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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藏身处

也甚为紧密,但极少摆在台面上说。独孤断如此一说,算是显出了不少诚意,这倒令洛愁春吃了一惊。他沉吟片刻,说道:“江湖上能人不少,为何偏偏要找我二人,还要劳你门阀之长亲自出面?”

    独孤断道:“二位的事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王少年纪轻轻就达分光境界,假以时日必能突破分光,达到那至高之境,成为雪山之主相当的大宗师。而洛少,你的智计我素来佩服,洞庭湖之事上以一己之力将五派玩得团团转,摘星大会又将秦州搅得天翻地覆,此等算计,怕还要在黎流水之上,直比当年无双公子。两位如此人才,我不亲自出面怎好?”

    洛愁春闻言哈哈大笑道:“过誉,过誉了。二公子如此说了,我若拒绝,倒显得我……”

    “不好。”王子骆突然说道。另外二人把目光都转向他。

    王子骆道:“我不想加入宗门。”

    独孤断微笑道:“王少不妨再听一下在下准备的待遇。”

    王子骆摇头道:“我不能答应你。”

    独孤断也不气恼,他取出一块紫金小盒放到桌上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强迫。独孤家的大门随时为二位敞开。这是一点小礼,不成敬意。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罢起身趋步退走。

    洛愁春挑眉道:“这独孤断今天态度有些诡异。莫不是打听到了咱们夺得了摘星大会的奖赏,欲借机抢夺?”

    王子骆道:“不清楚。”

    “先看看他送的什么。”洛愁春将那紫金小盒打开,不由吃了一惊。

    王子骆瞥了一眼,也微微一怔,只见小盒内盘着一匝银丝。

    “青龙骨!独孤断他疯了!”洛愁春喃喃道。

    二人回到地窖之下,森然早已安排好了房间,洛愁春忙活一整日,早已疲惫不堪,一头栽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王子骆坐在床上,打坐运气。真气运转中,脑海笃地出现他当日与千木拼杀时的场景,继而又浮现出雪雁的影子,对着他展颜一笑。王子骆脑子“轰”的一声炸裂开,他大喝一声,从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浑身已然sh透。他方才练功时几乎走火入魔,幸好有洗髓经护体,才相安无事。王子骆坐起身,以手加额,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雪雁。看了眼身旁,洛愁春已然不见是踪影,也不知是什么时间了。他有些心烦意乱,来到大厅。此处位于地下,见不到月光日光,唯有墙上火把投下的光芒,在地面投下一个长长影儿来。整个大厅寂寥无人,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影子,一时有些茫然。

    过得好一阵,他才起身朝外面走去。守卫正抱膝而眠,王子骆也不惊动他,轻手轻脚推门离去。

    此时尚在黎明,天空仍是漆黑,空气寒冷而稀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远远传来扫地的沙沙声。

    百十坊市星罗棋布,道旁阁楼犹如峰峦,远方高塔冲天,这是大唐最华丽的城池,亦是天下最华贵的城池。然而王子骆却觉长安城似失去了想象中的璀璨,反倒蒙上了层朦胧的雾气。

    昔日他觉得天下之大,大有可往。如今他却觉得天下固大,自己却是个形单影只的蚂蚁,去到哪里都毫无意义。想到此处,他大觉无趣,反身朝城外走去。

    此时城门尚是紧闭,离开城尚有小半时辰,王子骆却懒得等候,他将真气一提,纵身而起,踏着城墙攀上。待到一口气尽,离城楼却尚有三尺。他沉喝一声,柳暗花明诀强行运转,体内真气再次生出,他身子拔起四尺,一下越过城楼,往下落去。待得及地之时,他往前滚出三匝,卸去下沉之势,继而脚下不停,化作一匹奔马在官道绝尘而去。

    奔出数十里,忽觉后颈微热,他转头望去,只见朝阳如火,冉冉而升。王子骆心中笃地舒坦不少,他长啸一声,往一旁山丘奔去。他有洗髓经傍身,真气源源不断,如此他不知疲惫,一连跑过三座城池,眼见日上正中,再调头往回跑去。

    待到夕阳落坡,王子骆才拖着疲惫的身影回到长安,却正逢隐霆候在城门,其脸上怪异的面具惹着路人频频侧目,他却宛若未见。

    “隐霆”王子骆喘了口气,招呼他道:“你在等候谁?”

    隐霆道:“等你。走,去城外走走。”

    王子骆苦笑道:“我刚从城外回来。”

    隐霆道:“你是跑,我说的是走。”说罢负手往前面走去。王子骆无奈,只得赶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你到城外干什么?”王子骆并不信他是专程出来散步的。

    “喝酒。”隐霆道,王子骆这才注意他手上提着两壶酒。

    “我从未见过你喝酒。”王子骆道:“你戴着面具如何喝酒?”

    隐霆淡淡道:“我不喝,你喝。”

    “酒是解烦人,消愁药,听过吗?”二人走出一段路,隐霆又补充道。

    王子骆道:“酒对我没什么用。”

    隐霆道:“总胜过你前行运转真气,狂奔八百里强。”

    王子骆心中一震,颇为惊奇地看向隐霆。

    隐霆问道:“你轻功是谁教你的?”

    王子骆道:“阴渊”

    隐霆想了想,望了眼西侧天际,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看看能否在天黑前赶到。”说罢身形飘忽,抬步间便至三丈之外。

    “跟紧我。”隐霆说道。话音刚落,人又行出丈余。

    王子骆忙提气跟上,却觉隐霆走的不疾不徐,自己有时却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但有时隐霆速度又骤减,使得他也不得不稳住身形。如此忽快忽慢行了一阵,王子骆心头一动,他发觉自己真气被隐霆带得一张一驰,却是引入别的经络,如此真气行得一周,竟是一套轻功心法。王子骆顺势而为,只觉抬步间,真气消耗降低不少。

    “好了”隐霆倏然驻足,说道:“到了”

    王子骆这才来得及看清四周,但见溪水潺潺,林木荫郁。竟是不知不觉来到山林之中。二人溯溪而上,但见得古木叠翠,巨崖横空,山上,应接不暇,王子骆不禁问道:“这是何处?”

    隐霆道:“长安之南,南山之北。”

    王子骆点点头道:“确是个好去处。”

    二人在一块山崖边坐下,王子骆接过隐霆的酒坛,喝了一口,问道:“你不喝吗?”

    隐霆却不回答,他面具上闪电状的纹路有些莫测。

    “雪雁呢?”隐霆问道。

    “去吐蕃了。”王子骆道,笃地发现此事重提竟并未引起自己的反感。

    “你没将她带回来?”

    “带不回来,公主死了,她去替代公主了。”王子骆也没打算瞒隐霆。

    隐霆沉默一阵,说道:“你没想过找她回来吗?”

    王子骆惊异地看着他道:“还可以这样吗?”

    隐霆道:“若大唐吐蕃世代和睦,她受吐蕃万民爱戴,那没人可以带走她;倘若大唐吐蕃关系僵化,她又不受吐蕃王宠信,带她离开又有何妨,只要届时你也要有足够的能力。”

    王子骆道:“但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主宰这个结果。”

    隐霆道:“这个结果无人能主宰,这是国与国的博弈。”

    王子骆道:“皇帝就能,和亲不和亲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即便和亲不成了,他派军队过去消灭吐蕃,也不在话下。”

    “你想当皇帝吗?”隐霆突然说道。

    王子骆微微一怔,继而摇摇头道:“不想,我只想生活在皇帝管不到的地方。”

    隐霆看着王子骆半晌,移开目光道:“你不像是厌烦规矩束缚的人。”

    王子骆轻声一笑,提起酒坛饮下半坛,抹嘴道:“那你是这种人吗?”

    隐霆眼中光芒一闪,他站起身负手面向山崖前的瀑布,说道:“何有此问?”

    王子骆道:“从小天赋异禀,被门内长辈寄予厚望,认定为门主继承人。这算得上束缚吗?罗大哥?”

    隐霆身子一震,转过身盯住王子骆。王子骆也不甘示弱地盯着他。

    过得半晌,隐霆气息一舒,他坐下道:“你何时知道的?”说话间他将面具摘下,露出本来的容貌。只见他眉眼如画,鼻若悬胆,双唇薄若剑刃,不是罗无双是谁。只是他双目黯淡,嘴唇龟裂,胡子拉碴,已不复当年“无双公子”的风采。

    王子骆心神激荡,颤声道:“罗大哥,你果真没死。”

    罗无双道:“当日被无忧打落黄河,侥幸被渔夫救起。”

    王子骆道:“可是愁春、妍姐都当你死了。”

    “洛妍”罗无双垂眸道:“她如何了?”

    王子骆道:“她被逐出了青鸳,还被废去了武功,听愁春说她去哀牢山隐居了。”

    “哀牢山……”罗无双念道。

    “罗大哥,你会去找妍姐吗?”王子骆问道。

    “此事以后再说。”罗无双一摆手,盯着王子骆道:“你还没说是如何识破我身份的。”

    王子骆道:“罗大哥你曾在我护送公主前说我此行对应了周易中的‘睽’卦。‘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公主与雪雁便正好对应‘二女同居’,雪雁一心与我私奔,公主去一意前往吐蕃,算得上其志不同;

    我和愁春在小巷内偶然遇见公主,并将她救走。对应了睽卦的九二爻辞,‘遇主于巷,无咎’;

    公主被人抓走,却又自己骑马回来;而我遇上了玉衡宫的风风火火,却最后安然无恙,正正对应了‘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

    雪雁和公主初始对我和愁春心有芥蒂,直至后来却纷纷生出好感,对应的是上九爻辞,‘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後说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

    公主被抓,雪雁只得求助于我,而我也确实带她逃出生天,正正对应了九四爻辞‘睽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

    在最后我们被七宫堵在日月山谷内,而且公主还被刺身亡,但护亲任务仍然成功,乃应了六三爻,‘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

    此行与你所料,分毫不差。我知卜筮能知吉凶,但绝难细微至此,除非此人上通天道。我曾打听过,论天下阴阳之学,庙堂数袁天罡第一,江湖却是首推无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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