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书院 > 都市小说 > 天龙八部 > 第 37 部分

第 37 部分

我爹爹、妈

    妈不知在哪里,也不知是不是还活在世上。乔大爷,你唱几

    支歌儿给我听罢。”

    乔峰不禁苦笑,他这样个大男子汉,唱歌儿来哄一个少

    女入睡,可实在不成话,便道:“唱歌我当真不会。”阿朱道:

    “你小时候,你妈妈可有唱歌给你听?”乔峰搔了搔头,道:

    “那倒好像有的,不过我都忘了。就是记得,我也唱不来。”阿

    朱叹道:“你不肯唱,那也没法子。”乔峰歉然道:“我不是不

    肯唱,实在是不会。”阿朱忽然想起一事,拍手笑道:“啊,有

    了,乔大爷,我再求你一件事,这一次你可不许不答允。”

    乔峰觉得这个小姑娘天真烂漫,说话行事却往往出人意

    表,她说再求自己一件事,不知又是什么精灵古怪的玩意,说

    道:“你先说来听听,能答允就答允,不能答允就不答允。”阿

    朱道:“这件事,世上之人,只要满得四五岁,那就谁都会做,

    你说容易不容易?”乔峰不肯上当,道:“到底是什么事,你

    总得说明白在先。”阿朱嫣然一笑,道:“好罢!你讲几个故

    事给我听,兔哥哥也好,狼婆婆也好,我就睡着了。”

    乔峰皱起眉头,脸色尴尬。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叱咤风

    云、领袖群豪、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数日之间,被人免去

    帮主,逐出丐帮,父母师父三个世上最亲之人在一日内逝世,

    再加上自己是胡是汉,身世未明,却又负了叛逆弑亲的三条

    大罪,如此重重打击加上身来,没一人和他分忧,那也罢了,

    不料在这客店之中,竟要陪伴这样一个小姑娘唱歌讲故事。这

    等婆婆妈妈的无聊事,他从前只要听见半句,立即就掩耳疾

    走。他生平只喜欢和众兄弟喝酒猜拳、喧哗叫嚷,酒酣耳热

    之余,便纵谈军国大事,讲论天下英雄。什么讲个故事听听,

    兔哥哥、狼婆婆的,那真是笑话奇谈了。

    然而一瞥眼间,见阿朱眼光中流露出热切盼望的神气,又

    见她容颜憔悴,心想:“她受了如此重伤,只怕已难以痊愈,

    一口气接不上来,随时便能丧命。她想听故事,我便随口说

    一个罢。”便道:“好,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就怕你会觉得

    不好听。”

    阿朱喜上眉梢,道:“一定好听的,你快讲罢。”

    乔峰虽然答允了,真要他说故事,可实在说不上来,过

    了好一会,才道:“嗯,我说一个狼故事。从前,有一个老公

    公,在山里行走,看见有一只狼,给人缚在一只布袋里,那

    狼求他释放,老公公便解开布袋,将狼放了出来。那狼

    ……”阿朱接口道:“那狼说它肚子饿了,要吃老公公,是不

    是?”乔峰道:“唉,这故事你听见过的?”阿朱道:“这是中

    山狼的故事。我不爱听书上的故事,我要你讲乡下的,不是

    书上写的故事。”

    乔峰沉吟道:“不是书上的,要是乡下的故事。好,我讲

    一个乡下孩子的故事给你听。

    “从前,山里有一家穷人家,爹爹和妈妈只有一个孩子。

    那孩子长到七岁时,身子已很高大,能帮着爹爹上山砍柴了,

    有一天,爹爹生了病,他们家里很穷,请不起大夫,买不起

    药。可是爹爹的病一天天重起来,不吃药可不行,于是妈妈

    将家中仅有的六只母j、一篓j蛋,拿到镇上去卖。

    “母j和j蛋卖得了四钱银子,妈妈便去请大夫。可是那

    大夫说,山里路太远,不愿去看病,妈妈苦苦哀求他,那大

    夫总是摇头不允。妈妈跪下来求恳。那大夫说:‘到你山里穷

    人家去看病,没的惹了一身瘴气穷气。你四钱银子,又治得

    了什么病?’妈妈拉着他袍子的衣角,那大夫用力挣脱,不料

    妈妈拉得很紧,嗤的一声,袍子便撕破了一条长缝。那大夫

    大怒,将妈妈推倒在地下,又用力踢了她一脚,还拉住她要

    赔袍子,说这袍子是新缝的,值得二两银子。”

    阿朱听他说到这里,轻声道:“这个大夫实在太可恶了。”

    乔峰仰头瞧着窗外慢慢暗将下来的暮色,缓缓说道:“那

    孩子陪在妈妈身边,见妈妈给人欺侮,便冲上前去,向那大

    夫又打又咬。但他只是个孩子,有什么力气,给那大夫抓了

    起来,掼到了大门外。妈妈忙奔到门外去看那孩子。那大夫

    怕那女人再来纠缠,便将大门关上了。孩子额头撞在石块上,

    流了很多血。妈妈怕事,不敢再在大夫门前逗留,便一路哭

    泣,拉着孩子的手,回家去了。

    “那孩子经过一家铁店门前,见摊子上放着几把杀猪杀牛

    的尖刀。打铁师傅正在招呼客人买犁、锄头,忙得不可开交,

    那孩子便偷了一把尖刀,藏在身边,连妈妈也没瞧见。

    “到得家中,妈妈也不将这事说给爹爹听,生怕爹爹气恼,

    更增病势,要将那四钱银子取出来交给爹爹,不料一摸怀中,

    银子却不见了。

    “妈妈又惊慌又奇怪,出去问儿子,只见孩子拿着一把明

    晃晃的新刀,正在石头上磨,妈妈问他:‘刀子哪里来的?’孩

    子不敢说是偷的,便撒谎道:‘是人家给的。’妈妈自然不信,

    这样一把尖头新刀,市集上总得卖钱半二钱银子,怎么会随

    便送给孩子?问他是谁送的,那孩子却又说不上来。妈妈叹

    了口气,说道:‘孩子,爹爹妈妈穷,平日没能买什么玩意儿

    给你,当真委屈了你。你买了把刀子来玩,男孩子家,也没

    什么。多余的钱你给妈妈,爹爹有病,咱们买斤r来煨汤给

    他喝。’那孩子一听,瞪着眼道:‘什么多余的钱?’妈妈道:

    ‘咱们那四钱银子,你拿了去买刀子,是不是?’那孩子急了,

    叫道:‘我没拿钱,我没拿钱。’爹爹妈妈从来不打他骂他,虽

    然只是个几岁大的孩子,也当他客人一般,一向客客气气的

    待他……”

    乔峰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凛:“为什么这样?天下父母

    亲对待儿子,可从来不是这样的,就算溺爱怜惜,也决不会

    这般的尊重客气。”自言自语:“为什么这样奇怪?”

    阿朱问道:“什么奇怪啊?”说到最后两字时,已气若游

    丝。乔峰知她体内真气又竭,当即伸掌抵在她背心,以内力

    送入她体内。

    阿朱精神渐复,叹道:“乔大爷,你每给我渡一次气,自

    己的内力便消减一次,练武功之人,真气内力是第一要紧的

    东西。你这般待我,阿朱……如何报答?”乔峰笑道:“我只

    须静坐吐纳,练上几个时辰,真气内力便又恢复如常,又说

    得上什么报答?我和你家主人慕容公子千里神交,虽未见面,

    我心中已将他当作了朋友。你是他家人,何必和我见外?”阿

    朱黯然道:“我每隔一个时辰,体气便渐渐消逝,你总不能……

    总不能永远……”乔峰道:“你放心,咱们总能找一位医道高

    明的大夫,给你治好伤势。”

    阿朱微笑道:“只怕那大夫嫌我穷,怕沾上瘴气穷气,不

    肯给我医治。乔大爷,你那故事还没说完呢,什么事好奇怪?”

    乔峰道:“嗯,我说溜了嘴。妈妈见孩子不认,也不说了,

    便回进屋中。过了一会,孩子磨完了刀回进屋去,只听妈妈

    正在低声和爹爹说话,说他偷钱买了一柄刀子,却不肯认。他

    爹爹道:‘这孩子跟着咱们,从来没什么玩的,他要什么,由

    他去罢,咱们一向挺委屈了他。’二人说到这里,看见孩子进

    屋,便住口不说了。爹爹和颜悦色的摸着他头,道:‘乖孩子,

    以后走路小心些,怎么头上跌得这么厉害?’至于不见了四钱

    银子和他买了把新刀子的事,爹爹一句不提,甚至连半点不

    高兴的样子也没有。

    “孩子虽然只有七岁,却已很懂事,心想:‘爹爹妈妈疑

    心我偷了钱去买刀子,要是他们狠狠的打我一顿,骂我一场,

    我也并不在乎。可是他们偏偏仍是待我这么好。’他心中不安,

    向爹爹道:‘爹,我没偷钱,这把刀子也不是买来的。’爹爹

    道:‘你妈多事,钱不见了,有什么打紧?大惊小怪的查问,

    妇道人家就心眼儿小。好孩子,你头上痛不痛?’那孩子只得

    答道:‘还好!’他想辩白,却无从辩起,闷闷不乐,晚饭也

    不吃,便去睡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说什么也睡不着,又听得妈妈轻轻

    哭泣,想是既忧心爹爹病重,又气恼日间受了那大夫的辱打。

    孩子悄悄起身,从窗子里爬了出去,连夜赶到镇上,到了那

    大夫门外。那屋子前门后门都关得紧紧地,没法进去。孩子

    身子小,便从狗d里钻进屋去,见一间房的窗纸上透出灯光,

    大夫还没睡,正在煎药。孩子推开了房门……”

    阿朱为那孩子担忧,说道:“这小孩儿半夜里摸进人家家

    里,只怕要吃大亏。”

    乔峰摇头道:“没有。那大夫听得开门的声音,头也没抬,

    问道:‘谁?’孩子一声不出,走近身去,拔出尖刀,一刀便

    戳了过去。他身子矮,这一刀戳在大夫的肚子上。那大夫只

    哼了几声,便倒下了。”

    阿朱“啊”的一声,惊道:“这孩子将大夫刺死了?”乔

    峰点了点头,道:“不错。孩子又从狗d里爬将出来,回到家

    里。黑夜之中来回数十里路,也累得他惨了。第二天早上,大

    夫的家人才发见他死了,肚破肠流,死状很惨,但大门和后

    门都紧紧闭着,里面好好的上了闩,外面的凶手怎么能进屋

    来?大家都疑心是大夫家中自己人干的。知县老爷将大夫的

    兄弟、妻子都捉去拷打审问,闹了几年,大夫的家也就此破

    了。这件事始终成为许家集的一件疑案。”

    阿朱道:“你说许家集?那大夫……便是这镇上的么?”

    乔峰道:“不错。这大夫姓邓。本来是这镇上最出名的医

    生,远近数县,都是知名的。他的家在镇西,本来是高大的

    白墙,现下都破败了。刚才我去请医生给你看病,还到那屋

    子前面去看来。”

    阿朱问道:“那个生病的老爹呢?他的病好了没有。”乔

    峰道:“后来少林寺一位和尚送了药,治好了他的病。”阿朱

    道:“少林寺中倒也有好和尚。”乔峰道:“自然有。少林寺中

    有几位高僧仁心侠骨,着实令人可敬。’说着心下黯然,想到

    了受业恩师玄苦大师。

    阿朱“嗯”的一声,沉吟道:“那大夫瞧不起穷人,不拿

    穷人的性命当一回事,固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这个小孩

    子,也太野蛮了。我真不相信有这种事情,七岁大的孩子,怎

    地胆敢动手杀人?啊,乔大爷,你说这是个故事,不是真的?”

    乔峰道:“是真的事情。”阿朱叹息一声,轻声道:“这样凶狠

    的孩子,倒像是契丹的恶人!”

    乔峰突然全身一颤,跳起身来,道:“你……你说什么?”

    阿朱见到他脸上变色,一惊之下,蓦地里什么都明白了,

    说道:“乔大爷,乔大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用言语

    伤你。当真不是故意……”乔峰呆立片刻,颓然坐下,道:

    “你猜到了?”阿朱点点头。乔峰道:“无意中说的言语,往往

    便是真话。我这么下手不容情,当真由于是契丹种的缘故?”

    阿朱柔声道:“乔大爷,阿朱胡说八道,你不必介怀。那大夫

    踢你妈妈,你自小英雄气概,杀了他也不希奇。”

    乔峰双手抱头,说道:“那也不单因为他踢我妈妈,还因

    他累得我受了冤枉。妈妈那四钱银子,定是在大夫家中拉拉

    扯扯之时掉在地下了。我……我生平最受不得给人冤枉。”

    可是,便在这一日之中,他身遭三桩奇冤。自己是不是

    契丹人,还无法知晓,但乔三槐夫妇和玄苦大师,却明明不

    是他下手杀的,然而杀父、杀母、杀师这三件大罪的罪名,却

    都安在他的头上。到底凶手是谁?如此陷害他的是谁?

    便在这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为什么爹爹妈妈都说,

    我跟着他们是委屈了我?父母穷,儿子自然也穷,有什么委

    屈不委屈的?只怕我的确不是他们亲生儿子,是旁人寄养在

    他们那里的。想必交托寄养之人身分甚高,因此爹爹妈妈待

    我十分客气,不但客气,简直是敬重。那寄养我的人是谁?多

    半便是汪帮主了。”他父母待他,全不同寻常父母对待亲儿,

    以他生性之精明,照理早该察觉,然而从小便是如此,习以

    为常,再精明的人也不会去细想,只道他父母特别温和慈祥

    而已。此刻想来,只觉事事都证实自己是契丹夷种。

    阿朱安慰他道:“乔大爷,他们说你是契丹人,我看定是

    诬蔑造谣。别说你慷慨仁义,四海闻名,单是你对我如此一

    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也这般尽心看顾,契丹人残毒如虎狼

    一般,跟你是天上地下,如何能够相比?”

    乔峰道:“阿朱,倘若我真是契丹人呢,你还受不受我看

    顾?”

    其时中土汉人,对契丹切齿痛恨,视作毒蛇猛兽一般,阿

    朱一怔,说道:“你别胡思乱想,那决计不会。契丹族中要是

    能出如你这样的好人,咱们大家也不会痛恨契丹人了。”

    乔峰默然不语,心道:“如果我真是契丹人,连阿朱这样

    的小丫鬟也不会理我了。”霎时之间,只觉天地虽大,竟无自

    己容身之所,思诵如潮,胸口热血沸腾,自知为阿朱接气多

    次,内力消耗不少,当下盘膝坐在床畔椅上,缓缓吐纳运气。

    阿朱也闭上了眼睛。

    十九 虽万千人吾往矣

    乔峰运功良久,忽听得西北角上高处传来阁阁两声轻响,

    知有武林中人在屋顶行走,跟着东南角上也是这么两响。听

    到西北角上的响声时,乔峰尚不以为意,但如此两下凑合,多

    半是冲着自己而来。他低声向阿朱道:“我出去一会,即刻就

    回来,你别怕。”阿朱点了点头。乔峰也不吹灭烛火,房门本

    是半掩,他侧身挨了出去,绕到后院窗外,贴墙而立。

    只听得客店靠东一间上房中有人说道:“是向八爷么?请

    下来罢。”西北角上那人笑道:“关西祁老六也到了。”房内那

    人道:“好极,好极!一块儿请进。”屋顶两人先后跃下,走

    进了房中。

    乔峰心道:“关西祁老六人称‘快刀祁六’,是关西闻名

    的好汉。那向八爷必是湘东的向望海,听说此人仗义疏财,武

    功了得。这两人不是j险之辈,跟我素无纠葛,不是冲着我

    来,倒是瞎疑心了。房中那人说话有些耳熟,却是谁人?”

    只听向望海道:“‘阎王敌’薛神医突然大撒英雄帖,遍

    邀江湖同道,势头又是这般紧迫,说甚么‘英豪见帖,便请

    驾临。鲍大哥,你可知为了何事?”

    乔峰听到“阎王敌薛神医”六个字,登时惊喜交集:“薛

    神医是在附近么?我只道他远在甘州。若在近处,阿朱这小

    丫头可有救了。”

    他早听说薛神医是当世医中第一圣手,只因“神医”两

    字太出名,连他本来的名字大家也都不知道。江湖上的传说

    更加夸大,说他连死人也医得活,至于活人,不论受了多么

    重的伤,生了多么重的病,他总有法子能治,因此y曹地府

    的阎罗王也大为头痛,派了无常小鬼去拘人,往往给薛神医

    从旁阻挠,拦路夺人。这薛神医不但医道如神,武功也颇了

    得。他爱和江湖上的朋友结交,给人治了病,往往向对方请

    教一两招武功。对方感他活命之恩,传授时自然决不藏私,教

    他的都是自己最得意的功夫。

    只听得快刀祁六问道:“鲍老板,这几天做了什么好买卖

    啊?”乔峰心道:“怪道房中那人的声音听来耳熟,原来是

    ‘没本钱’鲍千灵。此人劫富济穷,颇有侠名,当年我就任丐

    帮帮主,他也曾参与典礼。”

    他既知房中是向望海、祁六、鲍千灵三人,便不想听人

    y私,寻思:“明日一早去拜访鲍千灵,向他探问薛神医的落

    脚之地。”正要回房,忽听得鲍千灵叹了口气,说道:“唉,这

    几天心境挺坏,提不起做买卖兴致,今天听到他杀父、杀母、

    杀师的恶行,更是气愤。”说着伸拳在桌上重重击了一下。

    乔峰听到“杀父、杀母、杀师”这几个字,心中一凛:

    “他是在说我了。”

    向望海道:“乔峰这厮一向名头很大,假仁假义,倒给他

    骗了不少人,哪想得到竟会干出这样滔天的罪行来。”鲍千灵

    道:“当年他出任丐帮帮主,我和他也有过一面之缘。这人过

    去的为人,我一向是十分佩服的。听赵老三说他是契丹夷种,

    我还力斥其非,和赵老三为此吵得面红耳赤,差些儿动手打

    上一架。唉,夷狄之人,果然与禽兽无异,他隐瞒得一时,到

    得后来,终于凶性大发。”祁六道:“没想到他居然出身少林,

    玄苦大师是他的师父。”鲍千灵道:“此事本来极为隐秘,连

    少林派中也极少人知。但乔峰既杀了他师父,少林派可也瞒

    不住了。这姓乔的恶贼只道杀了他父母和师父,便能隐瞒他

    的出身来历,跟人家来个抵死不认,没料到弄巧成拙,罪孽

    越来越大。”

    乔峰站在门外,听到鲍千灵如此估量自己的心事,寻思:

    “‘没本钱’鲍千灵跟我算得上是有点交情的,此人决非信口

    雌黄之辈,连他都如此说,旁人自是更加说得不堪之极了。唉,

    乔某遭比不白奇冤,又何必费神去求洗刷?从此隐姓埋名,十

    余年后,教江湖上的朋友都忘了有我这样一号人物,也就是

    了。”霎时之间,不由得万念俱灰。

    却听得向望海道:“依兄弟猜想,薛神医大撒英雄帖,就

    是为了商议如何对付乔峰。这位‘阎王敌’嫉恶如仇,又听

    说他跟少林寺的玄难、玄寂两位大师交情着实不浅。”鲍千灵

    说道:“不错,我想江湖上近来除了乔峰行恶之外,也没别的

    什么大事。向兄、祁兄,来来来,咱们干上几斤白酒,今夜

    来个抵足长谈。”

    乔峰心想,他们就是说到明朝天亮,也不过是将我加油

    添酱的臭骂一夜而已,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