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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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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太太提前不动声色地把她所有值钱的东西打在一个包裹里,预备晌午的时候带着去见强盗头子,她决定赶在二老爷前头,并且不带任何人,要是了不了这档子事,给人家杀了也就是了,好过一辈子活得窝窝囊囊,说起来二太太蒋陈氏也有个好名声,替丈夫死了,而她丈夫却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

    二太太是个主意坚定的女人,她告诉二老爷,在她回来之前不要出门。还没有到晌午,她就挎着包袱进了蒋家的祖坟,并且在老太爷蒋翰雉的坟前烧了纸磕了头,然后她就若无其事地坐在墓前的石凳上。

    蒋家的祖坟里到处都是柏树,有风吹来呜呜作响,气象十分肃穆,按风水先生的说法这是块宝地。墓地平时极少有人进来,二太太坐在那里只想着强盗来了该怎么办,其他的事倒没放在心上,她希望蒋家祖先能保佑她平安无事。

    时间长了,二太太就觉得有些冷,墓地里放眼望去除了粗细不一的柏树便是高低不等的坟头,y森森的不见天日,偶尔有狐狸从草丛中伸出滑溜溜的脑袋来,看见呆若泥塑的二太太,又倏地钻进草丛中不见了。二太太身上穿着大袄,里面还套了小夹袄,但还是禁不住冷,y风一吹她就由不得打个激灵,二月在太行山还丝毫没有暖意。二太太在这段时间里想了许多心事,首先想起来的是她的出嫁,这是二太太极少想起来的一件事。

    二太太的娘家充其量只是个小康之家,这个话题我们在以前说过,因为二太太生得标致,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但是陈家给二太太选了玉斗的保和堂蒋家。蒋家世代豪门,与陈家匹配,自然是极有脸面的事,这个话题我们以前好像也说过。

    二太太的父亲卖了两头牛给二太太置办了妆奁,他跟二太太说,女儿呀,爹给你选个大家是为了你出息,要是嫁个穷家儿,你一辈子受苦不说,下辈儿孙也受苦,你要好好做人,别让人家说咱们小户人家没家教。

    二太太很感激爹,给爹磕了头,二太太的母亲抱了即将上轿的女儿,哭得两行鼻涕两行泪,末了儿把手腕上的金镯子捋下来戴在了二太太手腕上。

    现在这一切都打在一个蓝底碎花面的包袱里了,二太太要用它赎丈夫二老爷的命。

    二太太第二件想起来的事是关于大老爷。大老爷搂着她时的陶醉神态,大老爷乐而不疲地将欢乐注入她的体内,二太太平时想起更多的便是这些,有时也想大老爷吃饭时下巴上那撮抖动的山羊胡子,然后二太太就想到山羊反刍,再然后二太太就忍不住窃笑。

    但是今天二太太简单地想了一下大老爷最后一次陪她睡觉的情景,然后猜测大老爷如何在外奔波夜宿,如何昼夜兼程地往回赶,如何在听到二太太不幸辞世的消息后痛哭号啕,当然这些都是想象。

    二太太再想起来的事当然是大太太蒋周氏以及她肚里的孩子。大太太是个好女人,大太太才是真正拥有大老爷的人,并且能够为保和堂传宗接代,大太太永远还是大太太。

    可是二太太呢?二太太是谁?几十年以后花容不在的二太太会是个什么情景?有谁还会记得二太太曾经是保和堂的内当家呢?二太太当然是被遗忘在银杏谷院里无人问津,或者干脆赶到伙房里当仆妇,也许会终日关在哪间闲屋子里等死,就像一件无用的物品丢在哪个角落里,落得满身灰尘,然后大少爷,就是大太太肚里那个孩子,推开屋门看到蜷卧在炕上半死不活的二太太,问,二婶,你还活着吗?与前面的情景一样,这同样是二太太的想象,想象有时跟现实相差千里。

    二太太还想起秀儿,跟着想起牛旺,然后幻想自己跟秀儿同时怀上了孩子,孩子的父亲竟然都是牛旺!二太太自己骂自己荒唐无耻,这念头应该丢到大西河里去,二太太现在还是二太太,怎么会随随便便想一个毫无来由的男人?天下男人多的是,难道都要去想吗?那成什么女人了?

    二太太越是想把牛旺的形象赶走,牛旺就越往她脑袋里钻,人的念头是个非常古怪的东西,二太太就烦了,把眼睛合了想其他的事,慢慢地念头就转到高鹞子身上来了。

    高鹞子肯定知道二太太晌午的时候要到蒋家祖坟来,他也许会悄悄跟了来藏在哪个坟头后面暗中保护,他清早是听到裂瓜嘴说的话了,当然不会明着来。二太太想,看来只有指望高鹞子能跟强盗一搏了。

    谁也不行,谁也抵挡不了!二太太听到一个男人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这么说。二太太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看见面前有人,以为是恍惚了。但那男人又说,这是劫数,躲不了的!

    二太太猛一掉头,那男人果然在她侧面。他靠着老太爷蒋翰雉的坟头,地面一块石头上铺着一块油乎乎的草纸,草纸上是一堆卤好切碎的猪蹄儿,还腾腾的冒热气儿,一个男人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穿了教书先生的衣裳,戴了顶怪模怪样的帽儿,左手握了酒葫芦,右手抓了地上的卤猪蹄儿,盘腿坐在那儿大吃二喝,然后看看二太太,很一本正经地说,你吃不?热的,香着呢。

    二太太认得这猪蹄儿是保和堂熟食铺子做出来的,只有保和堂的王师傅才有这手艺。二太太就问,你是谁?咋会在这儿吃东西?

    那男人说,我就是我,我饿了就吃东西,这地方不让吃吗?

    二太太觉得他说得有趣,把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了,听这个男人的口音不像正经北方人,生得又白净,显然跟苗树梁上的强盗不沾纲。就问他,你为什么到这儿来?你叫什么?

    男人把嘴里的猪蹄儿咽了,又用嘴巴吸吮手指上的油脂,然后又喝一口酒,对二太太的话充耳不闻。

    二太太叹了口气,说,你这人也是有点怪,在暖乎乎的铺子里不吃,跑到这坟滩子里来吃,冷冰冰的吃了要拉肚子。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顾了吃猪蹄子喝酒,把一张嘴巴弄得叽呱乱响,让二太太看得好不心烦。

    二太太本来不想理他,她觉得这个人可能脑筋有毛病,但想到一会儿苗树梁上的强盗来了,肯定是刀光血影,说不准人家要杀人灭口,连他也一齐抹了,岂不是冤枉。

    二太太于心不忍,说,喂,你听见了没有?吃饱了就走吧,这地方一会儿就出事儿了,凶险!

    这回他听见了,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说,出什么事儿?会闹鬼吗?我最怕鬼了,长得锯齿獠牙铁丝头发,会吃人的。说完就浑身打个激灵,跟真的似的。

    二太太这时候没有心思说道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又不好跟他纠缠,就只想让他快点走了,免得一会儿跟着无辜遭殃,对他耐了性子说,不是闹鬼,是闹强盗,会杀人的!二太太怕他听不明白,还用手做了一个非常形象的抹脖子的动作。

    哈哈哈!哈哈哈!那男人一阵开怀大笑,显然不相信二太太的话,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然后他便冲二太太招呼,示意二太太过去,他有话跟二太太说。

    二太太不想到他跟前去,就对他摇头,还重复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你赶快走吧!我说的是真话。

    那男人一把抓了草纸和里面的猪蹄儿,一手提了酒壶,反倒上二太太跟前来了。他把草纸和猪蹄儿又摊在石凳上,自己面对二太太,像骑马一样骑在石凳上,压低了声儿跟二太太说,你骗人!要是闹强盗你干吗还坐在这儿不走?你不怕强盗?然后他也像二太太那样用手在脖子上一抹,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二太太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脑筋有毛病还是装疯卖傻,心里有话说不出来,满腹委屈地摇了摇头,说,跟你说没用,你还是走的好。

    男人非常认真地盯着二太太的脸,许久不说一句话。

    二太太心里发慌,就把身子扭了,背对着他,她这下判断出这男人确确实实是个疯子,她有点害怕疯子的眼神。小时候她哥哥抱着她玩,要是她不听话,哥哥就吓她,疯子来了!疯子来了!于是她就不敢闹了,乖乖地听哥哥的话。疯子在二太太心目中是一种跟妖魔鬼怪同样可怕的东西,要不是因为等着苗树梁上的响马头儿救二老爷,二太太肯定不会跟疯子说话。

    但是疯子在二太太背后说话了,你把身子掉过来吧,我不是疯子,我是看麻衣相的,你没看见我这帽子吗?

    二太太只是觉得他的帽子有点古怪,倒没怎么在意是什么样儿。二太太有点好奇,就把身子转过来了,于是她看清这男人的帽子有点像小房子的模样,并且她发现这个自称是看麻衣相的男人长得很英俊。二太太不知道这男人戴的帽子很久很久以前叫文士帽,流行于南方,北方却是极少见到的,所以觉得怪。

    男人见二太太转过身来了,就一本正经地说,我叫麻衣相,你叫什么?我怎么称呼你呢?

    二太太对称呼这两个字感到很陌生,但揣摸起来好像是问她叫什么的意思。二太太说,你不是说是看麻衣相的吗?怎么又叫麻衣相呢?你根本没说实话,所以我也不告诉你我是谁。

    麻衣相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保和堂的二太太。

    二太太吓了一跳,心里就弄不明白了,问,你怎么知道?

    麻衣相说,我是看麻衣相的,怎么会不知道?我在保和堂的熟食铺里买卤猪蹄儿的时候,听见有个叫豁唇的人跟一个大汉说,保和堂的二太太肯定要去救她丈夫,可惜了!

    二太太问,可惜什么?

    麻衣相说,他说可惜二太太那漂亮!跟天仙女儿似的,这回要给苗树梁的强盗杀了,说不定是先j后杀。麻衣相还是用眼睛放肆地盯着二太太,他想看看二太太会不会因此而害怕,但是二太太的神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我知道,二太太一脸平静地说。

    麻衣相说,所以我就巴巴地赶到这儿来了。

    二太太说,你赶来是为了看着人家杀我吗?二太太当然很懊丧,觉得世上的人真是狼心狗肺的多,就在刚才二太太还为这个麻衣相会被强盗无辜杀了而担心,可是没想到他却是为了看自己被强盗j杀才来这儿的。但是,二太太想得显然有些偏激。

    麻衣相说,我可不喜欢看强盗杀人,血淋淋的,一个月都吃不下饭去,我小时候看过法场行刑,那个人脑袋砍下来,眼睛睁得圆圆的,他肯定痛得受不了,只是嘴巴不能喊了。

    二太太问,那你还来看什么?

    麻衣相说,看你是不是漂亮得跟天仙女儿似的。

    二太太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漂亮得跟天仙女儿似的,心情就不那么恶劣了,说,我哪有那么好看,就这个样儿,哪敢跟天仙女儿比呢?

    麻衣相说,我看也是差得远,天仙女儿我没见过,漂不漂亮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没有你好看。

    二太太想指责麻衣相轻薄,但看他那个样儿又像是说得诚心实意,就不想说他了,毕竟说她长得好看不是坏话,何况他说比天仙女儿还好看,就是挖苦也由得他去了。

    二太太忽然起了疑问,问麻衣相,你跑这儿来又吃又喝的不怕强盗杀你吗?杀了我人家还会放过你吗?难道你是像黄天霸一样的绿林好汉,来救我的?

    麻衣相又开始吃卤猪蹄儿了,一边吃一边摇头,把口里的东西咽了才说,我听那个豁唇说,二太太是武林一脉,我想肯定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跟侠女十三妹差不多,强盗杀不了你,你得杀了强盗,所以我就巴巴地赶了来看你怎么杀强盗,强盗怎么会杀得了我呢?你不救我吗?

    二太太听了麻衣相的话叫苦不迭,变了声儿地说,你这个兄弟也真是没名堂,我一个妇道人家哪会什么动刀动枪的?你这不是贪玩耍白丢了性命吗?还是赶快走吧!

    麻衣相一脸惊讶,问二太太,你真的不会武功?

    二太太说,真的不会,我连个j都杀不死,哪敢杀人?你赶快跑吧,还来得及。

    麻衣相还是很疑惑,问,你既不会武,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不是送死吗?你还敢来?你把我也害了!

    二太太说,不敢来也得来,他们要杀我丈夫,我不来怎么办?可我没让你来呀,咋说是害你?

    麻衣相说,那你丈夫干吗不自己来?靠老婆救命,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二太太不想跟麻衣相评价自己的丈夫二老爷,心里只急着赶快打发他离开,强盗说不定马上就来了,二太太看到阳光从树冠的缝隙里正正地投下来,已经是正晌午的时候了。

    但是麻衣相并没离开的意思,他仍然跟二太太纠缠不休。他问二太太,你不会武功,又打不过强盗,用什么救你丈夫?难道用你这张比天仙女儿还漂亮的脸蛋儿吗?要是强盗不贪色怎么办?要不就像我说的那样,先j后杀,不是也白搭吗?

    二太太就索性不急了,一个人甘心陪着送死有什么不好呢?二太太冲他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真是没来头的人,要不就真是脑袋有毛病,我怎么救我丈夫跟你有什么关系?二太太拍了拍她怀里的蓝底碎花包袱皮的包袱,说,我就这么点私房东西,饶不饶我丈夫听天由命,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也不过是一死完事儿,我不会让他们欺负我的!你看见这东西了没有?我一下就可以把自个儿叉死。二太太把怀里揣的那把剪刀掏出来给麻衣相看。

    麻衣相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二太太说,你刚才还说连个j都杀不死,这会儿又说能叉死自个儿,我不信杀一只j比杀死自个儿难。

    二太太很坚定地说,信不信由你,我杀不死j,可我一定叉得死自个儿。

    麻衣相用非常钦佩的目光望着二太太说,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可你干吗不把保和堂的钱拿出来赎你丈夫的命呢?保和堂有的是钱,你又是内当家。

    这你就不懂了,二太太说,保和堂再有钱是属保和堂的,不归我二太太有,要是拿保和堂的钱赎我丈夫的命,我永远也还不起,再说人家会以为我也跟强盗是一伙,里勾外连的弄保和堂的财产,以后我咋做人?

    麻衣相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大姐,你确确实实是个好女人,你要是看得起,认我做你个兄弟,咱们有难同当。麻衣相说得很真诚,一点儿也没有虚假成分。

    二太太很感动,说,难得你这么义气,只是我说不准转眼就死了,认你这个兄弟也没用。二太太当然不相信这个身单力薄的麻衣相能挽救目前的局面,只是白搭一条命而已。你还是走吧!二太太说。

    麻衣相把草纸上的卤猪蹄吃光了,把酒葫芦递给二太太说,大姐要是真认了你这个兄弟就喝一口酒,天大的事兄弟担了。

    二太太说,要是我认了你做兄弟你就赶快跑,行不?

    麻衣相想了想说,行。

    二太太接过麻衣相手里的酒葫芦,扬起头来往嘴里灌了一口。这是一葫芦老白干,劲头十足,辣得二太太花容失色,喘不过气来。但是二太太还是坚持着把酒咽下去了,对麻衣相说,我认下你这个兄弟了,赶快跑吧!

    麻衣相从二太太手里拿过酒葫芦,一扬脖子把葫芦里的酒全灌进肚子里,然后把酒葫芦一甩,豪气千云地说,大姐,兄弟有你这样一个姐姐一辈子没白活,我这就去找苗树梁上的强盗,跟他们说饶了二老爷,兄弟虽是一介书生,但跟苗树梁上的山大王多少搭得上一点关系,那个山大王有病,得靠兄弟给他医治,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他是要给的,兄弟有两件东西放在那边的坟头后面,望大姐给兄弟收起来。

    二太太见事情果然蹊跷,也不敢再问,只是怔怔地看着麻衣相,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麻衣相双手抱拳施了一礼,说,大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兄弟就此别过,望大姐多多保重,后会有期。说完气宇轩昂地走了,竟然连头也没回,颇有绿林侠士风范。

    二太太回过神来,那麻衣相早已没影子了,地上的酒葫芦尚在,包了卤猪蹄的草纸飘落在地,一切恍然如梦。

    二太太第一个念头当然是去看看那座坟头后面麻衣相到底放了什么东西,无论如何这总是人家托付的事。

    二太太在麻衣相指过的坟头后面看到了两个捆成一团的人球,他们的双脚都各自搭在自己的后脖颈儿上,双手抱着p股,捆得死紧,要是捆猪这叫死马攒蹄,连蠕动的份儿都没有。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二老爷和高鹞子,他们的眼上蒙着黑布,嘴里塞满了烂东西。二太太解开蒙在他们眼睛上的黑布,原来是两条绑腿带子。太行山的人不论男女都喜欢用这种带子把裤脚扎起来,在冬天不露风。

    高鹞子和二老爷见站在跟前的人是二太太,一时显得狼狈不堪。二太太用剪刀铰开他们胳膊腿上的绳子,两个人这才顾得上掏出自己口里的破布,然后连了声儿地吐口水,原来是他们脚上的臭袜子。

    吐完了口里的脏东西,高鹞子就破口大骂,那个狗j巴?的到哪儿去了?是汉子就明打明地干,暗算我!王八羔子!

    二太太问,谁把你们捆起来的?二太太不明白高鹞子怎椿岷投弦谝黄穑压献齑诺?

    时候说过的,要二老爷一个人到坟地里来,二老爷和高鹞子都知道,就是高鹞子要保护二老爷也应该在暗处才行,再说她叮嘱二老爷不许出门的。

    高鹞子说,是个过路的瘸子,他当时往这坟地里走,我好心怕他受了牵连,劝他快点离开,没想到中了他的暗算,这个挨千刀的鬼瘸子,我高鹞子决饶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