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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什么?什么?”驾驶兵不懂了。“什么长角鹿妈妈?”

    “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这种怪事儿。”

    “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哈萨克人,卡拉干达市人。矿工学校毕业的。”

    “不是问这个。你是谁的孩子?”

    “是我爸爸、妈妈的。”

    “你爸爸、妈妈又是谁的孩子?”

    “也是他们的爸爸、妈妈的。”

    “他们的爸爸、妈妈呢?”

    “你听我说,这样问下去,就没有个完啦。”

    “我可是长角鹿妈妈的孩子们的孩子。”

    “这是谁告诉你的?”

    “爷爷。”

    “不一定是那么回事吧,”驾驶兵疑疑惑惑地摇了摇头。

    这个大脑袋、大耳朵的小男孩,这个长角鹿妈妈的孩子们的孩子,使他非常感兴趣。

    不过,当他弄清了自己不仅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渊源,而且连起码的七代世系都不知道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儿难为清了。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祖父、曾祖父。再往上就不知道了。

    “难道没教你记住七代祖宗的名字吗?”孩子问。

    “没有教。教这些事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也没有关系。照样过日子。”

    “爷爷说,人要是不记住自己的祖宗,就要变坏。”

    “谁变坏?人吗?”

    “是的。”

    “为什么呢?”

    “爷爷说,那样的话,人做了坏事就不怕丑了,因为孩子们和孩子们的孩子们都不会记得他嘛。也没有人做好事了,因为反正孩子们都不会知道。”

    “你爷爷真有意思!”驾驶兵惊异地说。“真是个有趣的爷爷。他尽把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住你脑袋瓜里塞。你的脑袋瓜本来就不小啦……你的耳朵也不小,就象我们靶场上的定位器。你别听爷爷的。咱们已经在走向共产主义,已经在往太空飞了,可是爷爷还在教你一些啥玩意儿?最好叫他到我们那里上上政治课,我们一下子就能把他改造过来。等你长大了,学到本领,就离开爷爷好啦。他是个愚昧无知的人。”

    “才不呢,我什么时候都不离开爷爷,”孩子反驳说。“他是个好人。”

    “嗯,目前是这样。以后你会明白的。”

    这会儿,孩子听到说话声,想起了那辆军用汽车,想起他当时竟没有对驾驶兵说清楚,为什么本地的司机,至少是他认识的那些司机,都算得上长角鹿妈妈的孩子。

    孩子对他说的是真话。他的话没有一点是编造的。去年,消好也是秋天这样的时候,或者稍微晚一点儿,农场里许多汽车到山里来运干草。汽车没有从护林所旁边经过,不到护林所就转了弯,顺着去阿尔查谷地的一条路一直向上去了。夏天在那里割好了草,准备到秋天运往农场的。孩子听到卡拉玛尔山上不曾有过的这样大的马达轰鸣声,便跑到三岔路口。一下子那么多汽车!一辆接着一辆。排成一条长龙。他数了数:共有十五辆。

    天气正在变化,一两天内可能下雪,等雪下下来,那就“对不起,干草,明年再见吧!”在这些地方,如果不能及时将干草运出去,以后就别想运了。汽车就进不了山了。

    想必农场因为事情多,一直拖着没有运,等到时间紧迫了,才决定出动所有的车辆将割好的草一下子运出去。但是,已经晚了!……

    不过,孩子并不知道这些事,而且,说实在的,这些事跟他又有什么相干?他慌慌忙忙、高高兴兴、不分厚薄地跑上去迎接每一辆汽车,跟汽车赛赛跑,跑一阵子,然后又去迎接下一辆。汽车都是崭新的,驾驶室都非常漂亮,玻璃窗大大的。驾驶室里坐的都是年轻的司机,个个都是没有胡子的。有些驾驶室里坐着两个小伙子。跟司机坐在一起的是来装干草、捆干草的。孩子觉得他们都很漂亮、很威武、很快活。都象电影里的小伙子。

    总的来说,孩子没有看错。确实是这样的。小伙子们的汽车都是没有话讲的,汽车过了卡拉乌尔山的斜坡,就顺着坚硬的石子路飞驰起来。小伙子们的心情都是极好的:天气不坏,而且,还有不知哪里来的这个大耳朵、大脑袋的小淘气高兴得发起了疯,跑来迎接每一辆汽车。怎能不笑,不朝他招手,怎能不装样子吓唬他、逗他,好让他更快活、更好玩些呢?……

    最后面的一辆汽车甚至停了下来。一个年轻小伙子从驾驶室里探出身来。他穿着水兵制服,但没有肩章,没戴军帽,戴的是便帽。他是司机。

    “你好!你在这里干什么,嗯?”他亲热地朝孩子(目夹)了(目夹)眼睛。

    “玩玩,不干什么,”孩子有点儿腼腆地回答说。

    “你是莫蒙爷爷的外孙吧?”

    “是的。”

    “我就知道是的。我也是布古人嘛。而且现在来的所有的小伙子都是布古人。我们是来运草的……现在的布古人都互不认识,各奔东西了……替我向你爷爷问好。你就说,看到乔特巴依的儿子库鲁别克了。就说,库鲁别克从部队里回来了,现在在农场里当司机呢。好啦,再见了!”临别他又送给孩子一枚军队的徽章,很好玩的。就象一颗勋章。

    汽车象豹子一样吼了一声,便飞驰而去,追赶自己的车队去了。忽然,孩子非常想跟这个穿军服的又亲热、又威武的小伙子,跟这个布古族同胞一同前去。但是路上已经空荡荡的,他只好回家了。不过他还是十分得意地回到家里,对爷爷讲了他遇见司机的事。还将徽章别在胸前。

    那一天傍晚时候,忽然从抵着天的山脊那边刮来了圣塔什的风。飓风来了。树叶一团一团地直冲到森林上空,然后一面向天空飞,越飞越高,一面呼啦啦地在群山上空散了开去。转眼间就刮得天昏地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接着就落起了雪。白茫茫的一片向大地压了下来,森林摇动,山河咆哮。大雪又密又猛。

    好不容易把牲畜赶进栏里,将院子里一些东西收拾起来,好不容易尽可能多抱一些干柴进屋。然后就谁也不出屋了。暴风雪来得这么早,这样凶猛,是没法出门的。

    “这是怎么回事呀?”莫蒙爷爷一面生炉子,一面困惑不解、惶惶不安地说。他还一直在倾听呼啸的风声,不时地走到窗前看看。

    窗外,团团旋转的茫茫飞雪,很快就变成模糊的一片。

    “你快坐下来吧!”乃乃唠叨说。“这种事是头一回,还是怎的?‘这是怎么回事呀?’……”乃乃学着他的腔调说。“冬天来了——就是这么回事。”

    “就这样快,说来就来?”

    “为什么就不可以呢?还要问过你才能来吗?冬天它要来,所以就来了。”

    烟囱呜呜叫着。孩子起初有些害怕,并且他帮爷爷做事时也冻坏了;但很快就生起了火,暖和了,屋里弥漫着松烟和热烘烘的松脂气味,孩子定下心来,身上也暖和了。

    后来就吃晚饭。然后就躺下睡觉。外面大雪飞舞,狂风呼啸。

    “大概,森林里才可怕哩,”孩子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心里想道。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叫喊声,他觉得不对头。还有人在唤人,有人在答应。起初孩子以为这是自己听错了。谁会在这种时候到护林所来呢?但是爷爷和乃乃全都当真起来。

    “有人,”乃乃说。

    “是的,”老人家犹疑地应声说。

    然后他就不安起来:这种时候,从哪里来的呢?他连忙穿衣服。乃乃也忙活起来。

    她起来,点起了灯。孩子有些害怕,也很快地穿好了衣服。就在这时候,一些人来到屋外了。很多人的说话声,很多人的脚步声。来的人们咯吱咯吱地踩着已经下得很厚的雪,登登地走上台阶,砰砰地敲起门来:“老大爷,快开门!我们冻坏啦!”

    “你们是谁?”

    “自己人。”

    莫蒙开了门。随着阵阵冷气和风雪闯进门来的,正是白天开车去阿尔查谷地运草的那些年轻司机。他们浑身都是雪。孩子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也认出了那个穿水兵制服、送徽章给他的库鲁别克。他们架着一个人的胳膊走了进来,那人呻吟着,拖着一条腿。

    屋子里马上就乱腾起来。

    “老天爷啊!你们怎么啦?”莫蒙爷爷和乃乃一齐叫了起来。

    “等会儿再讲!后面还有我们的七个人呢。不要迷了路才好。来,坐在这里吧。他的脚扭伤啦。”库鲁别克一面扶呻吟着的小伙子坐到灶旁的踏板上,一面急急忙忙地说。

    “你们那几个人究竟在哪里?”莫蒙爷爷着起急来。“我马上去把他们领回来。你快去,”他对孩子说。“告诉谢大赫玛特,叫他赶快来,带上手电筒。”

    孩子一跑出屋子,就呛得喘不上气来。他这一辈子至死都不会忘记这严峻的一刻。

    就象一个毛烘烘、冷冰冰、爆爆叫的巨任掐住了他的喉咙,并且拼命摇他,要叫他打哆嗦。但是他没有打哆嗦。他挣脱了掐得很紧的利爪,用手护住头,朝谢大赫玛特家跑去。

    这段路总共不过二三十步,可是他觉得自己跑了很远,觉得这是赴汤蹈火,就象一员勇将要去拯救自己的战士似的。他满怀勇气和决心。他觉得自己力大无穷、无人能敌;他跑过这段去谢大赫马特家的路,就好象干了许许多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好象跳过深谷,从这座山跳到那座山,他挥动着宝剑,杀死成千上万的敌人,他救出落在火里的人和淹在水里的人。他驾着红旗飘舞的喷气战斗机追赶一个毛烘烘的黑色巨怪,那巨怪在山谷里、悬崖峭壁间到处逃窜。他的喷气战斗机闪电般地向怪物冲去。孩子用机枪向怪物扫s,高喊:“消灭法西斯!”他干这些事的时候,到处都有长角鹿妈妈在场。长角鹿妈妈十分赞赏他。当孩子跑到谢大赫玛特家的门口时,长角鹿妈妈对他说:“现在你去救救那些年轻司机,救救我那些孩子吧!”“我一定去救他们,长角鹿妈妈,我向你发誓!”

    孩子说着,就砰砰地敲起门来。

    “快点儿,谢大赫玛特叔叔,快救咱们的人去!”他慌慌张张地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吓得谢大赫玛特和古莉查玛都跳了起来。

    “救谁去?出了什么事?”

    “爷爷要你赶快带着手电筒去,农场的司机迷路了。”

    “糊徐蛋!”谢大赫玛特骂他。“这样说,不就行了吗!”说完就忙着准备出门。

    孩子虽然挨骂,但一点也没有生气。谢大赫玛特哪里知道,他为了来他们家,立下了何等的功劳,他又发下了什么样的誓愿。孩子看到爷爷和谢大赫玛特一出护林所就遇上七个司机,并把他们带回家时,也没有觉得怎样泄气。本来事情就可能不是这样简单就了结的嘛!危险已经过去的时候,当然觉得危险并不怎样啦……总而言之,这几个人也找到了。谢大赫玛特把他们领回家去了。也把奥罗兹库尔叫醒了,他也接了五个人去过夜。其余的就全挤在莫蒙爷爷的屋里睡了。

    山里的暴风雪依然没有小下来。孩子跑到台阶上,过了一会儿,就分不清哪儿是左,哪儿是右,哪儿是上,哪儿是下了。夜幕之下,大雪在飞舞,在发狂。雪已经齐膝深了。

    只是这会儿,所有的农场司机都已找到,他们也都暖和过来,不冷了,也不怕了,爷爷才小心翼翼地问起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不问也清楚:他们在路上遇上了暴风雪。

    小伙子们讲着,爷爷和乃乃不时地叹气。

    “唉呀呀!”两个老人家听了,不住地表示惊愕,并且将手贴在胸前,表示感谢真主。

    “你们这些年轻人呀,穿得这么单薄!”乃乃一面给他们倒热茶,一面责备说。

    “能穿这么一点儿衣服进山吗?你们真是小孩子!……光图漂亮,光想学城里人的样儿。

    万一迷了路,万一出不来,天啊,到明天早晨就冻成冰g儿了。“

    “谁会想到出这种事儿呢?”库鲁别克说。“我们穿那么暖和干什么?要是觉得冷,我们车子里面就可以放暖气。就象坐在家里一样。转转方向盘就是了。就象在飞机里,飞机飞得那么高,这些山从上面看下来不过是些小土堆罢咧,机舱外面是零下四十度,里面的人还穿衬衣哩……”

    孩子躺在羊皮上,夹在司机们中间。他挨在库鲁别克身边,竖起耳朵听着大人们说话。谁也不会想到;突然出现这样的暴风雪,他甚至觉得高兴哩。因为正是暴风雪使这些人到他们护林所找地方过夜来了。他心中暗暗地希望这大雪下许多天,至少要三天不停。好让他们住着不走。跟他们在一起好极了!真有意思,原来爷爷都知道他们。不是认识他们本人,就是认识他们的爸爸、妈妈。

    “这一下子,”爷爷甚至带点儿骄傲语气对外孙说。“你看到咱们的布古族弟兄啦。

    现在你就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儿的了。多么棒啊!瞧,今天咱们的男子没个头儿有多么高大!好好地长吧!我还记得,在四二年冬天,我们给调到马格尼托城去搞建筑……“

    于是爷爷又讲起孩子早已熟悉的那段往事。他说,当时把全国各地来的工程兵按个头儿高矮排成长长的一队,结果吉尔吉斯人几乎全都站到了排尾,都是矮个子。点过了名,解放休息。有一个十分魁梧的红头发大汉朝他们走来,大声喊道。

    “哪里来的这号儿的?满州人吗?”

    他们中间有一个老教师。这个老教师就回答说:“我们是吉尔吉斯人。我们在这一带跟满州人打仗的时候,马格尼托城还连影子都没有呢。那时候我们的个头儿跟你一样。等打完了仗,我们再长不迟……”

    爷爷又讲起了这段往事。他十分得意,又一次笑嘻嘻地望了望来过夜的客人们。

    “那位教师说对了。现在我到城里去,或者走在路上看一看:咱们的人又漂亮,又高大。不象过去那样了……”

    小伙子们会心地笑了:老头子真喜欢逗趣。

    “咱们个头儿倒是不小,”一个小伙子说。“可还是让一部车子歪到沟里了。不论咱们有多少人,还是无能为力……”

    “那当然不行啦!车子装满了草,又在大风大雪的时候,”莫蒙爷爷替他们辩护。

    “这种事是不稀罕的。但愿明天天气能好转。要紧的是,风要停下来。”

    小伙子们对爷爷讲了他们去阿尔查山地草场的情形。那里堆着三大堆山草。他们将三堆革同时往车上装。每辆车都装得高高的,比房子还高,等装好了,人得顺着绳子下来。就这样装了一辆又一辆。驾驶室都看不见了,只露着挡风玻璃、车头和车轮。既然来了,就想全部装走,免得再来第二趟。他们知道,要是有草剩下,那就要等明年了。

    他们装得很顺手。谁的车装好了,就把车开到一旁,再去帮着装别的车子。几乎把所有的干草都装上了,剩下的至多有两车。大家歇一下,抽支烟,商量好谁在前谁在后,就一起成一路纵队出发。车子开得很小心,几乎是摸索着下山。干草并不是重载,但是车子走起来很不灵便,甚至很危险,特别是在路窄的地方和急转弯的地方。

    他们开车前进着,却没有想到,等在他们前面的是什么。

    他们的车子从阿尔查高地下来,就进了一条长长的峡谷,来到峡谷出口处,已经快到黄昏时候,暴风在这里迎接了他们,大雪的猛地扑来。

    “来势那么凶猛,顿时吓得我们满背冷歼,”库鲁别克说。“霎时间天昏地暗,风刮得连方向盘都抓不住。真怕把汽车吹翻。再说,路又是那样的路,连白天走起来都很危险……”

    孩子屏气息声、一动不动地听着,两只亮闪闪的眼睛直盯着库鲁别克。他正讲着的风和雪还在窗外疯狂地呼啸着,风还是那样狂,雪还是那样猛。很多司机和装车的小伙子连衣服和靴子都没有脱,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睡着了。他们所经历过的一切,现在正由这个大脑袋、大耳朵、细脖子的孩子重新经历着。

    过了几分钟,路就看不见了。汽车就象被人牵着走的瞎子一样,一辆跟着一辆往前走,司机还不停地披着喇叭,免得车子离开队伍,岔到一边去。雪下得很密,就象前面有一堵墙,车灯的光一点也透不过去,雨刮已经来不及扫清玻璃上落的雪。只好将头探到驾驶室外来开车。这样开车简直是活受罪。雪还是不停地下着……轮子开始打滑了。

    车队在一处很陡的上坡前停住了。马达拼命地吼叫,但车子一步也挪不动……大家跳出驾驶室,互相召唤着从一辆车子跑到另一辆车子,一齐集合在车队的前头。怎么办?生火堆是不可能的。在驾驶室里呆着,那就是说,要把剩下的汽油烧完,现有的汽油已经不多,用来开回农场本来已经够勉强的了。要是坐在驾驶室里不开暖气,简直就能冻死。

    小伙子们慌了神。万能的技术装备不管用了:怎么办哪有人提议把车上的草卸下来,大家一齐钻到草里去。可是很清楚,只要将车上的绳子一解,你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大风就会把干草吹跑,连一捆草都剩不下。这时车旁的雪越积越厚,车轮旁边已经积起雪堆。小伙子们完全慌了手脚,狂风吹得他们浑身冰冷。

    “老大爷,我当时忽然想了起来,”库鲁别克忽然对莫蒙爷爷说道。“我们去阿尔查的时候,路上见到这个布古族小兄弟的,就是他,”他指了指孩子,又亲热地摸了摸他的头。“他在路边跑。我停下车子。是的,我们打招呼的。还谈了一阵子。是吗?你干什么还不睡?”

    孩子笑着点了点头。可是有谁能知道,因为高兴和骄傲,他的心跳得多么厉害、多么响啊!是库鲁别克在说他哩。库鲁别克可是这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