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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一步一步踩在台阶上,院子里就发出很重很重的“咚、咚”的声音,过去继父经常说我,像一只燕子一样从楼上飞下来。

    有一天,我家的晚餐又比平常丰盛了一些,母亲说,今天是孙萍的生日。

    哦,连生日都告诉母亲了。

    有一个可以加餐的理由总是好,我们都举起了酒杯,祝福孙萍。

    “生日快乐!”

    吃了一阵,孙萍端起了酒杯,她说:“这一杯我敬大家。可以这样说,我已经23岁了,从来没有过过一个像今天这样的生日。今天的生日是在家里过的,是妈妈给我过的。”她说到这,看着我母亲,说:“玉娘,我能叫你一声妈妈吗?……”她的声音哽咽了。

    母亲急忙说:“我要你这个女儿,我要。老爹,你说,是不是我的福气嘛,我又有一个女儿了。”

    继父说:“是,是,我们有你这个女儿是福气。”

    孙萍喊了一声“妈”,接着就泪流满面,她把端着的酒杯送到嘴边,如她先前喝酒一样,一仰头把酒喝了进去。灯光下她的脸晶莹透亮,像镶了一层铂金。

    母亲也扯出了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眼睛。

    我急忙举起了酒杯:“来,为了我们,还有我们的亲人和朋友的幸福,干杯!”

    大家又都举起了酒杯。

    晚饭后,继父说:“你们年轻人喜欢泡吧,今天老爹酒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老爹请客。”

    继父把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叫过来,帮着守院子,我们就出发了。

    出了院子的门,我们一行人顺着玉花江向前走着。这个时候的丽江是喧腾的,玉花江的江堤上亮起了灯光,这是政府安装的,灯的外形像一个个才出土的蘑菇,顺着江堤长了长长的两溜,到了夜晚,灯才被点亮。一路上我们与许多人擦肩而过,来这里的几乎都是来度假的,度假就好像把人的脸皮换了一张似的,有一伙小年轻在江边奔跑着,迎着我们,他们兴高采烈,欢蹦乱跳,和我们撞了一个满怀,其中一个脸上还带着孩子气的男孩,还抱住孙萍,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接着又一阵风一样跑远了。留下孙萍还像在梦里一样,摸着她被吻过的脸。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

    继父果真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大院里,这个院子比我家的大得多。这里在过去是丽江的一个有名的世家的住宅,尽管家道比不了过去了,但是,这家人还讲了太多规矩,在丽江几乎家家都开了家庭客栈,但是,这家人却不肯做那样的生意人,房子还是大大的,空空的,政府就把这所老房子征为代表丽江民居的范本。这家人把前两进院让了出来,后面的还是自家守着。

    继父带我们来的是后面的三进院,是这家人的孙子开的一个酒吧,不是大张旗鼓地开的,是自己喜欢那样的气氛,就只是带一些熟人、朋友过来,钱照样收,但很多游客却是不知道的。

    酒吧就占了过去的一个厢房,面院子的这一面全是一色的木质屏风,上面是精美木雕,有花朵,也有龙凤。迈过高高的门槛,踩在大青石地面上,青光光的亮,脚底感觉滑溜溜的。房子有高高的间架,一盏古典的吊灯挂着,灯光不暗也不亮,似乎是符合了灯下面的环境的。吧台是一张长条形的木案,上好的红木,光亮可鉴。不知道过去是用来做什么的,很像古筝的琴座,也是那么一米多高的样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具和酒瓶,也都在灯光下亮闪闪的。有三张红木方桌,分散放在屋子里,座椅也是红木的,这些家具,全都放s着一种高贵的光芒。一架立式的板栗色钢琴,放在吧台的一侧,尽管西洋,但是却是融合得那么完美。四壁都有木雕的装饰,几扇窗户也都是雕龙画凤的古典式样。

    里面果真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一个中年男人,我平时叫他阿亮哥。他和我一样,是在丽江长大的,却又是和丽江格格不入的。阿亮是和他的家庭格格不入,年轻的时候他在外面混过几年,不知道干什么,但是,他有钱,他的钱足以够他就这样开着一间并不赚钱的酒吧,什么工作都不做,也能吃好喝好。

    阿亮帮我们把两张桌子拼到一起,还为我们端上了梅子酒。梅子酒的味道酸甜,颜色是一种透明的绿色,阿亮说全世界只有他会酿这种酒。他说的是事实。

    阿亮把这一切放好以后,就回到吧台去了,他坐的地方,比吧台还高,他高高坐在那里,看喝酒的人,像一个国王在看他的臣民。

    我们边喝边聊,非常高兴。

    过了一会儿,孙萍说:“合新,我想为我的新妈妈和新爸爸,还有姐姐和你献首歌。”

    合新说:“好啊,我来伴奏。”

    这时,我才想起孙萍时学声乐的。我们大家都使劲鼓起了掌。

    合新放弃了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钢琴边上,打开了琴盖。

    孙萍唱的第一首歌是爱尔兰民歌《可爱的家》,她用英文唱的第一段,用中文唱第二段。舒缓的旋律,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宁静的世界里,那是“家”才有的世界。我们还陶醉在那个古老民歌的旋律里,孙萍又唱了《我爱你,中国》,因为孙萍本身就是学美声的,这个歌是她才艺的最好表现,又加上熟悉的旋律,一下子就把我们拉紧了,情绪也一下调动了起来,忽然有一种和在别的地方听这首歌不一样的感觉。

    接下来,孙萍又唱了《五月的鲜花》、《映山红》、《松花江》,孙萍不愧是学声乐的,唱的歌是那么好听。

    我第一次听合新弹钢琴,没想到他还能为别人伴奏。继父和母亲都听得非常高兴,继父一个劲地拍手。

    孙萍一走到桌子边上,母亲就急忙给她递上酒杯,说:“快润润嗓子吧。”

    我们都在夸孙萍唱得好。

    突然,一个旋律又舒缓地响了起来,我听了两句,知道是《真的好想你》,前两年这个歌曲非常流行,我也只是听过歌曲,没想到这个旋律用钢琴演奏,却更加重了旋律那种如诉如泣的感觉,我一下子就被卷到了旋律里。所有的人都有了我这样的感觉,我们都静静地听着,衬了这间古香古色的房子,还有这样不明也不暗的灯光,我的心被旋律浇得湿漉漉的。我无意中一扭头,看到孙萍的眼睛亮旺旺的,我还看到继父把母亲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又像是嗅到了那个让我迷恋不已的气息,我心跳加快了,我似乎顺着旋律进到了一个通道里,那里似乎有我渴望的光亮,却又是离我遥远的……我不知道,泪水已经把我的脸弄得湿漉漉了。

    接着合新又弹了《多年以前》、《茉莉花》。

    我突然问合新:“你会《祈祷》吗?”

    合新点了点头,《祈祷》的旋律响了起来,我的眼前又清晰地出现了天一的身影,这样的旋律是需要她这样圣女一样的身姿来衬托的,我看到了天一的目光,祈祷的目光,那么虔诚。我轻轻地抱住了双手,我在祈祷,我祈祷上天给天一一个健康的生命,我祈祷上天,给天一一个幸福的人生。

    旋律结束许久,没有人说话、走动,我们都没有走出旋律。

    过了一会,我看到阿亮,走下了他那把高高的椅子,他端了两个酒杯,透明的绿色像翡翠一样在灯光下闪烁。他把酒杯递给了合新,他们碰杯,两人都爽快地干了杯中的酒。

    一个强劲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在我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合新弹起了《黄河》,那强劲的旋律立刻覆盖了整个空间,音符像雨点一样,从我们的头顶落了下来。轰隆隆间,黄河那奔流的水就暴涨在我的眼前,接着一泄千里。旋律仿佛让我长上了翅膀,我在俯视大地,辽阔无垠。我感受到了生命的蓬勃和激情。

    合新一演奏完,继父就情绪激动地拉了母亲的手,说:“玉娘,我们买钢琴,买一个钢琴。”

    接着,继父宣布:“我们要买一个钢琴,为了美妙的音乐,为了伟大的合新。合新是我们永远最受欢迎的朋友!”

    整个空间喧闹了起来,大家都举起了酒杯。

    阿亮走过来,说:“老爹,别买了,这里不是有钢琴吗?”

    继父假装生气:“你家的东西未必会成我家的?”

    大家又大笑起来。

    八月在亮丽的阳光下就要过去了,孙萍即将开学,她已经定了归期。合新的腿也已经完全可以摆脱拐杖了,不用说,他也马上要回昆明了。

    阿明还没有说回来的时间,我也不再问他。

    过去的日子是一段旋律平和,曲调绵长的日子。也像院子里慢慢爬行的阳光,温暖而又慵懒。

    只是天一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血透还在做,但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我焦急不安,每天接听淑百的电话是我唯一的安慰。我执意要给淑百寄钱去,淑百一直说不需要,我说需不需要我也要寄。淑百妥协了,我把两万元打进了淑百的卡里,这样做使我不安的情绪得到一点点缓解,但是,我的焦虑还是不能减少。我会在夜里突然惊醒,我大睁着眼睛,看黑暗一点一点把我淹没;我会在作画的时候,突然停止下来,手里攥着堆满了颜料的画刀,无从下手。我站在窗前,看晚霞消失,看得泪流满面。我没有办法,在更多的时候,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天还没有塌下来,最坏的事情还没有到来。

    尽管生活在同一个空间,每个人是有属于自己的世界的,那就是心灵。

    继父果真把钢琴买回来了,他还买了一整套调琴用的工具。合新用了半天的时间,把钢琴调好了。继父接受就要合新演奏,听着合新的演奏,继父说:“哎,我家的钢琴硬是好听呢,比阿亮家的好听多了。”

    这样一来,我家院子里几乎夜夜都有钢琴声响起,各种各样的旋律飘荡在我家院子的上空,使夏天的夜晚多了一些浪漫的元素。

    有了美妙的琴声,房客自然是特别欢迎,几乎所有的旅行者都感到自己是最浪漫的人,有了钢琴的配合,浪漫几乎达到了极至。

    合新的腿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带着他和孙萍到丽江的周边看看。我们在一个黎明时分,登上了紫溪山,在山脚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紫溪山也黑呼呼的在我们的眼前矗立着。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太阳已经越过了山顶,树林一下子有了层次,阳光也像金色的竹竿一样,c进树林里来,山野里一种特有的腐质土的味道从脚底下热哄哄地升起来了,我们的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我们停止了攀登,站在半山腰的一片开阔处,极目远眺,丽江的房屋隐约露出个顶来,玉花江里好像流淌着一江的水银,亮晶晶的。

    “好,太好了。”合新说道。

    “在昆明哪能看到这样的风景啊?真是大饱眼福了。”孙萍也说道。

    “别走了,都留在丽江吧。”我说。

    “我倒想不走了。”孙萍说。

    合新说:“等我老了就来这里买个房子。”

    孙萍嘴快,说:“为什么要等老了才来,现在就买,算是一个第二住所。”

    我说:“真的有很多昆明的人,还有很多外地人在丽江买房子呢。”

    孙萍说:“其实,你也可以不买,反正到丽江就住玉香家。”

    合新说:“还是等老了来买吧!”他像是心里下了决心,不再说什么。

    爬山就是来看风景的,就是来受累的,所以,我们四下里看了又看,对树的新奇,对花的新奇,忽然看到我们脚下一长串忙碌中的蚂蚁,我们都停下脚步,弯下腰来仔细看。不知道蚂蚁知不知道我们在看它们,它们依然从从容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它们迈着细碎的步子,埋头赶路,赶往一个我们不可知的世界去。后来,我们还看到了另外的一些昆虫,它们在树林里自享其乐,我们在观察它们的活动时,也获得乐极大的快乐。

    孙萍走的头一天,母亲为她做了丰富的晚餐,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我们又喝了继父泡的药酒,当然,有了钢琴,孙萍为大家唱了歌,合新还是伴奏。只是,这个夜晚,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些从外面回来的房客,他们也加入了欢乐的歌唱之中。

    一直到很晚人才散去。合新才离开了钢琴,我看到他在揉着自己的手指,他一定累极了。我说:“你快休息吧,是不是恨不得用脚演奏了?”

    合新笑笑,说:“也许下次能试试。”

    我洗完澡回到了房间,刚刚进门,孙萍就来敲门了,她说因为明天就要走了,舍不得,还想喝我聊聊。

    我说:“要喝酒吗?”

    孙萍摇摇头,说:“就是没有酒,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我笑着说:“是不是有一种找到了组织的感觉?”

    孙萍说:“是啊。”

    我说:“说正经的吧,你以后假期就到丽江来吧,你看母亲和老爹都喜欢你,他们会很高兴的。”

    孙萍说:“我就是想告诉你,在这里我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温暖。是你们让我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的一种人,那就是真正的好人。我想我也会和过去不一样了。”

    我说:“了解社会的复杂很有必要,但是,一定要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要有自己做人的底线。”

    孙萍点点头。

    聊了一会儿,孙萍突然说:“这次来也没有见到阿明哥,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说:“没有啊,他是有事外出了。”

    孙萍说:“我还是要说,其实合新心里一直爱着的是你。”

    “啊,又胡说了。心里还放不下合新啊?他不是说,永远当你的好大哥吗?拣了一个这么好的哥哥,应该知足了。”

    孙萍说:“不是,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知道。”

    我没有再继续和孙萍讨论这个问题,我一直认为,她把我和合新拉再一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深爱着合新。我又嘱咐了她许多话,毕竟我比她大近十岁,我很难和她平起平坐地交流,我忍不住时常要把我的人生经验告诉她。我想,合新也会有这样的障碍吧,成长的背景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

    第八章

    其实,合新是可以选择和孙萍一起返回昆明的,结伴同行,会使旅途不寂寞。但是,合新没有这样做。他买了孙萍离开后第三天的车票。

    第二天,合新说:“能陪我到玉花江边去吗?”

    我们来到了玉花江边,我告诉合新,玉花江是我最爱的地方,我童年的很多时光是在玉花江边度过的,是玉花江教会了我作画,也是玉花江给了温暖。我告诉他:“在我的人生中有过极其迷茫的一个时期,我找不到自己了,真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一个人自己找不到自己了。我四处漂泊,受了很多苦,当我有一天回到玉花江边时,我突然有一种苦到头、苦已经结束了的感觉,温暖迷漫在周围的空气里,我被这里的风景宠爱着,我忽然有了一种久违的幸福感。”

    我在讲述的时候,我把流浪这个字眼给隐去了,那是属于我的秘密,一个温暖而美丽的秘密。

    合新突然问我:“哎,你知道玉花江的故事吗?”

    我说:“知道,怎么不知道?莫非你也知道?”

    合新说:“当然,要不我讲给你听听?”

    我点头,我知道玉花江的故事永远都是重复,在我的家乡的那些人嘴里重复,重复在一个外乡人的嘴里,倒让我有了几分好奇。

    他真的讲了起来,古老的故事都有一种沧桑的感觉,他的语气也沧桑了,他说:“传说紫溪山上有一个青年,男青年。他勤劳、勇敢、忠诚。山脚下住了一户人家,家里只有孤老头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玉花。男青年无意中发现了这家的美女,就动了心思,隔三差五的来送点柴火,送点山货,这些东西都是山上拣来的,不花钱。不过却很讨老头姑娘的欢心。时间久了,姑娘也爱上了这个青年,两人还到山凹里约会,并且定下了婚娶的时间。没想到,有一天青年去打猎的时候,中了老虎设下的计,他被带到了老虎窝里,老虎要他每天给自己讲故事。姑娘等到婚期的时候,并没有等到青年来娶她,姑娘很伤心,甚至她都动了寻死的念头,但念及到年迈的父亲,她只有活下去,她终日以泪洗脸,后来,她终于伤心过度死去,她流的泪也成了一条江水。青年给老虎讲了自己的爱情故事,老虎同情他,把放了出来。当然,他没有见到心爱的姑娘。他听了姑娘的故事,跑到了江边,对着江水大喊了三声玉花,他变成了一棵树,直挺挺地站在玉花江边,直到树腐烂成粉末化到了江水里。”

    我很差异,怎么他讲出来的玉花江的故事又和母亲讲的不一样?

    我问他:“你从哪听来的?”

    他说:“故事总在流传,像长了翅膀,也许是它自己飞进我的耳朵里了。”

    我笑了,我说:“我也有一个关于玉花江的故事。要听吗?”

    合新点点头。

    接着,我就把母亲讲的故事讲了出来。

    合新说:“还是你的故事好。其实,故事没有根本的区别,负心的总是男人。”

    我说:“本来嘛,女人比男人更忠于爱情。不过,这些故事里男人也不是天生的负心郎啊,他们总是没有办法或受到意想不到的阻力嘛。”

    合新说:“你真是这样想的?”

    我说:“故事不都是这样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