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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部分

阳买回来的蒙顶万春银叶香茶,生火烧开水准备泡茶。

    正忙碌着,便听见远处开道的铜锣敲得山响,吆喝回避的声音远远送了过来,梁氏更是慌乱,手不停地在胸前围裙上擦拭,哆哆嗦嗦问女婿侯普道:“这个……那个……怎么办啊?”

    “岳母不用紧张,赶紧到门口迎接县太爷”

    唐朝比较开放,特别是百姓家的女眷讲究比较少,一般家里来男人多不回避,更何况是开门做生意的人家。梁氏等人赶紧出来,在门口两侧垂首而立。

    开道皂隶在街两边站立,屏退行人,接着钱县令和汤博士的轿子到了,下了轿,钱县令整了整衣冠,抬头瞧向贵芝堂大门两边新挂的联句,捻着山羊胡摇头晃脑念道:

    只愿世上人莫病,

    哪怕架上药生尘。

    “好句好句啊”钱县令抚掌赞叹了一番,转身对跟在后面的左郎中道:“这对子是你写的?”

    左郎中弄不明白他问的是书法还是联句本身,忙躬身道:“联句是……是犬子所想,学生涂鸦的。”

    唐朝官吏多是科举出身的文人,任地方官的同时,也担任地方教育之责,所以一方的文人,那都要尊其为师,自称学生的。这里自然不包括左少阳这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不懂规矩,所以才当面自称为“我”。

    “哦?小郎中还有如此文采?”钱县令招手将左少阳叫了过来,上下好生打量了一下:“只愿世上人莫病,哪怕架上药生尘,嗯,——你年纪轻轻,想必才入杏林,便已有如此高节?”

    这种事是不能谦虚的,所以左少阳躬身道:“这是我们医者都应当具有的品质。”

    “嗯,”钱县令很满意,微笑捋着胡须,指着那对联,对汤博士道:“汤大人,如果医者都有这等风范,那就是百姓的福了。”

    汤博士也微笑道:“正是,只可惜世间象贵芝堂左郎中这样品德高尚医术如神的医者太少了,而惠民堂倪二这等草菅人命的庸医却是大有人在,为了黎民百姓安康,须得好好整治啊”

    “呵呵,是啊,惠民堂的大掌柜倪大夫与其弟大相径庭,却是一代名医,医德高尚,悬壶济世,连京城都有名气的。”

    汤博士听出来他提倪大夫,显然是自夸之意,不想让倪二这颗老鼠屎,把整个石镜县的医界的脸都抹黑了。便打了个哈哈连声称是,不再提这个话题,捋着胡须道:“咱们开始吧。——小郎中呢?”

    “我在这”左少阳转身过来,拱手道。

    “开始吧。”

    “是,麻烦其余的人全部出去,只留下三位大人和倪家小儿即可。”

    “好,其他人都出去”

    倪大夫在门口听说,却不知道把儿子留下所为何故。反正儿子留在贵芝堂医治,自然听从人家的安排,倪母等人坐在轿子里,不知道外面的情景,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梁氏带着茴香、侯普让伺候的倪家丫鬟仆从都出去,把门带上,屋里就剩下钱县令、汤博士、安医官和左氏父子。

    左少阳走到小床边,查看了一下倪家小少爷智儿,见他神志已经清楚,只是没有亲人在旁,有些害怕,蜷缩着瞧着他们。

    第138章 超级重剂

    左少阳介绍了这孩子的病情,然后说道:“两位医官大人,你们是行家里手,如果是你们,给这孩子治病,最大敢用多少附片?”

    汤博士和安医官都分别上前诊查,完了之后,汤博士道:“孩子这病,若是本官下方,最多用一两附片。”安医官嘿嘿道:“卑职胆小,最多只敢用五六钱而已。”

    一两就是五十克。一枚附子一般有十五克,汤博士用五十克,也就是三枚左右,算是偏大的剂量了。

    钱县令捻着山羊胡问左少阳:“小郎中,你呢?”

    左少阳微微一笑:“孩子的病是少y证下利虚脱,y气弥漫,又被其父错用苦寒退热药,雪上加霜,以至周身气血趋于凝聚。必须使用大剂量的附片,回阳返本,峻逐y寒,所以,我第一剂药用了二两四钱附片”

    汤博士冷笑:“你撒谎也得有个谱吧,二两四钱,那可是八枚附子的剂量已经超过医书最高剂量三枚。试问医史上有谁用过如此高的剂量?”

    左少阳也不搭话,迈步进了厨房,片刻,取了一个煎药的砂罐出来,走到汤博士面前,把砂罐往他面前地上一放:“大老爷,这是我先前给这孩子煎药剩下的药渣,还没倒掉的,你自己个查查吧。”

    汤博士瞅了他一眼,蹲下身,先看了看,然后伸手进去翻弄,将附片一块块都捡了出来,果然一小堆,足有二两多。

    左少阳也是冷冷一笑:“我早猜到你会这么怀疑,没关系,反正现在需要给孩子吃药了,我也要换新药调整用方。你们看着我拣药煎熬,给孩子服下,便知是不是我哄骗的了。”

    汤博士等人脸上颇有惊异之色,汤博士沉声道:“这一次还是用二两四钱?”

    “不,用一斤”

    “你说什么?”钱县令不懂医倒不觉得如何,汤博士和安医官二人却眼珠子瞪得溜圆,就差没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安医官厉声道:“一斤附片?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三十三枚附子超出医书最高剂量六倍多。你想谋杀啊?”

    左少阳淡淡一笑:“是谋杀还是治病,等一会你们就知道了。”转身走到药柜前,拉开药抽,也不拣药,直接将那一抽药端过来,放在钱县令、汤博士和安医官面前:“药抽里左边一格就是我贵芝堂新法炮制的附片。请查验是否是附片。”

    汤博士和安医官蹲下身,细细翻看了一遍,还拿到嘴边咬了一口尝尝味道,互视一眼,缓缓点头。汤博士道:“没错,是附片。”

    “如果我用这么多附片配药,给这孩子吃了,孩子没中毒,而病情却进一步好转,是否能证明使用我贵芝堂新法炮制的乌头或者附子,即使超量到八枚,也不会中毒?”

    汤博士冷声道:“那是自然,乌头与附子同根而生,一株二药,乌头虽然比附子毒性略大,但是你用量达到三十三枚,如此重剂,二者的些许差异早已不算什么。若是如此,完全能够说明拿贵堂新法炮制的乌头八枚入药,不会致使病患中毒。不过,如此重剂附片治病,肯定会死人的人命关天,不可儿戏”

    汤博士瞧了那孩子一眼,捋着白胡须转头望向钱县令:“大人以为如何?”

    钱县令微笑道:“汤大人,本官到觉得小郎中没说谎,试问,他有什么必要说谎呢?这案子于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用一斤附片会危及孩子生命,他为何要冒险?现在他敢于这么做,就说明他是胸有成竹的。倒可以相信。”

    安医官c话道:“大人,这小郎中之所以甘冒奇险,倒也不是全无目的,他设这圈套把县令大人招来他贵芝堂,目的显而易见,不过是想借大人的官威声望,来增长他贵芝堂的名气罢了”

    左少阳肚子里暗自赞叹,这安医官倒也不是傻子。自己之所以如此大费周折,当然并不全都是为了帮倪二作证,顺带的主要的目的,是借这个机会提高贵芝堂的知名度。不过这种事当然不能承认,当下淡淡道:“我这样只是为了能帮助县令大老爷查清案情,如果三位大老爷觉得我别有用心,那这件事就此作罢好了。反正我的作证已经完了,该说的已经说了,是否采信,由大人自行决定。”

    左少阳这一招以退为进很是管用,钱县令果然狠狠瞪了安医官一眼,对左少阳微笑道:“小郎中多心了,本官知道你是为了帮本官查清案情,别无他意。好了,小郎中,你尽管按照你的想法行事就是。”

    左少阳笑了:“好。我现在开始煎药了,为了防止有人说我作弊,我就在这大堂里煎药,这火盆中还有一些微火,是倪大夫他们昨夜送孩子过来让我们医治,因为宵禁走不了,便留守在这里,一夜烤火留下的。现在正好用来煎药。不过,这附片必须先煎差不多一个时辰,而且不用水煎,改用j汤煎熬。我这还有昨夜从前面饭馆买来的大半盆j汤。可以用来熬药。”

    左少阳从厨房把j汤端了出来,又拿来一个脸盆大小的大砂锅给两人检验过之后,把j汤全部倒入砂锅。然后从柜台上拿了一杆称药的戥子,蹲在地上,开始称量附片。

    左贵一直默不作声在旁边看着,他倒不担心儿子用这么重的剂量的附子,事到如今,担心已经没用了,先前儿子用那二两四钱附片煎药给病儿服用,他当时就在场,但并不知情,现在知道了,暗自有些后怕,不过,病儿服药之后不仅没有中毒,反而苏醒过来,还能说话认人,这使他坚信儿子这方剂应该是有效的,虽然现在用到了一斤的超级重剂,但他还是充满了信心,因为二两四钱跟一斤,都已经远远超过正常用量,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眼看儿子蹲在那称药,左贵忙拿椅子凳子过来给县太爷和医博士三人坐。

    家里只有两把椅子,左贵看病坐的那把还行,另一把已经松了,坐上去嘎吱嘎吱响,仿佛随时要散架一般,所以把自己的那把交椅端过来给县令大人坐,把那把嘎吱响的交椅给汤博士坐。又拿了根圆凳给安医官,从厨房拿了两根矮板凳,一根给了左少阳,一根放在墙角,自己撩衣袍远远坐着瞧。

    钱县令、汤博士和安医官在旁边观瞧,见左少阳不停地称了倒,又接着称,台上药箕里的附片开始堆成小山似的。足足称了整整一斤,然后将那些附片小心地倒入j汤砂锅里。

    接着,左少阳拿来一些干柴加到大堂那火盆里,很快火焰便起来了。又拿来一个专门烧水煮饭的铁撑架放在火盆上,把大砂锅放在上面。开始煎药。

    这药要先煎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时间还是有些漫长的,而钱县令等人又不好走开,生怕药被掉包了。只能在这里等待。好在这钱县令十分健谈,难得有这一刻的空闲,便把左贵叫过来拉家常,问他家世。

    左贵隐有几分得意地说了自己祖父曾经是八品官,又说了从医的经历。钱县令听得饶有趣味,不停问这问那,还问左少阳是否成亲,是否托媒等等。汤博士和安医官开始默不作声,听县令兴趣盎然,便也凑趣问些问题,说些自己行医的事,几个人聊得挺有劲,倒也不嫌时间慢。

    门里的人闲聊,门外的人不知情,却是等得十分焦急了,特别是倪大夫,有心上前偷窥,可几个捕快已经站在门口把门,谁也不许靠近,近不了也就看不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轿子里的倪母等人也是心急如焚,不时偷偷撩起轿帘一个小角,偷眼往贵芝堂紧闭的大门观瞧,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隋家的一众人也很是焦急,不时低声议论,却没什么别的主意。

    围观的人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县太爷他他们出来,一些人觉得没趣,便走了,但大多数人还是想看个究竟的,在贵芝堂那街两边层层围住,踮着脚,仰着脑袋往里看。城里其他人得了消息,好奇的也都来瞧热闹,所以这人反倒比先前更多了。

    好不容易过了半个时辰了,左少阳起身到药柜处开始整理药材。汤博士他们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怎么注意,继续跟左贵聊着。

    左少阳背着身不停取药放药过程中,把方剂需要的药已经暗自取了放在一边。

    左少阳摇头道:“抱歉,这是鄙堂的秘密,不能外传。”

    “那我怎么知道你放的这药有没有问题呢?”

    汤博士缓缓点头:“这话倒也对,世间只怕还没有什么药能和解一斤附子的毒。你加吧。”

    左少阳把药倒入药罐,接着煎熬。

    第139章 麦芽糖

    药终于熬好了,左少阳拿了一个大碗,倒了一碗凉了准备给孩子喝。

    汤博士盯着那药碗,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拱手对钱县令道:“大人,这高达一斤的附片入药,附片乃剧毒之物,如此用药,不管如何炮制,孩子都必死无疑咱们不能眼见他如此草菅人命”

    左少阳穿越过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以前闲聊,从姐夫侯普哪里知道了州县官吏的设置和官阶,所以他知道,这什么医官博士,只是九品下,相当于现在的副科级,也就是官阶中最低的一级。他之所以趾高气昂的,主要是代表了欧阳刺史。但现在自己只是平头百姓,是个官都能欺压,而且汤博士这个官还是管药铺的官,得罪不起。所以他将药碗往桌上一放,也不分辨,望向钱县令,等他示下。

    左贵老爹拱手道:“回大老爷,小人敢以性命担保,如果有什么闪失,小人愿意承担杀人之罪,一命偿一命”

    左少阳身子一震,感激地望向老爹左贵,想不到老爹竟然能用性命替自己用药作担保,他本来是打算如果对方不信任,就不治疗了的,可现在老爹愿意以性命担保,那就是赶鸭子上架了,总不能让父亲替自己承担责任,忙对钱县令拱手道:“大老爷,这是我用的药,出什么问题,自然由我自己承担。如果用药后孩子中毒,甚至死亡,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要杀要剐听凭处置”

    汤博士斜眼瞧着他,冷冷道:“你当真如此自信?”

    左少阳胸脯一挺:“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忽又想起,这句谚语说的是宋朝水泊梁山好汉的,唐朝如何知道?赶紧又换了一句:“没有这金刚钻,我就不敢揽这瓷器活”说了这句,又担心唐朝到底有没有金刚钻这一说。再想找个谚语来说,却又一时找不到。

    钱县令虽然没听过这两句谚语,但大致意思已经猜到了,捋着胡须笑着对汤博士道:“既然小郎中有此自信,又以性命担保不会出错,那就让他给孩子服药吧,汤大人意下如何?”

    汤博士缓缓点头。

    左少阳扫了三人一眼,道:“还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我作证的内容,只是我给恒昌药行的祝老掌柜治疗风寒痹症,用了八枚乌头,以及我们贵芝堂炮制的乌头,就算用了八枚,如果对症也不会中毒而死。至于倪二是否下毒杀了隋家老太太,是故不如本方还是误不如本方,你们是判他有罪,砍他脑袋,还是流放三千里,还是无罪释放,都一概与我无关”

    钱县令捋着胡须道:“这个自然,你是证人,又不是被告,本县不会把你跟这件案子扯上关系,这案子一切与你无怪,你只管放心好了。”

    “好,有县太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左少阳端起药碗,慢慢给倪家小少爷服下。

    眼见一碗汤药全部喝完,一屋子人都紧张起来。等了片刻,见孩子已经张着大眼睛望着他们,一点中毒痛苦的表情都没有,钱县令转头问汤博士:“要等多久,才知道结果如何?”

    “如此大剂量的附子,如果中毒,最多一顿饭工夫便可知道。如果要看是否中毒,还要看是否有疗效,那就得等上几天了。”

    钱县令道:“刺史大人那里还等着回话呢,如何能等上几天的?咱们只需看是否中毒就行了,至于是否有疗效,已经不是本案涉及的范围,不用考虑了。”

    汤博士心想,如果不中毒也治不好病,那这药炮制到底是有问题的,不过现在不是查药材是否炮制合格的问题,而是查新法炮制的药材,用量超过标准之后是否中毒的问题,所以只看中毒与否就行了,倒也暂时不用深究疗效。便拱手道:“是,那就再等个两盏茶的工夫便可知晓了。”

    几个人又围在床边眼睁睁瞧着那孩子。孩子有些害怕,想缩进被子里去,钱县令满是皱纹的脸挤出难看的微笑:“孩子,别怕,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痛不痛?”

    智儿摇摇头,他到底是富家子弟,见多识广,胆子也大,见几个老头慈眉善目的,也不像坏人,便道:“我想吃麦芽糖”

    “哦,想吃糖啊,行啊。”钱县令转头对安医官道:“出去告诉他们,赶紧给孩子买块麦芽糖来”

    安医官答应了,急忙跑到门口,拉开门,探头对外面捕快道:“县太爷有令,快去买块麦芽糖来,孩子要吃糖。”

    捕快答应了,便听见围观的人群中有货郎笑道:“正好,我这卖麦芽糖。要多少?”

    “拿两文钱的”捕快跑过去,掏钱买糖。

    “废话,这屋里除了你儿子,还有谁是孩子的?”

    “当然没事,有事还能要糖吃?”安医官冷笑道,左右瞧了瞧,人山人海的围观者,压低了声音道:“现在是没事,就不知道等一会有没有事。”

    “啊?”倪大夫大吃一惊,“什么意思?”

    “刚才小郎中给令郎付了一剂药,单单是附片就用了整整一斤你说,吃了一斤附片,会不会有事?”

    倪大夫大惊失色,抢步上前就要往里闯。捕快上前拦住了他:“干什么你?”

    “我要进去看看我儿子”

    “没有县太爷召唤,谁也不许进去退开”

    “可是我儿子……”

    安医官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点,道:“你现在进去也没用啊,药已经服下了,这么重剂量的附子,一旦中毒,就是神仙也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那捕快已经把麦芽糖买好拿过来给安医官。安医官接过,瞧着倪大夫,叹了口气,把脑袋缩了回去,把门关上了。

    倪大夫又想上前,两个捕快虎视眈眈瞪着他,只能停步,焦急地翘着脚伸着脖子望着。

    身后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福礼道:“大老爷,老太太请您过去说话。”

    倪大夫忙转身来到母亲的轿子旁。倪母撩开一小角轿帘,低声道:“儿啊,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别担心,那小郎中不是个莽撞的人,他这等用药,肯定是有把握的,智儿应该没事。”

    “可是……”

    “不用说了,耐心等着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着急也没用的。”

    倪大夫忙躬身道:“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