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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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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说”瞿老太爷微笑道。

    侯普道:“那田地附近有个河滩村,以前租住我岳丈那片田地的佃户,好多都是住在那河滩村,到时候可以在那里买块地盖房子,地很便宜的。”

    “那感情好”李大娘喜道,“多谢侯书吏,等战乱平息了,如果能活下去,我们就把老槐村的房子拆了搬下来,在河滩村盖房子。——上回我家大郎陪左少爷出城采药,杀了一个敌军,得了三贯钱。其中两贯是左少爷和苗姑娘的,已经给了左郎中和苗家嫂子了。我们这一贯钱买一块宅基地绰绰有余了。大郎会木匠活,四个儿子都是壮劳力,这盖房子自己家就能行,不用雇人,又有老房子现成的木料,不用花什么钱的。”

    说着话,那边粥饭已经熬好,这是为了恢复体力用的,所以都很稠,差不多跟干饭类似了,还有猪r白菜汤。这猪r是左家用冬天收集的冰块放在地窖里冰冻起来才保存到现在的,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分给大家吃去一大半了。

    吃完之后,便在瞿家老宅留宿了,都带着铺盖的,瞿家老宅房间很多,住宿不成问题。

    接着,左少阳给巧儿和余掌柜取掉了外用固定器,然后给钻孔的伤口敷药。

    乔老爷夫妻连声感谢。

    忙完之后,左少阳从乔老爷他们住的房里告辞出来,天已经黑了,乔巧儿要点个灯笼给他,被他拒绝了,说今晚月色不错,想走走,欣赏一下月夜的老宅景物。

    左少阳独自走在老宅的石径小路上,慢慢往后花园走。左家在左少阳山上采药被困住那天就搬进了瞿家老宅,左少阳回来之后,也住进了后花园小阁楼,这还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住瞿家老宅里。

    今晚月光很好,明日看样子应该是个大晴天。他背着手慢慢踱着步走在石径上。突然,有人在黑暗中叫他:“哎左公子”

    左少阳扭头一看,借着月光,瞧见一个人影站在路边花丛中,吃了一惊,惊问道:“谁?”

    那人咯咯笑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胆小,是我”

    听声音却是黄芹,左少阳松了口气:“是芹嫂子啊,躲在暗处,想吓死人啊?”

    “谁吓你了,离得老远我就叫你了,谁叫你这么胆小,还是郎中呢。嘻嘻嘻”

    “没事不能叫你啊?”

    “不不,当然不是。”

    黄芹款款走了过来,吃吃笑着,低声道:“唉,多亏你及时回来了,不仅救了小妹,也救了我,救了我们一家人,白天人多,不好跟你说话,瞅着空,在这拦你,跟你说声谢谢。”

    “不用,你和小妹本来就是我雇佣照顾茶肆的,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嘛。”

    “是啊”左少阳躲闪着黄芹有些火辣的目光。

    “这个……”左少阳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看着可怜,所以一并照顾了呗。”

    “冲你这一点,足以说明你对小妹的情义。小妹很感激,特意让我来找你,说声谢谢。”

    “她让你来的呀。”

    “你以为呢?”黄芹眼睛幽幽的。

    “我以为是芹嫂子来找我呢。”左少阳故意调侃道,说完又有些后悔了,自己这是做什么,怎么跟小妹的嫂子开这种玩笑。

    黄芹上前一步,都快贴到左少阳的身上了,眼睛亮亮的:“你希望我找你?”

    “不不,”左少阳急忙后退了一步,讪讪道:“芹嫂子找我也没问题啊,你是小妹的嫂子,也就是我的嫂子嘛。”

    黄芹扑哧一声笑了:“瞧你吓得那样,我逗你玩呢我再不济,也不会抢小妹的男人啊,咯咯咯”

    左少阳这才舒了口气,赶紧转开话题:“小妹吃饭了吗?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一整天我都在忙,没空去看她。”

    “好多了,你让人送来的加了人参的瘦r粥,很养人的,小妹已经能搀扶着下床了。所以让我来谢谢你啊。”

    “她是给饿的,有了吃的,将养几天很快就会康复。”

    “嗯,我们都想不到你还愿意救济公公婆婆他们,特别是婆婆,老念叨你的好呢。”

    “但愿吧,”左少阳可不怎么相信桑母会念叨自己的好,她这样的人,心里只有钱。说道:“这段时间就不要回茶肆了,反正现在也没人喝茶,等饥荒过了再说。”

    “白大哥?”左少阳一时没回味过来。

    “就是以前跟着你的那个,挺帅的那个药童啊”

    一听声音,正是白芷寒,左少阳忙答应了:“是我”

    黄芹却慌了,低声道:“我走了,别告诉她是我”说着,猫着腰钻进路边树丛,很快消失没影了。

    白芷寒手里提着个八角灯笼,快步走了过来,探头看了看黄芹消失的方向:“刚才那是谁啊?”

    “什么谁啊?”左少阳故意茫然回头道,“就我一个人啊,——黑灯瞎火的你别吓人好不好”

    白芷寒嫣然一笑:“回去吧,夜深了。”

    左少阳往前走,白芷寒走在他侧前方,提着灯笼给他照亮:“天黑的时候我就说要过来接你的,偏巧太太把我叫去了,说来了这么些人,好多都没合适的被褥,让我跟她赶着缝被褥,缝好了叫龙婶给送去,一直忙到现在才得空,正要来接你,可巧你就回来了。——你咋也不提盏灯笼呢”

    “刚刚给余掌柜和巧儿姑娘取了骨折外固定器,处理了一下穿孔处的伤口,又说了一会话,反正是在院子里,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事,又想看看月色,所以就这样回来了。”

    “那我把灯笼灭了,好不好?”

    “好啊”

    白芷寒吹灭了灯笼,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踩着石径小路,两人谁也不说话,在月色下慢慢往前走。进了垂花门,便是后花园了,设色的声响也多了起来。有蟋蟀声,有青蛙声,还有草丛里一只不知名的鸟儿被惊飞而起的扑棱声。

    左少阳站住了,望着那鸟儿飞入月色里,叹道:“这样的夜,真好”

    白芷寒歪头看了他一眼:“那少爷何不做一首诗?”

    “作诗?嘿嘿,我只会看病,不会作诗。”

    “那天你在池塘边作的诗,——‘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便是绝好的”

    左少阳这才想起来,两个月前,正是收白芷寒为奴的那天,在这池塘雪地红梅树下,自己看着落梅,闻着幽香,随口吟诵过陆游的这两句名句,没想到却被白芷寒记住了,这小妮子还以为是自己做的诗词,便道:“那不是我写的。”

    “是吗?那是谁写的?”

    “这个……”

    左少阳知道白芷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赋也很在行,古人没那么多繁杂事情牵扯精力,闲暇时间,除了看书还是看书,小时候又没有那么多需要学的功课,尤其是女子,更不需要研读四书五经,如果喜爱诗词,专心致志,将前朝诗词都背个滚瓜烂熟也非难事,更何况现在才是唐初,唐诗绝大部分都还没出来,宋词更没影,需要背诵的诗词的确不多,就相对更加容易了。而且唐初之前的书籍本来就很少,自己如果杜撰一位前人,她肯定不相信,说今人,她如果刨根问底,更难以圆谎,

    月光下瞧着白芷寒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左少阳更不知道该如何编谎,支支吾吾道:“是一个,嗯……反正你不认识的人写的。”

    “是啊?”听声音就知道白芷寒显然不相信,“那他还有没有更好的诗句,念一两首我听听?难得这么好的月色呀。”

    第299章 一封密信

    最后一句倒引起了左少阳的共鸣,也想考考自己,看能否搜肠刮肚想出一两句诗词来应景。便背着手道:“他写得诗词不少呢,你想听什么的?”

    “眼前的景就挺好。”白芷寒道。

    左少阳沿着石径慢慢往前走,一轮明月下,池塘一冬的残荷并没有捞走,夹杂在新生的嫩绿荷叶里,夜色中,影影绰绰,显得格外凄凉。顿时想起李商隐的那首名诗来了,当下拖长了声音,慢慢吟诵道:

    竹坞无尘水槛清,

    相思迢递隔重城。

    冬y不散霜飞晚,

    留得枯荷听雨声。

    白芷寒站住了,望着月色池塘,细细回味,由衷赞道:“好一句‘留得枯荷听雨声’园子里的花掉落之后,我都全部收集起来放着,只是这池塘的残荷,总觉得不好收拾,又觉得拔了反而少了几分韵味,可又想不出韵味出在哪里。现在你听你这首诗,才知道这韵味却是跟梧桐、芭蕉一样,只有在雨夜里听着,才分外的触动心弦。”

    李商隐这首诗左少阳原是不知道的,后来看电视剧《红楼梦》听到林黛玉说起过这句诗,便上网一查,看了这首诗也很喜欢,就背下来了,这首诗是李商隐寄宿在朋友家的园林里,怀念友人而写了这首诗。写诗当时是秋天,所以第三句原诗是“秋y不散霜飞晚”,为了应景,左少阳把“秋”字改成了“冬”,现在刚刚开春不久,塘中枯荷这样的残冬景象偶尔可见,倒也贴切。

    左少阳道:“我也很喜欢雨夜静坐窗前,看看书,写写字,又或者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享受这的清幽寂寥。”

    “是啊”这几句说到了白芷寒的心坎里,“所以我在阁楼四下里都种了芭蕉梧桐,还有一湾池水,我喜欢白天看雨景,细雨蒙蒙的,趴在窗台上,能一看好半天。夜里下雨,看不见,只能听,而且滴滴答答,冷冷清清的,太凄凉了。”

    “这倒也是,”听他说的寥落,便想起李清照的词,随口吟诵了两句:“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白芷寒又呆了:“少爷当真是出口成诗,若说还是那位不知名的人写的,我怎么都不信了。”

    左少阳笑道:“还真是他写的,我其实不会写诗,只是记性好,背了别人的几首,拿来糊弄你。”

    “这个……嘿嘿,我都说了,这首诗是别人写的,我怎么知道他当时相思的是谁?”

    “这人一定是心中最挂念,又相隔千万重的。”

    左少阳站住了,这静夜里,提起来,到让他想起来相隔千年的父母亲人,不知他们可好。

    白芷寒见他呆立荷塘边小径上,望着明月发呆,想着果真让自己说中了,不禁心中暗忖,能让少爷如此动心的,一定是位绝世美人,却不知是何等样人,能让少爷如此相思。

    左少阳呆立半晌,这才轻叹一声,摇摇头,背着手踱步来到阁楼下。

    这荷塘边的阁楼分上下两层,下层是个大堂。左少阳迈步进去,白芷寒忙晃火石点燃了手里的灯笼,在旁照亮。左少阳抬头一看,只见大堂正中挂着一幅画,是一湾寒池,边上满是绒绒的白雪,一树腊梅,迎寒俏立,美艳不可方物。应该是外面池塘冬景的写照。题款字迹娟绣,写了一首诗:

    历尽水霜雪中埋,

    不问东风默默开。

    芬芳未了化为泥,

    寒风难禁暗香来。

    左少阳看罢,觉得这首诗意境很熟悉,意境很像北宋陆游的《咏梅》,似乎是从那首诗的合诗注脚,别有一种滋味。细看落款,正是白芷寒,不禁回头望向她。

    一盏红灯笼,照得白芷寒温玉般脸蛋红扑扑的。白芷寒仿佛猜出了左少阳的想法,轻声道:“那天,我听少爷你在那树腊梅下吟咏了两句词:‘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很是喜欢,后来闲暇时便画了这幅画,想起你说的这两句词,就写了这首合诗,只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左少阳道:“想不到你书画双绝,不仅画出这么好的一幅画,还写出这么好的一首诗,意境并不逊色于原词。当真厉害”

    “随手涂鸦,少爷见笑了。”白芷寒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那两句是少爷随口吟诵的,原来是一整首词,那少爷能不能念给我听听?”

    “行啊,”左少阳慢慢吟诵陆游的《咏梅》: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辗作尘,

    只有香如故。

    “嗯。”

    白芷寒轻轻咬了咬嘴唇,丹凤眼幽幽瞧着他,没说话。

    左少阳从大堂上了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只有两间闺房,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卧室。书房比较大,临池塘一面窗户边放着一张书桌,摆着文房四宝和一叠书,靠里的两面墙,一面是书架,整整齐齐摆满了一匣匣的线装书。另一面是一张软榻,中间放着一张小茶几,取下小茶几,便是一张床。

    墙的另一侧,放着一扇古雅的屏风,绕过屏风,后面是一扇小门,推开进去,便是白芷寒的闺房。

    这闺房香喷喷的,装饰却很简朴。靠里一张简单的木床,四角支着竹竿,挑着一笼皎白透纱帐幔,两边分开拢起来用黄铜月牙勾儿挂着,床上也是雪白的被褥,窗边一张方桌,上面放着针线筐。

    左少阳道:“你还是睡你的房间,我睡这边书房好了。”

    “好的,我给少爷铺床。”

    白芷寒拿被褥铺床这工夫,他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月色下的池塘发呆。

    白芷寒铺好床,便坐在灯下做针线活,帮他改那件从鬼谷峰上穿回来的短袄。两人谁也不说话,屋里静悄悄的。

    突然,白芷寒咦了一声,道:“少爷你看这是什么?”

    左少阳回头一瞧,白芷寒拿着夹袍走了过来:“我裁开夹袍,就发现这个”

    左少阳一瞧,衣服边已经撕开一条寸许的口子,往里一瞧,有个白色的东西,好象是一封信。由于这短衫是丝棉夹层的,里面的信封又十分柔软,所以从外面捏着压根便感觉不到。

    白芷寒递了一把剪刀给左少阳,左少阳将口子小心剪开,把那封信取了出来,看了看封面上的字,身子猛然一震,——封面上写的是“右骁卫大将军亲启”

    右骁卫大将军?这不是这次领兵平叛的给自己题匾的那位赵王爷吗?大堂上还挂着他题写的拥军楷模的匾额呢,这封信是写给他的?

    谁写的呢?信封上没有落款。密封的火漆上还加盖有一方印章。他和白芷寒两人辨认了半天,好像是一种特殊的符号,并不认识。

    他心中疑惑,这短袄是自己在鬼谷峰上擒住邪僧了禅之后,从他地窖的大木箱里找到的,当时山峰上老是下雪,冷得很,苗佩兰就让自己穿上了这个丝棉短袄御寒,没想到里面有这样一封密信。

    这密信是写给大将军的,不知怎么的落到了这邪僧了禅手里?这了禅武功很高,或许凑巧碰到了送信的密使,因为什么原因而被了禅杀了,东西拿回了山上。了禅不知道短衫夹层里有这封密信。

    左少阳有些好奇,有一种想拆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信的冲动,可是,这封信隐藏在衣服夹层里,又用火漆密封了,肯定是高度机密的信件,自己可不能乱拆。而且,火漆密封这种送信方式一般都是官府或者军队的机要信件,不可能是百姓写的,涉及到官府军队,就更不能乱来了,还是赶紧给大将军送去。

    左少阳带上白芷寒,拿着那短袄,从后花园后门出去。后门暂时由李大娘照看,跟他说自己去衙门,李大娘不放心,让两个儿子跟着一起去。

    四人来到州府衙门,说自己有事要见傅队正。那卫兵小头目忙进去通报,很快传见。但是让李大壮兄弟在门外等,只让左少阳带那个脸上脏兮兮的文弱的小药童进去。

    左少阳带着白芷寒来到大堂,傅队正已经坐在哪里了,勉强一笑,道:“大将军已经同意用五十亩朝廷的田冲抵欠你们的债,并且写了手谕给县衙送去了。怎么,不放心,又来问问?”

    “不不,不是这件事,嘿嘿。”

    “那是什么事?”傅队正皱皱眉,“马上就要宵禁了,公子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有件事我也不知道急不急,但是不敢耽误,所以来见大人。”

    第300章 无人报恩

    “哦,什么事?”傅队正道。

    左少阳掂了掂手中的信:“是这样的,我在鬼谷峰上穿回来一件短衫,我的书童帮我改衣服时,在短衫的夹层发现了一封信,是给大将军的。还有火漆封口,不敢怠慢,便立即送来了。”

    “哦?”傅队正接过信,扫了一眼,微微一怔,侧过身,就着傍晚的余晖仔细看了看火漆上的印章,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户下,又仔细看了一遍加盖的印章,紧紧攥着那封信,急声对左少阳道:“公子这信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从山上得到了。”

    左少阳便把自己在鬼谷峰得短衫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将那件短袄也递了过去。

    傅队正接过,看了看,急声道:“公子稍候,我去禀报大将军”

    说罢,不等左少阳表态,便急匆匆进了后堂。

    左少阳和白芷寒面面相觑,对傅队正这表情当真有些琢磨不透,又坐回椅子上,捧着茶装模作样喝着。

    等了好一会,从后堂来了一个侍卫,抱拳拱手道:“左公子,傅队正让我传话给您,多谢你来送信,这封信非常重要,现在大将军有紧急军务需要商议,他得陪着,不能来跟你说话了,请您先回去,明早记着去衙门户房把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