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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赵玉香又对锁林说:“今天早点把砖拉完,去趟五里坡你六叔家帮他拉车石头。你六叔几次捎话过来还挺急,一定要回车脚钱,交给到队里。中午回不来就在你六叔家对付一口吧,千万别让你六婶单做,她的腿脚不听使唤。”

    锁林不耐烦地说:“娘呀,你还有完没完,这一早晨就听你一个人唠叨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还用得着掰皮说瓤啊!”

    赵玉香说:“等你娶了媳妇,有了娃子,让我多说我也不说了。哦,对了,今天休息,你路过集市时割块r,晚上把兰英接来吃顿饭。”

    锁森和玲玉放下碗筷,扛起农具走出了大门。锁林回屋里披上一件外衣走出了大门。这时,东方才刚刚大亮,太阳在地平线上吐出万道霞光,绿茵葱葱的山坡上走着肩扛农具的刘锁森和张玲玉,弯曲的公路上跑着刘锁林驾驶的拖拉机。

    赵玉香回到屋里叫醒了翠翠。帮翠翠穿好衣服,洗完了脸,然后又看着翠翠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吃完饭赵玉香有条不紊的收拾了碗筷,喂了猪,放出了j,然后又端出洗衣盆放在井台边,回屋里收拾该洗的东西。刚出门发现两间房门的门帘脏了,顺手摘下放进洗衣盆。不一会院子里搭满了洗净晾晒的衣物,迎风摆动的门帘上下两排用红线绣的毛主席语录“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分外醒目。

    临近晌午,赵玉香蒸了一锅白面和玉米面掺和在一起的馒头。又从窗台前的咸菜罐里掏出咸菜疙瘩,准备往山上送饭。

    这时,大门外有人喊她:“他干娘啊,你挺好的呗!”

    赵玉香抬头一看说:“哎呀,这不是柱子娘吗!你儿媳妇生了个小子,还是丫头?”

    柱子娘说:“是个带把的,这回我家也有传香火的了。”

    赵玉香说:“恭喜啦!快进来,咱姐俩说说话。”

    柱子娘说:“天快晌午了,就不进去了,都挺忙的。”

    赵玉香边说,边向大门外走去。刚走出门,见翠翠跑了回来,就说:“快找块干净布把晾在盖帘上的馒头包好,再把咸菜装进小罐里,一起装到筐里,好给你爹娘送去。”

    翠翠说:“知道了,乃乃。”说着高高兴兴地跑进了院子。

    赵玉香对柱子娘说:“城里的生活能过惯吗?柱子和他媳妇都好吧?媳妇的奶水好不好?”

    柱子娘说:“城里人的月子真难伺候,快把我累死了。就奶水少,靠喂奶粉。”

    “柱子转业后这几年可真出息啦。”赵玉香说。

    柱子娘笑了笑说:“出息个啥啊,就是省司法局跑腿的。我伺候了一个月的月子,也没见他几回。你说现在犯罪的咋那么多呢?”……

    翠翠进了院子,顺手在绳子上摘下了一条门帘把馒头包好,把咸菜装好一起放进筐里。然后又找出一条毛巾盖在筐上。

    只听外面柱子娘说:“不唠了,都挺忙的,我走了。”赵玉香进了院子,提起筐,拎了一个瓦罐和翠翠出了大门,向后山坡走去。

    到了地头,翠翠一边喊着“娘”,一边跑到张玲玉怀里耍娇。

    赵玉香对锁森和张玲玉说:“过来吧,吃饭了。”说着拿掉了毛巾,看到包馒头的门帘布,不高兴地对翠翠说:“翠翠,你也不看看,怎么拿门帘包馒头哇!我还得重新洗,再说,这也不是包馒头的东西啊。”

    翠翠说:“我看这块布干净,顺手就摘下来了。”然后,两只眼不停在看着她娘,因为她听过娘讲给她有关这条门帘的故事。

    刘锁森说:“你没长眼睛吗?你知道不知道这门帘是你娘的心爱之物?”

    赵玉香抬头看看眼含泪水的翠翠,对锁森说:“翠翠才多大,她知道什么,要是我不和柱子娘唠嗑就没这事了。我和翠翠先回去,你俩吃饭吧。”说完不高兴地拉着翠翠,向村庄走去。

    张玲玉吃完饭,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就蹲了下来,望着门帘想起了十年前往事。她从小就立志象舅舅那样上大学,脱离农门,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矛,不幸的是在县高中上高二时赶上了文化大革命。有一天自己不小心,拿一张印有林副主席照片的报纸上厕所,被同学揭发了,红卫兵团说自己是有意污秽副统帅,把自己打成现行反革命,大会批,小会斗,直到把自己批疯了,才将自己遣送回乡。幸亏婆婆不嫌弃这些,叫刘锁森把自己娶回家,过上了安静的日子。这个门帘就是自己出嫁前在娘家绣的,也是自己当时心情的写照。前几年,听说要恢复高考,自己暗自惊喜,虽然刘锁森不太支持,自己还是偷偷的复习高中课程,准备考大学。谁知一场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又将自己的大学梦化为泡影。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想到这,玲玉的头更疼了。

    刘锁森发现张玲玉有些不舒服,就站起来从池塘边上搬过来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放在一棵大树旁,把门帘叠成了四折放在石头上,扶着张玲玉坐下说:“要是不舒服了就歇会儿,实在挺不住就先回家,反正活也不多,我自己能干得过来。”玲玉毫无面目表情,呆呆地坐在石头上,眼睛望着对面的大山。刘锁森站起来拿起锄头背对着张玲玉向前铲着草。刘锁森铲到地中间高处时,回头望见张玲玉还呆呆地坐在那里……

    太阳完全沉入了山底,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赵玉香摆好饭菜碗筷,翠翠、锁林和未过门的二儿媳妇叶兰英都在饭桌前焦急地等待锁森和玲玉回来。村子里已经无人走动,家家户户也都撑起了灯。有的人家早早的吃完饭没事干,老婆孩子都上炕睡觉了。

    锁林有些着急了,说:“天都黑成这样了,还没回来,她们能跑到哪去呢?”

    赵玉香说:“就是,到谁家串门也该回来了呀。”

    院子里静得只能听到上房东间那台烟台产的座钟“当、当”地响了八下。听到钟声,赵玉香、刘锁林、叶兰英和翠翠有点坐不住了……

    突然,刘锁森冲进院子,一进院就问:“玲玉呢?”

    锁林说:“嫂子在哪?我还想问你呢。她又没和我在一起。”

    锁森自言自语地说:“好好的,咋就没影了呢?我在山上找了多少遍了。”

    “什么,嫂子没了?……”锁林大声说。

    赵玉香大声说:“锁林,你住嘴。锁森,你慢慢说,咋回事?”

    “后晌,我看玲玉有点不舒服,就让她坐着歇会。等我把剩下那几垄地铲完回来,就不见了。我见她坐过那块石头和门帘布还在,以为她去解手了,就坐着抽了袋烟等她。过了一会仍没见她回来,我就在池塘附近找了半天,没找到。看着天都快黑了,我想她可能先回家了吧,就回来了。”锁森说。

    翠翠一听,大声哭叫:“我要娘!”说着扑到赵玉香的怀里。

    赵玉香一面哄着翠翠,一面说:“都别急!铃玉又不是三岁小孩,说丢就丢。锁森,你马上到玲玉的娘家,看她是否去那了。锁林,你和兰英到左邻右舍看看,求他们帮忙找一找。我和翠翠在家等玲玉回来。”

    整个村子里亮起了火把和手电筒。凡是有危险的地方,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有人影子晃动,都有亮光在前行。锁林和兰英找着、喊着。赵玉香和翠翠找着、喊着。还有更多的乡亲在自家的房前屋后找着、喊着。一声接一声的喊声在大山里和夜空中久久回荡。每喊一声“玲玉”,听到的确是两声,另一声是大山的回馈。

    谁也想不到这么大个活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这一夜整个小山村的人都在猜想这张玲玉会到什么地方去。赵玉香、刘锁林、叶兰英和翠翠在院子里没合眼的焦急等待着,一直等到东方放亮也没看见张玲玉的身影。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问天天不答,问云云摇头。

    就连那条一直守在大门口的狗也在院子里转来转去,随着赵玉香的叹气声和翠翠的哭声叫个不停。整个村里的狗也跟着叫了一夜,像是在同赵玉香家的狗一样呼唤着张玲玉。

    第二章 玲玉神秘失踪 公安侦察立案

    “张玲玉失踪了”。这个消息在多少年来一直在平静的小山村里犹如一声炸雷,惊动了全村的男女老少。因为花月村还没有发生过平白无故丢人的事。

    第三天下午,在赵玉香的小院里,各路出找张玲玉的人一一返回。从每一个回来人的面目表情上看,都是无功而返。每个人都在讲述着出去寻人的经过。

    有的说:“我去了县里的汽车站、火车站,还有码头,根本没发现张玲玉的影子。”

    有的说:“我去邻村、邻乡的革委会打听,都说没听说过,也都说没见过有这样一个人。”

    还有的说:“我去了江边、河边见人就问,逢人就打听,也说没见过有这么一个人。”

    赵玉香说:“这就怪了,她能到哪去呢?”

    刘锁森拖着满身泥土,满目疲惫的样子进了院子。还没等大家说话,他就先问道:“你们找到张玲玉没有?”大家一看他也没找到,谁也不再多说话了。刘锁森一个人走到西厢房窗根下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赵玉香说:“刘锁森,你怎么不说话呀,你都去哪了。”

    刘锁森磕掉烟袋锅里的烟灰,慢腾腾地站起来,带着哭腔地说:“我先后去了她娘、她姨、她叔家,就连她妹妹张思玉家我也去找过。可他们都说没见过玲玉回来。就差没去城里她舅家了。”

    正说着,锁林和兰英也回来了,院子里的人一起涌向了他俩,把满心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俩身上。刘锁林和叶兰英一看,立即当众低着头摇着手,顿时整个院子紧张起来,每个人的心此时都提到了嗓子眼。一直躲在房门后的翠翠见到这么多人都没找回她娘,跑到赵玉香的怀里哭了起来,吵闹着要她娘。哭声越来越大,哭声越来越急。翠翠这一哭一闹,整个院子立刻变了气氛,发出了一片低沉的哭泣声。这时,院子里的人和全村人才感到事态严重了,都在猜测张玲玉是否还在人世上。不然的话,这么多人该找的地方都找到了,怎么就没有一点她的音信呢。人们在猜测,山村在猜测。赵玉香搂着翠翠坐在台阶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叶兰英悲泣地站在赵玉香的面前说:“我们这些人单枪匹马的,没个地点,没个方位,没个目标的找,等于在大海里捞针。再说,中国人这么大,地方又那么多,一个大活人今天在这,明天去那,谁会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落脚。”

    赵玉香抬起头说:“照你这么说,就不用找了呗。”

    叶兰英说:“不是不找了,是具体合计合计怎么个找法。我的意思是先让乡亲们回家歇会,然后再作打算。再说他们每个人都跑了一天一夜了。”

    柱子娘说:“我看要是我们心里实在没底,最好先报告政府,说不定政府能帮我们找着呢。”

    叶兰英说:“二娘说得对,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报案。退一步说,嫂子真要是出了事,队里、公社的领导都不知道,咱们又不说,那可就麻烦了。到那个时候我们谁也讲不清楚,咋也唠不明白。再说现在正是夏收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农活要干。”大家看着赵玉香点着头。

    赵玉香擦擦眼泪说:“兰英啊,这里就数你念书多,懂得道理多,你大哥一扁担也压不出个p,尤其到这节骨眼儿上就更拿不出什么主意了。我的脑袋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心已经搅成了一锅粥,你就替我去公社报案吧。”说完,赵玉香谢过在场的乡亲后,又将他们送走,自己向屋里走去。

    赵玉香还没给翠翠洗完脸,院外的骂声就传了进来。张玲玉的母亲王桂花和哥哥张振玉一起冲进了院子。院子里的气氛立刻又紧张起来。王桂花和赵玉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虽说年龄相仿,但王桂花看上去整个身子胖得像个地缸。尤其是在那张大饼子脸上偏偏镶着一个矮鼻子。在鼻子两边有无数颗又大又黑的雀斑。这雀斑非常显眼,就像枪药崩上去的一样,让人感到很吓人。尤其是两只突起的金鱼眼,一来劲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再加上一骂人,嘴角都能咧到耳根上,就像脸上只有三个黑d,在下边大黑d里有上下不齐的黑牙,烟油味冲天。

    赵玉香一看来的是王桂花,怒气冲冲,横眉冷对,心立刻提了起来,忙说:“亲家母,你消消气……”

    王桂花指着赵玉香的鼻子说:“你我现在还论什么亲家?没了闺女还有什么亲戚可论?我老张家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把闺女嫁到你家。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算是怎么回事呀?”骂着骂着,一p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苦命的闺女啊。我可怜的闺女啊,是不是老刘家人把你走了呀。你一定告诉娘,娘给你报仇啊。”

    张振玉也指着赵玉香骂道:“当初不是看你赵玉香人不错,我家怎么会把妹妹嫁到你家。现在我看你纯属是个老灾星,老妖精,找不到我妹子,咱们没完。”

    刘锁林刚想上前说什么,被王桂花一把拽住说:“你们老刘家人都离我远点,我看到你们气就不打一处来。”

    王桂花突然站起来冲着大门外站着的许多人大声对说:“今天你们不把玲玉活着找回来,我和你们没完。玲玉一天不找回来,我就在你家闹一天。如果玲玉死了,我就死在你家。”说着向西厢房的墙角奔去,被锁森和锁林拦住。吓的一直躲在仓房门后的翠翠两只眼睛呆呆的看着姥姥。

    王桂花指着翠翠说:“小兔崽子,瞪我干什么!老刘家没有一个好东西。”说着上前举起烟袋要打翠翠。柱子娘一看,一把拉过翠翠跑出了大院。

    王桂花见翠翠被拉走,立刻在两道剑眉上方蹦出两道青筋,还一鼓一鼓地跳着。又冲着赵玉香说:“我送来的是个大活人,我要的还是大活人,等我见到玲玉就让玲玉和刘锁森”打巴刀“不过了,如果我见不到闺女活着回来,我就去告你们害死的,必须让刘锁森给我闺女偿命。”说着向大门外走去。

    刘锁森刚想上前搀扶,被王桂花两个重重的耳光打在脸上。王桂花还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就到革委会告你害了我闺女,非让派出所枪毙你不可。”说完后,拉着张振玉上了一辆马车向公社奔去。

    张振玉在马车上还对刘锁森吼道:“我妹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铁锹劈死你!”

    赵玉香、刘锁森和刘锁林本来就闹腾的那颗心,经王桂花、张振玉的吓唬,一下子就没了底。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阵子后,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儿,都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吵闹的院子刚刚平静下来,就见叶兰英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刘锁林忙问:“你报案没?”

    叶兰英带搭不理地回了一句:“派出所一会就来。”说着拉着赵玉香进了里屋。

    刘锁森和刘锁林刚想跟进屋,叶兰英一把关上门,将门c上,与赵玉香神色紧张地小声嘀咕起来。

    “看你慌慌张张的,咋回事?”赵玉香问。

    叶兰英说:“娘,外面都传开了,说是张玲玉文化高,长得又漂亮,看不上大哥。张玲玉是与人私奔了。”

    “玲玉私奔?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

    “还有的说,是大哥喜新厌旧。”

    “这不可能,我儿不是那种人。”赵玉香肯定地说。

    叶兰英说:“派出所的同志说了,现在张玲玉是走失还是被害两种可能都有,他们先按失踪立案侦察,还说不让大哥离开村子。回来的路上我听到村里村外不少人都在说是我哥害死了嫂子。”

    赵玉香听到这儿,只觉得天旋地转,往后一倒便晕了过去。

    “娘,娘,娘,你怎么了?”叶兰英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门。锁森、锁林和翠翠先后冲了进来,全家人乱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赵玉香慢慢的苏醒过来。

    “娘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叶兰英一边给赵玉香换着头上的毛巾一边说。

    赵玉香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坐起来说:“我没事了。现在的关键是找人。兰英你马上写几十份寻人启事,到附近的村屯集市张贴;锁林,你再到玲玉的同学家中打听一下;娘身体不好,锁森留下来照顾我和翠翠吧。”

    刘锁林和叶兰英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出了院子。

    此时,这个原来祥和欢乐的小院,一下子变成了像大战前的战场,气氛十分的紧张。里出外进的人都和原来的平静很不相称。

    午后,公社的公安派出所来了三名身着绿军装的警察,为首的姓胡,名有财,是派出所的所长,看上去40来岁;两名干警,年龄大点的叫张建设,年轻点的叫李中华。三人在赵玉香家询问了一些有关情况后,又随同刘锁森来到了池塘边。

    胡所长先让刘锁森先把那天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刘锁森边说边演示着,当他来到张玲玉昨天下午休息的地方,惊叫了一声:“唉,前天那块石头和门帘怎么不见了?”

    胡所长立即走了过来,说:“什么不见了?你再说一遍。”

    刘锁森就把前天发生的事向胡所长作了详细的介绍。刘锁森说:“前天晌后玲玉有点不舒服,我就搬了一块石头放在这儿,垫上我娘送饭时带来的门帘,让她坐着休息。我铲地回来后人不见了,门帘和石头还是在的啊……”

    胡所长立即蹲了下来,在刘锁森指示放石头和门帘布的地方搜索起来,石头放置的痕迹隐约可见。突然胡所长喊到:“你们俩过来。”

    老张和小李立即跑了过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