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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


    说?”那男子突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哀求道:“家父在京

    中为官,膝下唯有我一个独子,但求夫人饶命。夫人有什么

    吩咐,家父定必允可。”王夫人冷冷的道:“你父亲是朝中大

    官,我不知道么?饶你性命,那也不难,你今日回去即刻将

    家中的结发妻子杀了,明天娶了你外面私下结识的苗姑娘,须

    得三书六礼,一应俱全。成不成?”那公子道:“这个……要

    杀我妻子,实在下不了手。明媒正娶苗姑娘,家父家母也决

    不能答允。这不是我……”王夫人道:“将他带去活埋了!”那

    牵着他的婢女应道:“是!”拖了铁链便走。那公子吓得浑身

    乱颤,说道:“我……我答允就是。”王夫人道:“小翠,你押

    送他回苏州城里,亲眼瞧着他杀了自己妻子,和苗姑娘拜堂

    成亲,这才回来。”小翠应道:“是!”拉着那公子,走向岸边

    泊着的一艘小船。

    那公子求道:“夫人开恩。拙荆和你无怨无仇,你又不识

    得苗姑娘,何必如此帮她,我杀妻另娶?我……我又素来

    不识得你,从来……从来不敢得罪了你。”王夫人道:“你已

    有了妻子,就不该再去纠缠别的闺女,既然花言巧语的将人

    家骗上了,那就非得娶她为妻不可。这种事我不听见便罢,只

    要给我知道了,当然这么办理。你这事又不是第一桩,抱怨

    什么?小翠,你说这是第几桩了?”小翠道:“婢子在常熟、丹

    阳、无锡、嘉兴等地,一共办过七起,还有小兰、小诗她们

    也办过一些。”

    那公子听说惯例如此,只一叠声的叫苦。小翠扳动木桨,

    划着小船自行去了。

    段誉见这位王夫人行事不近情理之极,不由得目瞪口呆,

    全然傻了,心中所想到的只是“岂有此理”四个字,不知不

    觉之间,便顺口说了出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王夫人

    哼了一声,道:“天下更加岂有此理的事儿,还多着呢。”

    段誉又是失望,又是难过,那日在无量山石d中见了神

    仙姊姊的玉像,心中何等仰慕,眼前这人形貌与玉像着实相

    似,言行举止,却竟如妖魔鬼怪一般。

    他低了头呆呆出神,只见四个婢女走入船舱,捧了四盆

    花出来。段誉一见,不由得精神一振。四盆都是山茶,更是

    颇为难得的名种。普天下山茶花以大理居首,而镇南王府中

    名种不可胜数,更是大理之最,段誉从小就看惯了,暇时听

    府中十余名花匠谈论讲评,山茶的优劣习性自是烂熟于胸,那

    是不习而知,犹如农家子弟必辨菽麦、渔家子弟必识鱼虾一

    般。他在曼陀山庄中行走里许,未见真正了不起的佳品,早

    觉“曼陀山庄”四字未免名不副实,此刻见到这四盆山茶,暗

    暗点头,心道:“这才有点儿道理。”

    只听得王夫人道:“小茶,这四盆‘满月’山茶,得来不

    易,须得好好照料。”那叫做小茶的婢女应道:“是!”段誉听

    她这句话太也外行,嘿的一声冷笑。王夫人又道:“湖中风大,

    这四盆花在船舱里放了几天,不见日光,快拿到日头里晒晒,

    多上些肥料。”小茶又应道:“是!”段誉再也忍耐不住,放声

    大笑。

    王夫人听他笑得古怪,问道:“你笑什么?”段誉道:“我

    笑你不懂山茶,偏偏要种山茶。如此佳品竟落在你的手中,当

    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之至。可惜,可惜,好生令人心疼。”

    王夫人怒道:“我不懂山茶,难道你就懂了?”突然心念一动:

    “且慢!他是大理人姓段,说不定倒真懂得山茶。”但兀自说

    得嘴硬:“本庄名叫曼陀山庄,庄内庄外都是曼陀罗花,你瞧

    长得何等茂盛烂漫?怎说我不懂山茶?”段誉微笑道:“庸脂

    俗粉,自然粗生粗长。这四盆白茶却是倾城之色,你这外行

    人要是能种得好,我就不姓段。”

    王夫人极爱茶花,不惜重资,到处去收购佳种,可是移

    植到曼陀山庄之后,竟没一本名贵茶花能欣欣向荣,往往长

    得一年半载,便即枯萎,要不然便奄奄一息。她常自为此烦

    恼,听得段誉的话后,不怒反喜,走上两步,问道:“我这四

    盆白茶有什么不同?要怎样才能种好?”段誉道:“你如向我

    请教,当有请教的礼数。倘若威拷问,你先砍了我的双脚,

    再问不迟。”

    王夫人怒道:“要斩你双脚,又有什么难处?小诗,先去

    将他左足砍了。”那名叫小诗的婢女答应了一声,挺剑上前。

    阿碧急道:“舅太太,勿来事格,你倘若伤仔俚,这人倔强之

    极,宁死也不肯说了。”王夫人原意本在吓吓段誉,左手一举,

    小诗当即止步。

    段誉笑道:“你砍下我的双脚,去埋在这四本白茶之旁,

    当真是上佳的肥料,这些白茶就越开越大,说不定有海碗大

    小,哈哈,美啊,妙极,妙极!”

    王夫人心中本就这样想,但听他语气说的全是反语,一

    时倒说不出话来,怔了一怔,才道:“你胡吹什么?我这四本

    白茶,有什么名贵之处,你且说来听听。倘若说得对了,再

    礼待你不迟。”

    段誉道:“王夫人,你说这四本白茶都叫作‘满月’,压

    根儿就错了。你连花也不识,怎说得上懂花?其中一本叫作

    ‘红妆素裹’,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脸’。”王夫人奇道:“‘抓

    破美人脸’?这名字怎地如此古怪?是哪一本?”

    段誉道:“你要请教在下,须得有礼才是。”

    王夫人倒给他弄得没有法子,但听他说这四株茶花居然

    各有一个特别名字,倒也十分欢喜,微笑道:“好!小诗,吩

    咐厨房在‘云锦楼’设宴,款待段公子。”小诗答应着去了。

    阿碧和阿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见段誉不但死里逃生,

    王夫人反而待以上宾之礼,真是喜出望外。

    先前押着唐光雄而去的那名婢女回报:“那大理人姓唐

    的,已埋在‘红霞楼’前的红花旁了。”段誉心中一寒。只见

    王夫人漫不在乎的点点头,说道:“段公子,请!”段誉道:

    “冒昧打扰,贤主人勿怪是幸。”王夫人道:“大贤光降,曼陀

    山庄蓬壁生辉。”两人客客气气的向前走去,全不似片刻之前

    段誉生死尚自系于一线。

    王夫人陪着段誉穿过花林,过石桥,穿小径,来到一座

    小楼之前。段誉见小楼檐下一块匾额,写着“云锦楼”三个

    墨绿篆字,楼下前后左右种的都是茶花。但这些茶花在大理

    都不过是三四流货色,和这精致的楼阁亭榭相比,未免不衬。

    王夫人却甚有得意之色,说道:“段公子,你大理茶花最

    多,但和我这里相比,只怕犹有不如。”段誉点头道:“这种

    茶花,我们大理人确是不种的。”王夫人笑吟吟的道:“是么?”

    段誉道:“大理就是寻常乡下人,也懂得种这些俗品茶花,未

    免太过不雅。”王夫人脸上变色,怒道:“你说什么?你说我

    这些茶花都是俗品?你这话未免……欺人太甚。”

    段誉道:“夫人既不信,也只好由得你。”指着楼前一株

    五色斑斓的茶花,说道:“这一株,想来你是当作至宝了,嗯,

    这花旁的玉栏干,乃是真正的和阗美玉,很美,很美。”他啧

    啧称赏花旁的栏干,于花朵本身却不置一词,就如品评旁人

    书法,一味称赞墨色乌黑、纸张名贵一般。

    这株茶花有红有白、有紫有黄,花色极是繁富华丽,王

    夫人向来视作珍品,这时见段誉颇有不屑之意,登时眉头蹙

    起,眼中露出了杀气。段誉道:“请问夫人,此花在江南叫作

    什么名字?”王夫人气忿忿的道:“我们也没什么特别名称,就

    叫它五色茶花。”段誉微笑道:“我们大理人倒有一个名字,叫

    它作‘落第秀才’。”

    王夫人“呸”的一声,道:“这般难听,多半是你捏造出

    来的。这株花富丽堂皇,哪里像个落第秀才了?”段誉道:

    “夫人你倒数一数看,这株花的花朵共有几种颜色。”王夫人

    道:“我早数过了,至少也有十五六种。”段誉道:“一共是十

    七种颜色。大理有一种名种茶花,叫作‘十八学士’,那是天

    下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

    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

    朵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开时齐开,谢时齐谢,夫人可曾见

    过?”王夫人怔怔的听着,摇头道:“天下竟有这种茶花!我

    听也没听过。”

    段誉道:“比之‘十八学士’次一等的,‘十三太保’是

    十三朵不同颜色的花生于一株,‘八仙过海’是八朵异色同株,

    ‘七仙女’是七朵,‘风尘三侠’是三朵,‘二乔’是一红一白

    的两朵。这些茶花必须纯色,若是红中夹白,白中带紫,便

    是下品了。”王夫人不由得悠然神往,抬起了头,轻轻自言自

    语:“怎么他从来不跟我说。”

    段誉又道:“‘八仙过海’中必须有深紫色和淡红的花各

    一朵,那是铁拐李和何仙姑,要是少了这两种颜色,虽然八

    花异色,也不能算‘八仙过海’,那叫作‘八宝妆’,也算是

    名种,但比‘八仙过海’差了一级。”王夫人道:“原来如此。”

    段誉又道:“再说‘风尘三侠’,也有正品和副品之分。凡

    是正品,三朵花中必须紫色者最大,那是虬髯客,白色者次

    之,那是李靖,红色者最娇艳而最小,那是红拂女。如果红

    花大过了紫花、白花,便属副品,身分就差得多了。”有言道

    是“如数家珍”,这些名种茶花原是段誉家中珍品,他说起来

    自是熟悉不过。王夫人听得津津有味,叹道:“我连副品也没

    见过,还说什么正品。”

    段誉指着那株五色茶花道:“这一种茶花,论颜色,比十

    八学士少了一色,偏又是驳而不纯,开起来或迟或早,花朵

    又有大有小。它处处东施笑颦,学那十八学士,却总是不像,

    那不是个半瓶醋的酸丁么?因此我们叫它作‘落第秀才’。”王

    夫人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这名字起得忒也尖酸

    刻薄,多半是你们读书人想出来的。”

    到了这一步,王夫人于段誉之熟知茶花习性自是全然信

    服,当下引着他上得云锦楼来。段誉见楼上陈设富丽,一幅

    中堂绘的是孔雀开屏,两旁一幅木联,写的是:“漆叶云差密,

    茶花雪妒妍”。不久开上了酒筵,王夫人请段誉上座,自己坐

    在下首相陪。

    这酒筵中的菜肴,与阿朱、阿碧所请者大大不同。朱碧

    双鬟的菜肴以清淡雅致见长,于寻常事物之中别具匠心。这

    云锦楼的酒席却注重豪华珍异,什么熊掌、鱼翅,无一不是

    名贵之极。但段誉自幼生长于帝王之家,什么珍奇的菜肴没

    吃过,反觉曼陀山庄的酒筵远不如琴韵小筑了。

    酒过三巡,王夫人问道:“大理段氏乃武林世家,公子却

    何以不习武功?”段誉道:“大理姓段者甚多,皇族宗室的贵

    胄子弟,方始习武,似晚生这等寻常百姓,都是不会武功的。”

    他想自己生死在人掌握之中,如此狼狈,决不能吐露身世真

    相,没的堕了伯父与父亲的威名。王夫人道:“公子是寻常百

    姓?”段誉道:“是。”王夫人道:“公子可识得几位姓段的皇

    室贵胄吗?”段誉一口回绝:“全然不识。”

    王夫人出神半晌,转过话题,说道:“适才得闻公子畅说

    茶花品种,令我茅塞顿开。我这次所得的四盆白茶,苏州城

    中花儿匠说叫做‘满月’,公子却说其一叫作‘红妆素裹’,另

    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脸’,不知如何分别,愿闻其详。”

    段誉道:“那本大白花而微有隐隐黑斑的,才叫作‘满

    月”,那些黑斑,便是月中的桂枝。那本白瓣上有两个橄榄核

    儿黑斑的,却叫作‘眼儿媚’。”王夫人喜道:“这名字取得好。”

    段誉又道:“白瓣而洒红斑的,叫作‘红妆素裹’。白瓣

    而有一抹绿晕、一丝红条的,叫作‘抓破美人脸’,但如红丝

    多了,却又不是‘抓破美人脸’了,那叫作‘倚栏娇’。夫人

    请想,凡是美人,自当娴静温雅,脸上偶尔抓破一条血丝,总

    不会自己梳妆时粗鲁弄损,也不会给人抓破,只有调弄鹦鹉

    之时,给鸟儿抓破一条血丝,却也是情理之常。因此花瓣这

    抹绿晕,是非有不可的,那就是绿毛鹦哥。倘若满脸都抓破

    了,这美人老是与人打架,还有什么美之可言?”

    王夫人本来听得不住点头,甚是欢喜,突然间脸色一沉,

    喝道:“大胆,你是讥刺于我么?”

    段誉吃了一惊,忙道:“不敢!不知什么地方冒犯了夫人?”

    王夫人怒道:“你听了谁的言语,捏造了这种鬼话,前来辱我?

    谁说一个女子学会了武功,就会不美?娴静温雅,又有什么

    好了?”段誉一怔,说道:“晚生所言,仅以常理猜度,会得

    武功的女子之中,原是有不少既美貌又端庄的。”不料这话在

    王夫人听来仍是大为刺耳,厉声道:“你说我不端庄吗?”

    段誉道:“端庄不端庄,夫人自知,晚生何敢妄言。只是

    人杀妻另娶,这种行径,自非端人所为。”他说到后来,心

    头也有气了,不再有何顾忌。

    王夫人左手轻挥,在旁伺候的四名婢女一齐走上两步,躬

    身道:“是!”王夫人道:“押着这人下去,命他浇灌茶花。”四

    名婢女齐声应道:“是!”

    王夫人道:“段誉,你是大理人,又是姓段的,早就该死

    之极。现下死罪暂且寄下了,罚你在庄前庄后照料茶花,尤

    其今日取来这四盆白花,务须小心在意。我跟你说,这四盆

    白花倘若死了一株,便砍去你一只手,死了两株,砍去双手,

    四株齐死,你便四肢齐断。”段誉道:“倘若四株都活呢?”王

    夫人道:“四株种活之后,你再给我培养其他的名种茶花。什

    么十八学士、十三太保、八仙过海、七仙女、风尘三侠、二

    乔这些名种,每一种我都要几本。倘若办不到,我挖了你的

    眼珠。”

    段誉大声抗辩:“这些名种,便在大理也属罕见,在江南

    如何能轻易得到?每一种都有几本,哪还说得上什么名贵?你

    乘早将我杀了是正经。今天砍手,明天挖眼,我才不受这个

    罪呢。”王夫人叱道:“你活得不耐烦了,在我面前,胆敢如

    此放肆?押了下去!”

    四名婢女走上前来,两人抓住了他衣袖,一人抓住他胸

    口,另一人在他背上一推,五人拖拖拉拉的一齐下楼。这四

    名婢女都会武功,段誉在她们挟制之下,丝毫抗御不得,心

    中只是暗叫:“倒霉,倒霉!”

    四名婢女又拉又推,将他拥到一处花圃,一婢将一柄锄

    头塞在他手中,一婢取过一只浇花的木桶,说道:“你听夫人

    吩咐,乖乖的种花,还可活得性命。你这般冲撞夫人,不立

    刻活埋了你,算你是天大的造化。”另一名婢女道:“除了种

    花浇花之外,庄子中可不许乱闯乱走,你若闯进了禁地,那

    可是自己该死,谁也没法救你。”四婢十分郑重的嘱咐一阵,

    这才离去。段誉呆在当地,当真哭笑不得。

    在大理国中,他位份仅次于伯父保定帝和父亲镇南王,将

    来父亲继承皇位,他便是储君皇太子,岂知给人擒来到江南,

    要烧要杀,要砍去手足、挖了双眼,那还不算,这会儿却被

    人着做起花匠来。虽然他生性随和,在大理皇宫和王府之

    中,也时时瞧着花匠修花剪草,锄地施肥,和他们谈谈说说,

    但在王子心中,自当花匠是卑微之人。

    幸好他天性活泼快乐,遇到逆境挫折,最多沮丧得一会

    儿,不久便高兴起来。自己譬解:“我在无量山玉d之中,已

    拜了那位神仙姊姊为师。这位王夫人和那神仙姐姐相貌好像,

    只不过年纪大些,我便当她是我师伯,有何不可?师长有命,

    弟子服其劳,本来应该的。何况莳花原是文人韵事,总比动

    刀抡枪的学武高雅得多了。至于比之给鸠摩智在慕容先生的

    墓前活活烧死,更是在这儿种花快活千倍万倍。只可惜这些

    茶花品种太差,要大理王子来亲手服侍,未免是大才小用、杀

    j用牛刀了。哈哈,你是牛刀吗?有何种花大才?”

    又想:“在曼陀山庄多耽些时候,总有机缘能见到那位身

    穿藕色衫子的姑娘一面,这叫做‘段誉种花,焉知非福!’”

    一想到祸福,便拔了一把草,心下默祷:“且看我几时能

    见到那位姑娘的面。”将这把草右手交左手,左手交右手的卜

    算,一卜之下,得了个艮上艮下的“艮”卦,心道:“‘艮其

    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这卦可灵得很哪,

    虽然不见,终究无咎。”

    再卜一次,得了个兑上坎下的“困”卦,暗暗叫苦:

    “‘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觌。’三年都见不到,真乃

    困之极矣。”转念又想:“三年见不到,第四年便见到了。来

    日方长,何困之有?”

    占卜不利,不敢再卜了,口中哼着小曲,负了锄头,信

    步而行,心道:“王夫人叫我种活那四盆白茶。这四盆花确是

    名种,须得找个十分优雅的处所种了起来,方得相衬。”一面

    走,一面打量四下景物,突然之间,哈哈哈的大声笑了出来,

    心道:“王夫人对茶花一窍不通,偏偏要在这里种茶花,居然

    又称这庄子为曼陀山庄。却全不知茶花喜y不喜阳,种在阳

    光烈照之处,纵然不死,也难盛放,再大大的施上浓肥,什

    么名种都给她坑死了,可惜,可惜!好笑,好笑!”

    他避开阳光,只往树荫深处行去,转过一座小山,只听

    得溪水淙淙,左首一排绿竹,四下里甚是幽静。该地在山丘

    之y,日光照s不到,王夫人只道不宜种花,因此上一株茶

    花也无。段誉大喜,说道:“这里最妙不过。”

    回到原地,将四盆白茶逐一搬到绿竹丛旁,打碎瓷盆,连

    着盆泥一起移植在地。他虽从未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