什么本事让皇帝改变呢?”

    “你当然可以整件案子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不是你的陷害,我能被打入死牢吗?你只要说出真相,皇帝英明,一定会作出正确裁判的。”

    杜敬想了想,苦着脸,想了好一会,终于一咬牙,道:“我上书给皇帝,说明真相,皇帝怎么做,我就不敢保证了,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一定说实情,我可以把奏折拿来给你看。你还可以请你信得过的人监督,比如永嘉公主。就知道我会说实情的。”

    “这个……怎么会呢?我发誓……”

    “行了,你发誓跟放p似的,我从你宁愿把你堂哥杜如晦一起整死这件事,我就知道,你已经下了多么大的决心要整死我,你连你的堂哥都整死了,还会放过我吗?所以,咱们打开窗户说亮话,你也不用在这装孙子了,我们心里都很明白,你绝不会放过我的,因为你坚信,父亲和兄长的死,是我造成的。你要为父报仇,这叫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杜敬面若死灰,终于跳起来怒骂道:“没错我跟你的仇不共戴天你救过我父亲,可你也最终害死了他我知道是你抓住了冷队长,出了口供,透漏给了我爹,我爹才跟我兄长火拼的,结果,我一夜之间便失去了父亲和兄长两个亲人,这都是拜你所赐咳咳咳……你这你这王八蛋我恨不得吃的r喝的你血想让我翻供救你一命,做梦我就算死了,也要拉你垫背咳咳咳……”

    左少阳鼓掌:“说得好哈哈哈,饿狼终于扯下他的羊皮了。好一个中山狼狼就是这样,它不会扪心自问自己做错了什么,不会自省自己吃人的错,却来怪猎人s死他。这就是豺狼的本性”

    “你的本性好我呸咳咳咳……”杜敬剧烈咳嗽着,恶狠狠道:“你现在眼睁睁看着我们老老小小身患绝症一步步走向死亡,你却见死不救你有事什么本性?还自称狗p的什么仁医还有什么资格悬壶济世?咳咳咳……”

    “骂得好,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我以前以仁医自居,这几个月,我不停反省自己,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好事,结果却坐进了监狱?为什么?结果很简单,因为我给人治病,从来不区分对方是什么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治,结果,遇到了你爹和你这两匹中山狼。才搞得如此下场。我现在明白了我错在哪里。所以,不要再称呼我什么仁医,我不是,我是医,但我对我不喜欢的人就不医,我不在标榜我是什么仁医了,也再不会以悬壶济世而沾沾自喜了,因为我想通了这一点,几天前我已经给你说过了,再重复一遍,是让你加深印象,记住,我是医,但不是仁医,我只给我看得顺眼的人治病,你们,恰好不是这样的人”

    说罢,左少阳慢吞吞下了梯子。外面杜敬咆哮道:“左少阳,你少得意,我告诉你,我和我的家人死了,你和你的家人也一个别想逃你以为躲到合州祭祖就能逃掉?做梦我告诉你,我会拿出全部家财,雇凶追杀永嘉公主也别想顾全他们的周全我要你们全家跟我们家一起陪葬的大家一起玩完”

    左少阳已经下到了地面,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顿,站住了,扭头望向墙头,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从杜敬的话来看, 他们已经猜到家人躲到合州,是想逃走,杜敬的家财太可怕了,有钱能做很多是,包括杀人,如果他真的散尽家财用来雇凶,那将会寸步难行永嘉公主当真没办法照顾周全的。

    左少阳转念又一想,这就好比面对恐怖分子的威胁,绝不可能软弱,一旦服软,敌人就会骑到你脖子上拉屎以杜敬这样连自己的亲堂兄都能牺牲的疯子,就算自己给他和家人治好了病,他一样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只能抗争到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永嘉公主尽快将家人转移到倭国去了。

    左少阳再没有理他,慢慢走进了屋里。依旧坐在火炉前烤火。

    书房那边,杜铭慢慢走了过来,小心翼翼问道:“左叔叔,我能坐下烤火吗?咳咳咳……”

    左少阳这才醒悟,道:“你先回屋里,我马上给你送一盆火过来”

    “哦”杜铭立即转身回到了屋里。

    “嗯,疙瘩明白,疙瘩不会乱走了。”

    杜铭咯咯咯笑了,小脑袋点着。

    左少阳从书房取了一些自己需要的书,还有那一匣子《论语》,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放在书桌上。

    卧室比书房大,所以他的出诊箱和常用药物都放在卧室里的。他拣了药,拿到厨房升火煎药,煎好之后,端到书房,给杜铭喝了。

    杜敬骂了半天没听左少阳有什么动静,到底走了。一直到傍晚,除了牢头来送饭,再没有人来打扰他他们。

    傍晚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雪,这恐怕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了,才片刻工夫,整个院子便已经铺满了厚厚的白雪,仿佛一床白棉絮似的。天黑了,他登高点亮了屋檐下的灯笼。

    红彤彤的灯光投在雪地上,雪也变成了红的,这让左少阳想起了合州战争时,强行征粮的官军当街杀死的那些人。脖子里喷出的血,就是这样铺洒在雪地上的。

    这是不是预示着,一场血雨腥风便要来临了?

    他不敢多想,低着头进了屋里,坐在圆桌前。现在离睡觉的时间还有些早,他不想这么早就爬上床去,但是,看书又看不进,杜敬临走之前的威胁多少影响到了他的心情。他心中在为家人担心。

    他坐在火炉前,呆呆的,过了很久,目光落在了书桌的那一叠《论语》上。

    对了临死的时候,杜寅为了让自己救他父亲杜淹,把藏宝图的地方告诉了自己,也就是说,杜家的绝大部分家财并不在杜敬手里,而是埋藏了起来,剩下的家财已经捐给基金会了,杜敬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财产,所以,他所说的散尽家财遍雇凶手云云,只不过是痴人说梦

    遍雇凶手?对了,自己如果能找到杜淹埋藏的宝藏,不是一样可以遍雇高手保护自己的家人吗?

    宝藏

    左少阳拿过那一匣子《论语》,翻开了又看了起来。这一匣子论语线装书,他不知道已经翻阅了多少次,每一页纸都仔细查看了,匣子和书封皮、中缝都揭开了观看,甚至把线都拆下来整本书一点点查看,都没发现什么藏宝图。

    难道杜寅这小子耍了自己?不对他当时是为了让自己救他父亲,从常理上说,这不应该欺骗,因为如果欺骗了自己,不给他父亲治伤,那他就亏大了。

    而且,他要是真的想耍自己的话,完全可以说一个很难去的地方,比如突厥的皇宫,吐蕃的雪山,甚至海外的哪座岛屿,那不得跑死自己,岂不是更好耍吗?干嘛就说眼前的一匣子书呢?

    由此可见,藏宝图应该就在这一匣子的《论语》里

    到底在哪里呢?

    左少阳再次一点点查看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