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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楼困斗

    “三娘!”众人俱都站到了井底,阙孤渎压着嗓子冲着上面喊道。

    “嗯”上面应了一声,现出刘三娘的脸来。

    “我这就接你们上来。”她说着将井绳放下。

    “你先上去。”王子骆对雪雁道。

    雪雁点点头,她抓牢绳子,任由刘三娘将她拉上。

    接着是王力,他在之前已经醒了,只是情绪甚是低落。

    “你了。”阙孤渎拍拍王子骆。王子骆抓住绳子正要上去,忽觉脚脖一紧,竟是被一只人手抓住。王子骆定睛看去,只见地上竟还躺着一人,只是他周身褴褛,和落叶混杂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出来。王子骆惊得心头一阵剧跳,阙孤渎更是吓得怪叫一声,慌忙撸起袖子就要用袖箭射他。

    那人眼布血丝,瘫坐在地上,盯着王子骆道:“小兄弟,能否带我上去。”

    王子骆道:“你……你是何人?”

    “管他的呢,咱们先走”阙孤渎催促道。

    那人微微摇头,似是牵动了伤口,他眉头微微一蹙,继而又看着王子骆道:“劳烦……送我上去。”

    阙孤渎看他一眼道:“这人浑身是伤,上去了也是死。”

    那人咧嘴一笑,慨然道:“即便是死,也该是暴露在大地之上,随清风消散。在这阴暗污秽之地死去,不是我的风格。”

    阙孤渎讥诮道:“那身处如此境地又是不是你的风格呢?”他推搡王子骆道:“快走快走,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

    王子骆看了那人一眼,终于还是拉着绳上去了。

    井旁边刘三娘木簪斜插,青丝在风中有些散乱,见王子骆上来她似是松了口气,对他报以一笑。

    王子骆招呼道:“三娘。”他目光流转,只见旁边一个女子头戴面具静静地立在一旁,稍稍吃惊道:“罗帷!”

    罗帷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你怎么在这里?”王子骆问道。

    罗帷道:“说来话长,进去再讲。”

    王子骆朝四面望去,才发现这竟是一处院落,只是墙垣断裂,房屋破败,四里杂草丛生,看来是座废宅。罗帷说的却是他身旁一处阁楼,大半被红葛遮蔽,只露出几扇腐朽的窗户。

    此时阙孤渎也已上来,王子骆却若有所感,朝着西面望去,只见一片乌云朝着这边罩来,直到近处才见得并非乌云,而是数百枚蒺藜。

    王子骆大惊失色,一边将罗帷和雪雁拉至身旁,一边使出巨灵刀将挡住袭来的蒺藜。

    “这是鬼雨,是开阳宫闪电的招数。”罗帷在他身后说道。

    王子骆心中一惊,联想到之前那把阔刀,只怕这几人都是受了风风火火的派遣。

    “都进楼里”阙孤渎喊道,他一连串懒驴打滚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蒺藜雨,慌忙往屋里跑去,这边刘六娘也将罗帷和雪雁一个个送入屋楼中。

    “走罢。”王子骆肩头被人一拍,一个清冷的声音道。

    “隐霆,你也来了。”王子骆道。此时蒺藜雨已过,忽闻天空三声爆鸣,隐霆五指徒然用力,抓住王子骆喝道:“走”,这时三只长箭自天空射下,快若流星,一只落在王子骆脚下半尺的地面,火星四溅;另一只却被隐霆反手开弓一箭在半空打偏。

    “好箭法。”王子骆喝一声彩,却闻得“嗖”的一声,耳边风起,只见一只羽箭从刘三娘后背穿过,将她往前带出三步,直直钉在了地上。

    “三娘!”王子骆目眦欲裂,叫喊着欲上前去,却被隐霆强拽着进了楼内。隐霆反手将门带上,刚一闭门边便闻一阵簌簌声,又是一阵蒺藜雨射来。

    一阵响动之后,再无声音。

    二楼有一处大堂,中间摆了张红木八仙桌,桌椅还算完善,色泽也为褪尽。众人围着桌子坐下,俱都垂头不语。

    “三娘……死了?”片刻之后,阙孤渎打破了沉默。

    “死了,我亲眼所见。”王子骆喃喃道。他早在“上都”便已见惯了生死,之后进入江湖,死人之事更是常见,连他手上也有数条人命。但方才见到刘三娘在身边死去,他心仿佛被一只手攫紧般,令人窒息。

    阙孤渎长叹口气,道:“三娘与我是故交,当年他弟弟处陇右盗王麾下,我和她……”

    “当务之急”隐霆打断他的道:“是抵挡住外面这些人。”

    阙孤渎从追忆中回过神来,惊恐道:“对,对,外面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隐霆看了他一眼道:“七宫。”

    阙孤渎道:“七宫?什么人?没听说过。”

    隐霆道:“七宫便是生灭予夺中的‘灭’——暗杀门”

    阙孤渎脸色一变,颤声道:“暗杀门!难道第一杀手,千木也在?”

    隐霆道:“不仅千木在,还有几位比他更厉害的人物也来了。”

    阙孤渎脸色煞白,跌坐到地上。隐霆走过去将他提起,道:“你那袖箭不错,随罗帷上楼顶去守住。”

    阙孤渎早吓得六神无主,闻言也不敢执拗,跌跌撞撞随着罗帷去了,临走还不忘叫上在一旁失魂落魄的王力。隐霆在窗前眺望一阵,也上了楼顶。

    偌大的厅堂就剩下子骆雪雁两人。

    雪雁坐到王子骆身旁,轻声道:“她是谁?”

    王子骆知她说的刘三娘,便道:“一位朋友。”

    “你们很要好吗?”

    王子骆摇摇头道:“我们不过认识数月。”

    雪雁一怔,她轻叹道:“我以为你们江湖中人都是死生度外,风轻云淡。”

    王子骆喃喃道:“我本也这么以为,曾经我看到我的朋友一个个在我身边死去,但都没有今日这番难过。”他一番话说完后雪雁却未作声,抬头看去,只见对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的双眸如若幽泉,浮动着莹亮的光芒。

    “子骆,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好么?”

    雪雁轻声道。

    王子骆抬眼看向窗外,遥远的天幕边,已现出了一线曙光。

    一个时辰之后,天空已然明亮,隐霆与罗帷一同走下楼来。

    王子骆正给雪雁讲起往事,见状止住了话语,转而问道:“隐霆,怎样了?”

    隐霆道:“我和阙孤渎的箭矢让他们忌惮不敢上前,现在天一亮,暗杀术会大打折扣,尤其在你我眼皮子底下更难成功。他们会等到入夜再动手。”

    “突不出去吗?”王子骆问道,此时阙孤渎也打着哈欠下来了。

    罗帷道:“四面都埋伏着人,七宫已至其六。”

    阙孤渎道:“从那口井怎么样?”

    “没用。”罗帷摇头道:“天权宫的聆风通晓谛听之术,能听到方圆十里内的动静。想来他们便是跟着你们找来这里的。”

    阙孤渎道:“那我们只能在此处坐以待毙了?”

    隐霆道:“此处易守难攻,我们先守住阁楼,等过了今晚想来就会有转机。”

    阙孤渎嘀咕道:“也不知你哪来的信心。”摇头下了楼去。隐霆则转身进了一间屋内。

    雪雁下楼去打了盆水来,王子骆摘下面具,用力洗了把脸,只觉昨夜的奔波劳累都随之消散,朝阳射来,令他有些目眩。他怔了一会儿,转头对罗帷道:“罗帷,你也摘了面具吧,她不是武林人士。”

    罗帷看了雪雁一眼,说道:“我们也不算武林人士。”但仍将面具取下,放入怀中。

    雪雁瞪大眼看着罗帷,大约是没料到她竟如此年轻。

    王子骆道:“没想到你们来了。”

    罗帷点了点头,蘸水轻轻擦拭了一下脸颊,又上了楼去。

    “是个冷美人么?”雪雁看着罗帷上楼,微微笑道。

    王子骆闻言笑了笑,罗帷的秘密还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他却未拿定主意是否告诉罗帷。

    雪雁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望着朝霞,轻声道:“我们明日还能再见到朝阳么?”

    “能”王子骆斩钉截铁道。

    雪雁微微挑眉,转过头看着他。

    王子骆道:“我相信隐霆。”

    雪雁道:“我更相信你。”

    王子骆闻言怔住,雪雁展颜一笑,道:“你昨夜说到你和凌烟在小镇上遇到一人叫黎流水,之后呢?”

    “之后……”王子骆神情一动,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风沙飞舞的小镇。

    雪雁无疑是个很好的听众,她多时是端坐桌前静静倾听的,偶尔她会喝一声彩,或是叹气惋惜,抑或插上一句见解,不仅不显突兀,反还承接着王子骆的话语,令他讲得更为容易。

    残阳西坠,雪雁靠着王子骆的肩头睡去,她已经一夜一日未眠,终究还是未听完故事。王子骆却无半点责备,讲了这么多,他胸中的郁结之气已舒散大半。盯着残阳看了半晌,他才起身将雪雁抱进里面的一间屋内睡下,自己则上到了楼顶。

    此时楼顶之上只有隐霆在,他倚坐在边沿,面朝着西面。

    看着他的背影,王子骆心中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隐霆永远带着面具,行事也出人意表,但总能给人一种没由来的信任。

    王子骆走到他身边坐下,望着如火的夕阳,嘀咕道;“太阳要落下了。”

    隐霆道:“你怕了?”

    王子骆略一沉默,说道:“不知道。”

    隐霆道:“七宫之人,要么是从小培养起的孤儿,要么是走投无路的绿林。二者皆无牵挂,是以做买卖时能无所畏惧,将性命抛诸脑后。”

    王子骆闻言思忖道:我算是孤儿,也是走投无路,但却不是了无牵挂。念及此处,凌烟、愁春、莲儿、黎越穹等人纷纷在脑中浮现。

    是了,我还有这么多的朋友。王子骆定定的想到。

    “杀手,是不允许有朋友的。”隐霆淡淡道,他似是看出了王子骆心中所想。“你不是个合格的杀手。”他续道。

    王子骆点点头,深以为然。他说道:“我不想杀人。”

    “杀人,不是想与不想的问题。”隐霆抽出一支羽箭,仔细地擦拭着箭尖。“农人必须耕作,屠夫必须