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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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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本来是阳光温和,绿色满园鲜花争艳。可今年的四月节气好像来的迟了,清明节都过了好几天了,天也没有晴过,总是乌云压顶,y森可怕,人们都在极度恐慌中。这天,在刘明柱的家里,刘明柱正在急着收拾东西。他媳妇说:“这兵荒马乱,时局不稳的时候又要急着到哪去呀,家不要了。”

    刘明柱说:“天安门发生”四五“事件,有很多人被卷进去了,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刘锁林去北京申冤,昨天晚上被遣送回来了,现在关在青龙县公安局,后果还不知怎样呢。”

    刘明柱媳妇叹着气说:“做个好人怎么这么难啊。对了,你这次回去告诉娘,翠翠不是吃住在咱家吗?别让别有用心的人借着刘锁林去北京告状的引子把娘也说成是反革命。我看你赶早与刘锁森的事脱离干系,不然我们娘俩都得遭殃。”

    刘明柱说:“那不会,你放心吧,把小刚看好了,别让他乱跑。不管怎么说,做人总得讲点良心吧。”

    刘明柱媳妇说:“谁不让你讲良心了?我是说做好事也得讲个天时、地利、人和,你得多长几个心眼,千万别被人利用了,把好事变成了坏事。”

    在青龙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审讯室里,李中华问道:“刘锁林,你知道抓你来干什么吗?”

    刘锁林说:“我不知道。”

    李中华说:“那好,我告诉你,你参与了北京天安门广场的动乱,是反革命罪。说,你到北京找什么人联系?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反党、反社会主义?借你哥的案子发泄对社会主义社会的不满?你说吧!”

    刘锁林说:“我一个农民知道啥,压根就不知道北京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什么叫动乱。另外,我家祖宗三代祖坟也没冒回青烟,哪里有人在北京做官。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知道种地,哪知什么国家大事情?果真有个在北京当官的人,你们也不敢这样对待我啊!什么是反党、反社会主义我也弄不明白,我只知道不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不做对不起国家的事就够了。我娘和我哥的事,不准我说话,也不让我喊冤那!”

    张建设站起来说:“刘锁林,你老实坦白,到北京找谁,是谁让你去北京找人的?”

    刘锁林看了看老张说:“没有别人让我去北京,是我娘临终嘱咐的。去找谁我也不知道,我就想到了北京找个大衙门告状。”

    李中华说:“看来你是不想说了?”

    “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刘锁林问。

    张建设说:“你不说就准备到看守所呆着吧!”

    刘锁林说:“我娘死得惨,我哥判得冤,我就想为他们申冤,中国这么大,难道就没我申冤的地方了?”

    老张和小李来到秦局长的办公室,秦局长问:“刘锁林讲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没有?”

    两个人摇了摇头。李中华说:“这小子软硬不吃,你说一句他有两句等着你。”

    张建设也说:“这个刘锁林没多少文化,嘴里还振振有词,不过他的确不像是到天安门闹事的。”

    秦局长说:“咱县就这一个进京被抓回来的,现在上边追得紧,硬要我们查出刘锁林进京的背景。这样吧,你俩先给他办个拘留手续,扔到看守所,等风头过了再说。”

    翠翠听柱子叔说完刘锁林从北京被抓回来,关进看过所之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害怕叔叔这个唯一的亲人,再象乃乃似的,在看守所被折腾个半死,自己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柱子娘一把搂过翠翠带着哭腔对刘明柱说:“这是怎么了,难道老刘家的灾难就没完没了了吗?唉哟哟,这可让人怎么活呀。可怜的翠翠,没出一年功夫,亲娘没了,亲爹被判了,乃乃死了,婶子也被嫁人了,这回可好,唯一的亲人——叔叔也被抓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孤苦怜丁的孩子了。”

    柱子娘看刘明柱要走,问道:“柱子,你还要去哪。这个时候你也在家呆两天吧。”

    柱子说:“刘锁林走进京告状这条路被堵死了,还得让刘锁森向上申诉,这申诉状我已经替锁森哥拟完,我去见锁森哥再商量一下。”

    翠翠听柱子叔说要去监狱找她爹,立刻扑到刘明柱的怀里说:“柱子叔,我也想跟你去看我爹。”

    刘明柱说:“那也好,你跟我一起去吧。”

    刘明柱领着翠翠来到监狱的会见室,还没等刘锁森进到门里,翠翠就“腾”的一声冲了过去。大喊了一声“爹”就抱着刘锁森的脖子哭了起来。

    刘锁森抱着翠翠来到刘明柱的面前,放下翠翠紧紧拉着刘明住的手边哭边说:“柱子老弟,这一年可把你拆腾坏了,我们全家今生今世也忘不了你和二娘的大恩大德呀,我听李教导员说,我的假眼球是你出钱给我装的?”

    刘明柱说:“这点小事还提它干啥。我这次来就是同你再商量一下关于进一步申诉的事。”

    刘锁森说:“好,好,翠翠你先在旁边站着,爹和叔商量点事。”

    刘明柱和刘锁森正在聚精会神的研究时,翠翠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只听刘锁森大声地说:“柱子,你一定帮我把冤申到底,把状告到底,不然的话我确实太冤枉了。”

    刘明柱说:“大哥,你放心,他们不敢判你死刑,本身就证明了他们的心虚,我一定会帮你把官司打到底。”

    就在刘锁森仰天大笑时,翠翠突然走过来拿起桌上的申诉材料放在背后,哭着对刘锁森、刘明柱说:“爹,柱子叔这状咱们不能再告了!”

    刘锁森、刘明柱都被翠翠这句话惊呆了。都不敢信这句话是从一个刚刚懂事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尤如一声晴天霹雳震得刘锁森和刘明柱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刘锁森问了一句说:“翠翠,你刚才说什么?”

    翠翠这时涨红着脸,眼睛里充满血丝的说:“现在咱不告状了,等我长大了再告。”

    刘锁森不解地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翠翠哭着说:“为了给你申冤,乃乃已经死了,叔叔也进了监狱。再这么告下去,我和叔叔都活不成了。”说完就哭成了泪人。

    刘锁森冲着翠翠喊:“你刚才说什么?你乃乃怎么了,你快说呀!”

    翠翠冲着刘锁森喊到:“我乃乃为你告状被折磨死了,我叔为你告状被关进监狱了,我婶为你告状被嫁人了,柱子叔为你告状连家都快散了,就剩我一个人咋办呀。现在我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啦,我也想跟乃乃一起去得了。”

    刘锁森听到翠翠说的这比枪声更震憾的话语,立刻感到五雷轰顶,万箭穿心,立刻抱头痛哭。边哭边喊:“娘啊!娘啊!是我对不起你呀,是儿子害了你呀,我还有什么脸活着啊。”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扯着自己的头发,扇着自己的嘴巴,打着自己的脑袋,垂着自己的前胸。喊着:“娘啊,儿子不孝,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死了也没让儿子见上一面啊。锁林啊,是哥对不起呀,为我也让你东奔西走受监牢之苦。兰英啊,大哥对不起你呀,让你失去了自由,饱经生活之难啊。翠翠呀,你才九岁,是爹对不起你呀,让你这小小年纪经受这人间最大的苦难。我不是人呀,我不是人呀!可我没杀人哪,我又怪谁去啊!老天爷,你为什么不长眼睛,我娘、我弟,有什么错呀,不让他们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连我闺女也不给条活路呀!……”

    哭完,喊完后,刘锁森慢慢地冷静下来,对刘明柱说:“翠翠说的对,如果再这样的告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我连翠翠、弟弟和你也将失去了。这一年来,我的心里总想着我自己的冤屈,却把灾难带给了全家,特别是我娘守寡20年养大了我,我没让娘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反而让她命丧在为我申冤的路上,我对得起谁啊!我不申冤了,我必须给锁林和翠翠留条活路,老人们不常说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是没被判死刑吗,不就是坐几年牢吗,我总有出去的一天。”

    刘明柱想了想说:“这也对,现在北京时局不稳,尤其是天安门广场事件发生之后,形势还不知朝那个方向转,申诉的事先放一放也行,像你这样的冤案迟早会出头的。”

    刘锁森含着眼泪说:“柱子,你替我写一份”停止申诉冤案甘愿服刑15年“的声明。然后,把它送到看守所,一定要把锁林保出来,让他好生的把翠翠带大。我已经坑了娘,坑了锁林、坑了兰英,不能再坑翠翠和你了。”

    刘明柱说:“锁森哥,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但现在还是先把锁林保出来重要。只要锁林出来,翠翠也就有依靠了。”

    翠翠抱着刘锁森的脖子边哭边说:“爹,我相信我娘还活着,你是冤枉的!等我长大了一定为你申冤,一定把姥姥和舅舅告倒,为你和乃乃报仇雪恨。你一定要好好活到那一天啊!”

    刘锁森万万想不到,这个一年前还只知道撒娇,要好吃的孩子,能说出连大人都不敢说的话。在感到骄傲的同时,也感到闺女已经懂事长大了。使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

    刘明柱站起来拉着刘锁森的手,看着翠翠说:“尊重一颗幼小的心灵,尊重一张雅嫩的脸蛋,也是在尊重自己。孩子说的话绝无任何杂念,全是自己的感知,都是孩子自己想出来的。有时,她们的感觉要比我们大人来得准确。”说完在翠翠脸上吻着。

    第十七章 改革春风送暖 申冤曙光初现

    时间如流水,光y飞似箭。九个春、夏、秋、冬过去了,中原大地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花月村的人还是那些人,但个个都意气风发,神采奕奕。花月村的山水还是那些山和水,显得更加青翠秀丽,景色宜人。花月村的池塘还是那个池塘,变的更加清澈透明,别具韵味。到处是一片改革开放的大好景象。

    在刘锁林家的自留地里,赵玉香的坟墓也整理一新。“故母赵玉香之墓”的木碑重新涂上了新油漆。但是旁边的那座坟墓和刘锁林居住的那座泥土房还依旧的站在那里。十年了,那座冤女的坟墓被野草盖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那座墓碑东倒西歪的站在那里。那座九年前搭起的小土房破烂的不成样子,快经不起风吹雨打了,屋内的一张床、一张破桌子已经是七扭八歪的依墙靠在那里,一个破锅台也呲牙咧嘴的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九年来,刘锁林就是在这里陪同两座坟墓和自己的自留地度过的。他白天迎着风雨,顶着烈日到农机站上班,晚上在昏暗的光线下伺弄自留地和学习农机知识。本来是性格刚烈、快言快语的他,一下子变的沉默寡言,不愿与外界交流的人。尤其是这些年来,家庭的惨变,更使他心灰意冷。从他的身上一点也看不到外面早已是春意盎然的气息。

    这天早晨,一轮崭新的太阳又要升起,一群群鸟儿喳喳的叫着,在晨风撩起晨雾之中,翠翠象只欢快的小鸟从柱子娘家飞向了池塘边。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哭天抹泪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变成了婷婷玉立,楚楚动人,完全继承了赵玉香和张玲玉美貌的大姑娘了。从她的身上看到了青春年华,看到了刘家人的希望。

    翠翠站在门口冲着屋里喊:“叔叔,快起来吧,今天是乃乃去世九周年的祭日,我们赶紧的准备一下,一会柱子娘他们也要来哪,你听见没有哇,叔叔。”

    翠翠进屋看见了在锅台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还有一捆香,香炉旁边是一摞折成元宝样,带着铜钱印的烧纸。在破木厨柜里还放三个盘子,里面盛着五个大馒头,在馒头的顶端还印有三个大红点,还有苹果,大枣和核桃等祭品,还有一个装有刘锁森眼球的罐头瓶子。

    翠翠说:“叔叔,你想的可真周到,不缺什么了。”

    刘锁林说:“我还特地买了瓶好酒,在屋里桌子上。”

    刘翠翠说:“我上山采点山花,回来后咱们一起给乃乃上坟。”

    刘锁林说:“你去吧,我收拾收拾。”

    刘翠翠抱着一大把鲜花回来了,顿时小屋里亮堂了许多。虽说破房子和鲜花在一起显得不太协调,但必竟几年来这小屋里就没有其它新的颜色。

    也是这天早晨,从王桂花家的东屋里传出了骂声和哭声,虎妞又在打孩子。

    虎妞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你那个死爹又一宿没回来,又不知死在哪儿了。”

    张振玉的儿子说:“我爹没死,我爹没死。”

    虎妞说:“没死,哪儿去了,还不如死了好。”

    王桂花进屋说:“振玉一宿没回来,你拿孩子出什么气,他知道啥,有话对他爹说去,犯不上和孩子吵嘴。”

    虎妞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冲着王桂花大喊起来说:“人家老爷们都知道顾家,他可好,成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家里的水不挑,地里的活不干,这个日子还有法过吗。”

    王桂花说:“那你咋不管管他呢。”

    虎妞说:“我能管得了吗,你当娘的不说不问,你也不是见不着啊。”说着把孩子的衣服摔到炕里说:“这日子不过了。”拔腿冲出房门。

    王桂花抱着大哭的二孙子冲着虎妞说:“你上哪去,这孩子怎么办?”

    虎妞在院子里大声的喊到:“他爹能死在外边,他娘就不能死在外头了,真是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倒死了,这是什么家呀。”

    王桂花冲着媳妇骂到:“你说这个家谁该死,谁不该死,你说,你说,说不明白,你别想迈出这个院子半步。”

    虎妞说:“谁不该死,谁该死,你心里最清楚!这几年让该死的人闹的成什么样了,我不说,连外人都知道。”

    虎妞和王桂花的吵闹,被一直躺在下屋里养病的郭宝姹听到了。只见她抽动着身子,眼泪从眼角上流了下来,她在回想着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自言自语的说:“大章一辈子都想着害别人,最后是害了自己,这都是老天的报应呀。”

    前些年王大章得势时,知道叶兰英不可能一心一意的跟着他们过日子。就从各个方面找叶兰英的毛病和麻烦。叶兰英有多少次被王大章和他老婆得寻死上吊,不想活了。再加上那个傻小子三天两头的打,三天两头的被婆婆骂,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落泪。回到娘家也是总看爹、娘、哥、嫂流泪,找刘锁林又不是那么回事。令郭宝姹想不到的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正确路线之后,加快了平反冤案的步伐。王大章因在文化大革命中组织多次打、砸、抢和迫害老干部,制造了许多冤假错案,被判了十九年有期徒刑,投入了监狱。郭宝姹和王晓勇也“借光”被遣送回乡劳动改造。郭宝姹和王晓勇无处可去,只好住在王桂花家。一九八一年春,王晓勇突然失踪了,一年后有人发现他在一条河里淹死了。这时,叶兰英也自然的回到了娘家,又当起了民办教师。

    短短几年时间,郭宝姹的丈夫进了监狱,儿子不幸去世,儿媳离她而去,生活也一落千丈。种种打击使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近一年竟行动困难,卧床不起了。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王桂花看在王大章的情份上,还对郭宝姹有所照顾,张振玉则天天外出避之不及,虎妞更是冷言冷雨,恨不得郭宝姹早死。躺在床上的郭宝姹此时已是万念俱灰,只等阎王爷招唤了。

    王晓勇死后,叶兰英到花月村找过刘锁林,都被刘锁林不冷不热的态度打发回来了。有多少次叶兰英在家里偷偷的流泪。她每次想到这些,都告诫自己,应该理解刘锁林,刘锁林之所以这样做,也有他的难处。不过叶兰英找刘锁林一次,就坚定了一次信心。她相信刘锁林从心里还是爱自己的。

    刘翠翠和刘锁林在赵玉香的石碑前摆好了祭品,点燃香火。刘锁林又把酒洒在石碑后,跪在石碑前磕着头。然后和翠翠烧着纸钱。

    刘翠翠拿起一把鲜花祭品和纸钱来到旁边的墓前说:“不知名的死者,我来悼念、悼念你。十年了,没有亲人来看看你,也没人给你送点钱,送点吃喝,你也够可怜的,今天我给你送点,你就别去抢我乃乃的了。”

    刘锁林过来拉起翠翠说:“你看她干什么,还不知道是哪家的冤鬼呢,她把咱家害惨了。”

    在叶兰英的家里,叶兰英的父亲、母亲、哥哥、嫂子和叶兰英正在争论着。

    叶兰英的爹说:“是爹的病害了兰英啊,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后悔呀,是爹对不起你,是我硬拆散了你和锁林的婚事。”

    叶兰英的娘说:“对不起兰英的不光是你,还有我,当初我要不是要死要活的她,哪知道有今天的结果呀。”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叶根英说:“爹、娘你们别说了,都是我当儿子的无能,都是没钱闹的。不过这些年来使我后悔的是,我不应该听信张振玉所说的话,把翠翠从柱子娘家骗出来交给王桂花,让翠翠那么小个孩子就吃了那么大的苦。庆幸的是翠翠逃出虎口,遇到齐老师,她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作孽了,哪有脸还活在这个人世上啊。”

    叶兰英边哭边擦着眼泪说:“你们都别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越勾起往事就越心酸。我相信以后会好的,就当我在婚姻的路上做了一场梦吧。”

    叶兰英的爹说:“兰英,你再同刘锁林唠唠,重新合好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