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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是绑架。”我说道,“是个女人接的电话,她要我们准备好一百万现金去交换……”

    “一百万?疯了,我现在去哪儿弄一百万去?”马莉莉喃喃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打电话,被我按住了手。“你准备给谁打电话?”我问道。“报警啊!”她说。“你疯了吗?这事怎么能随便报警啊,要是对方知道了,小张望就没命了!”我劝解道,“目前情形下,我们首先要摸清楚他们在哪儿,孩子是不是安全,至于那笔钱,我来想想办法吧。”我想到自己随身带着的银联卡上还有十多万块,如果时间允许,我可以让小柳想想办法从公司账面上再划拨一笔款过来,先把人营救出来再说。反正,这祸是我自己闯出来的,当然也得由我去摆平。我掏出电话,走到外面给小柳打了个电话。小柳听到我的声音后很惊讶,她问我有什么事情,我告诉她正在外面谈一笔大生意,需要她想办法弄一笔钱打到我私人帐户里面。她问多少,我回答说一百万。啊?!小柳肯定被这个数目吓住了,上哪儿去弄这么一大笔钱啊,她说,据我所知,公司的帐面上可用资金不过四十万左右。

    “找银行去借贷吧,你不是有个表哥在农行任职么?对,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位小钱,对对,找他想想办法,大不了用公司的写字楼作抵押,这点办法你还是能想出来的,跟我这么多年,我清楚你的能耐。”我称赞了小柳几句,然后让她明天去找人,给我答复。

    我们在茶房里坐到了凌晨二点多钟,一直在等马大为那边的电话。期间,我又拨了许多次那个号码,但对方始终没开机。马莉莉睡意全无,她不顾我哈欠连连,扯东拉西地询问着这些年来我的生活情况,当他得知我至今没有小孩时,脸上流露出一丝同情,“难怪你非要弄清楚小张望的身世不可呢,原来是这样。”我说你误会我来这里的目的了,但当她追问我来的真实目的时,我又避而不答,我可不想对她讲那些信的事情,既然小张望不是我的儿子,那么马莉莉就绝非是那个神秘的写信人,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然后迅速离开此地。

    天刚亮,马大为打来了电话,声音好像不像昨晚那么紧张了,他告诉我他和小张望现在都很安全。我问究竟是什么人绑架了他们,他说你对那个小玲还有印象吗,是他男友干的,目的是要钱。我让他把电话给那个男人,我要直接和他说话,可是老马说那个人现在不在,这个电话还是小玲借我用的呢。我问小玲呢?她在旁边,老马说着将电话交给了小玲。

    小玲开口就说,“对不起,大哥,”她解释道,这件事不是她自己的意思,“是我男朋友迫我干的,他欠了一p股赌债,被人追得没有办法,才想出了这个筹钱的方法。”我说道,你们在犯法啊,知道吗?我可以把你们要的钱筹集到,可是你们终究难脱法网的,到时候别说大哥我没有帮你。“我知道,我知道,”小玲说,“可是,我,我现在自身难保啊,我也没办法帮助他们离开这里……”

    “你们在哪儿?”我问。

    “你别问,更不要报警,真的,我男朋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们还是赶快把钱筹齐了送来吧……”

    “在哪儿?!”我提高嗓门,冲着电话叫嚷道,但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我正准备起身去找马莉莉,她却推门而入,我看见她眼泡有些浮肿,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肯定是一宿未睡。“他们来电话没?”马莉莉问。我点点头,刚来过,你儿子没事的。唉,但愿没事,我现在就担心被家里人知道了,马莉莉说着,眼圈又红了。我想安慰她几句,可是话到嘴边没说出口。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还是赶紧去筹钱,先把人弄回来再说吧。

    我们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分手,我去银行筹钱,马莉莉先去幼儿园给儿子请病假,再回家把老人稳住。我们在酒吧门前分了手。值得庆幸的是,小柳那边借贷、转帐手续办得很顺利,还不到中午,我需要的钱就打到了卡上,现在只等他们来电话通知交易地点了。我拎着沉甸甸的皮箱回到车里,给马莉莉打电话说钱已经筹齐了。什么时候交换呢?她问。我说不知道,等吧。你注意安全啊,她叮嘱道。

    这么多的现金带在身边的确很棘手,我试图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把箱子藏起来,但先后换了好几处都觉得不踏实,我只得开着车沿着街道不停地转悠,把全城的马路都走了一遍,接着又一遍。那帮人怎么还不打电话来呢?我纳闷得很,眼见午饭时间已经过了,所有的餐厅都快打烊了,手机还没有响。我有些沉不住气了,就接连不断地拨那个号码,但对方仍然处于关机状态。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我打电话给马莉莉,问我该怎么办。这样吧,先找家好一点的宾馆住下来,把钱藏好,她建议我去“国宾”登记一间房,然后她帮我送点吃的过来。看来只有这样了,我驱车去了“国宾”,去服务台登记了一个标准间。我没有乘电梯上楼,而是步行着气喘吁吁地来到四楼403号房间。打开房门后即刻反身锁上房门,然后四处察看哪儿有相对隐蔽安全的角落。我换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最后才把皮箱藏在了床背后靠板的凹陷处,这个地方好像是专门为放这只皮箱而留下的,严丝合缝,非常保密。忙完这件事,我实在是饿得饥肠咕咕了。我打电话告诉马莉莉房间号码,十分钟后她就拎着一份盒饭来了。

    马莉莉的脸色比早上好了许多。我吃饭,她在一边看电视。等我吃完,她起身把一杯热茶端到我面前。我喝了口茶水,刚掏出一支烟,她就把火柴划燃了。我笑道,你这是干吗呢,这么客气,难道不恨我了?

    谁说我不恨你了?马莉莉努努嘴唇,娇嗔地瞟了我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刚才呀,我在来的路上突然想到,也许我不该那样对待你的,倘若我起初就对你好一点的话,后面的事情就不会朝这样坏的方向发展了。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我说,到现在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一听到我的电话就如坐针毡,还要我去火车站,还要我这样那样的,最后搬到那个破招待所去住。现在你可以老实交代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马莉莉十指并拢,对叠着抵住下巴,望着我的眼睛,端详了几秒钟,问道,你真不明白?

    真不明白,我回答。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也得把你来李市的真实目的讲给我听。马莉莉起身拿起电热壶往我杯子里加了点水,走到床边坐下,取消围巾,脱掉羽绒服,这才说道,我让你走的那条线路是你第一次来李市时走过的线路,包括我要你买花,还有去服务台拿钥匙时对小姐说的话,这些都是当年你亲身经历过了的。我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只是希望你在重温这些细节的时候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过去了的事情不可能再重新发生一遍,因为物是人非,你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你,我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既然这样,你见我何益?没必要嘛。当然,这是我当时的想法。我现在身为人妻人母,早已不似当年的那个……

    我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马莉莉啊马莉莉,你以为人和人之间没有爱了,就只剩下了恨么?

    马莉莉不解地看着我。

    我告诉你,爱的敌人并不一定就是恨……

    不是恨?那是什么?

    是虚情假意,我说,虚假,伪善,言不由衷,口是心非……也许,这些东西才是爱的真正敌人。而对于我来说,我来李市,心怀两个目的,一个是想看看你现在的生活,二是……我顿了顿,思考着该不该把匿名信的事情告诉她。

    说呀!她催促道,你不是说自己一直都很很真实吗,我很想知道你有多真实。

    我点了支烟,徐徐吐了团烟圈,直视着马莉莉的眼睛,问道,“你最近没有给我写过信吧?”

    “写信?给你写?”马莉莉好像没听懂我的话,见我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才不会给你写信呢,我干吗写信给你呀?那不是我马莉莉该做的事情。”

    凭直觉,我断定她没有说谎,现在我可以彻底排除心中的那团疑惑了,马莉莉不是我要找的人,绝对不是。那么,我来李市显然又是一个错误了。这个错误的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想到将要付出去的那箱子钱,我就懊恼非常,毕竟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辛苦挣下来。但我清楚眼下还不是我检讨错误的时候,眼下我必须先把小张望营救出来,等办完这件事,我就马上离开,再也不回这个地方了。

    马莉莉伸了个懒腰,身体斜靠在床上,问道,“你不困么?要不,这样吧,你去泡个热水澡,轻松一下。有电话来了,我就喊你。”

    “好吧,”我的确想洗个澡,解解乏了。我起身脱了外衣,穿着内衣进了盥洗间。

    在水流声中,我隐约听见外面传来手机铃声,好像是我的手机响了。我赶紧扯下一块浴巾,正要围住l体,从盥洗间出来,门突然开了。

    马莉莉闯进来,脸颊绯红地说道,“快,快,手机响了!快接!”

    交人的地点定在儿童公园内的那座白色的石拱桥上,他们是这样和我约定的:七点一刻整,我带着钱出现在拱桥中央,届时将看见马大为和小张望也出现在那里。

    有一个疑虑始终盘旋在我脑海里,那就是,这么大的事情,这帮家伙为什么不选择一个隐蔽的地点来进行呢?难道他们真的就不怕我报警么?要知道,公园内地势开阔,若是我真报了警,警察抓他们易如反掌啊。我想问问马莉莉,但又担心她沉不住气,坏了大事。想想便作罢了。我推测,对方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手里一定持有枪械什么的,一旦遭遇不测,就撕票,来他个玉石俱焚。这有点儿像电视里面的情节,没想到居然发生在了我自己的生活中。

    我没让马莉莉开她自己的车,而是让她开我的车,我则坐在副驾座上,怀里抱住那只皮箱。距离交换人质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马莉莉问我想吃点什么,我笑道,还是等接到小张望后一起吃吧。不,我们还是要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这样吧,我们去吃水饺,她说着,开车径直朝“明明水饺馆”方向驶去。为了活跃气氛,我惹笑道,又请我吃人r饺子啊?是啊,马莉莉回答道,见我不再吭气,就问道,不想吃饺子啊,还是害怕?我摇摇头,说道,怕什么,我可是无所畏惧的。

    事情还没办,我们都没有什么食欲,饺子上来后,我强迫自己随便吃了几个,马莉莉也是。随着时间的临近,一丝紧张和担忧在我们心里渐渐滋长起来。我现在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几个小时前我会与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宾馆里那么疯狂地做a,而她也表现得同样疯狂,原因是恐惧。是的,恐惧将我和她罩在了一起,像两个濒临末日的男女,惟有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才能减缓心中难以名状的高压。

    不到七点,天色就黑定了,只有橘黄色的街灯泼洒在街面上。我们从饺子馆里出来,我站在马路边抽了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马莉莉伸手找我要了一支,于是我又陪她抽了一支。

    “等会,你就坐在车里不要出来,若发生什么意外,你记住,一定要赶紧带你儿子先行离开。”我说道。

    “胡说什么呀,”马莉莉扔掉烟蒂,说道,“不会有事的,张望,请你记住我的话: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别为了钱而陪上命。不值得。这笔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就算我欠你的。”

    “你这才叫胡说呢,”我看了眼手表,七点还差三分,我说道,“人命关天,你怎么还在想这事儿?上车吧,我们走。”

    五分钟后我们到了公园大门口,从栅栏望过去,可以一眼看见那座白色的石拱桥,尽管夜色浓重,但是白色的桥身仍然清晰可见。马莉莉停好车,把一只手伸过来放在我的膝盖上,我几乎可以听见她的心跳声。我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不会有事的,放心,再过几分钟我就能把你儿子还给你了。”“嗯,我知道,你过去的时候小心点,带上小张望就立即回来,不要和他们争执,”马莉莉无限柔情地望着我,“去吧,我在门口等你们。”

    我下了车,在公园门口买了张门票,沿着石板铺就的路面朝石桥那边走去。我很清楚,马莉莉就趴在栅栏上紧张地注视着这边,但我没有回头。我深深吸了口气,稳步走上桥头。七点一刻,我站在了拱桥中央,与此同时,我看见两个黑影,一高一矮,快步从桥墩那端朝这边跑过来。我还在奇怪怎么只有这两个人,马大为已经抱着小张望气喘吁吁地冲到了我的面前。

    “张望!”马大为大喊一声。

    我弯腰将小张望抱住,问马大为,“他们人在哪儿?”

    马大为环顾四周,哈哈大笑道,“哪儿有什么人啊,没有,没有,走,走,我们回家吧。”

    我也不再迟疑,一把抱起小张望冲下桥墩,飞快朝园门外跑去,马大为跟在我身后边跑边喊,“急什么呀,慢点嘛。”

    “怎么回事?”马莉莉迎上来从我怀里抢过她儿子,见我手里还拎着那只皮箱,就问道,“怎么回事啊?”

    我摇摇头,扭头看见马大为已经跟着跑了过来,于是将他拽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没,没事……”马大为结巴道。

    我已经大致明白了这桩所谓的“绑架”案,原本不过是狗日的马大为与我们玩的一个游戏。c他妈的,这个玩笑开得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好你个马大为,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上了车。

    在“时光倒流”酒吧,在我问下,马大为交代了他“绑架”小张望的全部经过。如我所料,这个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朴实的农民,之所以冒险这样干,仅仅是为了“帮助”我,他觉得只有通过这样的方法才能够“报答”我这些天来对他的关照。他舔着粗糙的嘴唇,说道,我活了四十多年,还没有谁对我这样好过呢,何况你以前又不认识我,所以,我,我就想到了这个笨法子。他还说,本来他打算带小孩去医院做亲子鉴定的,但到了医院,一问,才知道做这个鉴定需要大几千块钱,他哪儿出得起呀,就带小张望去找小芳和小玲,说明了缘由,她们也没钱,然后三个人一合计,就想到了这个笨拙办法。同为女人,小芳和小玲知道,一旦孩子失踪,马莉莉即便再绝情,也一定与我结成同盟的,这样,我和她之间的裂隙才有重新弥合的可能。事实也最终证明了他们的想法是对的。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回过神来,老是觉得自己正处在一块吱吱作响、裂缝不断扩散的塘冰上,随时都有掉落冰窟的可能。夜里,我经常被噩梦惊醒,起身一根接一根抽烟,直至窗外泛白。还有去找覃虹的必要么?找到了又如何,难道会有另外的结果?住进国宾后,马莉莉又过来看望过我几回,一进门我们就急切地做成了一团,连话也很少讲,连衣服也不一定脱光。只有呻吟和叹息,只有疯狂地榨取,彼此间地磨损和消耗。每次做完,她就默默穿上衣服,然后翩然而去,整个过程绝不超过半个小时。尽管我们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不是爱,但我们同样清楚,这是唯一能够见证我们曾经有过爱的方式,否则我们便形同陌人了。每次我都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但每次她一走我又开始期待下一次的到来。从马莉莉的眼神里我看出了同样的心情,临别时的那回眸一笑既坚定,又悲伤,只有濒临绝望的情人才可以从容地传达出如此令人心碎的一瞥。门窗紧闭,房间里散发出越来越浓重的情欲气息,我本可以拉开合金窗,任由凉风进来把气味吹散,可是每次走到窗口,伸伸手,却又缩了回来。难道我很珍惜这气味吗?难道我准备在这样的气息中继续委顿下去吗?我无数次问自己,无数次,我收拾好了行李,却又没有力量拎起它们。“必须通过做a才能让爱现出原形来”。这是我蓦然间涌现在脑海里一句话,充满了诗意和哲理,然而,当爱迟迟不能现出原形时,我却失去了承认已经无爱的事实。事实是,爱已不在,只空留下了做的动作,我们究竟能够做出什么来呢?倘若持续不断地做下去,会不会彻底背离爱而使恨成为最后的事实呢?

    我不知道。我在等。

    终于到了我不得不和马莉莉说再见的时候。这天,我接到了杨芬的电话,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快了。你是应该快点回来,“花生”的预产期快要到了,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够待在她身边;再说嘛,春节也快到了……

    春节?!我有些惊讶。

    是啊,今年年三十是元月24号,杨芬说道,今天已经是12月21日,我希望你尽快回家。好吗?

    好的,我一定赶回家和你们一起过春节。

    从地图上看,君山距离李市约莫二百来公里的路程。我一边开车一边回忆着初次去君山见到覃虹的往事。那是在和马莉莉分手两年以后,我去君山收一笔数额不大的款子,欠我款的是君山旅游局,我帮他们在武汉策划过一个旅行推广项目,结果对方总是推辞付款时间,于是,我就决定亲自去跑一趟,顺便看看那些被他们吹嘘得像天堂一样的风景点,权当是散心吧。君山旅游局的人很礼貌客气地接待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