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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金鹏绿洲

    掌柜得了空闲,到柜台小心翼翼地取出小金刀,放入抽屉锁好,反复检查了一番,才放心地将钥匙收起。

    “掌柜的。”洛愁春走到柜台道。

    “嗯?”掌柜抬头看着洛愁春,有些紧张地问道:“小哥对菜口味不满意吗?”

    洛愁春道:“不,我十分满意。”

    “那就好。”曲掌柜脸部一下松弛下来。

    “我是想请问掌柜,可知草原和沙漠的接壤处在哪里?”

    掌柜摸了摸下巴道:“你说的是小蒲海?”

    “海?”洛愁春愕然。

    曲掌柜道:“说是海,其实是一个湖泊,在此处西北方向百里有余,叫它小蒲湖也成。”

    洛愁春想了想,抱拳道:“那多谢掌柜了。”

    曲掌柜摆手道:“不用客气,你若想谢便多给些银两便成。”

    洛愁春便伸手往怀里摸去。

    “你是洛老板的孙子吧”曲掌柜打量着洛愁春道。

    洛愁春点头道:“正是,我是洛家长孙。”

    曲掌柜含笑着微微颔首,过得片刻他道:“洛老板为人豪爽,他最喜欢吃我调的鹰目羹,他每次来,就坐那里,喏。”他朝着一侧桌子抬抬下巴。

    “是啊,我听我父亲说,爷爷生前几乎每年秋季都会北上来吃您调的羹。”

    曲掌柜叹道:“洛老板去世了我也很难过,他是在武德……”

    “武德七年”洛愁春道。

    “武德七年”曲掌柜感概道:“一晃快二十年了。”

    洛愁春闻言笑了笑,继而面容一僵,因为他的怀中空空如也,钱囊不翼而飞。

    他转头环顾,但见众人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聊天的聊天,都不似窃贼,又都似是窃贼。

    洛愁春皱眉回到座位,王子骆观色道:“怎么?”

    洛愁春道:“检查一下你身上的银两。”

    王子骆道:“我没带银两。”

    凌烟却狐疑地往腰间摸去,继而神色一变,埋头在身上寻找起来。

    洛愁春道:“不用找了,被偷了。”

    “谁?”凌烟猛地抬头道:“方才我们周围根本没人靠近。”

    洛愁春问道:“子骆,你可有发现端倪?”

    王子骆摇头道:“一路走来没有发现什么人影。”

    凌烟道:“会不会是落荒漠中了?”

    洛愁春却不作答,神色却凝重了几分。他分明将钱囊牢牢系在腰带上,绝难遗失,何况即便是他疏忽,怎会如此巧合,凌烟的也钱囊也同时丢了呢?当初在摘星大会,因为摩肩擦踵,又不及防备,摘星令被盗走也是情有可原,但如今在茫茫大漠,以王子骆的敏锐也没发现有人靠近,怕也只有“无意遗失”才解释得通了。

    “曲掌柜,我们身上没带银两,可否通融一下?”洛愁春走到曲掌柜身边问道。

    “没带银两?好说,好说”曲掌柜搓着手,目光在洛愁春身上徘徊,最后停留在他腰间的玉佩之上。

    “这玉倒是不错。”他指指说道。

    洛愁春将玉扯下,递上道:“您要便拿去。”这绿松石玉是愁春在长安坊市花二十两银子买的,和貔貅令自是无法相比,他倒也不放心上。

    曲掌柜摇头说:“还是算了,这往北走三百里有一处坻舍,可典当各种贵重物什。”

    “哦?”洛愁春挑眉“这荒凉大漠中竟还有坻舍?”

    曲掌柜笑道:“不仅有坻舍,再往北数十里还有一间赌坊。

    洛愁春心中一动,道:“黄尘赌坊?”

    曲掌柜捻须笑而不语。

    洛愁春微一颔首,抱拳道:“那等我去坻舍换了银两,改日再来赔钱。”

    曲掌柜道:“好说,好说。”

    三人出了客栈,往西而去。走出两个时辰,凌烟忽地说道:“那两个番僧在后面跟着。”

    洛愁春往后望去,果见烈日之下两个光头人影远远跟着。

    凌烟道:“大半时辰之前我便发现这二人了,不知他们有何企图?”

    王子骆摇头道:“不是找我们的。”他拾起几粒砂子递给洛愁春,洛愁春打量半晌,又凑到鼻尖嗅嗅,皱眉道:“血迹?”

    凌烟抢过砂砾,放鼻尖闻了闻,却是半点气味也无,不由瞪眼道:“哪有血腥味?”

    王子骆道:“没有血腥味,而是血迹。”

    凌烟盯着看了半晌也未发现端倪。

    洛愁春道:“看来后面这两个和尚有些厉害。”

    王子骆道:“十分厉害,我总感觉这二人内力有些古怪。”他略一思忖,续道:“幸好不是冲我们来的。”

    “那是冲谁?”凌烟问道。

    洛愁春接口道:“冲那两个少林和尚。”

    凌烟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他们也未安好心。”

    洛愁春道:“咱们不妨缓下来,让他们走咱们前边。”

    于是三人速度一缓,不一会儿便被那两个僧侣赶上,双方一打照面,那僧侣还对三人含笑点头。

    等僧侣过去,三人又加紧了脚步,毕竟三人所带水囊不多,荒漠中怕也熬不过几日。

    众人翻过一道沙丘,此时天色已生出变化,鸡蛋般浅黄的太阳已不见踪迹,天色笃地黯得令人发慌,而热度却半点也未消散,汗珠自众人脸上悄然爬出。而天边正有一道细线如小虫般蠕动,移动得甚是缓慢,但却是越滚越粗。

    “沙,暴。”洛愁春咽了口唾沫说道。

    凌烟望着远处,神色也甚是凝重。她忽地心头一跳,转头望去,惊呼道:“看后面!”

    洛愁春应声转头,但见一道龙卷贯通天地,径直十丈,仿佛近在眼前,翻翻滚滚,朝着三人卷来。

    “埋下!”王子骆将两人按至地面,长刀抽出,“复”地三道沙墙立起,环绕在三面。

    转眼沙暴袭来,沙墙崩塌,天地骤然黯淡无光,唯有耳旁狂风咆哮之声不断。

    千里荒原上,一间庙宇拔地而起,似是风沙摧毁了一切,唯独将它留下。

    这庙不知建了多少年,早已废弃,因为常年无人打理,显得甚是破旧,如同一座废墟。但漫天的沙尘并未将其侵蚀,相反,这座漆黑的庙宇远远看去还带着一丝潮sh,如同从水底打捞上来的。

    这日,王子骆三人来到了此处。

    那场沙暴之后,天昏地暗,辨不了时日与方向,三人在沙暴中都受了伤,体内耗损不少,而水囊也在风暴中遗失,几人如同盲人一般,摸黑行了许久许久,终于在茫茫沙漠上,见到了这座庙宇。

    从经络运转推算,这是沙漠后的第三日了。

    “大鹏神庙”洛愁春抬头望了眼庙上似被雨水侵蚀的牌匾,目光却被庙内的光芒吸引。这缕微末的光线,尚不及长安城一家酒店的十一,但在漆黑的荒原上却极为瞩目。

    尚未进庙,便可见正前一只灰雕石象立于庙内,离地有六七尺高,约莫四尺长,双翼展开得极广,几乎贯通整个庙宇。是年代过于久远,故显通体灰色,只有眼眸上杏黄的双眸,使得其栩栩如生。

    石像整下方坐着一位四旬男子,一袭浅灰长衫,脸颊瘦削,青色的发丝披在双肩。男子目光正看着东侧一面,似是感觉三人来了,他抬头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洛二人对视一眼,朝东侧望去,只见庙的右面或立或站共有四人。

    左面坐的是位七旬老僧,面容饱满,相如弥勒。子骆一眼便认出此人是少林寺菩提院院主了慧大师,了慧大师身后还站了位五旬灰袍老僧。

    与了慧相对而坐的是个白衣男子,两鬓斑白,但面容却甚是俊朗。乍见这男子,王子骆心头一跳,因为此人正是当日洞庭湖上所遇的魔门使者。而白衣男子身后所立的金冠男子,则是当日另一位魔门的使者,也是在阁楼瞬间击杀杨晋的人。觉察到王子骆等人到来,金冠男子抬起头嘴角含笑地看了过来。王子骆心头打了个突,忙避开他的目光。

    白衣男子与了慧大师相面席地盘坐,相隔不过五尺,中间是一簇火堆,光芒便是这火堆发出,两旁枝叶散落一地,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白衣男子开口道:“少林据于老林,不问世事,终日所诵却是《少室六门》,昔达摩传下,不过《楞伽》四卷,所谓九年面壁,所悟《易筋经》《洗髓经》,抑或是七十二绝技,均是杀人之术,却非佛门要理。故你们终日参禅思道,不过一叶障目,坐井观天,岂知佛门至理,全在《金刚般若》,《大智度论》,尔等所学,不过溪流之余沧海。”他话音平缓,字里行间却是步步紧逼。

    了慧道:“达摩祖师所传,最重要的却是‘心印’,即心是佛,以禅悟道,沧海也好,溪流也罢,能解渴除愁便是佛理。”

    白衣男子哈哈一笑,道:“好个佛理。”他信手一招,一道清风将枝叶卷起,白衣男子拈在手上,缓缓说道:“初祖摩诃迦叶尊者,二祖阿难陀尊者,三祖商那和修摩尊者,四祖优婆多尊者,五祖提多迦尊者……”他每数一个,便往火堆里丢根树枝,火焰也依次增高一分。

    “二六祖不如密多尊者,二七祖般若多罗尊者,以及……二八祖菩提达摩尊者”他说到达摩,却是将最后一根树枝丢在火堆外面,随即一抬手,那根树枝嗖的一下燃起一朵极小的火焰。

    “达摩尊者自离开天竺后,就脱离了正统的佛道,至于佛理,怕也有失偏颇了。”

    了慧大师却不生气,他伸手捻起那根代表达摩的树枝,上面的火苗顿时熄灭。

    “达摩祖师圆寂时曾说“吾本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了慧缓缓说道,话音间树枝渐渐茁壮,生出枝桠,最后竟开出一朵五花瓣的淡红花朵。旁边的洛愁春、王子骆和凌烟三人看得眼都直了,几乎不敢相信是亲眼所见。那一直冷眼旁观的散发中年男子,见此情景亦是动容,喃喃道:“相传易筋经练至深处,有造物化生之能,果然不假。”

    了慧手轻轻一颤,花瓣尽数散落在地面。他用手轻轻一抹,地面竟又生出五根幼苗来。

    “花生叶,叶生花,花心即佛心,花开即见佛。无论在天竺还是少林,只要心中有佛,自然有佛。”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屈指一弹,一束火焰自那堆篝火窜出,将那五根幼苗烧为灰烬。他淡淡道:“少林寺充其不过是禅宗,如何和佛门相提并论。”

    “那阁下又是什么门什么宗?”站在了慧身后的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