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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部分


    “谢谢!”

    欧辰一直紧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放松,好象怕他后悔似的飞快地收走了手术同意书,直接往门外走去。

    那声“谢谢”让尹澄心中猛地被扯痛了!“谢谢”不是应该他对他说的吗?怎么一切都颠倒过来了?望着欧辰高大萧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尹澄轻声地自言自语:

    “欧辰,你真的很爱很爱姐姐,是吗?”

    上午的y光静静洒照在洛熙苍白的面容上。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

    眼神茫然毫无焦距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不知此刻是仍旧身在梦中,还是过去的那些事情才是一场浓如白雾的梦境。

    …………

    ……

    “……我能求你不要嫁给他吗……”

    ……

    “……可是……你是那么的冰冷固执,就好象一面没有缺口的冰墙,从来不会因为我而改变什么……夏沫,我能来做什么呢……你会因为我,而不嫁给欧辰吗?”

    ……

    “……没有用的。”

    被树叶摇碎的风声中,她的声音如针一般冰凉闪着寒光。

    “因为……我爱他。”

    ……

    “我爱欧辰。”

    ……

    …………

    嘴唇苍白g裂,眼睛缓缓地闭上,他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死神没有将他的生命带走,为什么那么痛彻心扉的回忆还是不肯将他放过。漆黑

    的睫毛紧紧地闭合着,心底一阵阵浓烈而麻木的痛楚,他仿佛被一波一波冰冷的海浪重新打回黑暗的深渊。

    “洛熙……”

    洁妮担心地低唤。

    几个小时以前洛熙从几天几夜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喜极而泣,医生却告诉她和沈蔷,洛熙的求生意志很低,这样很不利于他

    各项身体机能的恢复。而且,如果不想办法让他振作起来,就算这次脱离了危险,他仍很有可能会再次选择自杀。

    沈蔷望着洛熙黯然憔悴的面容,她调整一下呼吸,压抑住心中的酸涩,声音平板地说:

    “尹夏沫和她的弟弟都来看过你,你还记得吗?”

    手指在病床上轻轻颤抖了一下。

    仿佛在那场伸手不见五指的漫天浓雾中,她似乎转瞬即逝地出现过,还没有来得及去感知她,就如影子般消散了……

    她真的来过吗……

    不是一场幻觉吗……

    为什么还要来看他……他不是完全不在意他了吗……她爱的……是欧辰……不是吗……她已经嫁给了欧辰……

    “她的弟弟是一个人来的,他做在你的床边,对你说……”死死地握紧手指,沈蔷才能着自己说下去,“他说尹夏沫喜欢的是你……尹

    夏沫是因为她的弟弟才要嫁给欧辰,欧辰用自己的肾脏j换,只有尹夏沫和欧辰结婚,欧辰才同意将肾移植……”

    “……”

    唇s变得异常苍白,漆黑的睫毛缓缓睁开,洛熙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那么,不是他的幻觉了,梦境中听到的小澄的那些话……

    “……所以……那场婚姻只是一笔j易……”

    沈蔷勉强地说完,然而心头忽然又冒起一团始终压抑不下的愤怒火焰,她冷冷地说:

    “可是,在这场j易中,她终究是将你舍弃了!”

    “洛熙!”

    洁妮惊愕地看到洛熙居然一下子有了很大的反应。靠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虚弱己极的身体竟然直直地坐了起来,然而只是一晃,又重重地倒了下去,手腕上扎着的输y管也剧烈摇晃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洁妮惊慌地扶住他还欲挣扎起来的身体,一边按响医生的呼唤铃,一边着急地问。

    “我……要去见她……”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洛熙眼底有异常的亮光,仿佛在一片死亡的灰烬中,还有一抹最后的希冀。

    一直拒绝换肾的尹澄忽然间同意手术了!

    珍恩不敢置信有欣喜若狂,怎么会突然间有这么大的改变呢?她又是高兴有是困惑,然而看着沉默的欧辰和同样沉默的小澄,她什么也没有敢问。

    一切准备工作进行得很快,当天下午手术就将开始。

    “姐,我要去做手术了。”望着病床上昏睡的尹夏沫,尹澄温柔地说,“你先睡一会儿,等我做完手术再来陪你。”

    “夏沫,你放心,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

    珍恩尽量用快乐的语调说,好象换肾手术不过是一个像阑尾炎手术一样的小手术。

    颧骨上有高烧的潮红,尹夏沫静静地躺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欧辰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轻轻放进去,又细细地为她将被子掖好,直到确信她任何地方都好好的,才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望向珍恩说:

    “手术期间,请你照顾她。”

    “哦……”

    珍恩怔了一下,不安地看着尹澄。手术会不会出问题呢,总是有种莫名的恐惧笼罩着她,不守在手术室门口,她恐怕会坐立难安的。可是,留下夏沫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她确实也放心不下。

    忽然,她想到手术室就在这层楼的西区,占据了整整半层楼的位置,就算站在夏沫病房门口也能看到手术室外面的情况!

    “好的,你们放心!”

    珍恩用里点头说。

    病房门轻轻地关上,屋里只剩下珍恩和高烧昏迷中的尹夏沫。呆呆地望着夏沫,良久,珍恩咬紧嘴唇歉疚地低声说:

    “对不起……我闯了太多太多的祸……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劝阻你……如果我告诉你洛熙的那个电话……如果我没有冲动之下说出事情的真相被小澄听到……一切就不会变得如此糟糕吧……你也不会病得这么厉害……

    “对不起……

    “……虽然我是你的朋友……却好象从来没有帮助你什么……反而一直都是你照顾我……如果换成潘楠……她会帮你很多吧……我是这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人……”

    “如果你醒来以后……因为讨厌我……要和我绝j……”珍恩颤抖地吸了口气,“……也是我应得的惩罚……可是,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呢,小澄和欧辰马上就要开始做换肾手术了……手术过程中会不会有危险……你真的不会担心吗?”

    “夏沫……我知道……手术没有没有那么简单对不对……我见过你和郑医生说话时的神情,虽然你什么都没对我说,可是……手术过程会有危险对不对……”

    越想越担心,珍恩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她起身走向门口,将病房的门打开一道缝隙。小心翼翼地不让门口的风吹到昏迷中的夏沫,然后她紧张地望向走廊的尽头,远远地,从这里看向手术室的外面。

    一群医生和护士走了过来。

    这里面,好些医生的面孔都是珍恩熟悉的,还有些医生是特别从国外请来参加这台手术的。郑医生也走进了手术室,她的表情有点凝重,使得珍恩的心徒然被揪紧。

    过了一会儿。

    欧辰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进手术室。

    又过了一会儿。

    尹橙也静静地躺着被护士推了进去。

    手术室的门关上。

    珍恩紧紧咬住嘴唇,呆呆地望着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忍不住回头看向屋里的夏沫,夏沫依旧昏迷在高烧中,仿佛也感染到了手术紧张的气息,夏沫的身体不时有着一些颤抖和挣扎。

    上天啊,保佑手术能够顺利完成吧!

    珍恩在胸前j握双手,用力的祈祷着!

    “见她……”

    再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苍白虚弱的洛熙竟仍旧吃力地挣扎着要从病床上下来,医生和护士们想要按住他,对他说他的身体状况还非常不好,必须至少休息几天之后才可以下床活动。

    然而洛熙什么都没有听到,他脑中轰轰杂乱地响着,换肾,j易,结婚这些突如其来的字眼让他仿佛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我要……去见她……”

    在护士们的惊呼声中,洛熙挣扎着拨掉了手上的输y针头,脑中一阵剧烈的眩晕,他紧紧闭起眼睛,在虚弱得天昏地暗的漆黑中,用丝毫无力的双腿向病房门口的方向走去。

    洁妮慌乱地扶住他,努力地试图能够最后劝阻住他:“过几天再去看夏沫学姐吧,你现在……也许你会吓到学姐的……不如等你身体恢复得好一点……”

    我要见她!

    他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念头的他要疯掉了,不,他一刻也不能停留,他要找到她,他要问清楚!!强烈的念头使洛熙有了惊人的力气,他推开洁妮的双手,在一阵阵眩晕和虚弱中,握住病房门上冰凉的金属把手,用力将门打开!

    门外是一辆空空的轮椅。

    “我送你去。”

    沈蔷正站在门外,她推着轮椅,声音清冷地对他说。

    “可是沈小姐……他的身体……”

    洁妮吃惊地望着她

    “不让他去,他也许会再死一次。”

    仿佛在被烈火焚烧。

    隐隐约约的,有一些模糊的人影,有一些朦胧不清的声音,可是每当她想要伸手去抓住,那些人影和声音就如水波般散去。仿佛是在嘲弄她,无论她在那漫天的大火中是拼命地奔跑还是努力地去寻找,却每一次都是什么都抓不到,而每次当她终于放弃时,那些人影和声音又缠绕在她的身体,黑白默片般闪烁地说着些什么,好像是很重要的很重要的,而她却无论如何都听不到……

    病床上。

    尹夏沫辗转颤抖着,额头渐渐有细密的汗水潆出来,手指不时地紧握又放开,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

    珍恩没有留意到夏沫的变化,她紧张到站在病房门口,眼睛紧紧盯着走廊尽头的手术室。

    手术已经做了很长时间,门始终没有打开过,也没有任何医生和护士出来过。这……应该表明手术还是顺利的吧,她不安地走来走去,紧紧地默念和祈祷着,上天啊,让手术一切顺利的完成吧!

    突然——

    手术室的大门猛地被打开了!

    珍恩惊住!

    只见一个护士匆忙地从手术室里跑出来,神情中有某种令人不安的凝重!珍恩记得,那个护士当初就是和小橙的开刀医生们一起走进手术室的!

    手术室中,手术刀剪的响声变得急促起来,心电图监护器持续地鸣起尖锐的警示音!麻醉昏迷中的尹橙面s苍白如纸,主治医生会回头看一眼监护器的屏幕,皱眉加紧手上的工作。

    “血压70——40!”

    监看血压的医生急声说!

    “60——30!”

    “50——20!”

    “血压持续下降!”

    气氛顿时凝固起来,所有医生都停下手中的刀剪,护士帮主治医生擦去额头的汗珠,主治医生也停下手中的工作,凝s命令说;

    “注s肾上激素!”

    当护士又面s匆匆地陪着一位没有见过的医生向手术室跑回来时,珍恩已经从夏沫的病房跑了出来!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满脑子被个中可怕的猜测塞满了,一把抓住那个护士,惊慌地连声喊:

    “手术怎么样?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病人的生命指症出现异常,我们正在努力,请让开!”说着,护士跟着那位医生跑进了手术室里,只剩下珍恩惊怔地站在原地,恐惧共和担心让她的身体一阵一阵发抖!

    小橙……

    小橙……

    “血压45——15!”

    “继续静脉注s肾上腺素!”

    “血压40——10!”

    “加大剂量!”

    雪白的手术室内,医生们紧急处理着危急的情况,尹澄静静地躺在手术床上,面容如墙壁一般雪白。

    仿佛是在恐怖的噩梦里,急促的喘息和挣扎中的尹夏沫的身子突然剧烈地弹了一下!汗水从他的额头涔涔地淌下,整个人好象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她呆呆地坐起在病床上,可怕的梦境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漫天大火中,小澄的身体渐渐透明,她无论如何伸手去抓也抓不到,就像那是小澄在向她告别……

    “小澄……”

    周围的环境使尹夏沫逐渐明白这是病房,可是房间里空无一人,可是这并不是小澄的病房!她怎么会在这里?脑中一时无数的回忆和隐约的片断向她凶猛地袭来,然而她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胸口压得透不过气的恐惧使她只想立刻看到小澄!她要看到小澄还是好好的!

    双腿虚弱无力。

    她一下子从病床跌到了地上!

    手腕被拽者得锐痛,她一把将输y针头拔开,吃力地站起身走出去,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仿佛淋湿了以后被冷风冰冷地吹。走廊上空荡荡的,她眩晕地扶着墙壁走着,不知道这是几楼,只是凭着知觉想要走到走廊尽头的电梯间。

    珍恩害怕地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她用手紧尽抱住自己,用力想要克制身体一阵阵的发抖。什么是生命指症出现异常?是小澄有危险了吗?小澄……小澄……

    她低声哭了起来。

    然后哭声越来越痛,她真没用,什么事情都帮不上忙,她就只会闯祸闯祸不停地闯祸,如果她没有乱说话,也许小澄的手术在几天前就已经顺利完成了……

    “你……为什么哭……”

    医院的走廊里,一个虚弱的声音轻轻地问。

    满面泪痕的珍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慌地扭头望去,下午清冷的y光中那个人影仿佛虚弱得透明,苍白的面容,g裂的嘴唇,好象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站在那里,惟独那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她,里面闪动着恐惧和脆弱的微芒。

    “夏沫——“

    珍恩惊呼,扑过去扶住她,扶着她让她坐在长椅上,连忙用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触手冰凉,高烧竟似已经完全退掉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自己出来了呢?我送你回去!”

    “……小澄呢?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哭?”

    尹夏沫声音颤抖着,一连串地问,然而当她呆呆地凝视着珍恩脸上的泪水,脑中却已缓慢地情形过来,那些纷杂的回忆渐渐理清,包括昏迷中曾经隐约听到的话语。小澄和欧辰正在里面做手术,对吗?而珍恩满面的恐惧和泪痕,难道——

    “……是手术出现问题了吗?”

    她的身体如冰冻般寒冷,眩晕的漆黑再次试图将她击倒……

    “……”珍恩努力挤出笑容,用力摇头,“没有,手术很顺利,是我一个人在外面等得有点害怕,乱担心所以才哭。夏沫,我送你回去,你刚刚还在发烧,身体很虚弱。”

    “是吗……”

    尹夏沫的手依旧在颤抖,声音却渐渐宁静下来。她死死凝视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上面亮起的“手术中”三个字就像三只暗红的眼睛,而方才噩梦中的小澄逐渐透明的身体如同某种厄兆,让她的体内五脏六腑撕裂翻涌得想要呕吐。

    “那么,你不要哭……”

    紧紧握住珍恩的手,尹夏沫紧紧闭起眼睛,手指彻寒如冰。

    “……他们在做手术……需要照顾……我们不能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珍恩不安地开始在手术室外面走来走去,不时地绞紧双手咬紧嘴唇。尹夏沫始终静静地坐着,她的背挺得很直,没有靠向长椅的椅背,她作得笔直笔直,仿佛所有的生命都灌注在这一刻的等待上。

    手术室里,欧辰和尹澄只有一布隔开的距离,两人都因为麻醉而昏迷着,这边的医生们已经开始为欧辰缝合伤口,那边的医生们还在紧张地关注着尹澄的血压和心电图的变化——

    “血压开始上升!”

    “50——20!”

    “60——30!”

    “70——40!”

    “90——60!”

    “血压已经基本正常!”

    “好,继续手术,随时注意血压状况!”刀剪的碰撞声又开始在手术室内清脆地响起,尹澄身子上c满了各种管子,他静静地躺着,漆黑的睫毛如小鹿般温顺地覆盖在苍白的肌肤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下午的太y渐渐落山,夕y的光芒将手术事外的长椅晕染成淡霞的红s,珍恩忍受不住等待的煎熬,整个人站在手术室门口不听地跺脚,恨不得从门缝里挤进去!

    尹夏沫紧紧盯着“手术中”三个字,她的双手愈来愈冰凉,整个人如石雕般僵硬地坐和。

    医院走廊的尽头。

    电梯见的指示数字忽然开始跳动,“1、2、3”,按某种节奏亮起的数字就像压抑的心跳,然后——

    “叮!”

    电梯停在了这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被推出的轮椅里,坐着一个虚弱单薄的身影……

    “砰——”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

    珍恩反sx地跳起来,一下子扑了过去!尹夏沫也顿时站起身,因为动作过猛脑中一阵眩晕,紧张和恐惧将她镬紧得无法呼吸,在眩晕和漆黑中,她双腿颤抖着走过去,隐约可以看见医生和护士们推着一张病床出来,病床上那人在麻醉剂的作用下紧闭着眼睛。

    “医生!手术怎么样!”

    “手术还顺利吗?!”

    “小橙……小橙怎么样!”

    耳边听见珍恩一连串地喊着,尹夏沫紧紧握住病床的边缘,眩晕的漆黑中她竟看不清楚昏迷中那人的面容。

    “手术还是比较顺利的,尹橙的手术大约需要再过一两个小时才能结束,你们不用担心。”医生一边和蔼地说着,一边和护士们推着病床向病房区走,“至于欧辰,他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下,不过他身体素质很好,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太好了……”珍恩喜极而泣,抱住夏沫的肩膀哭了起来,“太好了……医生说手术顺利……刚才我还以为……还以为……”

    漆黑的眩晕一层一层散去,始终悬在半空中的心也渐渐落了下来,好像沙漠中拼命奔跑了几天几夜的人终于看见绿洲就在前方。尹夏沫颤抖着深吸一口气,走廊里被推动的病床上那张昏迷中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

    是欧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